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嫣這一胎懷得還算安穩。


    沒有害口也沒有其他症狀,就是肚子以極快的速度鼓了起來。


    轉眼間就到了六月,雲州的夏日並不炎熱,再加上駱懷遠精心嗬護,對孕婦來說難熬的夏日,嚴嫣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適。可能與常年習武也有關,總體來說嚴嫣懷孕至今還算適宜。


    蟬兒聲聲不歇的叫著,臨挨著湖邊有幾棵參天大樹,這裏綠樹蔭濃,夏日的烈陽完全照不到此處來,一陣微風拂過,又添幾分舒爽。


    樹下有一椅,椅上有一人。


    此人半靠在椅背上,態度適意的半闔著眼,手裏一根魚竿斜斜的支在水麵上。水麵上平靜無波,偶爾蕩出一片漣漪。


    忽地,隻見他睜開雙眼,坐直起身,手上微微使力,魚竿一個上揚,掛在那長長的魚線下赫然是一條正在甩著尾巴的魚兒。


    這魚兒不大也不小,用來燉湯是極好的。駱懷遠左邊嘴角綻出一個小小的酒窩,取下魚兒放進一旁的水桶之中。


    “就知道你在這兒!”


    一個女聲傳來,隻見嚴嫣遠遠的往此處走來。她一身鐵鏽紅繡小朵金絲木香菊的對襟小褂,下著一襲青蔥色雲天水漾留仙裙。小腹高高的挺著,卻不見其行動遲緩,反而與平時一般無二的步履輕盈走了過來。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走慢些……”


    駱懷遠以極為敏捷的速度蹦了起來,手上的魚竿也丟了,快步幾下上前攙住她。


    “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不知道勸著王妃慢些走!”


    一旁的蘭兒和柳兒癟著嘴,也不敢出聲反駁。她倆是梅香幾個嫁人後,剛提上來在嚴嫣身邊做貼身大宮人的。


    “行了,你也不要埋怨她們。隻是懷個身子,又不是怎地,這會兒才幾個月啊!”


    嚴嫣在駱懷遠攙扶下,去了椅子上坐下,她瞄了一眼旁邊的水桶。


    “喲,還不錯,有三條了。”


    駱懷遠一挺肚腩,得意洋洋:“那是,呆會兒提回去讓廚房晚上燉了鯽魚豆腐湯給你吃。”


    嚴嫣抿嘴一笑,倒也沒有說什麽。


    自確認了嚴嫣有孕開始,駱懷遠就開始各種折騰,最主要還是給嚴嫣折騰吃食。


    這不,說海鮮吃多了也會膩味,多吃些淡水魚也好。雲王府當初建府之時,靠後麵這處便修了一個大園子。園中有一湖,湖中本來就有不少魚,駱懷遠嫌棄品種太單調了,買了不少魚苗與蝦苗回來。幾個月下來,小魚苗漸漸都長大了,再加上之前湖中的魚,倒也不少嚴嫣魚蝦吃。


    並且他極為有興致,這大夏日裏下午無事,他便會一個人拎著釣竿來這裏釣魚,美聞其名給王妃晚上加餐。


    駱懷遠一拍巴掌,似乎想到了什麽。四處瞅了瞅,見小安子不知何時也出現了,便指揮著他去提岸邊掛著的網兜。


    那網兜是用魚線編織的,孔眼極細,提溜起來就見裏頭有什麽東西一動一動。駱懷遠接了過來,打開一看,頓時笑了。


    “我的乖乖,你是怎麽進來的,可別把這些小的都給吃了。”


    說著,他用手指拎了一隻張牙舞爪的大青蟹起來,拿在手裏晃了兩下,順手丟進了湖裏,又對嚴嫣道:“看,還有一兜小河蝦,晚上給你炒了吃。”


    嚴嫣嗔他一眼,“吃吃吃,你看我現在吃成什麽樣了!”


    駱懷遠笑眯了眼,道:“不胖不胖。”


    這會兒的嚴嫣,比沒懷身子之前那會兒要胖了許多,但總體來說並不像那有些懷孕的婦人一般胖得像吹了氣球。以前的她體格精瘦挺拔曲線玲瓏有致,這會兒倒是圓潤了不少,白嫩紅潤,氣色好得令人嫉妒。


    這一會兒時間,已經有下人去搬了一張椅子過來,並一隻小幾,小幾上擺了不少瓜果點心,還有一盅新鮮的牛乳。


    這是嚴嫣下午的增餐,俱是駱懷遠這麽要求的。


    他說孕婦就得吃好喝好心情好,這樣養出來的孩子才健康可愛。嚴嫣曾取笑他,你又沒生過,怎麽比婦人還懂,這貨叉腰得瑟說自己十項全能。其實說白了就是用心罷了,誰說男人不生孩子就不能關心這些?丈夫比自己更加關心自己的身子,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覺得很幸福。


    這就是幸福吧。


    嚴嫣至今覺得嫁給駱懷遠,她並沒有後悔過。也許不光是沒有後悔,還有許多許多東西,隻是這會兒她並不能分得太清明,隻是覺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仿若是徜徉在溫暖的海洋一般。


    嚴嫣端起牛乳,小口的啜飲。這玩意兒其實並不好喝,有著一股淡淡的腥味兒,不過喝久了倒也不會覺得難下咽。駱懷遠手裏是一盞苦丁茶,他生來體胖,有苦夏的毛病,旁人不覺得熱的天氣,讓他來卻是難以忍受。可嚴嫣懷著身子,屋裏卻是不能放冰的,也因此臨著湖邊的這處樹蔭,是他夏日裏打發時間的好地方。


    “你得減重,這樣下去不光身體不好,人也遭罪。”


    明明茶是冷茶,駱懷遠卻是喝了一頭大汗出來,嚴嫣看不下去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


    “我知道我知道,以後一定少吃多活動。”駱懷遠道。


    嚴嫣撇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兩人做夫妻這麽久,這家夥說話走心沒走心,再也沒有比她更看得明白了,一看就是在敷衍她。不過嚴嫣也知道這會兒不是駱懷遠減重的時候,之前兩人也就這個問題說過,駱懷遠的理由很充分,也非常能說服人。


    他的原話是這樣的——


    “我長得如此玉樹臨風、風流俊逸,說是帥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不為過。胖了這麽多年,為何?就是不願搶那幾個人的風頭。你想想,我在外人眼裏的形象已經根深蒂固,就是一個又胖又笨又膽小的人,突然有一天大變活人,那還不把所有人的牙都嚇掉了!到時候該多吸引人眼球啊!若是不小心被人嫉妒了又該怎麽辦,還不如就這麽胖著……”


    嚴嫣被駱懷遠的臭屁雷得不輕。


    不可否認,從五官來看,駱懷遠並不是一個醜人,小時候也是一隻萌胖胖,但絕沒有達到他所說的那般帥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說白了,他就是懶,懶得抽筋的那種,反正嚴嫣是從沒見過他做過什麽運動,或是練武啥的。


    能坐絕不站,能躺絕不坐,尤其他喜歡吃,什麽好吃吃什麽,從他給嚴嫣折騰吃食就能看出來,以至於近些年體積呈幾何數增長。


    當然也不能說他說得沒道理,這種時候確實不適宜將外人的眼球拉過來,如今他們適合悶聲過自己的小日子。


    就在這時,匆匆走來一名太監,稟道王妃的母親沈夫人到了,這會兒車架就在遵義門那處。


    嚴嫣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驚訝得無以複加。


    她有孕這事是上個月才往京中遞信的,因著還未出孝期,也未大肆宣揚,也就雲王府有些人知道,然後便是京中鎮國公府與福州沈祁那邊。


    信遞到京中後,一直還未回信,怎麽這會兒她娘就跑來雲州了?要知道京城離雲州何止千裏之遙!


    嚴嫣心中急切,一跺腳人便沒影了。


    蘭兒與柳兒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下來,同樣的還有駱懷遠,不過駱懷遠比她們的反應要快一些,一麵叫著姑奶奶,一麵撒丫子就追了過去。


    沈奕瑤收到女兒有孕的信後,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是婦人,她知道婦人的苦。當初自己有孕的時候,就是又驚喜又忐忑,尤其心靈特別脆弱,特別念母,一有空閑就想回娘家在娘身邊呆著。心裏特愛胡思亂想,再加上身子不舒坦,更是折騰得不輕。


    這會兒她就想了,她的阿嫣會不會也如此。女兒和女婿呆在山高水遠的雲州,想看一眼都艱難。沈奕瑤日想夜想,想著想著就忍不住紅了眼圈。最後還是堅持不住,下了決定要來雲州一趟。


    沈家也沒人阻止她,都覺得她去一趟好。若是情況允許,沈二夫人和鎮國公夫人也想去雲州,更不用說鎮國公表麵上看著鎮定,其實心裏也是有些擔心外孫女的。


    沈奕瑤要去,自然不能少了嚴陌。


    自威遠侯府不複存在,嚴陌便開始用心鑽研四書五經,想走科舉一道出人頭地。這會兒正是他學業關鍵的時候,他本是預計明年下場試試手的。突然出了阿姐有孕一事,在嚴陌心裏自然是阿姐最重要,姐弟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幾年不見,說不想念是假的。沈奕瑤本是不想讓他去,無奈沒擰過他,於是母子二人一同收拾行裝出發。


    一路車馬勞頓來到雲州,到了雲王府大門,兩人才終於鬆下一口氣。


    沈奕瑤出門自然不可能是輕裝簡行,丫鬟婆子帶了一大群不說,隨扈也帶了不少人。


    偌長的車隊停在雲王府遵義門前,一副富貴人家的氣派,報上其來處姓名,便有人急急進去通報了。


    然後便是一段時間不短的等待,越是離得近,那種急不可耐越是嚴重,沈奕瑤頻頻掀了簾子向外看去,巴不得這會兒就見著女兒。


    一個四十多歲、皮膚黝黑、滿臉風霜卻不掩其剛毅之色的中年男人驅了坐下的馬,來到馬車的窗下。


    他身材高大壯碩,一身半舊的布袍。從容貌看去,他長得並不英俊,似個普通人,但其俊目開闔之間,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卻告知眾人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瑤妹,不要心急,這王府麵積不小,進去通報也是得一會兒的。”


    沈奕瑤點點頭,麵上有些澀然,“也是怨我,該聽你的讓人提前送信來。總是想著馬上就能到了,何必如此麻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悍妃在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假麵的盛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假麵的盛宴並收藏悍妃在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