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把拉住老侯爺的胳膊:“侯爺,老三媳婦就是有再多的不是,你不看僧麵看佛麵,總要看在禮哥兒的麵子上,再饒她這一次罷。”


    老侯爺一把甩開老太太的袖子,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還有臉說,不是你對她百般驕縱,她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來人,把這對蛇蠍新場地的母女給我壓下去,禁錮在恒峰苑裏頭,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們踏出三房一步。”畢竟考慮到禮哥兒還小,還要三太太照顧看護,否則,懲罰絕對不會這麽輕。


    三房施展這般毒計,差點害了妹妹的閨譽,陸文廷怎肯這般輕易善罷甘休。他猛地跪了下去:“祖父這般處置,孫兒不服!這等蛇蠍女子,留在家裏,遲早都是攪得家宅不寧,祖父萬萬不可心軟。”


    老侯爺道:“我自不會輕易饒過了她們,不過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陸文廷明白他的意思是還要和平涼侯府商量,到底妹妹完好無損,他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一時間眾人便也散了。


    三太太和陸清茵被壓回三房禁足不提。


    老太爺和老太太剛想休息片刻,就有門房上的人來稟告道:“老侯爺,老太太,鄂國公府的五老爺和五太太來了,還帶著……帶著一位媒婆,說是……說是上門提親來的。”


    “什麽?”老侯爺一時沒反應過來。


    老太太卻是臉色一白,鄂國公府是她的娘家,五老爺五太太是她的侄兒侄兒媳婦,兩人正是張濤的父親母親。這兩位急吼吼的上門,還提親?她一下子也就想明白了,難道是張濤跳進水裏救了陸清茵的事情,這麽快就被他們知道了?


    如今鄂國公府敗落,自打張氏的哥哥老鄂國公退休之後,一大家子竟然沒有一個出仕的,加上公府人丁興旺,爺們兒一個賽一個的好色,妾室和庶出的子女都論打批發的,不過十幾年功夫,鄂國公府竟然捉襟見肘,愈發地不行了。


    老太太自然是向著自己娘家的,長興侯府出了兩位進士,一位禦前侍衛,眼看著侯府蒸蒸日上,愈發興旺,老太太便一直想著讓長興侯府與娘家聯姻,讓鄂國公府也能借借長興侯府的勢。一開始她就想把陸清嵐嫁給張濤,可老侯爺極看不上鄂國公府的做派,堅決不肯同意。


    老太太又琢磨著把五姑娘陸清蓉嫁給張濤,三太太將庶出的子女都視為肉中釘眼中刺,巴不得把陸清蓉丟去受苦,也就默認了。本來這事和五老爺五太太通了氣的,隻等著她說服了老太爺,就叫張五老爺請了媒人來說媒。


    難道張五老爺是來說這件事的?怎麽之前沒和她通過氣?


    老太太看了老侯爺一眼,老侯爺厭惡道:“他們來幹什麽?你接待他們便行了。”起身便要去前院書房休息。


    這一對夫妻是京中出名的奇葩。張五老爺是小妾和庶出子女多到連自己也說不清楚,張五太太則是貪財苛刻到令人發指,據說她連丫鬟婆子的月例都克扣,五房的丫鬟婆子們全都衣衫襤褸,如同叫花子一般。


    陸抗怎麽說也是侯爺之尊,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願意和這樣的人接觸。


    太過丟份兒。


    老太太不悅道:“畢竟是我娘家的人,老侯爺就不想聽聽他們是來說什麽的嗎?老侯爺如一呼百應德高望重,忘了當年鄂國公府是如何幫你的,真是叫人心寒。”


    老侯爺昔年受過老太太的父親,也就是老老鄂國公的恩惠,聽了這話,畢竟不好甩手就走。不悅道:“那我便聽聽你的好侄兒,他們有什麽話好說。”


    老太太便叫人去請那一對奇葩夫妻。


    不大一會兒,就一對中年男女來,他們穿著的衣服料子也還不錯,可是那樣式卻早就是京中流行過了的,一看就知是個破落戶。這還不算,兩人身後跟著一個穿得花花綠綠的中年媒婆,扭扭捏捏的頗有喜感,很是引人注目。


    張五老爺夫婦行完了禮,老太太給他們賜了座,開口道:“你們兩個怎麽來了。”


    張五老爺道:“咱們是來看看濤哥兒的。”他樣貌長得其實還成,不過長年浸淫酒色,身材早就走樣了,尤其是一雙眼睛滴溜溜太過靈活,叫人瞧了就覺得不舒服。


    老太太點了點頭,“這麽些日子沒見,你們也該是想他了。”正要叫人把張濤叫過來,張五太太卻瞪了丈夫一眼,道:“說重點。”


    老侯爺和老太太都有些詫異,張五老爺這次期期艾艾道:“咱們是……是來……”


    張五太太恨鐵不成鋼地道:“瞧你那點出息,姑丈,大姑母,實不相瞞,咱們是來提親的。連官媒都帶了來了。”到了現任鄂國公,也就是老太太的哥哥這一代,鄂國公府的頹勢已經不可阻擋,一般的官家小姐已經不願意嫁到鄂國公府,因此老鄂國公給張五老爺聘了一位商戶之女。也就是張五太太。


    張五太太家裏並不缺錢,可她卻有個毛病,喜歡像巨龍收集金幣一樣把所有的錢財全都集中在手中,然後一毛不拔。她手裏攥著不少銀子,卻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不舍得用,也不知她要那麽多銀子用來做什麽?


    “官媒?”聽到這話,老侯爺看了那媒婆一眼,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官媒,是給那些沒有功名的泥腿子們用的,大戶人家,都是相互相看覺得差不多了,再請一個德高望重的人物出麵作為媒人上門提親,沒誰會請官媒上門的,這簡直就是對對方的一種侮辱。


    這二位不是結親,是來結仇的。


    老太太也有些不悅:“胡鬧,誰叫你們請官媒來的,還懂不懂規矩?”不管是給誰說親,都不帶這麽玩兒的。


    老太太平時很是威嚴,張五老爺有些害怕這位姑母,就轉頭埋怨媳婦道:“我跟你說了不能請官媒,你偏不聽……”


    張五太太嗆聲道:“我請官媒來,還不是為了給咱們省些銀子。再說了,又不是什麽冰清玉潔的姑娘,我請官媒過來已經夠給麵子了,難不成還能請來當朝首輔給她說媒不成?”


    多大臉。


    站在兩人身後的媒婆有些尷尬,到長興侯府半天了,她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被人毫不客氣地給鄙視了。


    急忙上前一步,施展嘴皮子道:“老侯爺、老太太,我是受命來給四姑娘提親的。”


    老侯爺剛才就聽出了端倪,臉色登時就黑了:“你們來給誰提親?”


    老侯爺身上的氣場多麽強大,那媒婆登時嚇得縮了縮脖子。


    張五太太大聲道:“姑丈你生氣也沒有用!咱們就是來求娶四姑娘的,難道您想不答應不成?”


    老侯爺簡直被氣笑了:“我倒是頭一回聽說,我侯府的姑娘要嫁人,祖父祖母說了不算,倒要由你們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說了算了?”


    老太太也斥責道:“放肆,誰讓你們到這裏來胡鬧的?”陸清茵是她的嫡親孫女,張濤是個什麽人物,她心裏有數,把陸清茵嫁過去,她可有點舍不得。


    張五太太眼神十分輕蔑,大言不慚道:“您二位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四姑娘落水被我家濤兒所救。這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女孩家的閨譽已經毀成這樣了,除了嫁給我們濤兒,難道還有什麽別的選擇嗎?”


    老侯爺和老太太對望了一眼,一時竟然都沒有什麽話好說。這對夫妻雖然不靠譜,但是話糙理不糙,這些話並沒有說錯。


    到底薑是老的辣,老侯爺臉色一陰,沉聲道:“這件事你們是從哪裏聽說的?”陸清茵落水不過數個時辰,他們沒有理由這麽快就知道。


    張五老爺道:“這件事如今可不光我們鄂國公府知道,怕是京師很多人都知道了。”


    張五太太對那媒婆使了個眼色。


    媒婆忙道:“鄂國公府也是太祖昔年禦筆親封的八大公府之一,地位尊崇,濤哥兒又是公府嫡子,這本來就是門當戶對的好親事,況且如今又有了這樣的關係,還請老侯爺和老太太答應下來這門親事罷。”


    張五太太傲然道:“誰說不是呢,以咱們濤哥兒的人才,若不是瞧在兩家親戚關係的份兒上,咱們還未必願意娶四丫頭回去呢。等咱們兩家結成了親家,到時候咱們公府一高興,也能在官場上提攜侯府幾位老爺少爺呢。”


    老侯爺聽得差點笑出聲來。


    八大公府?這倒是哪年的老黃曆了?鄂國公府的確有過輝煌的時候,可那得往前數五十年,瞧瞧這二位穿的寒酸樣,居然也能說出長興侯府需要鄂國公府提攜這樣的話來。這得是多無知多不要臉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老太太雖然出身鄂國公府,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咳嗽一聲打斷她的話,轉頭去看老侯爺。


    到底薑是老的辣,這件事陸家理虧在先,也不好斷然拒絕。老侯爺便道:“結親畢竟是大事,還需我與老公爺好好商量一番,你們不必著急,且回去等我的消息罷。”


    沒說成也沒說不成,反正就是一個字——拖。


    張五太太道:“那怎麽成?我可是把濤哥兒的庚帖都拿過來了!”之前陸清嵐派人告訴她,三太太給陸清茵準備了豐厚無比的嫁妝,五太太已經心動萬分。加上夫妻兩人對侯府的富貴早就垂涎三尺,因此一聽到這個消息,火速就趕到了陸家,恨不得立刻就將這件事辦成了。


    老侯爺臉一沉:“就是結親,也沒有這般急迫的,你們且回去等我的消息。”


    張五太太還要反對,老侯爺已經徹底不耐煩了,揮揮手,就上來四五個彪形大漢,這對夫妻倆是典型的欺軟怕硬的東西,立刻就慫了,乖乖跟著侍衛們出了睦元堂。


    兩人剛剛出門,老太太便道:“老侯爺,您是怎麽打算的,難道真想把四丫頭嫁去公府?”


    老侯爺哼了一聲:“張濤是個什麽玩意兒,你難道不知道?也配娶我侯府嫡女?”老侯爺雖然嚴厲,但是待子孫還是很好的。到底舍不得孫女嫁去那樣的狼窩,隻是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出什麽法子拒絕。


    出了這樣的事兒,整個侯府的臉麵都被陸清茵丟光了,老侯爺隻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憤怒地一拍桌子,“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孫女,我看你怎麽收場?”說畢拂袖而去。


    此事畢竟涉及到老太太的娘家,她有覺得理虧,因此雖然被老侯爺點名道姓地罵了,她也沒敢多說什麽。


    且說張五太太跟著侍衛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嘴裏嘟嘟囔囔,不停咒罵,滿以為這門親事一說就成,哪知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容易,心裏是極不滿意的。


    經過後花園的時候,就見迎麵走來一個身穿桃紅色襖子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帶著一大群丫鬟婆子。那小姑娘長得膚光勝雪,明豔照人。張五太太活這些歲數都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姑娘,一時簡直看呆了眼。再看張五老爺,他本就是色中狂魔,隻看了這小姑娘一眼,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張五太太大怒,用力掐了張五老爺一把,張五老爺痛得直吸氣,可又不敢叫出聲。急忙斂目垂眸。


    這時那小姑娘走了過來,笑吟吟地道:“這不是五舅舅和五舅母嗎?你們怎麽來了?”


    張五太太遲疑道:“你是?”


    小姑娘笑道:“我是府裏的六丫頭清嵐啊。”


    張五太太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六丫頭,半年不見你竟然出落的這麽漂亮,真是女大十八變嗬。”


    陸清嵐微笑著謙遜幾句。她和這對奇葩夫婦能有什麽共同語言,敷衍了幾句就轉入正題,“舅舅舅母到侯府來,可是有什麽事嗎?”見了那很有喜感的媒婆,她又笑道:“可是為了表哥提親來了?”


    張五太太吃了一驚:“連六丫頭都知道了?”


    陸清嵐道:“表哥從池塘裏,把四姐姐救了出來,這件事誰不知道呢?”頓了頓又道:“祖父、祖母可曾答應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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