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元信急道:“你再好好想一想,嫁給了本王,你立刻就是超品的親王妃,從此可以盡享尊榮。本王不但會將王府內宅的大權交給你,還會待你溫柔體貼,絕不與此前的妻妾一般。你若是留在京師,憑你的地位,又能嫁到什麽好人家去?”


    陸清嵐道:“不用想了。我大齊英雄輩出,何用非得遠嫁千裏迢迢的大周!”說畢又對嘉和帝道:“皇上,臣女已經表明態度,臣女不願意嫁給五王爺!”


    葉元信沒想到陸清嵐拒絕得這般幹脆。急急道:“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個小女子自己的意見能作得什麽數,還請皇上三思……”


    嘉和帝擺擺手道:“葉卿,竟然陸姑娘不願意,朕也愛莫能助,此事就不必再提了!”


    葉元信氣呼呼地坐下,狠狠地盯著陸清嵐,心裏不知在打什麽主意。


    錢皇後暗呼有些可惜。不過還有一件事是之前商量好了,一定要做的,便笑著道:“既然剛才說起了婚約之事,本宮倒是有個提議。”


    皇帝笑著點了點頭:“皇後有什麽話,但說不妨。”


    錢皇後道:“按照以往的規矩,百花宴會之後,要有三分之一的周國閨秀留在我大齊,由皇上指婚給我大齊德才兼備的男子。”大齊和大周為了保障和平,一直積極推行聯姻政策,除了皇室之外,每年百花宴會之後,都會將一部分參與比賽的閨秀留在他國,將他們婚配給別國的文武官員們。這的確是個慣例。


    今年大周的閨秀便要留下三分之一來,名單葉蓓也早就交給了錢皇後。這些閨秀雖然出身名門,但是考慮到她們留在京師,極有可能是周國安插的眼線,所以未必每一個都能做正妻,很多都是直接將她們賜給了位高權重的大臣做妾室。


    所以百花宴會雖然對她們的名聲極為有益,但是很多世家大族女孩兒還是不願意參加的。當然,在本國舉辦,就是另一回事了。


    錢皇後看了坐在客位上安之若素的樂炎,忽道:“本宮聽說,樂將軍在大周喪偶多年,一直未曾娶親,家中尚有一位七歲的兒子需要照顧。我大齊閨秀一直仰慕樂將軍忠義神武,樂將軍何不在此次參加百花宴會的閨秀中選一位作你的夫人,豈不也是一段佳話。”


    樂炎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袍,打扮的平平常常,他長相也十分平常,可是他身上自有一股恬淡寧和的氣質,往那裏一坐,誰也無法忽略他。他欠身道:“多謝皇後娘娘掛懷,樂炎孑然一身慣了,暫時沒有娶親的意思。”他聲音溫和而又寧定,卻有一種令人不得不遵從的魔力。


    錢皇後卻微笑道:“樂將軍,此事絕非本宮一時興起,想要為你亂點鴛鴦。實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信,你可以問問貴國的六公主。”


    這時葉蓓垂眸低首道:“卻是如此,本宮出發之前,母後曾經讓本宮帶一封信函交予大齊皇後娘娘。母後一直關心樂將軍的婚事,樂將軍三年未娶,怕是覺得大周沒有看得入眼的,所以才懇請大齊皇娘娘在齊國閨秀中為您擇一佳婦。”


    錢皇後又道:“樂將軍若是不信的話,本宮這裏有貴國皇後寫給我的手書,還請將軍驗看。”別看樂炎平時不怎麽說話,但是錢皇後也好,嘉和帝也好,對樂炎都比對葉元信要客氣不少。


    這人一旦有了真本事,即便地位差一些,也一樣會得到足夠的尊重。


    樂炎看了錢皇後一眼,道:“不必看了。既然是我國皇後娘娘的旨意,樂炎遵命就是。”


    葉蓓對錢皇後道:“既然樂將軍答應了,就請皇後娘娘為樂將軍指婚吧,若能就此成就一段佳話也不枉此行了。”


    陸清嵐神色一動,按照之前他她從蕭少玨那裏得到的消息,大齊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國境內派人殺了樂炎的,如今偏又要給樂炎指一門婚事,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迷惑樂炎,讓他放鬆警惕,或者將來樂炎死在齊國,因為有了指婚之事,齊國也有推脫的理由?——當初肯把我國最優秀的女子嫁給樂炎,也就沒有殺他的打算。


    樂炎雖然是個鰥夫,但是憑樂炎的威望名聲,要嫁給他至少也得是百花宴會的魁主吧,陸清嵐猛地醒悟過來,目光就落在了辛婧柔的身上。難怪辛婧柔會莫名其妙地被選人百花宴會的大名單,原來皇後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將她嫁給樂炎。


    錢皇後笑吟吟地道:“如此,本宮便僭越了!”她的目光在一眾閨秀的麵上一一略過,眾人既興奮又忐忑,樂炎的盛威震天下,就算年紀大些,又是鰥夫,也有不少閨秀願意嫁給他。他和葉元信不一樣,他為人彬彬有禮,是出了名的謙謙君子,就算因著對方是齊國女子,樂炎未必會對妻子付出多少真心,可是至少也能做到相敬如賓。


    正在眾人滿心忐忑之際,錢皇後忽然用手一指辛婧柔,對了樂炎道:“樂將軍,你覺得辛姑娘如何?”


    樂炎一愣,他久經沙場,朝廷鬥爭雖然經曆得不那麽多,可是一通百通,從錢皇後剛一開口,他就知道指婚之事有蹊蹺,可卻始終沒想到錢皇後會把辛婧柔指給他。


    大齊這麽多閨秀,他唯一有些好感的便是這位辛姑娘了。


    皇後也喋喋不休地開始推薦起辛婧柔來,“這位辛姑娘乃是我大齊寧海侯府嫡女,容貌人品都沒得說的,身份上勉強也配得樂將軍了。她又是百花宴會上的魁主之一,才學更是有目共睹。樂將軍以為如何?”


    若是光聽皇後這般說,似乎皇後真是經過了一番精挑細選,才最終選中了辛婧柔,將她指給樂炎。可是皇後說來說去,卻沒有把最重要的一件事說出來,辛婧柔可是一連克死了兩個和她定過親的男人,她是克夫的啊!


    眾人難免麵色有些古怪。


    有人便想,這樂炎可以說是大齊最危險的潛在敵人,若辛婧柔直接克死了他,為大齊除去這一心腹大患,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辛婧柔也有些懵了,她根本就沒想到皇後會在這種場合給她指婚,指給的還是名震天下的軍神樂炎。


    樂炎明白這件事既然是大齊和大周兩國皇室的默契,他是絕對不能拒絕的,總算錢皇後指婚的這個小姑娘自己並不討厭,若她是大齊派來的細作,自己將她束之高閣就是了。便溫和地道:“皇後娘娘的眼光,總是錯不了的,下官並無異議。”


    辛婧柔愕然抬頭,看到樂炎也正在看她,目光溫煦,有種撫慰人心的神奇力量。


    那一瞬間辛婧柔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猛地站起來,走至場中,雙膝跪倒在地,大聲道:“啟稟皇後娘娘,臣女不敢奉詔!”


    皇後皺眉不悅,沒想到她這般不識抬舉。寒聲道:“辛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覺得,樂將軍配不上你嗎?”


    辛婧柔神色恭謹,道:“不敢!樂將軍是名滿天下的軍神,賤妾不過是蒲柳之姿,沒有資格更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葉蓓也覺得奇怪,“既然如此,辛姑娘為何不肯答允這門親事。”


    辛婧柔覺得喉嚨口似乎堵著千斤巨石,畢竟讓她承認自己命硬克夫,有些太過難以啟齒,可她為人俠義,實在不想連累樂炎因她而死。“樂將軍的人品,小女一直欽佩萬分,可小女實在是,實在是……”這話說出來實在太過恥辱,饒是辛婧柔曆來堅強,也忍不住淚流滿麵。


    陸清嵐已明白辛婧柔的想法,不由感同身受,忍不住低呼了一聲:“表姐!”


    蕭琪卻是從底下悄悄拉住陸清嵐的袖子,對著她搖了搖頭。這種事,搞不好會牽連整個家族,千萬不能摻合進去。陸清嵐也明白這一點,隻好閉嘴,隻暗中為辛婧柔著急。


    錢皇後臉色愈發難看,淡淡道:“若你說不出個子午卯酉,本宮便治你個抗命之罪。你現在答應還來得及。”話中威脅的意味已然極濃。


    辛婧柔擦了擦眼淚,一咬牙道:“皇後娘娘,臣女並非是瞧不上樂將軍,更不敢違背皇後娘娘的令旨,之所以敢提出反對的意見,實在是不想因為一樁親事害了樂將軍。”樂炎一生百多戰,大多都是抵抗外族入侵,事涉民族大義,在民間聲譽極好,辛婧柔對他也是極為仰慕,有點兒類似於現代人追星的那種感覺,自然不希望明星因為自己死於非命。


    辛婧柔看了樂炎一眼道:“樂將軍,實不相瞞,小女子之前定過兩次親,那兩人一人得了瘧疾死了,另一人從馬上跌下來摔死了。算命的說小女子命硬克夫,不宜嫁人,小女子已經決定從此之後出家為尼,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是想一直留在家裏做個老姑娘的,可是今天為了救樂炎得罪了皇後,她便隻好選擇出家這一條路,以此來平息皇後的怒火了。


    此話一說,眾人轟然大震。


    誰能想到這樣一位端莊文靜的小姑娘竟然會克夫呢?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誰會拿著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呢。


    錢皇後厲聲道:“胡說,克夫之說純屬子虛烏有,豈可偏聽偏信!”


    樂炎也有一些震動。沒想到辛婧柔這般俠肝義膽,為了自己一個不相幹的人,竟然不惜親口毀掉自己的名聲,又被迫遁入空門避禍,他心裏生出一絲感動,便起身走到辛婧柔的旁邊,跟著她一塊兒跪了下去。


    辛婧柔有些愕然地看著他:“樂將軍……”


    樂炎神色溫和道:“傻丫頭,皇後娘娘說的對,克夫之說不過是牽強附會的歪理邪說,你不必如此擔心。我樂炎一生百戰,殺人盈野,若真有哪些鎖魂追命隻說,我便是死一百次也死了。我的命比你更硬,克夫,我是不怕的。”


    他見辛婧柔還有一些怔忡,又道:“樂某此前也娶了兩任妻子,卻全都先我而去,若說你是克夫,那我便是克妻。咱們倆一個克夫,一個克妻,正好湊成一對。”


    辛婧柔喃喃道:“那是完全不同的。”樂炎的事跡她聽說過,兩位妻子一個是跟著樂炎一同守城,死在流矢之下。第二任卻是因為生產之時傷了身子,一直沒有調理好,這才去世。和克妻根本是兩回事。


    樂炎微笑道:“沒想到此次齊國之行,能讓我遇到你這般俠肝義膽的姑娘,我本來不欲再成親,卻不想看到你一個好好的姑娘家真個落發出家,若是你不嫌棄我年紀大,便讓我來照顧你的下半生如何?”最後又半開玩笑地道:“放心,你那點煞氣,克不死我的!”


    樂炎打仗是一把好手,沒想到說起情話來也是個中高手。辛婧柔並非是排斥嫁給她,而是不想連累他,聽了他這樣一番話,頃刻之間淚落如雨,一半是發泄委屈,還有一半是感動。


    錢皇後沒想到峰回路轉,樂炎明知道她是克夫的體質,居然也願意娶她為妻。連忙趁熱打鐵道:“既如此,辛氏我再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嫁給了將軍為妻。”


    辛婧柔看了樂炎一眼,見他點了點頭,她心中喜樂,再無猶豫:“皇後娘娘,臣女願意。”


    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直到宴會散了,辛婧柔還沒從那種震驚的狀態下走出來。她有點弄不明白自己是怎麽稀裏糊塗就和樂炎定親的。


    眾人出了會同館,還在議論紛紛,都在討論樂炎和辛婧柔的婚事。樂炎今天的表現有情有義,一眾閨秀們俱都對辛婧柔羨慕萬分。


    卻說陸清嵐陪著辛婧柔出了宮,蕭琪有些日子沒有進宮了,便暫時沒有出宮,而是跟著去了幾位高階妃嬪那裏去請安。


    蕭琪從郭寧妃宮中出來,去貞妃的宮中,要穿過一座小花園,蕭琪剛剛進入小花園,就見人影一閃,涼亭中走出一個身形頎長高挑的少年,那少年大踏步地走過來,不過片刻已站在自己的麵前。他穿著雪青色的錦袍,一雙眼睛明亮但充滿著淡淡的憂鬱,正是蔣信鴻。


    蕭琪臉色微微一變,“蔣大哥你怎麽在這兒?”


    蔣信鴻似乎喝了點酒,身子有些微微搖晃,呼吸間甚至有淡淡的酒氣呼出。今日的宴會帝後也邀請了蔣信鴻參加,所以他才會出現在此處。


    蕭琪受不了酒味,悄悄後退了一步,眉頭微微蹙起。蔣信鴻乃是胞兄蕭少珝的好友,一向又是彬彬有禮的,所以蕭琪並未太過防範。


    蔣信鴻說了一句:“琪……琪妹妹!”


    蕭琪微微一怔:“蔣大哥你喝多了?怎麽不見你的小廝跟在你的身邊侍候?我叫人把你送出宮去吧?”


    蔣信鴻搖了搖頭:“我沒醉!琪妹妹,你能不能讓你的丫鬟退到一邊去,我有幾句話,事涉機密,要單獨和你說。”蔣信鴻畢竟是燕國王子,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從前也和她交換過宮中的消息,蕭琪也就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蕭琪本來不願意,可是見蔣信鴻語氣中滿含祈求,她心一軟,終於揮揮手,讓丫鬟們退出了小花園。


    蕭琪道:“蔣大哥,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蔣信鴻直勾勾地看著蕭琪,看得她尷尬異常,頓時有些後悔不該把所有的丫鬟全都支走,理該留下一兩個貼身伺候的。


    蕭琪見他半天不說話,有些生氣道:“蔣大哥要是沒有什麽話說,我就先走了。”她打定了主意,哪怕繞點兒路,也不從這個小花園穿過去了。


    蔣信鴻像是才反應過來:“琪妹妹,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我……我可能很快就要離開京師了。”


    蕭琪吃了一驚:“你不在京師了,你要到哪裏去?”


    蔣信鴻道:“前幾天滕閣老傳來消息,說我父王中風不能理事,叫我回去,爭奪王位!”滕閣老是燕國內閣首輔,一直支持大王子蔣信鴻繼承燕國王位。


    蕭琪愈加震驚:“蔣大哥,你不是說過,你不願意參加燕國王位的爭奪嗎?”燕國本來就是小國,夾在齊周兩國處境艱難,燕國國王與其說是個國王,還不如說是個傀儡。加上蔣信鴻性格頗為恬淡,性子有些與世無爭的意思,所以之前他一直和蕭少珝表示不和那位嫡出的三弟爭奪王位。


    沒想到事到臨頭他居然改變了計劃。


    蔣信鴻直勾勾地望著蕭琪:“琪妹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蕭琪更是詫異:“蔣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蔣信鴻臉色一白,好半天才慢慢說道:“這陣子你一直躲著我,你不與我說話,甚至咱們好不容易見一麵打聲招呼,你都對我很是敷衍。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真的很痛!”


    蔣信鴻猛地踏前一步,雙眸有些赤紅。


    蕭琪嚇得退後了一步:“蔣大哥,你喝多了!”蕭琪是在避免和蔣信鴻單獨見麵,她是一個多麽靈慧的女孩子,很早便知道了蔣信鴻對她的心思,她不喜歡蔣信鴻,當然要想法子和他保持距離。


    蔣信鴻咆哮道:“我沒醉,琪妹妹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我隻喜歡你一個人,也隻能喜歡你一個人。要是我沒有了你,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麽辦!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第一次到廣寧王府,你穿著大紅色緙絲小襖,梳著雙丫髻,我第一次看見你,我就知道,我蔣信鴻今生今世,隻願意娶你一人為妻。”


    “你……”蕭琪指著蔣信鴻,已經說不出話來。她和蔣信鴻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才五歲,蔣信鴻也不過八歲,會對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產生那種感情,蕭琪隻能把他劃歸到變態的行列中去。


    蔣信鴻卻像是明白了她的念頭,他搖了搖頭,“琪妹妹,我不是變態,我不是!你不了解我的過去,我小時候,從我一生下來,我就開始了東躲西藏的生活。父王的正妃,是周國狄閣老之女,因為她有周國給她做靠山,在燕王宮中肆無忌憚,一手遮天。她不許父王寵幸別的妃子,甚至不許父王的妃嬪為他生孩子。但凡有誰有了身孕,她就會叫內廷司給那個人灌一碗落子湯,所以父王年近三十還沒有一個孩子。”


    這些事情,這麽多年來,蕭琪多多少少聽蔣信鴻說起過一些。


    “我的母妃本來隻是尚衣局的一位女官,有一次因為給父王進獻一件蟒袍,被父王瞧中,父王當場便臨幸了母妃,便有了我。我母妃在宮中人緣很好,加上宮女太監們普遍憎恨王妃,同情我的母妃,所以她們就想盡一切法子幫我母妃瞞著,直到我四歲那年,才得以與父王相認。這件事到底還是被王妃知道了,她命人給我母妃灌了一碗毒藥,把我母妃給毒死了……”


    這段往事他雖然說得言簡意賅,但是蕭琪還是聽得毛骨悚然,沒想到當年燕王宮中的鬥爭這般激烈殘酷。


    “王妃毒死我母妃不算,她還想連我也一塊兒毒死。好在這個時候,太後出來保護了我。太後也是周國人,可她不像王妃那般心思歹毒,肆無忌憚,她想給我父親留下一根種苗。太後給了我一個女官,我叫她方姑姑,從此方姑姑一直陪著我,細心嗬護,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後來父王把我送到大齊來,除了當質子,也有避禍的因素在。”


    “我從小與母妃聚少離多,加上我四歲的時候,母妃便被王妃毒死了。所以我其實對母妃的印象很淺很淺。可是方姑姑不一樣,她從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陪著我,多少風風雨雨,都是她陪著我一起度過的,無數次的逃亡、無數次的下毒、無數次的驚懼、無數次的死裏逃生,都是她陪我一起走過來的。方姑姑在我的心中,甚至比我母妃更加重要。”


    試想一個羸弱的孩子,從小生活在危機四伏的王宮裏,所有人都對他充滿了敵意,隨時隨地都會有一支暗箭不知從哪個地方射出來,要了他的小命。他能夠依靠和信任的隻有身邊的一位姑姑,他對這位姑姑產生強烈的依賴心理也就可想而知了。


    “那麽方姑姑……”


    “方姑姑還是死了!”蔣信鴻的眼淚流了下來。“方姑姑還是為了救我而死。我和方姑姑前往京師的途中,遭到王妃派來的刺客的襲殺,方姑姑替我擋了一箭,最後死在了我的懷裏。”


    蕭琪半晌無言,這些事情她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蔣信鴻,半天才道:“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麽?”


    蔣信鴻擦了一把眼淚:“你知不知道,我為什要與你說這些?”


    蕭琪搖了搖頭。


    蔣信鴻道:“因為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方姑姑又活了過來,又在我的麵前活了過來。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這一定是天意。”


    蕭琪有些震驚:“我和方姑姑長得很像?”


    蔣信鴻道:“是的,很像!方姑姑剛剛離開我,你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這不是天意是什麽?”


    蕭琪道:“這不是天意,隻是一個巧合。”


    蔣信鴻苦澀地一笑:“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很早之前!”他伸出一隻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可是我這個傻瓜,我這一直心存僥幸,我覺得或許你不喜歡我,是因為我不夠強大,我沒有顯赫的地位,或者我奪回了燕國的王位,你會對我另眼相看,或許會願意嫁給我……”


    蕭琪搖了搖頭:“蔣大哥你錯了。我喜歡一個人,喜歡的就是那個人本身,和身份地位無關。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你就算做了燕國的國王,我也一樣不喜歡你。所以,你不必為我去冒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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