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嫻伸手就來抓她,陸清嵐格格笑著,一下子縮到了陸文廷的身後。“哥哥救我!”


    陸文廷一把揪住她的脖領子將她拎了出來,陸清嵐四肢離地,雙手雙腳一陣亂蹬:口中大喊道:“哥哥你壞!”


    陸文廷哈哈大笑,陸清嫻也跟著噗嗤笑了起來。她也不是真的要收拾陸清嵐,便伸手點著她的鼻子道:“以後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看我怎麽收拾你!”


    陸清嵐連連告饒:“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陸清嫻這才讓弟弟把她放下來。陸清嵐雙腳一著地,就眼珠子一轉說道:“可是姐姐,我真覺得海表哥不錯誒!”


    陸清嫻氣得眼睛都瞪圓了,一跺腳:“你還說!”陸清嵐“哧溜”一下溜到墨菊的身後,這回可不敢往陸文廷那裏躲了。


    陸文廷忍著笑給她求情:“姐姐饒了寶兒吧,回頭我收拾她給你出氣。”


    陸清嫻點了點頭,有些羞澀地對弟弟道:“三弟……這次多虧了你了。若不是你去了潁川,我……”


    陸文廷爽朗一笑:“都是一家人,姐姐說這個做什麽。”他踏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說起來,這件事姐姐真正該謝的人還是寶兒,是她慫恿我去潁川查武進伯府的老底的,寶兒任性,就是不喜歡朱昊,覺得朱家不是好人。我才借口勘察賀州的山川地形,特意去的潁川。”


    陸清嫻目瞪口呆,沒想到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陸清嵐,她大為驚訝。說起來,妹妹年紀雖小,可是看人預言卻是極準,想起當初她預言父親要納妾,再加上這次的朱昊事件,她不得不對這個小不點刮目相看了。


    她這麽喜歡紀海,是不是說明紀海也是可以托付終身之人呢?


    正想著,就聽見陸文廷又道:“咱們姐弟之間不用說個謝字。日後姐姐出嫁了,但凡姐夫敢欺負你,你也不必告訴爹娘,隻偷偷告訴我,我自替你出頭,幫你狠狠修理他一頓,看誰敢欺負你。”說著把拳頭捏得卡巴卡巴直響。


    陸清嫻臉色緋紅,“你也跟寶兒一樣,淨會胡說八道。”


    兩人正說著,不知什麽時候忽然伸進了一個小腦袋來:“海表哥是不會欺負姐姐的!”


    陸文廷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陸清嫻一跺腳,“我不與你們兩個說了。”逃也似的帶著丫鬟走了。走出很遠回頭看時,看見陸清嵐一路小跑拚命去攆哥哥,嘴裏大呼小叫地喊著:“等等我!哥哥等等我!”


    陸文廷卻是越走越快,不時回過頭來逗弄她。“寶兒快點兒!”


    陸清嫻看著就覺得心裏升起一股暖意。不管弟弟妹妹如何調皮,他們都是真心關心她,希望她未來幸福的,這一點她能真切地感受到。


    陸清嵐好不容易追上了陸文廷,抓住他的袍角就不肯撒手了。兩人鬥了一會兒嘴,陸文廷隻覺得神清氣爽,這陣子在外頭辦事,日子過得十分充實,就是沒了妹妹和他插科打諢,他覺得好生寂寞。


    陸文廷就問她:“海表哥是怎麽回事?難道舅舅舅母上門來提親了?”


    陸清嵐搖了搖頭,把紀海私自跑到侯府向陸清嫻表白的事情說了一遍。陸文廷聽得笑了起來:“表哥居然有這般勇氣,也算是難能可貴。”


    他想了一下正色道:“表哥樣貌人品都不錯,可惜家底薄了點兒,姐姐嫁過去怕是要受苦的。況且表哥還隻是個秀才,這未免有些太過委屈姐姐了。”他和紀海也時常在一起玩耍,陸文廷是習武的,喜歡直來直去豪爽大氣的男子,一般的讀書人他覺得酸裏吧唧的,難以相處。難得的是紀海博聞強記,為人幽默大方,陸文廷和他在一起十分放鬆,因此對這個表哥印象頗佳。


    但是印象再好,也比不過姐姐的終身幸福重要。


    陸清嵐哼了一聲:“你懂什麽,表哥要不了多久就能中舉人,不但能中舉人,還能中進士,做一個進士夫人可不比世子夫人差多少。再者舅舅家裏資財產業確實並不算多,讓爹娘給姐姐多準備些嫁妝就是了。到時候海表哥吃姐姐的喝姐姐的,哪裏敢對姐姐不好,說出半個不字!”


    陸文廷無語,“你真是把娘該操的心都給操完了,什麽都替姐姐想好了!”


    陸清嵐道:“那是!我可不能看著這麽一個好姐夫就這樣從手邊溜走了。”


    正如陸清嵐所說,想要締結一門婚約難上加難,想要破壞一門婚約那可就十分簡單了。且說武進伯府請了安平侯夫人李氏出麵,擺平了老太太張氏,就等著陸家把陸清嫻的庚帖送過來,兩家互換了庚帖把這件事定下來。


    哪知道陸家的人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


    武進伯朱榮和夫人一商量,都覺得事有蹊蹺,就重新請了陳氏上門去說合。陳氏是長興侯府的常客了,直接登堂入室進入二房,還是紀氏親自出麵接待,還是那般禮儀周全客客氣氣的,可是陳氏卻敏感地覺察到一絲不同。


    從前紀氏熱情中透著一絲親近,因為侯府和伯府結為親家之後,紀氏和陳氏便也成了拐彎的親戚。可是這次紀氏禮儀周到是周到,可是客氣中卻帶著一絲疏離。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陳氏這才委婉地把來意說了。“這抬頭嫁女低頭娶婦,嫻姐兒這般品貌俱佳的女孩,京中不知有多少人家盯著呢……”先是誇獎了陸清嫻幾句,話鋒一轉又道:“不若我讓伯夫人再請了安平侯夫人來一趟……”


    紀氏連連道:“不必了不必了。陳夫人,不是我們侯府拿大,這件事的確是事出有因。陳夫人當也知道,昨日天師道的李道長蒞臨我府的事情吧。”原來陸宸聽了武進伯府在地方一手遮天大為憤慨,不但不打算和他們結成親家,甚至還想上書參他一本,就去找陸瀚商量。


    說起來陸宸還是嫩了一些,頗有些書生意氣。陸瀚卻是官場裏的老油條了,當即阻止了陸宸,並且對他說自己一直懷疑武進伯府暗中在和二皇子來往,和二皇子是一黨的。後頭牽扯到了二皇子,陸宸自然不敢再輕舉妄動。


    陸瀚又道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朱家這般假仁假義,必得想個好法子退親才成,這才憑了他的關係人脈請了張天師的關門弟子李易安到府上來。


    陳夫人自然不知其中內情,點了點頭,“我知道啊,難道李道長還有什麽話不成。”


    紀氏道:“可不是嘛!李道長看了嫻姐的麵相,說是她是火命,今年不宜成親也不宜定親。”她臉上現出難色:“您也知道,張天師乃是咱們大齊的護國大法師,這李道長乃是張天師的得意弟子,他的話我怎麽敢不聽!所以這定親之事,暫時還是緩一緩吧,還請陳夫人務必代我向伯爺和伯夫人致歉!”說畢連連道歉。


    陳氏臉色一僵,無奈道:“二太太也是愛女心切,我也是做娘的,也能理解。既然李道長說今年不能定親,那咱們不妨約定明年再定親如何?”


    紀氏卻打起了太極拳:“待到了明年,這事還是要和老侯爺、老太太以及老爺商量……隻怕耽擱了朱世子……”


    陳氏怎麽還聽不出她的推脫之意,卻還是有些不甘心,又勸說了幾句,想要從紀氏口中套出話來,為什麽說的好好的忽然就不想把女兒嫁過去了?可是紀氏滴水不露,她什麽也沒打探出來,隻得怏怏返回武進伯府。


    與武進伯夫婦將紀氏的態度說了,武進伯夫婦俱是一驚,送走了陳夫人,隻剩下夫妻二人,武進伯夫人當即不高興了:“怎麽說的好好的,咱們也請了安平侯夫人出麵說服了他們家的老太太,萬事俱備,他們卻又反悔了,這是個什麽意思?拿咱們伯府當猴子耍呢?”


    武進伯目光閃爍,坐在那裏一聲不吭。


    武進伯夫人著急地道:“伯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武進伯才道:“難道竟和那件事有關?”


    武進伯夫人有些奇怪地道:“到底是哪件事,伯爺倒是快說說啊。”


    武進伯道:“前些日子,老家潁川的堂弟朱冕派人來送信,懷疑有人到潁川調查咱們,叫我在京中小心行事。難道是陸宸派人去調查咱們的老底?”


    武進伯夫人嚇了一跳:“冕弟不是說潁川被他經營的如同鐵桶一般,水潑不進的嗎?怎麽連什麽人找上門來都不知道?”


    朱榮道:“冕弟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他在信中告訴我,來人十分老道滑溜,行事又極小心,他也是後來根據各種蛛絲馬跡猜到的。陸宸的手下絕沒有這樣的能人,難道是陸瀚出手了?”他疑神疑鬼,卻並不知道他們口中行事老道滑溜的人不過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陸文廷而已。


    朱榮越想越有些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一趟安平侯府。”


    武進伯夫人嚇了一跳:“侯爺不是叫你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去見他嗎?”


    武進伯道:“現在就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武進伯實際上果然是二皇子的一枚暗棋,表麵上看武進伯府對於儲位之爭不偏不倚,實際上他早就倒向了二皇子,而且正在為二皇子圖謀一件大事。


    朱家之所以在地方上能夠一手遮天,不光是因為和地方官勾結,更重要的是朝廷上有二皇子護著他。若是陸文廷繼續調查下去,他就會發現,潁川盛產鐵礦,而潁川所有的鐵礦業已全都落入了武進伯府的手裏,武進伯府利用這些鐵礦秘密生產武器裝備,而所有生產好的製式裝備全都不翼而飛。


    二皇子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旦奪嫡失敗,就要利用這些兵器人馬逼宮造反。也是因為如此,潁川才被朱家人經營得鐵桶一般,誰也插不進手來。


    這件事要是捅出來,不但朱家要滿門抄斬,就連二皇子也要跟著完蛋,事情的嚴重性已遠超想象。所以朱榮才這般著急上火。


    武進伯夫人見朱榮行色匆匆,急忙問道:“那長興侯府的這門親事怎麽辦?”


    朱榮沒好氣地道:“既然人家不願意將女兒嫁過來,便隻有作罷,還能怎麽辦?”說畢頭也不回地走了,武進伯夫人氣得將帕子狠狠摔在桌子上:“長興侯府真是欺人太甚!”


    過了沒幾日,廣寧王妃孟氏就上門了。紀氏將她迎到了內室,廣寧王妃開門見山地道:“現在外頭有大量的謠言,都是針對嫻姐兒的,姐姐知不知道?”


    廣寧王妃和紀氏這商量的時候,蕭琪和陸清嵐也聚在陸清嵐的小院裏商量這件事。


    “你說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人在外頭散播謠言詆毀我姐姐?”陸清嵐霍地立起,滿臉的怒容。


    “當然是真的,這次我和母妃前來,就是要告訴你們這個消息的。得趕快想個法子,要不嫻姐姐的名聲就全毀了。”


    陸清嵐恨恨道:“武進伯府這群王八蛋,這事一定是他們幹的。”


    蕭琪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家前一陣子不是在和武進伯府議親的嗎?”


    “誰家把女兒嫁給這樣虛偽的人家,肯定是要倒大黴的。”陸清嵐把前因後果和蕭琪說了一遍。


    蕭琪大吃一驚:“他們家表麵看著循規蹈矩,暗地裏竟然幹出這麽多壞事?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陸清嵐道:“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名聲,一定要想個法子,讓姐姐恢複名譽才成。”


    蕭琪道:“這件事咱們能有什麽法子,還是讓我父王和你爹爹他們出麵吧。”


    陸清嵐卻道:“請我大伯父或者你父王出麵,將謠言壓下去並不難,可是以後我姐姐再想議親可就難了。這種事大家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蕭琪點了點頭,“那你說怎麽辦?”


    陸清嵐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一邊緊張地思索。


    蕭琪埋怨道:“你能不能別繞圈,繞得我頭暈了。”


    陸清嵐猛地站住,說道:“有了,我有法子了。”


    蕭琪道:“你有法子了?”她有些不相信,她一個小丫頭能想到什麽法子:“你能有什麽法子?”


    陸清嵐信心滿滿地道:“張天師不是很快就要來京師求雨嗎?”今年的春夏之際極為幹燥,整個京師三個月滴雨未落,不要說周邊農田的灌溉,就是京師的許多百姓都吃不上水了,嘉和帝也十分著急,就命人去龍虎山請了張天師來,讓張天師設壇求雨。李易安也就是因為這個才跟著張天師進京的。


    蕭琪糊塗了,“這和恢複嫻姐姐的名譽有什麽關係。”


    陸清嵐道:“我聽說張天師每次求雨都要找童男童女跳神弦歌祈福禳災,若是我姐姐能被選中,那自然說明她是吉祥有福之人,那些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蕭琪吃了一驚:“竟還有這回事?”張天師上一次求雨還是在十年前,所以蕭琪不知道也不奇怪。


    蕭少玹信道,陸清嵐在成康朝卻是經常和天師道的這幫人打交道的,所以對這些流程十分熟悉。


    蕭琪興奮起來:“那這件事可要好生謀劃。”


    十日之後,張天師來到京師。因京中旱情嚴重,見過了嘉和帝之後很快就開始設壇求雨。和陸清嵐預料的一樣,張天師要求皇帝在京中選取福澤深厚的童男童女各十人,祈雨之日要跳一個大型的祭祀舞蹈,名字就叫《神弦歌》。


    叫陸清嵐沒想到的是,甄選童男之人便是廣寧王爺,而甄選童女之人,竟是九皇子蕭少玨的養母貞妃。


    消息傳出來,整個京師都沸騰了。公侯之家們哪個是傻子,全都看出來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誰能入了張天師的法眼,有資格去跳這個祈福舞,都會大大的露臉,立刻就會身價暴漲,將來議親的時候為自己加分不少。


    因此貞妃的玉明宮很快熱鬧起來,送禮的說情的拉關係套近乎的,讓貞妃疲於應付。不過想要入選這十名童女有幾個條件,首先第一條年齡要在十二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第二條要是處女;第三條舞一定要跳得好;第四條要福緣深厚。


    除了第四條不好把握,其餘的都是硬性條件,因此符合這些條件的還真沒有想象中的人多。貞妃負責選出二十名童女來交與張天師定奪,張天師再砍掉一半人。


    單是這二十個名額也爭得頭破血流,甚至比起每三年一次的選秀還要激烈幾分。


    若是平時,陸宸和紀氏是絕不會把女兒送過來出這風頭的,可是這次情況不一樣,陸宸也意識到這是一個洗脫女兒汙名的絕好機會。因此毫不猶豫地給女兒報了名。


    本來能夠全部符合這些條件的人就不多,又因為時間緊迫,三日之後報名的人就要到玉明宮接受貞妃的挑選。那些不會跳舞或者舞跳得不好的,就是想臨時抱佛腳,請個人來教教他們都來不及。


    陸清嫻卻沒有這些顧慮。首先她的年齡符合,第二條自也不用說了,單是舞蹈這一條,她從小極具跳舞的天賦,侯府學堂裏請來教導小姐們練舞的又是舞蹈大家孫大娘,乃是老侯爺花了重金請過來的,陸清嫻跟著她學了幾年,雖然很少在人前顯露,陸清嵐卻知道姐姐的舞技非同凡響,入選是必定不成問題的。


    可是她還想給姐姐多加一重保險,就和蕭琪商量,蕭琪身為郡主,經常在宮裏走動,對宮中的情況十分了解。


    陸清嵐雖常去玉明宮,對貞妃卻知之甚少。她皺著眉頭道:“也不知貞妃喜歡什麽?要不要給她送些金銀首飾之類的討她歡心,讓她多多照顧一下姐姐。”


    蕭琪笑道:“貞妃娘娘為人端厚,並不是很喜歡珍寶首飾一類的東西。況且宮中什麽好的首飾沒有,你送的東西再好能好過宮中工匠們的手藝?”


    陸清嵐道:“那可如何是好?”


    蕭琪皺著眉頭想了想:“你想討好貞妃,最好的法子就是從我九皇兄身上下手,要去咱們直接去求求九皇兄?”


    陸清嵐想起蕭少玨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就有些打怵,“咱們和九皇子的關係還沒有親近到這樣的地步吧?萬一被他拒絕了,豈不是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姐姐的大事,她可不敢輕忽大意。


    蕭琪皺眉道:“我瞧著上次九皇兄下水救你,可是奮不顧身呢,他這樣性子的人,肯救你一命,定然是對你極有好感的。”


    陸清嵐搖頭:“我怎麽覺得他一向瞧我不順眼呢?”她想了又想,左右權衡,“算了,還是想其他的法子罷。”


    蕭琪也不勉強,又想了半晌,忽道:“貞妃娘娘把我九皇兄當成眼珠子一樣看待。我九皇兄有個毛病,就是吃東西極為挑剔,貞妃娘娘為了這件事簡直傷透了腦筋。”


    陸清嵐歪著腦袋道:“那咱們就從吃食上下手如何?”


    蕭琪不同意道:“不好吧,你是不知道我那位九皇兄有多挑剔,不要弄巧成拙了才好。”


    陸清嵐信心滿滿,興奮地道:“你盡管瞧好吧,我保證這件事一定沒有問題。”蕭琪真是提醒了她,她之所以敢這麽說是有原因的。


    她自重生回來之後,性子改變了不少,前世在乎的很多東西她都不怎麽看在眼裏。除了改變父母兄姐的命運,她就有兩個願望——一個是有花不完的錢,一個就是吃盡天下美食。


    她也不愛讀書寫字,有空就琢磨著弄些好吃的。隔三差五就跑到小廚房讓大廚們給她做各種好吃的。


    前世她是成康帝的淑妃,在宮中什麽好吃的沒吃過,因此就覺得長興侯府的廚子水平很一般,做得菜來來回回就那麽幾樣。後來她萌生了一個想法,能不能把前世宮中的大廚弄到侯府裏來伺候她。不要覺得這是癡心妄想,這些大廚在沒進宮之前,未必個個都那麽有名氣。


    因此陸清嵐叫邱慶著意查訪,還真找著一位。此人姓冉名寧,乃是揚州人,本是揚州一家大酒樓中掌勺的大廚,因為牽扯到一件人命官司而流亡到京城。此人一手淮揚菜做得十分地道,前世於嘉和二十二年,也就是兩年之後進入皇宮成為禦廚,後來成了九皇子蕭少玨的專職廚師。


    陸清嵐無意間得到了他的消息,就命令邱慶進行招攬,冉寧本來走投無路,有侯府棲身自然求之不得。十分痛快地就來了,結果二房人很快就被他的淮揚菜給征服了,陸清嵐見他名不虛傳,又叫管事幫他擺平了家鄉的案子,冉寧感恩戴德,自此一心一意伺候二房的幾位主子。


    這位冉寧前世是蕭少玨的專職廚師,後來蕭少玨被封為慶王,去海州就藩的時候隻帶了一個人,就是這位冉寧,可見蕭少玨對他的喜愛。有冉寧在,陸清嵐當然不怕拍馬屁拍到馬腳上。


    蕭琪作為她的好姐妹,她有什麽主意蕭琪自然是全力配合的。因此第二天蕭琪就進宮去了玉明殿。


    貞妃聽說她來了,急忙叫人把她請進來。剛好有幾個外命婦為了張天師童女之事在這裏煩她,她便趁機打發了她們。


    蕭琪穿戴整齊進了玉明殿,見貞妃穿著草綠色的宮裝,和顏悅色地坐在寶座上麵,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蕭琪趕忙給貞妃見禮:“琪兒拜見貞娘娘,娘娘大安。”蕭琪名分上隻是一個郡主,可架不住父王給力。她的父親廣寧王爺深得聖寵,皇帝拿他當兒子一般看待,把許多大事都交給他辦理,手中掌握著極大的權柄,說起來就是皇長子和二皇子見了這位皇叔也要恭恭敬敬的。


    加上蕭琪人長得漂亮,嘴巴又甜,小小年紀已是長袖善舞,極得皇上喜愛,比之公主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皇上這般抬舉她,宮中誰不高看她一眼,皇後待她也是親如女兒一般。


    曾有消息傳出,說是皇上要晉封她為西華公主,卻被廣寧王堅決地推辭掉了。貞妃自己無所出,對蕭琪這麽大的孩子一向喜歡,加上蕭琪本身也的確招人疼,待她自然是極好的。


    因此貞妃親自走上前來扶她起來,笑道:“琪兒怎麽有空到本宮這兒來了?”


    蕭琪嗔道:“貞娘娘這是在怪琪兒沒有時時到玉明殿來給您請安呢。”


    把貞妃逗得哈哈大笑,對自己的大宮女道:“你看她這一張小嘴,厲害著呢,宮中誰敢惹她。”


    宮女們全都湊趣地跟著她笑。


    蕭琪跟著笑了一陣轉入正題:“母妃這兩日感染了風寒,害怕將病氣帶到宮裏來,便命我進宮來給皇後娘娘和各位娘娘問安。”


    “你母妃的病還沒有好轉?我這裏有太醫們做好的丸藥,對治療風寒有些效果,你走的時候拿些回去給你母妃,看是否有效。”


    蕭琪急忙起身替母妃謝過貞妃賜藥。早有機靈的宮女去拿了一個小小的羊脂玉瓷瓶過來,蕭琪雙手小心接過,遞給了自己的丫鬟拿好了,又謝過貞妃。


    貞妃道:“皇後娘娘那裏你可去過了?”


    “去過了,孫賢妃和郭寧妃那裏我都去過了,屬您這裏最熱鬧。”孫賢妃和郭寧妃一個是皇四子蕭少玹的養母,一個是皇六子蕭少玦的母妃,位分排名都在貞妃之前。


    貞妃笑得有些無奈:“聖上給了我這麽一樁差事,每日裏多少人前來關說,我又是個沒有見識的,早就被她們吵得暈頭轉向的了。”別人不知為何這麽一樁差事落在了貞妃的手裏,貞妃卻是隱約猜到了皇上的心思的。


    皇上表麵看對蕭少玨並沒有多少偏愛,實際上卻處處十分偏愛這個兒子。蕭少玨今年十四歲,不算太大,可是為他選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皇上是想借著今次的這件事,讓貞妃熟悉熟悉京中的適齡女孩,想也知道,能夠被張天師最後選中的必定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最關鍵的一點是“有福緣”,將來必是旺夫之命。這也算是對蕭少玨選妃的一次預演吧。


    當然這些貞妃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蕭琪年紀不大,可是口才極好,貞妃不能出宮,她就說些宮外頭的鄉野民俗,見聞趣事,貞妃聽得十分高興。


    說了一陣子,蕭琪一拍腦袋道:“哎呦,瞧我這個腦袋,差點兒忘了正事兒了。”


    貞妃奇怪道:“琪兒還有何事?”


    蕭琪就讓外頭候著的丫鬟抱進來一個食盒來。“我聽說九皇兄最近懨懨的沒有什麽胃口,剛好王府裏新來了一位南方的廚子,淮揚菜做得十分地道,我就讓他做了一些點心來,讓貞娘娘還有九皇兄都嚐一嚐。”


    貞妃高興地道:“琪兒真是貼心。”


    蕭琪拍了拍手,就有一個穿著櫻桃紅比甲的清秀婢女走了進來,懷中抱著一個大大的食盒。那婢女在蕭琪的示意下打開食盒,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食盒中放著三層點心,有糟毛豆、桂花米藕、油酥麵團、米粉麵團、揚州湯包、雜糧麵團……雜七雜八怕不有十來樣,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叫人食欲大振。


    蕭琪道:“還請貞娘娘嚐嚐這廚子的手藝如何。”


    貞妃笑道:“那我我今日托了小琪兒的福,可有了口福了。”就在大宮女的侍候下吃了一塊桂花米藕,吃了一個揚州湯包。蕭琪雖然是一片好心,可是貞妃真是沒有報多大希望,蕭少玨對吃穿用度方麵要求的苛刻,沒有人比她這個當娘的更了解的了。


    明玉殿的大廚她都不知換了幾個了,沒有一個能讓蕭少玨滿意的。其中也有兩個廚師是做淮揚菜的。不過她吃了兩口蕭琪送來的點心,貞妃大吃一驚,隻覺得這個廚子做菜的功力十分了得,簡簡單單的幾道小點心也做得這般地道。貞妃在宮中也有二十多年了,暗想果然是高手在民間,就是伺候皇上的禦廚,怕是點心也沒有這位做的好吃。


    貞妃忍不住就多吃了幾塊。


    蕭琪笑眯眯地看著,她第一次吃到冉寧的點心的時候,和貞妃的表現也差不了多少,真不知寶兒是從哪裏找來這麽厲害的一個大廚的。


    蕭琪見貞妃滿意,又小坐了片刻就告辭離開。


    傍晚時分,蕭少玨下了學,從上書房回來,先到明玉殿見過貞妃。


    貞妃見他一頭一臉的汗,知道他定是跟著大內侍衛們上了騎射課,分外心疼,急忙道:“不用給我行禮了,快回房洗洗吧。”他的潔癖十分厲害,現在不定有多難受呢。


    蕭少玨還是按規矩給貞妃行了禮,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換下一身黏黏膩膩的衣裳,他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剛才的那種感覺實在太過糟糕,簡直就是讓人窒息。


    待他收拾停當了,衛彬端來一盤子點心道:“殿下中午就沒有吃好,下午又在馬背上跑了一下午,這都是娘娘吩咐小廚房給您專程備著的,還是熱的,您先進一些墊墊肚子。”


    蕭少玨還沒有從剛才那種不好的感覺裏緩過來,哪裏吃得下去,隻看了一眼就道:“我沒胃口,端下去吧。”


    衛彬無奈,隻得命人把點心又重新端了下去。


    蕭少玨重新來到玉明殿的正殿,給貞妃重新見禮。衛彬已經命人把消息傳了過來,貞妃知道蕭少玨中午在上書房用飯,那麽多皇子皇孫都在上書房用飯,自然不能隻照顧蕭少玨一個,以蕭少玨的挑剔,這不吃那不吃的,在那邊一向都是不怎麽能吃飽的,下午又是騎射課,極為消耗體力的課程,可是蕭少玨自己吃不下,又不可能硬逼著他吃不是。


    貞妃就想起蕭琪送來的點心,於是問了幾句今日在上書房學了什麽,就命人把點心拿了上來。“這是琪兒送進來的,說是她家裏新來的一個淮揚廚子做的,味道很好,你也嚐嚐。”


    說實話蕭少玨現在是真沒有胃口,可是貞妃叫他吃,他又不能不給麵子,就勉為其難地拿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小口,本想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對貞妃的順從也就是了。哪知道那糕點一入口,竟然分外的香甜,十分地合他的口味。


    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運動了一下午,說不餓那是假的,覺得這糕點好吃,便忍不住多吃了幾口。冉寧做的糕點每一個都很袖珍,那一塊糕點很快就進了他的肚子。


    蕭少玨一個沒忍住,便又拿了一塊糕點吃了。他一向都是個極有自製力的人,就是再喜歡一樣東西,也不願意叫人看出來。因此雖然肚子還是很餓,卻硬生生地忍住了,沒有再去盤子裏拿第三塊點心。


    不過他的這些反應都沒有逃過貞妃的眼睛。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貞妃就命人把蕭琪送來的所有點心全都給他送過去了。


    蕭少玨有個習慣,從上書房回來,還要在玉明殿的小書房裏練一個時辰的大字。


    衛彬也看出來這些點心合了蕭少玨的胃口,他跟隨蕭少玨多年,對他的心性習慣都極為了解,因此也不多言,把貞妃送來的點心放在蕭少玨身旁的一個條形書案上就退了下去。


    蕭少玨總覺得今日沒法安心寫字,點心的香味老是不自覺地鑽進他的鼻子裏。於是他寫了幾筆字就停了下來,拿起一塊點心放在嘴裏,然後再寫幾個字,再吃一塊點心。


    等他把今日的功課做完了,回頭再一看,竟然不知不覺中把一盤子點心全給吃完了。連他自己都不由愣了,他是個極為克製的人,對自己的要求也極為嚴苛,不容許自己有一絲瑕疵。因此便暗暗在心中告誡自己,以後切不可這般貪嘴。


    蕭少玨有幾分自怨自艾不說,貞妃很快聽說了這件事,不由大為高興。怎麽能讓蕭少玨多吃些飯,一直是貞妃絞盡腦汁都想做到的事情。


    第二天她就把蕭琪請進了玉明殿中。蕭琪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道:“貞娘娘叫琪兒過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


    貞妃道:“卻是有件事。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本宮一時還真是有些難以啟齒。”


    蕭琪道:“貞娘娘但講無妨,但凡琪兒能夠做到的,絕不推辭。”


    貞妃這才說道:“說起來,還是上次你的孝心,進了一些點心給本宮和你九皇兄,沒想到你玨兒那麽挑剔的一個人,竟然十分喜歡那個廚子作的點心。我還是第一次見他一口氣吃掉那麽多點心。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割愛,把那個廚子給了我?我自有別的補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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