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棟有想過也可能是個圈套,可嚴霆畢竟與自家有牽連,所以想了想還是去了。


    大掌櫃是個四十多歲,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個頭不高不矮,體格不胖不瘦,真是扔進人群中都找不出來。


    沈棟見了他,不免有些懷疑,這就是‘廣義號’的大掌櫃?


    “聽說你要見我,有什麽事就說吧。”


    大掌櫃雙手被反捆在身後,因為見的是沈棟,所以待遇也提升了一些,給了他把椅子坐,不過雙腿也是被捆著的。


    他抬了抬被捆著的腿,示意給他鬆綁。


    旁邊的一個將士虎目一瞪,正欲說什麽,被沈棟揮手打斷。


    “我這個人沒什麽耐心,有什麽事情就說吧,別顧左右而言他,可能下一刻我就不想再聽你說了。”沈棟道。


    大掌櫃嘴角還是噙著得體的笑,麵皮卻是僵了一下,隨即他道:“久聞宣威將軍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也不過是個生意人,不用當洪水猛獸對待,我是不會武的。”


    沈棟微微動了一下手,按下身旁將士的動作。


    他點了點頭,望著大掌櫃道:“熟悉我的人都知曉,我最討厭人對我用激將法。通常這個時候,我都會反倒其行。所以你有什麽話最好趕快說,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你不好奇我是怎麽知曉嚴霆的?”


    “是挺好奇的,若不是好奇,也不會過來見你。”


    “我見宣威將軍似乎很淡定的樣子……”


    沈棟站了起身,便往門外龍行虎步而去,邊走邊交代身邊的將士,這群人按著律法一個不留。


    大掌櫃的聲音終於顯得有些急促了,“宣威將軍又何必如此急性子?”


    沈棟站定,斜睨了他一眼。


    他四十多歲的模樣,個頭中等,雙鬢微白,長相很是斯文,若隻看長相,還會以為是哪兒來的書生。但他挺拔如蒼鬆的身姿與滿身鐵血之氣,卻告訴著人們這是一個久經沙場、戎馬一生的將軍。


    尤其他那淡漠的一睨,一股威猛之氣迎麵撲來,讓大掌櫃再生不出絲毫的輕視心態。


    他微微一凝,正顏肅色:“在下有一些事情想與宣威將軍說,想必將軍一定有興趣聽。”


    沈棟旋身回轉,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


    “說吧。”


    “麻煩將軍屏退左右。”見沈棟眉頭一皺,大掌櫃趕忙解釋道:“若將軍聽了在下接下來要說的話,想必也會如在下這般想。”


    沈棟揮揮手,身邊的將士便均都退了下,出去的時候還幫著關了門。


    “將軍應該知曉做我們這一行都是提著腦袋的,都說我們商人逐利,其實也不過是混口飯吃……”


    沈棟不耐的揮揮手,“說正題。”


    大掌櫃似乎有些尷尬,“將軍既然坐下了,何不好好聽在下之言。”


    沈棟徒然直盯著他,冷厲一笑,“你知道我這一生最討厭的是什麽?最大的願望是什麽嗎?”


    不等人回答,他又道:“最討厭的是北夷,最大的願望就是北夷不再進犯。而你們這些人,卻是北夷的幫凶,別說什麽討口飯不討口飯的,知道朝堂禁運,還提著腦袋往那邊私運貨物。按大熙律,以叛國論之,其罪當誅!”


    大掌櫃聽了這些話,再也穩定不了紛亂的心緒。即使以他的城府麵上還能扯出笑容,眼神卻是快速閃爍著。


    “你‘廣義號’在平沙關臭名昭彰,我相信你不會不懂你們私運過去的那些鐵器都是用來幹什麽了,朝堂為什麽禁運,你也是懂的。身為大熙的子民,你等不以國家為重,為了些許蠅頭小利居然私自勾結敵營,你們那些用我大熙老百姓血淚換來的銀兩,花用的時候難道不怕噩夢纏身?你的父母子女知曉你是個叛國賊嗎?你有何顏麵麵對他們,麵對那些遭受北夷肆掠,妻離子散的平民老百姓!”


    沈棟這一聲聲質問,句句插在了大掌櫃的心間。


    他的胸膛以肉眼可見程度劇烈起伏著,額頭上聚滿了汗珠,神情漸漸狂亂起來。他奮力一掙,無奈手腳皆被捆綁,隻得無力的癱倒在椅子裏。


    “你們這些當官的別說的如此道貌岸然!知道為什麽北夷一直屢打不退?可不光我‘廣義號’一家為了些蠅頭小利以身犯禁,幹這些的商賈多了!在下承認宣威將軍你忠肝義膽,是條好漢子,可不代表全天下的人都像你這般高風亮節!”


    大掌櫃眼圈紅得嚇人,譏諷一笑:“枉你宣威大將軍鎮守平沙關數十載,手下擁護之人眾多,你大概沒有想到吧,你那好妹夫嚴霆可也是我們這些叛國賊其中一員!”


    “你說什麽?!”


    沈棟極度震驚的站起了身,踢到身後的方椅,發出一聲轟響。


    門外有人急急喚道將軍將軍,沈棟深吸了一口氣,才出聲對門外說道無事。


    室內再度寂靜下來,落針可聞。


    沈棟直直的盯著他,不放過對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你將剛才那話再說一遍!”


    大掌櫃得意一笑,“你以為我一個商賈,怎麽能知道堂堂宣威將軍的妹夫。那是因為我與他交情不顯,雖然沒見過麵!當年嚴霆曾私下派人托我運一批鐵器,錯了,並不是鐵器,而是比鐵器更讓北夷人垂涎三尺的箭矢出關,甚至著人一路為我通暢。宣威將軍你以為為何你們查獲的私運商隊近兩年罕見鐵器,而北夷那邊又似乎鳥槍換了炮?那可都是您那位好妹夫的功勞啊!”


    他嘖嘖了兩下,“近十大車的箭矢,足夠北夷人用上好幾年了。若不是有人開路,我‘廣義號’可沒有那個本事將那種禁品運出關去,接貨的北夷人高興得差點癲狂了。”


    “你敢胡說八道?”


    這句話,是一字一字從沈棟牙齒縫裏蹦了出來。


    “這種彌天大謊在下可沒本事扯,他嚴霆以為自己行事縝密,實在無不是漏洞。在下隻用命屬下稍微套了那麽一下話,對麵北夷的蠢蛋便一五一十告訴我們了。畢竟我們可是與他們合作了這麽久,東西又是我們運過去的,他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想知道你那妹夫運那匹箭矢過去是幹什麽嗎?估計在下若是不說,你一輩子都想不出緣由。”


    “你說!”


    大掌櫃又是嗬嗬一笑,“你那妹夫想升官想瘋了,居然私下勾結北夷妄想打下軍功。十大車的箭矢,換北夷兩千人的性命。兩千個人頭,估計夠你那妹夫加官進爵了吧。隻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那邊還沒打過來,你那好妹夫便被調回了京城,北夷那邊白得一批好東西。”


    “所以,宣威將軍,您最好還是放了在下的好。在下既然敢跑這一趟,自然不是沒有依仗。我這邊出了事,隻要我手下那裏十日未見我返回,便會將這些事直接捅出去。我們這些做小買賣的,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你妹夫那種私運軍械,可就是實打實的叛國。叛國罪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剛才你說的那些話,在下此時一一奉還!”


    這也是大掌櫃為什麽敢親自跑這趟的原因,一來此次交易甚為重要,他不得不親自走一趟。二來也是因為他自持有免死金牌,僅憑著這一個把柄,他就篤信沈棟不敢拿他如何。


    這大掌櫃從來小心謹慎,曆年廣義號的私運車隊也不是沒被抓住過,可從沒有人摸得清‘廣義號’的大掌櫃到底姓甚名誰。而這次出來,大掌櫃也是頗多布局,隻可惜碰到了曆來不按牌理出牌的沈棟。


    沈棟作為整個平沙關的總兵官,平時是不管這些緝拿私運之事的。可惜這次大掌櫃自作聰明廣放□□,動靜太大,引起了他的主意,又聽下麵人抱來說這次廣義號的大掌櫃會親自出馬,他索性集齊了人馬一鍋給端了。


    大掌櫃噙著冷笑,望著眼前這個麵色變化莫測的大將軍。


    ‘啪’的一聲,隻見沈棟方椅扶手斷裂開來。


    他站了起身,居高臨下的看了大掌櫃一眼,便轉身出門了。


    “看好他,堵上他的嘴!”


    ……


    十日從平沙關到京城跑個來回,確實是有些難為了。


    幸好鎮國公府一脈常年會有一房駐紮在邊關,為了通信方便快捷,也是有其特殊的送信通道的。


    沈棟的密信很快送去了鎮國公府,在整個國公府掀起了軒然大波。


    鎮國公將自己關在書房近一個時辰,才從裏頭走出來。


    沈鼎麵露焦急,“爹,此事可怎麽辦?這該死的嚴霆,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


    與此同時,平沙關那裏,沈棟也私下與大掌櫃再次見麵,並摸清了對方的意圖。


    得知了對方的意圖,更是讓沈棟麵色難看至極。


    原來大掌櫃之所以會親自跑這趟,不是沒有原因的。


    ‘廣義號’此次與北夷交易的,是一批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箭矢與鎧甲。北夷一族白得了嚴霆的箭矢,不敢輕易試圖侵犯大熙,便扭頭去打了西域那些小國與羅刹國,搶掠了無數奇珍異寶,如今可是肥的流油。


    有了錢,自然想更替裝備。北夷沒有鍛造的手藝,平日裏與大熙對壘,北夷騎兵均是穿的皮甲,這次弄來大批軍械,意圖不言而喻。這北夷曆來垂涎中原的富足盈滿,簡直就像是一隻屢打不死的蟑螂。


    而大掌櫃的要求就是,放了他,並放這批軍械通關。


    可沈棟怎麽可能答應他此事?


    沈家曆代忠心為國,生平最痛恨叛國之輩,又怎麽可能自己走入那一步。尤其若是這一大批軍械再度流入北夷,那可真就讓垂死掙紮的北夷死灰複燃了。鎮國公以及沈棟這幾十年的心血,全部白費不說,還罔顧了之前為之犧牲的無數將士的性命。


    當然沈棟也不是個傻子,他表現出猶豫之色,將十日之限進行了拖延。


    大掌櫃也知曉十日是有些短了,畢竟平沙關離京城可是萬裏之遙,走上一趟半月的時間都不夠。可他也怕久則生亂,定了一個半月之期。


    因手上捏了沈家的把柄,大掌櫃由此從階下囚變成了座上賓,當然也派了人送信回去說了暫時無恙的訊息。


    按下不提。


    鎮國公府這邊也陷入焦頭爛額的狀態中。


    勾結敵國是誅九族的大罪,因嚴霆是鎮國公女婿,鎮國公府也被牽連在其中。並且這會兒已經不是沈奕瑤與嚴霆和離,便能解決的事情了。嚴霆是鎮國公親自出手弄去的邊關,他在邊關所做的一切,自然不是一句不知情能洗得清的。


    可若是答應了那‘廣義號’大掌櫃的條件,沈家的人相信這次絕不是結束,以後會貽禍無窮,而鎮國公家的鐵血錚錚也會盡皆毀於一旦,所以沈家根本不可能會答應這種條件。


    這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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