送走劉一民後,羅榮桓回到師部的住處,想再躺一會兒。


    剛躺下,林月琴就問劉一民真的是一個人回西安了?沒帶倪華麽?


    這一說,羅榮桓眼前就映現出了劉一民上飛機前那蒼白冰冷的臉,登時就從床上坐了起來,說林月琴說話不注意方式,讓她去勸勸唐星櫻,怎麽就和師長吵了起來。這下好了,看師長上飛機時的表情,冷冰冰的,就知道他心情很不好,有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


    林月琴不服氣,說是不管是誰,犯了錯誤就得改,師長也不能例外。要是對他的錯誤姑息遷就的話,那就踐踏了八路軍紀律,怎麽領導戰士們?他這種行為就是典型的一夫二妻,就是典型的軍閥作風。


    這一說,羅榮桓明白了,林月琴和任瑩當著劉一民的麵可能也是這樣說的。“軍閥”二字刺傷了劉一民,所以在機場分別的時候他才沒有一絲笑容,冷冷地走了。


    羅榮桓大怒,痛斥林月琴亂扣帽子,簡直是張國燾作風的翻版。劉一民和倪華、唐星櫻的事情很複雜,是逐漸變成這樣的。林月琴有什麽權力給山東我黨我軍最高領導人亂扣帽子?


    林月琴資曆也很老,剛參軍就在紅四方麵軍,一聽羅榮桓急不擇言,開口就說自己批評劉一民軍閥作風是張國燾作風的翻版,馬上就惱了,叮叮當當就和羅榮桓吵了起來。


    吵到最後也沒吵出個所以然,兩口子誰也不理誰,躺在床上大睜著兩眼生悶氣。


    眼看著天色微明,羅榮桓想著還有一大攤事情等著自己,就坐起來,準備起床。


    就在這個時候,樓道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他的房門被敲響了。


    就聽錢壯飛的聲音都變了調,大聲喊著“羅政委,快起床,有緊急情況!”一聲接一聲,不停地喊。


    羅榮桓趕緊答應,下床開門。


    門一開,錢壯飛就跌跌撞撞地撲了進來,聲音都成顫的了:“羅政委,接到馮達飛發來的特急電報,師長,師長出事了!”


    羅榮桓大驚,一把奪過電報,就著門外的亮光就看開了電報,隻見馮達飛在上麵寫著:“十萬火急。據機載無線電報告,師長座機和護航戰鬥機在晉中、晉南之間遭遇日機大規模機群攔截,戰鬥機一中隊隊長吳樂率四架戰鬥機迎敵,掩護師長座機突圍。因敵機群數量龐大,師長下令跳傘,並命令向中央報告,要求命令該地區我軍接應跳傘人員。隨後機場與戰鬥機、運輸機無線電聯絡全部中斷。從無線電中能聽出吳樂與敵機同歸於盡前的喊聲和運輸機飛行員跳傘時的報告聲、其它三架戰鬥機被擊毀前飛行員跳傘的報告聲。請立即批準我部出動全部戰鬥機前往戰場救援,向鬼子複仇!”


    羅榮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錢壯飛趕緊上前拉羅榮桓。


    羅榮桓煩躁地推了錢壯飛一掌,吼道:“管我幹什麽?趕緊去叫參謀長和蔡主任到辦公室來,命令電台緊急呼叫師長攜帶的電台,把胡底、李淩風叫來,快去!”


    錢壯飛拔腿就走。


    林月琴也聽出發生了大事,慌忙穿衣起床,來攙扶羅榮桓。不料羅榮桓對她低吼一聲:“滾!老子不用你拉!”吼完,羅榮桓自己掙紮著從地上站了起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出門而去。


    剩下林月琴傻呆呆地站在屋子中間,委屈的淚珠兒不停地往下落。


    等曾中生、蔡中、胡底、李淩風先後趕到辦公室時,羅榮桓神經了一樣,正在不停地自言自語:“為什麽是這樣?為什麽是這樣?”


    蔡中拿過電報一看,登時就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教導師師部亂成了一團。


    錢壯飛進來的時候,蔡中已經被曾中生用一碗冷水潑醒了。


    錢壯飛報告說,師長攜帶的電台聯係不上,截聽到日軍華北方麵軍的廣播,預報將有重大新聞播出,懷疑和師長有關,是不是打開收音機聽聽。


    羅榮桓趕緊去擰開了收音機,就聽收音機裏傳來了日偽電台播音員的嚎喪聲:各位聽眾,早上好。本台中斷正常播音,即將播出重大新聞,即將播出重大新聞,請注意收聽。


    連續播報,不停地嚎喪。


    羅榮桓、蔡中、曾中生、錢壯飛、胡底、李淩飛全部臉色煞白,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過了大約十分鍾,日偽電台開始正式播報了:


    “重大新聞,重大新聞。華北治安戰取得前所未有之大捷!華北治安戰取得前所未有之大捷!大日本帝國華北方麵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授權本台發布,大日本帝國華北方麵軍航空兵今晨五點四十分到六點之間,在山西某地上空實施空中伏擊,成功攔截土八路教導師師長劉一民乘坐的飛機,將劉一民座機和護航的四架戰鬥機全部擊毀。皇軍戰機隨即對企圖跳傘逃生的八路軍飛行員和劉一民及其隨員展開空中掃射攻擊,將全部下降的降落傘摧毀。劉一民生死未知,待皇軍地麵部隊趕到後才能判明劉一民是否被擊斃。重大新聞!重大新聞!”


    李淩風怒吼一聲“我日你媽”,衝過去舉起收音機就摔到了地上,雙腳上去哢嚓哢嚓幾下,把收音機踩的粉碎。


    蔡中的眼睛紅得象剛吃過人一樣,劈手抓住保衛部長胡底胸前的軍裝:“你說,你的保衛部是幹什麽吃的?鬼子為什麽能在中途調集大批戰機截擊師長?他們是怎麽知道師長的起飛時間的?老子他媽的斃了你!”說著就伸手掏槍。


    曾中生慌忙抱住蔡中,奪下了他的手槍。


    胡底早已經嚇傻了,站在那裏就像根木樁一樣。


    他們的聲音太大了,收音機的聲音也太大了。早起的參謀們和門口站崗的戰士都聽到了,師部大樓裏馬上就傳出了哭聲。


    羅榮桓焦躁地不行,拉開門吼道:“不許哭!”


    不料他這一吼,哭聲不但沒有製止住,反而更大了。


    錢壯飛畢竟是老情報人員,腦子很快就冷靜下來了,小心翼翼地說道:“馮達飛的電報上說師長命令跳傘,並且命令向中央報告,要求命令晉南我軍接應跳傘人員。日軍的廣播上也說師長生死未知,會不會出現奇跡,師長能死裏逃生呢?”


    這一說,幾個人都醒了過來,羅榮桓馬上說道:“師長身手那麽好,在飛機上是沒辦法,隻要跳傘成功,小鬼子根本就拿他沒辦法。錢參謀長,你趕緊給中央、總部發報,給129師、獨立師、115師發報,請他們趕緊派部隊到出事地點去,接應師長突圍。”


    錢壯飛答應一聲趕緊就走。


    曾中生腦子清醒後,思維也變敏捷了,馬上說道:“現在有兩件事要做,一是對濟南展開全城搜查,捕捉日本特務。嫌疑最大的就是那兩個從泰安支隊來的女戰士,要馬上抓住她們,進行審訊。二是要迅速判明日軍廣播中的意圖,我感覺這裏麵有陰謀。寺內壽一為什麽這麽快就公布消息呢?為什麽說師長生死未知呢?他會不會想利用師長跳傘這件事做文章呢?”


    話還沒有說完,李淩風就冷冷地頂了上來:“參謀長的意思是寺內壽一故意公布消息,故意說師長生死未知,想利用師長遇伏一事設局釣魚?”


    曾中生沒有聽出李淩風語氣中的不善,接道:“有這種可能。按照日軍喜歡吹牛皮的習慣,寺內壽一這個時候應該公布師長犧牲的消息,而不是說這些模棱兩可的話。這個事情關鍵在於師長是否跳傘成功。如果成功,師長到了地麵上,小鬼子絕對奈何不了他。”


    李淩風的語氣更冷了:“參謀長的意思是師長跳傘成功就不用去救,師長跳傘不成功,救也無用。老老實實呆在這裏,嚴防鬼子偷襲才是上策。是不是?”


    曾中生這個時候算是聽出了李淩風話裏的咄咄逼人的氣勢。不光是他,羅榮桓、蔡中都聽出來了。羅榮桓忙說:“李淩風,怎麽對參謀長說話呢?參謀長是在分析,你好好聽!”


    李淩風平時溫文爾雅,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八路軍的特戰司令。這個時候他的強脾氣上來了,根本就不理羅榮桓的茬,硬生生頂了過去:“我說話就這樣。我把話撂這兒了,師長是死是活都得去救,活了救出來,死了把遺體搶回來。誰敢說不救,特戰司令部第一個不依,就不認他是領導!”


    羅榮桓之所以叫通知李淩風來,是想問問他能不能盡快把特戰隊投放到劉一民的跳傘地點去,讓精銳的特戰隊到傘降地點去搜查,看能不能接應到劉一民。不料,李淩風竟然說出了這種話。


    羅榮桓心裏打了個突,李淩風是這種態度,恐怕那些主力旅的旅長們全部都是這種態度。看來,在教導師幹部們的心目中,師長的地位是誰都取代不了的。一個處置不當,就會自亂陣腳。老天爺保佑,師長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沉思了一會兒,羅榮桓說道:“我相信師長是不可能犧牲的。在成都那麽重的傷勢都挺了過來,這次也一定沒事。電台聯係不上,說明電台很可能被打壞了,搞不好李成毅、陸文和幾個飛行員都犧牲了。師長很可能現在也在想法尋找八路軍部隊,和我們聯係。我判斷,今天晚上以前就應該有比較準確的消息。這樣,山西那邊大部隊營救接應的事情請中央和總部責成獨立師、129師負責,特戰隊派一個小隊,帶上電台,如果到夜裏還等不到師長和我們聯係,明日早上6點就把特戰小隊空投到晉南與晉中之間,去搜尋接應師長。參謀長靜下心來,認真分析日軍的動向,準備和鬼子打惡仗。胡底帶上保衛部警衛隊和警衛一營、二營,馬上在濟南進行秘密大排查,抓捕日本特務。蔡主任去把師部工作人員和值班警衛戰士集合起來,告訴同誌們,這是小鬼子在造謠,師長沒事。給馮達飛發報,航空一大隊待命,這個時候去救援報仇純粹就是往鬼子狼嘴裏送,損失更大。另外,暫時對這個事情嚴格保密,不能讓唐星櫻、倪華她們知道。我提醒大家,越是危機關頭越要冷靜,小鬼子巴不得我們自己亂起來呢。說話辦事都要想想黨的紀律、八路軍的紀律和師長的教誨,不能被仇恨衝昏頭腦。”


    羅榮桓的部署應該說是比較周全的,教導師遠在山東,就是再急也不可能趕到山西。說白了,一切還得靠劉一民自救才行。萬一他真的犧牲在日機的掃射中,再強大的救援也無用。


    蔡中和劉一民那是換命的感情,聽了羅榮桓的部署,說道:“政委,你的安排很穩妥,但是我怕同誌們知道後不答應。我要求把各主力旅旅長都找來,我們一起商量一下,狠狠地打鬼子一下。無論師長是否犧牲,我們都不能這樣不聲不響。那樣的話,教導師還是師長一手拉起來的教導師麽?”


    李淩風一聽就說:“對,就是這樣。就是師長平安無事,這個仇也非報不可!小鬼子竟敢截殺師長,膽子也太大了吧!”


    眼看著形不成一致意見,曾中生不得不再次說道:“蔡主任,我剛才分析的情況隻是從鬼子廣播中透露的情報著眼的,是一種從壞處著眼的分析。事實上,連小鬼子都不敢說他們擊中了師長或俘虜了師長,師長應該是沒事的。我現在就去研究作戰計劃,你們放心,我的命也是師長救的。萬一師長犧牲,我曾中生第一個和小鬼子拚命!政委說的對,我們不能自己先亂,那樣會中小鬼子的圈套的。大家都冷靜一下,先抓特務,其它的事等中央和總部的電報到了再說。好不好!”


    曾中生說的這麽懇切,蔡中想想也是這道理,自己是被仇恨刺激的有點暈了,抬頭看了一眼羅榮桓,這才發現就這一會兒功夫,羅榮桓的鬢角竟然長出了一綹白發。


    蔡中心裏發疼,長歎一聲,說道:“按政委的部署辦,等中央指示到了後遵照執行。現在先去抓特務,決不能讓他們溜了。否則,連鬼子都會笑我們笨蛋的。”


    蔡中不知道,他頭上的白發比羅榮桓還多。羅榮桓是鬢角一綹黑發變白發,他是兩個鬢角都斑白了。


    憂心如焚啊!


    胡底緩過神來了:“報告政委、蔡主任、曾參謀長,剛才曾參謀長說的對,嫌疑最大的就是從泰安支隊來濟南的唐秀兒和莊玉蓮。我們一直在監視她們,原來想等師長走後,設個陷阱,讓她們跳進來,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特務,沒有想到竟然出了這麽大的禍事。我百死莫贖!我這就去抓她們,不過,這唐秀兒應該身手很高明。政委,我請求特戰司令部參加抓捕,請李司令親自出馬抓捕唐秀兒。”


    李淩風對羅榮桓的部署很不滿意,但是冷靜的想一想,也隻能這樣。說不定小鬼子真的是以師長遇伏為誘餌,等著八路軍前去營救呢!再說了,如果師長跳傘成功,別說小鬼子那些蝦兵魚將了,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人能夠攔住師長。如果師長真的犧牲,就是拚著不當這特戰司令,也要摸到北平去,提寺內壽一的人頭去祭奠師長。等等吧,等到晚上看有沒有消息再說。


    想通了,李淩風也就不和羅榮桓頂牛了,直接就對胡底說:“走,還羅嗦什麽?我去看看這唐秀兒是何方神聖!”


    說完,身形一閃,就出了羅榮桓的辦公室。慌得胡底慌忙跟了上去。


    可惜的是,等李淩風和胡底趕到唐秀兒和莊玉蓮的住處,唐秀兒早已渺無蹤跡,隻有莊玉蓮靜靜地躺在床上。


    李淩風上前檢視了一下,發現唐秀兒是被震碎了心髒,早已絕命。再上到房頂一看,保衛部負責監視唐秀兒、莊玉蓮的兩個特工都靜靜地爬在屋頂上,脖子上的大動脈上各插著一枚薄薄的鋼片。


    李淩風馬上對胡底說:“你在城裏緝捕,我追上去。記著給王老虎發個電報,告訴他在德縣一帶注意攔截。”


    說完,李淩風下了屋頂,坐上一輛三輪車,朝濟南北門方向追去。


    這個時候,西安的毛澤東的住處也亂成了一團。


    在西安休養生息這幾年,毛澤東早已經不是長征路上在通道初遇劉一民時的毛澤東了,他的哲學思想、軍事思想都已經成型,當年喊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毛澤東,如今已經真正養成了大統帥的氣度。


    不過,在西安這幾年,毛澤東也養成了一個晚上工作、白天休息的作息習慣。


    接到劉一民淩晨四點乘飛機飛回西安的電報後,毛澤東心潮澎湃,一晚上都在地圖前審視,預備等劉一民回來後,趁著朱老總、彭老總都在西安的機會,好好研討一下目前的戰局,看能不能從教導師抽三個主力旅南下豫皖蘇地區,徹底打開那裏的抗戰局麵,幫助新四軍盡快發展壯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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