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東麵有一條清澈的河流。


    林北風一行人在河邊安營紮寨。


    黃瑩在阿梨的帶領下釣魚,她今晚想要吃一頓世子說的石板烤魚。


    黃瑩沒有釣魚的技巧,真正釣的是阿梨,她經常外出行俠仗義,多數隻能在野外隨便找個地方過夜,食物全靠打獵或者釣魚獲得。


    阿梨的釣魚技術不錯,短短半個時辰便釣上幾條大魚,再來幾條就夠一行人今天的晚餐。


    林北風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津津有味聽著林福和劉根講述,他們在戰場上與北荒敵人浴血奮戰的過往。


    紅蝶在他們身前生起一堆營火,初春的天北天氣依舊寒冷,春風一吹,冰冷刺骨。


    一邊烤火,一邊聽著故事,要是再來一壺美酒,那感覺就對了。


    林北風看了眼躺在一塊大石頭睡著的老王,想到他可能上個月才剛洗過澡,頓時對他喝過的酒葫蘆失去興趣:“紅蝶,將馬車上的酒拿下來。”


    紅蝶起身去馬車拿酒。


    馬車上放了不少好酒,不是林北風準備,是林鎮北為老王特意準備。


    天北王為一個下人特意準備一堆好酒,兩人關係令人浮想連篇,林北風真的懷疑,老王有可能是先帝的私生子,自己的便宜叔叔,要不然怎麽可能在王府特立獨行這麽多年。


    黃瑩釣魚釣的很開心,明明一條沒有釣到,仿佛阿莉能夠釣到幾條全部是她在一旁加油的功勞。


    林烈抱劍站在一旁,他似乎對林福和劉根的故事同樣感興趣。


    地支在營地四周散開,禁止任何人接近營地。


    紅蝶很快拿著幾壇酒回來,老王要是在這個時候醒來,一定會心痛。


    “沒有酒杯,一人一壇。”


    林北風想來一次,電視劇裏俠客相聚時的豪氣衝天。


    林福接過一壇酒,砸開泥封,猛地灌下一口,隨後痛快喊道:“好酒,這要是在軍中,隻有打大勝仗時候,才能喝上如此好酒。平時要是敢偷喝,被軍法官抓到,會被軍法處置,輕則打軍棍,重則人頭落地。”


    雪狼軍治軍嚴格,軍中禁止喝酒,偷喝酒者,沒有釀成大錯,打30軍棍,釀成大錯者,人頭落地。


    戰時的軍法最為嚴格,戰時喝酒,一律殺無赦。


    隻有在打了大勝仗後,才會格外開恩,允許軍中暢飲。


    劉根學著林福,痛快喝了一大口:“想當年在軍中時,營正經常帶我們偷喝酒,好幾次被軍法官抓到,有幾個倒黴鬼因此挨了軍棍。”


    被揭老底的林福道:“我們鷹字營幹的是刀口舔血的活計,沒有人可以確保自己能夠活過今天。而且,北荒苦寒,要是不喝酒,人會被活活痛死,又如何查探敵人的情報。”


    鷹字營全部是斥候。


    斥候的死亡率最高。


    在鷹字營中,每次戰爭結束,能夠活下來的十不足一,而活下來的全部是精銳中的精銳。


    劉根喝著喝著不禁老淚縱橫:“幾十年前那場和北荒的大戰,我們鷹字營一千名弟兄,最終隻有三十六人活了下來,老劉我運氣好,隻是瘸了一條腿,撿回一條命。”


    林福看向林北風,為他講述劉根的故事:“那是和北荒大戰最關鍵時刻,劉根帶著一小隊斥候深入北荒王城打探情報。歸來時,一隊人被數千北荒騎兵一路追殺,最終隻有劉根一人拖著受傷的右腿,硬是在雪地裏爬行了數十裏,回到營中將打探到的情報傳了回來。”


    說到這裏,林福又喝了一大口酒,一隊斥候出去,就一人回來,心中憋悶。


    然而,這就是斥候最殘酷的生存現狀。


    “得到情報,我們終於知曉了北荒的布局,最終在北風城外擊敗北荒大軍,獲得戰爭勝利。”


    林福說著說著,把酒倒在地上:“戰爭結束,鷹字營一千斥候,隻剩下三十六人活著。劉根因為在雪地裏爬行了數十裏,右腿沒了救治的希望,最終落下殘疾。原本王爺要為他加官進爵,但是他放棄了這個機會,選擇卸甲歸田,回到北榮城當起一個瓜農。”


    林福突然起身,最後一口酒敬了劉根:“他是真正的英雄,像他這樣的英雄在雪狼軍中還有千千萬。”


    林北風心中頓時熱血澎湃,都說將軍百戰死,其實,一場戰爭打下來,死亡數量最多的是那些普通士兵,比起成名的將軍,他們甚至沒有名字,隻能用英雄來統稱。


    “敬,天北千千萬萬無名英雄。”


    林北風起身表達敬意,將半壇酒倒在地上,而後將剩下半壇一飲而盡。


    林烈同樣如此。


    劉根起身,這一刻他不再是一個瘸腿老頭,仿佛回到過去,重新成為雪狼軍中最精銳的鷹字營斥候:“為了夏王朝,為了天北,雪狼軍不殺盡敵人,絕不後退!隻有戰死的雪狼軍,沒有臨陣脫逃的雪狼軍,以我一命,換取天下太平,換取國泰民安,換取我們的兄弟姐妹,不再受敵人的侵襲!雪狼軍,威武!”


    紅蝶站在一旁,被這股氣氛感染,不喝酒的她,突然也想喝上幾口。


    正在釣魚的阿梨停止收杆,任由上鉤的魚兒掙紮,注視著氣勢如虹的劉根,肅然起敬:“原來這就是天北的老兵,難怪師傅會如此推崇,認為他們才是天北可以穩定的基石,沒有他們,就沒有天北繁榮安定的今天。”


    林北風把酒壇砸了,仰天長嘯:“痛快,天北有雪狼,不叫北荒入中原。”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何林鎮北會將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收為家臣,沒有人能夠比他們更加無所畏懼。


    “紅蝶,烤魚。”


    林北風心情舒暢,酒喝了,接下來自然要來點下酒菜。


    紅蝶走到阿莉用石頭圍住的小池前,剛要伸手去撈魚,猛然抬頭盯著前方的的水麵,神情警惕。


    砰!


    突然!


    水花四濺。


    異變發生。


    一群蒙麵黑衣人從水中猛地飛出,數量約摸三十多人。


    不止這點。


    瓜田傳來動靜,又是一群蒙麵黑衣人出現,數量更多,大概有六七十人。


    水裏,陸地,合計一百來蒙麵黑衣人形成包圍之勢,殺向林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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