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琪和蕭少珝見李玉這般囂張,全都怒目而視。


    本來蕭寧和李廣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聊著什麽,隻等皇帝的禦駕入山來了。李玉忽然來了這麽一嗓子,蕭寧登時笑了,正愁沒有借口收拾這小子呢,他倒好,自己撞到槍口上了。


    蕭寧淡淡的目光掃向了李玉,一步一步逼了過去,聲音微寒道:“小子,說什麽渾話呢?陸侄女的閨名是你隨便喚得的?”


    蕭寧武功高強在整個京師都是出了名的,曾經一個人單挑了三大營的十位千裏挑一的勇士,又曾領兵打過仗,一身的殺伐之氣,他就這麽隨便走了兩步,那懾人的氣勢已經叫李玉身邊的人連連後退了。


    李玉首當其衝,卻是半步不退。


    蕭寧也要暗叫一聲有種。


    李玉冷然道:“這是我和陸清嵐之間的事,與你沒關係。”


    李廣見此情形,連忙出麵打圓場:“王爺,都是老夫教孫不嚴,老夫回去定會好生教訓這個孽畜,王爺可否看在老夫的麵子上……”


    蕭寧微微一笑,打斷了李廣的話:“侯爺,不是本王不給你麵子,實在是你這孫兒不給本王麵子。本王也是好久沒有遇見這麽有趣的小子了,今天誰攔著我都沒用。”又追了一句:“放心,本王有分寸,不會要了這小子的小命的。”


    媽的,老子就不相信收拾不了你這小兔崽子!


    同來的周氏聽到這話臉色已經煞白。


    這個時候陸清嵐也本能地開口為李玉講情,焦急地叫了一聲:“王爺!”


    蕭寧對陸清嵐還是很和顏悅色的,他擺了擺手對陸清嵐道:“賢侄女,今天這事兒和你沒關係,是這小子對本王不敬在先,本王隻是教教他什麽叫規矩禮儀,和你沒有關係,你不必說話。”


    這話是在為陸清嵐開脫,也叫陸清嵐無法再說什麽。


    蕭寧對陸清嵐說完了話,回過頭來,對著李玉勾了勾手指,“小子,你不是想和陸侄女說說話嗎,你若能在本王手下挺上一炷香的功夫,本王就讓他們給你讓路。”


    李玉眉毛一挑:“此話當真?”


    蕭寧哈哈大笑:“本王會騙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不成?”


    “好!”李玉也是出生的牛犢不怕虎,他對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更何況他也受不了蕭寧的那種鄙視和激將的語氣。他二話不說就衝了上去。李延嚇了一跳,伸手去拉弟弟的袖子,卻手一滑,根本就沒拉到。


    蕭寧和李玉兩人不約而同,全都沒有使用武器。蕭寧一向好勇鬥狠慣了,他的護衛們早都習以為常,包括王妃孟氏在內全都習慣了,也沒人攔著他。


    兩人動作都是極快,轉眼間乒乒乓乓就過了幾招。


    “公爹,你快讓他們分開吧!”李玉的母親周氏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蕭寧在京師的名聲不是一般的凶殘,李玉和他叫板還不得被他打殘了啊!


    李廣卻是搖了搖頭,“放心,臭小子死不了!”他和蕭寧同朝為官多年,對這個冷麵王爺可以說十分了解,蕭寧屬於那種不相幹的人理都懶得理的人。從他知道李玉開始,南安老侯爺心裏就咯噔了一下子,就知道不好,李玉定是什麽時候惹到了這位王爺,果然他找了由頭要收拾李玉,李廣也沒攔著。


    與其讓他一直惦記著孫兒,還不如讓他把孫兒打一頓,出了那口氣。反正有自己在,料他也不會真把孫兒打死打殘。


    況且孫兒那性子,磨礪磨礪也沒有什麽不好,讓他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兩人拳腳相加,不過片刻已過了十幾招。蕭寧的武功是跟著宮中幾位王牌侍衛學的,那些人每一個都是武學宗師,他又在軍中摸爬滾打多年,實戰經驗何等豐富,更非是李玉所能比擬的。


    不過李玉小小年紀能在他手下支撐這麽一會兒,已經叫他刮目相看了。李玉的武功畢竟比蕭寧差的遠,又過了幾招,已被蕭寧覷準機會,一拳砸在肩膀上,這一拳力逾千鈞,李玉覺得仿佛一座山壓在自己的肩膀上,不但痛入骨髓,而且將他整個砸得趴在了地上。


    他仰麵朝天躺在地上,蕭寧慣會痛打落水狗的,抬起靴子,一腳就踩在他的胸膛上。蕭寧其實打得挺過癮的,也起了惜才愛才之心,否則剛才那一拳就能把他的骨頭打斷了。


    蕭寧冷冷地看著他:“你服不服氣?”


    李玉呸地一聲吐了一口血痰出來,雙目如同噴火,大聲道:“不服!”


    蕭寧哼了一聲,腳下一用力,李玉的胸膛登時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李玉頓時感到呼吸困難,蕭寧道:“你信不信我踩斷你的骨頭,讓你命喪當場!”他的腳力極大,踩斷一個人的骨頭對他來說實在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李玉雙目噴火,寸步不讓與他對視,仍然不肯說個服字。在陸清嵐跟前被人揍成這樣,他覺得真是丟臉至極。


    蕭寧淡笑:“徒逞匹夫之勇,你也不過如此而已。”


    李廣剛才一直旁觀莫不做聲,見到如此情形,才走上前來拱拱手道:“王爺武藝高強,老朽佩服佩服。”


    蕭寧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把你孫兒打成這個樣子,你還佩服我?”


    李廣哈哈大笑道:“王爺出手代我管教孫兒,老夫該感謝王爺才是,又怎會怪責王爺!王爺現在人也揍了,氣也出了,是否可以高抬貴腳,你要是再這麽踩下去,我這孫兒可真要斷氣了。”蕭寧要是真動了真格的,早就把李玉給打殘了,還會留到他現在?李廣深知這一點,所以對蕭寧並無恨意。


    官做到他們這個級別,誰都會行事縝密,沒有哪一個會像是表麵看起來那般粗枝大葉。


    蕭寧看著這個老狐狸,哈哈大笑道:“你這個老東西倒會說話。”說著他鬆了腳,將李玉一挑,直接踢向了李廣。李廣武藝也不差,伸手一接,也不見後退化解力道,就穩穩地把李玉接在手中,然後讓他雙腳著地。


    李玉一陣咳嗽,又吐出一口血痰來。


    蕭寧道:“你這孫兒雖然無禮,倒是個硬骨頭。你若有興趣,不妨將他放在本王帳下,本王幫你調教幾年,說不定日後也是我大齊的一員虎將。”


    李廣聽到這話,不由大喜,“那可就是這小畜生的造化了。王爺說話算話,那咱們可就說定了。”說畢又踢了李玉一腳:“小畜生,還不謝謝王爺!”蕭寧在軍中是什麽地位?能得他提攜,跟著幹上幾年,日後在軍中想不一帆風順都難。


    多少世家大族走後門送銀子想把子孫送到蕭寧手底下,蕭寧還不肯收呢。


    李玉又咳嗽了兩聲,仍是一臉不忿地看著蕭寧,哪裏肯說半個謝字。


    蕭寧也看出來了,這就是個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他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是這個性子,因此對李玉這個晚輩也就多了幾分寬容,否則他哪裏有那麽好說話?


    此時萬歲山中,各家人已經進得差不多了,山腳處傳來三聲炮響。蕭寧和李廣對望了一眼,李廣神色一凝道:“聖上要來了。”


    蕭寧沒空再和李玉計較,帶著一家子準備接駕去了。李延走上前去把李玉扶了起來,周氏也走了過來,滿臉是淚,“玉兒,你怎麽樣了?”


    李玉活動了活動手腳,除了胸口和肩膀仍有些悶痛之外,全身倒是完好無損,便對著周氏道:“我沒事!”


    李廣哼了一聲,道:“無知的東西,若不是王爺手下留情,你以為你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再不知悔改檢點,我怕有一日你帶累的整個侯府同你一道陪葬。”


    周氏噤若寒蟬,不敢回話。李玉低垂著頭,心裏感到難言的恥辱。


    李廣已經快走幾步,和蕭寧並排。蕭寧道:“今天這件事和陸侄女沒甚關係,還請老侯爺約束家人,不要出去亂傳。”


    李廣知道他說的是李玉當麵要陸清嵐向他道謝的事,的確是會讓人浮想聯翩,覺得少男少女之間有點兒什麽似的。


    李廣笑道:“不用王爺吩咐,老夫也會如此。小畜生不懂事,不該壞了姑娘家的名節。”


    蕭寧笑著點了點頭,十分滿意。


    兩人剛在轅門之處站定,聖駕已經浩浩蕩蕩地進來了。


    黃羅傘蓋之下,嘉和帝穿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麵帶笑容。皇帝年紀越大就越怕死,性子就越和軟。他的身後,緊跟著錢皇後的鳳輦,然後是貞妃、郭寧妃、孫賢妃等一眾高位妃嬪,再外圍,是大皇子、二皇子分別帶著錦衣衛和禦林軍護持,然後是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幾個皇子。旌旗招展、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


    有太監尖著嗓子喊了一聲:“皇上駕到!皇後駕到!跪!”


    此時外頭的人基本都已經進到山裏來了,眾人亂七八糟地跪了一地,高呼:“吾皇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千歲!”


    嘉和帝溫和地擺了擺手,道:“都起來吧,今日咱們君臣同樂,登高祈福,諸位臣工不必拘禮。”


    眾人這才謝恩起身。皇帝看見蕭寧和李廣,就把兩個人叫到了跟前,他從禦輦上走來下來,笑著道:“你們兩個來的倒是早。”看見蕭寧身上的袍子有個地方皺了,就道:“老七是不是又和人比武了?”


    蕭寧排行第七,嘉和帝便親切地叫他老七。蕭寧嘿嘿了兩聲,十分隨意道:“皇弟就這點子愛好,叫皇兄見笑了。”


    皇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還這麽打打殺殺的。也不怕傷了你這老胳膊老腿的。”


    蕭寧躬身道:“皇兄教訓的是。”知錯了,可就是不改。


    錢皇後接口道:“七叔英雄蓋世,若是朝廷裏多幾個七叔這樣的人物,何愁我大齊不能滅掉大周、大梁,一統天下。”


    蕭寧不軟不硬地道:“娘娘謬讚了,大周、大梁都有蓋世名將,尤其是大周的習子墨,用兵如神、妙算無雙,皇兄若是派我去打大周,我可不去。”


    錢皇後不過是想讚他一句,竟吃了一個軟釘子,心中十分不悅。好在她頗有城府,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


    嘉和帝嗬嗬笑著打圓場:“你這個老七,朕不是還沒有指派你呢嗎?你著急個什麽勁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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