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嵐正想得入神,忽然間一個清冷冷冽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淡淡地響了起來:“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陸清嵐嚇了一跳,定睛看時,就見貴妃榻邊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了一個一身黑衣的少年,麵容昳麗,容色無雙,一雙點漆般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蕭少玨來了差不多有一刻鍾了,一直就坐在這個位子上,哪知道這小姑娘神遊物外去了,這麽半天居然都沒有發現屋子裏多了一個人,他實在耐不住性子,這才主動開口提醒。


    昔日夏族所建立的夏國還存在的時候,秘營曾經名聞天下,即便如今國破族滅,仍然是天下間首屈一指的情報機構,這個莊子在秘營兄弟們的眼裏,簡直就是完全不設防,很快就把陸清嵐所住的房間以及周圍的守衛情況偵查的一清二楚。


    所以蕭少玨避開了陸文廷的前院輕易接近了陸清嵐的房間,從窗戶翻進來十分的順利。陸清嵐有個脾氣,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有旁人在她的屋子裏,否則她就睡不著,也因為如此,方便了蕭少玨行事。


    陸清嵐吃了一驚:“是你,九殿下!”陸清嵐隻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九皇子。擁有那樣一張禍國殃民能讓天下間所有女子自慚形穢的俊顏的,除了大名鼎鼎的皇室明珠九殿下,這世間怕是再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陸清嵐想起一年前的李玉,這一個一個的,怎麽半夜不睡覺,都喜歡往女孩子的閨房裏跑?這都什麽癖好嗎?正欲開口表示不滿。


    蕭少玨捕捉到她的情緒,臉上綻開一個迷死人的笑容,聲音似也柔和下來:“好久不見了。”上次見麵還是除夕的晚上,現在已經是五月份了,的確是有段日子沒見了。


    陸清嵐鬼使神差地覺得這個少年溫暖起來怕是無人能抵抗,責難的話就沒有說出口,也跟著嘿嘿傻笑兩聲,道:“九殿下上回送我的狗兒,我家榮哥兒十分喜歡,我還沒當麵說聲謝謝呢。”


    蕭少玨“哦”了一聲,心想這丫頭倒是有意思,從前自己幫了她多少次,她也沒有一句感謝的話,倒是幫了她弟弟一個小忙,就巴巴地來謝他了。


    說起來他一直對陸清嵐的感覺很複雜。也不知怎地月神選中了她,讓她和自己命運緊緊相連,自己有多少大事忙不過來,還要分出一個最精幹的秘營小組時刻關注著她保護著她,她生病自己就得跟著生病,她要是死掉了自己也跟著活不成,總有一種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換了誰都不會爽快。


    不爽歸不爽,真正麵對這小丫頭,他又忍不住想要嗬護她,想叫她高興。九皇子是個冷心冷肺的人,還是頭回這樣巴心巴肝地對一個人。


    蕭少玨凝眸看時,隻覺少女的皮膚白裏透紅,分外鮮嫩可愛。他進來的時候,陸清嵐已經脫了外裳,換上了中衣,那一套中衣領口很低,露出一大截白生生的脖子,那曲線猶如白天鵝一般優雅高貴。她的頭發已經散開了,烏鴉鴉密密匝匝的青絲一直垂到腰間,色澤光亮猶如一匹黑色的綢緞。


    蕭少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挪了幾寸,那裏微微鼓了兩個小饅頭,顯然還沒開始正式發育呢,暫時還沒有什麽看頭。


    陸清嵐被他這火辣辣的目光看得臉色一紅,趕緊將身子往床榻裏頭縮了縮,又伸手將中衣往上拉了拉。


    蕭少玨也猛地被她的動作驚醒。暗道一聲邪門,今天自己這是怎麽了,怎地對一個還沒長成的小姑娘動了邪念了?


    要知道夏族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種族,每一個夏族人都是俊男靚女,就如他那個絕色美婢代雲。所以他也算見多了帥哥美女了,對於美人早就有了極強的免疫力,也因此他對自己的失儀愈發不能容忍。


    他耳根微微一熱,下意識地就把頭別開了一些。


    屋子裏的氣氛十分怪異尷尬。


    正在這個時候,就聽見外頭傳來墨菊的聲音:“姑娘,您要的夜宵做好了,我給您送進來吧。”說著就推門往裏走了進來。


    蕭少玨和陸清嵐同時吃了一驚。


    蕭少玨一瞬間反應過來,輕輕一躍人已經到了床上,然後一掀被子把自己給蓋在裏頭,有陸清嵐在前麵擋著,別人輕易是看不見的,更何況他上來之前,已經把帳子給放了下來。


    陸清嵐隻覺得心頭湧起一陣異樣之感,他這樣倒是藏好了,雖然兩人之間隔著差不多一尺的距離,隻不過兩個人怎麽也算同床共枕了。


    不容她多想,墨菊已經把她點的夜宵端了進來。


    陸清嵐強壓下心裏的別扭感覺,沉著地對墨菊道:“你把東西放在案幾上,我自會取用。”


    墨菊見姑娘把帳子都放下了,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隔著紗帳卻什麽也看不到,她向來對陸清嵐言聽計從的,就答應一聲,依言退了下去。


    陸清嵐沉聲道:“她已經出去了,你出來吧。”語氣中隱隱含著一絲不悅,雖然剛才那種情況下可以不與他計較太多,但對於同床共枕這樣的事還是很介意的。


    蕭少玹卻絲毫沒有反應。不知為什麽,在這張床上他竟然找到一種從所未有的安詳寧靜之感,讓他異常留戀,以至於雖然聽到了陸清嵐不滿的提醒聲,竟然沒有及時作出反應。


    陸清嵐一向都是寧折不彎的暴脾氣,伸腿出來,就在九皇子的腰上踹了一腳。


    蕭少玨忽地站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怒色:“你做什麽?”


    陸清嵐毫不畏懼地瞪著他:“這句話該我問你才是。”


    蕭少玨見她這個樣子,反而不生氣了,他向後靠了靠,卻並未離開陸清嵐的拔步床。就用一雙清冷如星月的眸子看著她,陸清嵐有些敵不過那樣的目光。伸手拿起放在案幾上的蓮紋青瓷小碗,打算借著這個動作來吸引蕭少玨的注意力,借以緩和劍拔弩張的氣氛。


    蕭少玨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他的反應卻出乎了陸清嵐的意料,他一伸手就把那青瓷小碗從陸清嵐的手裏搶到了自己的手裏。


    四顆雪白的糯米湯圓盛在蓮紋青瓷小碗裏,芳香四溢,讓人看了就覺得有食欲。重生之後,陸清嵐下定決心好好享受這意外多得的一生,對於衣食住行都十分講究,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就在家中研究吃的。兩年前將冉寧送給蕭少玨之後,她又物色了幾個大廚,各有絕活,做什麽事,就怕認真,連身為郡主的蕭琪都經常到她這裏來蹭吃蹭喝。


    這次外出,特意帶了家中做點心的大廚一道前來,用的是莊子上自產的糯米,以花生、核桃和芝麻為餡料,用山中的泉水煮熟之後呈上來,別看是一道十分普通的點心,可更加考驗大廚的水準,端地十分美味。


    蕭少玨在彭南莊吹了半晚上的風,又聞到這麽香的糯米湯圓,頓時就有些餓了。他從小到大食欲都很不好,潔癖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平日裏吃飯不過就是應付公事,更多的像是在盡一種義務,所以貞妃才這麽重視冉寧這個廚子。


    沒想到在這個小姑娘這裏卻有了想吃東西的欲望,並且十分強烈。他從來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便拿起青瓷小碗裏的勺子舀了一個湯圓放在嘴裏,慢慢地吃了。一時之間隻覺得芳香四溢,仿佛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湯圓一般。


    然後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湯圓很快就被他吃下肚了。就像是在自己家裏似的,在陸清嵐的注視下,他十分淡定地把青瓷小碗放回案幾上,然後向陸清嵐伸出手來:“給我帕子!”


    九皇子殿下是個有潔癖的人,吃完了東西若是沒有幹淨的帕子來擦擦嘴,簡直比殺了他還叫他難受。


    陸清嵐眼看見自己的夜宵被這個不速之客給吃了個精光,他居然還有臉找自己要帕子?


    陸清嵐別過臉去不理他,九皇子殿下目光卻極為犀利,一眼看見她腰間係著一個十分精致的香囊,一般女孩子的手帕之類的東西都會放在這個香囊裏,他出手如電,頃刻之間香囊便被他拿到了手裏。


    “你做什麽?”陸清嵐驚怒。這個香囊可是母親紀氏親自給她繡的,她從六歲戴到了現在,萬分的珍視。


    蕭少玨不理會她的抗議,食指和中指靈活地一夾,就把陸清嵐的那個繡著五瓣梅花的帕子給拿了出來。人長得好看就是有這個好處,不論他做什麽樣的動作,哪怕是殺人放火呢,也顯得那樣的賞心悅目。


    蕭少玨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將香囊輕輕一拋,拋還給陸清嵐的懷裏。然後在陸清嵐憤憤不平的目光中,他先是用中指和食指輕輕夾著陸清嵐的帕子放在鼻端嗅了嗅……要不是他平時用的帕子都被衛彬或者代雲收著呢,打死他他也不會用別人的東西的。


    陸清嵐覺得受到了極大的羞辱,不由氣結,咬牙切齒道:“那帕子我剛洗過的。”


    蕭少玨覺得這帕子除了有皂角的清香,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馨香,淡淡的卻讓人無端地升起一股悸動,或者這塊帕子一隻是小姑娘貼身攜帶者,沾染了她的體香吧。


    蕭少玨覺得這塊帕子還算幹淨,這才輕柔地在自己的嘴角四周擦了擦。


    那龜毛的樣子,陸清嵐都無力吐槽了。


    蕭少玨擦完了嘴,這才覺得自己仿佛又活過來了。他本想把這帕子還給她,可是畢竟擦過嘴了已經很髒了,今天晚上吃了人家小姑娘的夜宵,又用了她的帕子,九皇子殿下覺得有些歉疚,就把那帕子塞到了自己的袖子裏。


    陸清嵐目光中已經充滿了殺氣。


    蕭少玨道:“回去我叫衛彬洗幹淨了再給你送過來。”雖是陳述的語氣可卻有著不容違拗的堅持,陸清嵐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和這樣一個一身毛病的人計較這些了。


    算了,就當帕子被狗給撕了吧。唔,麵前這位大概是有史以來長得最好看的狗了吧?這樣心理建設了一番,陸清嵐覺得舒暢了不少,眉眼彎彎得便多出了幾分笑意。


    蕭少玨隱隱知道她心裏想得未必是什麽好事,臉色便又沉了下來。


    這家夥翻臉比翻書還快,陸清嵐算是見識了。不過她也懶得照顧他的心情,就直接開口問道:“殿下你吃也吃完了,該回去了吧。”


    蕭少玨鼻子差點氣歪了,合著我費這麽大的勁潛到你這裏就是為了偷吃四個湯圓?他決定好好和她談談:“我今晚有事找你。”


    “殿下身為皇子,身份顯貴,我不過是一個小小六品官的女兒,咱倆能有什麽好談的?”


    蕭少玨不是第一次領教她的伶牙俐齒,有種想要抓狂的衝動。他隱隱感到這個小姑娘是故意氣他然後借此掌控談話的節奏。他為自己這個結論感到震驚,隨即打醒了精神,對付這樣狡猾的對手就隻有出其不意,因此他直接說道:“我想知道,彭南莊有什麽秘密!”


    陸清嵐吃了一驚,她之前有所猜測,蕭少玨是為了彭南莊而來的,可是從他的口中得到這樣的答案。還是叫他有些震驚。


    她裝糊塗道:“什麽彭南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蕭少玨一直注意著她的表情,見那一瞬間她的表情轉換居然天衣無縫,他不由心裏對小姑娘更是高看一眼。


    真是個小狐狸。


    蕭少玨笑了,“明人不說暗話,我若是沒有一定的把握,也不會冒著風險大半夜跑到這裏和你聊天了。”


    陸清嵐眼珠子一轉,裝出一臉恍然地道:“你說的是我剛買的那個小莊子啊?怎麽你對我的那個小莊子也有興趣不成?”


    蕭少玨哼了一聲,心想你倒承認的快。便道:“是那個小莊子。”


    陸清嵐就解釋道:“陽溪山上盛產葡萄,我打算買個小莊子用了來釀葡萄酒,將來做我的專屬酒莊的,殿下若是有興趣,我可以邀請你入股,釀好了酒,咱們五五平分如何?”她眼珠子一轉就編了一個理由。


    蕭少玨歪著腦袋似乎在思考,都說燈下看美人,陸清嵐今天也是燈下看“美人”,少年那濃長的睫毛垂下來,在他那白皙精致的臉上投下陰影,簡直就是堪堪能夠入畫的風景。


    要是可以忽略他那龜毛的性格,和他在一起談話絕對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蕭少玨看了陸清嵐半天,輕輕啟唇道:“你逗我?”


    陸清嵐似乎被他激怒了,雙手一攤:“不是買來釀酒,那你告訴我那莊子有什麽用?難不成那小莊子地下有金子不成?”


    她仿佛預感到自己說露嘴了一般,猛地伸手捂住了嘴。


    金子?蕭少玨的目光中猛地閃過一道驚人的亮光,難道彭南莊的地下真的有金子?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郎清肯花一萬兩銀子買下彭南莊而陸清嵐卻始終不肯賣的原因了。若是自己能有一座金礦,就能提供源源不斷的金錢,就可以維持秘營的運轉,不但對於自己的複國大業有著極大的幫助,母親苦苦經營的秘營也就不用裁剪了。


    他一把抓住陸清嵐的肩膀,搖晃著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彭南莊下麵是不是真的有金子?”


    “沒,沒有,我亂說的!”陸清嵐連連搖手,顯得有些慌亂,卻更堅定了蕭少玹的判斷。又委屈地道:“你抓疼我了。”


    蕭少玨才反應過來,自己每日練武手勁有多大。他訕訕地鬆了手,又威脅道:“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我今晚就派人去彭南莊挖一挖,很快就能得知真相。”


    陸清嵐低垂著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要不是她故意說漏嘴,蕭少玨又怎麽可能知道彭南莊的秘密。


    陸清嵐早知道憑她,甚至憑長興侯府的實力都難獨吞這麽大一座金礦,尤其是蕭少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她就必須要找一個靠山和她一同開發金礦才成。而九皇子蕭少玨便是其中最合適的合作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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