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隻見沈二夫人身穿大紅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妃紅蹙金海棠花鸞尾長裙,走了進來。她柳眉鳳目,肌膚如雪,渾身氣勢不怒而威。


    這身衣裳極其奪目,也非常挑人,以沈二夫人的氣勢居然襯得剛剛好,仿若這樣的衣裳就應該是這樣的人穿,才可以如此霸氣側漏。


    “二舅母。”


    “阿嫣,打得好,這些下三濫的玩意兒,就應該狠狠地打,讓其長了教訓下次不敢再犯!”也不知這下三濫,到底是說嚴倩,還是吳瓊瓊。


    吳瓊瓊這次是與她娘吳大夫人一起來的,隻是吳大夫人這會兒並不在。事情發生太過突然,等眾人反應過來,吳瓊瓊已經被一巴掌扇在了地上,沈二夫人氣勢逼人的走了進來。


    眾人一見是沈二夫人,俱是紛紛避讓。


    馬荃芳剛才就是出去迎沈二夫人了,不過在來的路上,下人已經將這邊的情形稟了上來。她身為主人家,見此情形也不好說什麽,隻能命下人去將吳瓊瓊扶起來。


    吳瓊瓊還在跳囂,“我要回去告訴我祖父……”


    沈二夫人一拂袖子,不屑一哼,“趕緊去,就告訴吳尚書,有什麽事我們鎮國公府接著。你這小兒倒是可笑,無事生非,還倒打一耙。就算你們願意將此事掩下,我還要去吳府問問,你們吳家就是這麽教養府裏姑娘的!?”


    吳瓊瓊右臉腫得老高,被駭得一噎,才抽抽搭搭哭了起來。馬荃芳使了個眼神,便有幾個下人連拖帶抱將她帶了下去。裴嘉玉見情勢不妙,也縮著脖子跟著去了。


    沈二夫人快步上前,攥住嚴嫣的手,才對沈奕瑤道:“小妹你就是太好性,但凡你稍微強硬些,阿嫣也不會落下這樣事情在頭上!”


    又抱著阿嫣,疼嗬不已:“我的小阿嫣,心疼死二舅母了,你就算想洗清自己也不用親自動手,咱們鎮國公府的人還用得著怕名聲不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有那爛嘴子的願意到處說,就讓她們說去,咱們不怕!”


    馬荃芳笑著接腔:“看沈二夫人您說的,在場這麽多夫人可都是明眼人,一看就是這庶女存了壞心思,想往嫣丫頭身上潑髒水,又有人唯恐天下不亂煽風點火。她自己也是承認了的,又怎麽會有人以訛傳訛,亂傳是非。”


    這一唱一和,一旁站著的人再不表態就有些不好了。


    “就是就是。”


    “本夫人就討厭這些上不得台麵的,給兩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你對她好,她反而咬你一口!”


    “要不怎麽說,小婦養的終究是小婦養的!”


    “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都陰毒得狠。”


    “還有那吳家的姑娘也是,早就聽說她刁蠻任性,今日才是大開眼界。”


    沒人願意得罪鎮國公府,尤其見沈二夫人這麽車馬放明來撐腰。以後這誰要是在外頭亂傳,首先成了爛嘴子不說,還要冒著得罪鎮國公府的威脅,所以即使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也不免要掂量一二。


    要知道鎮國公府的人可是出了名的霸道,婦人之間的小事,哪能牽扯到前朝自家老爺身上。到那個時候,該不會是沈家人出手了,直接自己就被自家老爺剝了皮。


    都是明白人,變臉極快。馬荃芳招呼著大家移駕邀月閣,一眾貴婦人也識相,俱是笑意盈盈,仿若剛才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並順便帶走自家的後輩姑娘。之後暗裏交代自家後輩以後不準再任何場合提起此事,自是不提。


    有下人上前將癱軟在地上的嚴倩抬了出去,並領著沈奕瑤等人挪了地方。


    一行人被安排去了芸香小築,一直呆在屋裏的嚴嬋幾個見了嚴倩那副樣子,簡直都驚呆了,小翠頓時嚇得癱倒在地。


    嚴茹和嚴玲兩個麵色俱不好,神情萎靡又略帶擔憂。嚴倩就被丟在一旁地上,沈二夫人帶來的幾個下人將她手腳捆上,堵了嘴,便退下了。


    不用說,大家就知曉肯定是嚴倩惹了什麽事,才會如此。嚴嬋早就發現嚴倩不見了,可又不敢出去找她,隻能呆呆坐在那裏暗自焦急。此時見了嚴倩如此狼狽,又嚇得不敢上前詢問。


    另一間房裏,沈奕瑤哭得泣不成聲。


    沈二夫人坐在一旁攬著嚴嫣,看著她哭。


    “阿嫣,都是娘不好,都是娘害了你。”


    沈奕瑤又怎麽可能不明白中間的關竅,看似嚴嫣以勢壓人,真相終於大白,又有沈二夫人大張旗鼓的撐腰,與馬荃芳的幫襯,以後外麵大抵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傳言。


    可事情終究是發生了,今日在毅勇侯府那麽多各府的夫人,幾乎京中稍微有名望些的俱是到了。旁人倒是不會亂傳,可這麽凶悍的女孩兒,又有哪家敢娶回去當兒媳婦。一個不對就與人動手,打了人還有人來撐腰以勢壓人,那日後家中的子輩不是被壓得徹底翻不了身!


    稍微明理一些的人家都不會選擇這樣的兒媳婦,當然少不了想借鎮國公府勢的,可那樣的人家又有幾家是好?!


    沈奕瑤想著這些就傷心不已,都是因為她,阿嫣本是不願讓嚴倩幾個來的,她若是強硬一些,老夫人應該不會與她撕破臉皮,可她顧全體麵想著晚輩總是無辜的,才造成這樣的事情發生。


    其實沈奕瑤有些鑽牛角尖了,在老夫人將那些話擺在明麵上說,她隻要拒絕就會落一個狠毒、對庶女晚輩不慈的名聲,老夫人更是會拿著此事當把柄,更不用說還有陳氏在一旁,隻會與老夫人和三房都撕破臉皮,以後連僅有的和諧也維持不了。


    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也是大家宗婦一貫的作風,講究□□和諧,不管私底下如何,最起碼能保證表麵的和諧。畢竟阿嫣說親在即,家中鬧出個什麽也是不利的。


    可她不懂的是,其實仇怨早就結下了,老夫人是巴不得給她添些堵,嚴倩是早就恨她們母女倆入骨,嚴倩多多少少也有些小聰明,怎麽可能不趁機報複。又有吳瓊瓊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剛好湊在了一起。


    嚴嫣被沈奕瑤哭得心煩意亂。


    其實一開始她也是有些怨自己娘的,可看她之後表現出來的樣子,卻是淡了那份心思。又有誰能預料此事會發生,終歸究底隻是個意外。


    “行了,你別哭了,事情不是解決了嗎?”


    “都是娘不好,以後你該怎麽嫁人……”


    名聲壞了,嚴嫣心裏多多少少有點不舒服,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又能怎樣?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了,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麽!”


    聽到這話,沈奕瑤哭得更加厲害了,幾欲暈厥過去。


    沈二夫人忍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刷的一下站了起來,“這會兒知道哭,早幹什麽去了?”


    沈奕瑤被嚇得停了一瞬,之後還是繼續哭,聲音卻小了不少。


    “如今這副情況你能怨誰?當初家裏不讓你嫁嚴霆,是你自己哭著喊著要嫁的,我當日怎麽對你說的?這個男人不適合你,你秉性良善,心眼少,那種複雜的家族並不適合你。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孩子也生了兩個,卻是從沒活明白過,我知曉你想保持和諧,可你有沒有想過自那個裴姨娘因你被送去清普庵,你、阿嫣、阿陌,就與那庶子庶女再也保持不了和平。你該慶幸那個小東西心思還不夠毒,若是在你和兩個孩子吃食裏下些毒,就足夠你們受的了。”


    沈二夫人的說法有些駭人聽聞,若是深思,卻能發現是極其有可能發生的。


    自從嚴倩主動與沈奕瑤認了錯,沈奕瑤雖極少理她,可也沒有不讓她進錦瑟院,日日進出,哪一日趁人不注意在吃食裏下了藥,也不是沒有可能,這種事情在大戶人家裏並不是沒有發生過,一旦發生就不可挽回。


    沈奕瑤想到這裏,不禁一顫,心裏更是埋怨自己。


    沈二夫人這話並不是為了譴責沈奕瑤,隻是為了點醒她其中的道理。見她形容狼藉,心也軟了下來,溫聲道:“好了,也沒有你想得那般嚴重,咱們沈家的女兒又哪裏會愁嫁。天下這麽多男子,總有一個合適阿嫣的。”


    “真的?”


    “你要明白,阿嫣的性格就是如此,若是僅因為這些浮表便避而遠之,還不若早早便避了開去。能娶咱們阿嫣的,隻會是一個欣賞她這種直率性格的男子,若是隻為了嫁而嫁,還不若不嫁。”


    沈奕瑤懂得嫂子話裏的意思,隻有懂得欣賞這種性格,阿嫣嫁過去才會幸福,倘若不然,要麽是過得相敬如賓,要麽就是與她一般,落下了一個知人知麵不知心。可憐天下父母心,又有那個做母親的不希望自己女兒好。


    “阿嫣的婚事,我也會幫忙留意的,京中貴女出嫁本就晚,十七八歲出嫁不也是有的,阿嫣如今也不過才十四。”


    沈奕瑤這才放緩焦慮的神經,略微平複一些。


    沈二夫人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娘她總是埋怨自己,當初因都是為了你好,才將你教導成這副樣子。她希望一切盡善盡美,卻唯獨漏算了人心。也是咱們家情況與其他府上不一樣,才會養得你這麽軟綿的性子。當然並不是說你這樣不好,而是你該明白什麽時候可以和善,什麽時候不可以。如今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益,以後你該記住既然你決定要回去那個家,就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因為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兩個孩子。”


    沈奕瑤渾身一震,滿臉羞愧:“嫂子,我知道了。”


    沈二夫人拍拍她的手,歎道:“嫂子並沒有譴責你的不是,可你也要明白很多事情一旦發生,就再無可轉圜的餘地。事事順遂自然是好,可若是不順遂,也要明白該如何應對。那庶女卻是再不能留了,回府後就將她禁足起來,然後遠遠的嫁了出去。我還有其他事情,不能多留,你府裏那邊想必也還有不少事情。吳家那裏我去處理,你這便回府去吧。”


    見此,嚴嫣小聲說道:“二舅母,我給你闖禍了。”


    她隻是因給外公家增添了麻煩而愧疚,卻並不後悔這麽做。


    沈二夫人灑然一笑,摸了摸嚴嫣的頭發,“傻孩子說什麽呢,咱們沈家除了當今,又曾怕過誰?!”


    這話說得看似淡然,實則霸氣十足。鎮國公府的人從來如此,沈二夫人嫁進來這麽多年,也是沾染了這種秉性。


    “對了,小妹,你不準備回家看看爹娘?”


    沈奕瑤猶豫半響,搖搖頭,“暫時還是不了。”


    沈二夫人頗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看來這個小妹也不是個傻子。不是傻子就好,至於之後會發展如何,隻能靜觀其變。


    她沉吟一下,道:“爹讓我與你說,嚴霆這幾年與許貴妃一係走得很近,他怕嚴霆會拿阿嫣的婚事,與許貴妃所出的兩位皇子攀上關係。”


    “皇子怎麽可能會看上阿嫣?”沈奕瑤急急說道。


    她的意思並不是覺得自己女兒配不上皇子,在她的心目中,女兒或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卻是誰都無法代替的。她指的是皇子擇婚俱有講究,擇選人家無一不有其特殊地位,威遠侯府隻不過是個落敗的勳貴,又哪裏能讓皇子們看中。可想著嚴嫣身後所代表的特殊性,卻是一瞬間了悟。


    “二嫂我明白了,咱們家曆來有家規,不得與皇族有姻親關係。雖阿嫣並不姓沈,可她的身份意義不同,我自是不會連累爹去為難,為家裏增添麻煩。”沈奕瑤雖語氣和緩,但態度非常堅定。


    沈家人自然有沈家人的覺悟,沈奕瑤從小以鎮國公府為榮,又哪裏不會明白其中的道理。


    鎮國公府看似威名赫赫,可滔天權勢與極致榮耀下的危機,也是隱約可見。鎮國公府為何能從開朝立國以來便屹立不倒,深受曆代皇帝的信任。憑借的不外乎是一個忠心,不光要忠心,還要識趣,更要懂得處世之道。


    鎮國公府從一開始便秉持的是中立、不站隊,隻效忠曆代皇帝的原則。甚至為了鎮國公府,曆代沈家的子嗣後輩俱是犧牲不少。例如沈家的子嗣從來不豐,沈家沒有納妾的規矩,即使因某些原因納了妾,也是不允許生子的,每一代沈家人也不過寥寥數人。還例如沈棟身在邊關,為什麽大房的人卻是沒有一個留在鎮國公府裏,二房的長子沈訸,還未加冠便出門遊曆,京中也隻留了一個幼子沈祁。還有大房的三名男丁,至今幾人身上官職低微,除了在巢湖水師埋沒了十幾載的沈玄,因有機緣去了福建水師任總兵,另外兩個均是低階的百戶。


    這都是值得人深思的,沒有所謂的榮耀是來得無緣無故,其中付出的比外人想象的更多。沈家人俱是被這麽言傳身教長大的,包括沈奕瑤。


    沈二夫人點點頭,站了起身,“那我便去了,你也早些回府。”


    沈二夫人走後,沈奕瑤便帶著嚴嫣等人回府了。


    她本是想與手帕交當麵告辭,可惜馬荃芳還在沁香園主持菊宴。對此,沈奕瑤甚為愧疚,因為自己帶來的一個庶女,差點鬧得毅勇侯府每年均要舉辦的賞菊宴泡湯。


    今日所發生的事千頭萬緒,沈奕瑤坐在回府的馬車上仍難以平靜。


    回府後,她哪兒也沒去,先去了一趟榮安堂,將依舊被捆著的嚴倩仍在了老夫人的麵前。


    沈奕瑤這番舉動不光震住了老夫人,也驚動了薛氏與陳氏,兩人接到下人報信俱是趕來了。


    一進門便看到臉色陰沉的老夫人,與坐在下首處喝茶臉色晦暗莫名的沈奕瑤。薛氏在堂中看到自己的女兒,自然也看出嚴茹似乎哭過,眉頭不禁便皺了起來。


    “既然大嫂和三弟妹都來了,便將今日發生之事拿出來說說。大姑娘四姑娘你倆當時在場,便由你們來說可好?”薛氏與陳氏坐下後,沈奕瑤才緩緩開口說道。


    嚴茹與嚴玲厭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嚴倩,便開始敘述今日所發生之事。兩個一人敘述,一個補充,倒也條理分明。


    隨著兩人的講訴,眾人的臉色俱是變了,尤其老夫人的臉色頗為難看。


    “嚴倩自是有錯,可阿嫣也不該當眾打人,這下不更落實了別人的猜疑。”靜默半響,老夫人說道。


    一聲清脆的茶盞放置桌上的脆響聲,沈奕瑤麵色似怒非怒,“那娘的意思,嚴倩編排阿嫣還是對的了,合該我阿嫣倒黴?”


    老夫人窒了窒,囁囁嚅嚅道:“我又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這事兒回府解決便好,何苦鬧得人盡皆知。更何況家醜不可外揚,什麽事回府不能說,非要在外麵掰扯清楚,置於我們威遠侯府的名聲為何地?”說到後麵,老夫人越來越不滿,口氣也硬了起來。


    讓老夫人覺得丟人的,威遠侯府的名聲是為一個,另外一個則是此事牽扯到了裴家的姑娘。


    “那娘的意思是,這個屎盆子就合該扣在阿嫣頭上,你不追究事情始作俑者,倒是怪起受害者了。”沈奕瑤的口氣頗有些不忿。


    見素來老實的兒媳婦與自己頂嘴,老夫人的心氣兒更是不平,“如若阿嫣平日裏做得無人可挑,又怎麽會有人無聊去編排她,我怎麽不見倩丫頭去編排大丫頭!”


    其實嚴倩的說法,頗合老夫人的心意,在她心目中,嚴嫣那個作妖的小東西,就是如此,嚴倩一點也沒說錯。她倒不是為了嚴倩出頭,而是將一切源頭歸咎在了嚴嫣身上,就是因為她本就蠻橫,才會害得威遠侯府名譽掃地。


    沈奕瑤怒極反笑,站了起來,“好,好。我本就沒打算是讓娘來做主的,之所以會說了這麽多,也是要說明一件事情,我沈奕瑤能力有限,卻是管不了這府裏其他人,以後也請各位不要再拿著高帽子壓人,都各掃自門雪吧!”


    老夫人沒料到沈奕瑤是如此表現,氣黑了臉,“老二媳婦,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奕瑤難得硬氣起來,“沒什麽意思,就是不想以後此類事再繼續發生,索性都恨我入骨,我又何必去做這個好人!”


    見沈奕瑤如此決絕,連薛氏也不免慌亂了起來,忙勸了她起來。


    沈奕瑤眼中淚花閃爍,卻態度堅決:“大嫂,大姑娘和四姑娘是個好的,就為了她們今日幫阿嫣說話,我也不會不管。我清楚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對我的好的,我自然湧泉相報,對我不好的,也別把人都當成了傻子!”


    這句話鏗鏘有力的丟了出來,讓老夫人氣得胸脯起伏不定,陳氏麵色也極為不好。


    “二姑娘既然是我二房庶女,自然由我這個嫡母管教。來人,將二姑娘禁足在自己屋裏,直到出嫁之時,這期間不允許任何人前去探望。”


    此言一出,便有下人將嚴倩抬了下去。


    沈奕瑤也沒再停留,往門外走去。


    老夫人沒想到沈奕瑤會如此不給自己麵子,怒拍著案幾,“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做婆婆的?”


    “娘若覺得我這個兒媳婦不好,就寫了休書將我休了吧。”


    此言一出驚呆了堂上的所有人,薛氏倒是能理解沈奕瑤為何會突然驟變,陳氏卻是咂舌不已,心中不虞。老夫人被氣得一個仰倒跌,歪在了羅漢床上。


    沈奕瑤連頭都沒回,便走出了榮安堂。


    跟在她的身後的嚴嫣,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似乎這種情形也是不錯?


    晚上嚴霆歸府的時候,便感覺到府裏異樣的氣氛,還未了解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便被老夫人請去了榮安堂。


    老夫人自然又是一通老調重彈的哭訴,嚴霆卻是再沒有閃爍其詞的敷衍她,很明確的表明了不會休沈奕瑤。


    老夫人很驚訝,以前兒子雖也是表明不會休沈奕瑤,卻沒有這麽堅定過,總是猶猶豫豫的,怎麽這會兒卻變了這麽多!


    嚴霆露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緩緩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你是說想將阿嫣嫁給二皇子做二皇子妃?”


    “如今兒子隻是與承恩侯世子關係不錯,便前程似錦,若是當了二皇子的嶽山——”頓了頓,他又道:“更何況以許貴妃的榮寵與陛下對二皇子的偏愛,二皇子的成就可能不僅限隻是個親王。”


    “你是說——”


    老夫人身子忍不住的顫抖起來,是激動的,“你是說咱們家可能會出現一位未來的皇後?”轉瞬,她又疑惑道:“你怎麽就這麽確定二皇子一定看得中阿嫣?這種媳婦,蠻橫又不講理,換我卻是不會要的。”


    “別忘了阿嫣背後的鎮國公府。”


    嚴霆是懶得與自己娘解釋,聯姻隻是看其背後勢力與意義,而不是為了那個人。蠻橫又如何,嫁為人婦以後便老實了。


    又是鎮國公府!


    老夫人即使很不滿,卻不得不承認,若是二皇子對大統有所期盼,有鎮國公這個靠山可是如虎添翼。


    她心裏頗不是滋味兒,不滿道:“那小東西素來不親我們,你將她嫁了過去,可別給自家找了麻煩。”


    嚴霆不屑一笑,沒有說話,老夫人卻是懂得其中的意思,一個小小的內宅女子,嫁了人便落入夫家之手,再有本事、背景又如何,誠如沈奕瑤,如今不也是在威遠侯府裏乖乖呆著嗎?


    婦人與男子不同,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再強硬的人也會軟弱下來,因為這就是她的弱點。更何況威遠侯府是嚴嫣的娘家,她若想有人撐腰,便不會自毀長城。又有倫常製約,她敢大明大白對娘家人動手嗎?


    尤其那可是二皇子,能嫁給二皇子,想必嚴嫣包括沈奕瑤都是樂意之至,這可是一門天大的好親事!


    這麽想著想著,老夫人甚至有些嫉妒起嚴嫣的好命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什麽好事都能讓那小東西攤上!


    “好了,娘,你好好歇著,我去趟錦瑟院,過幾日陛下要舉行秋狩大會,是時有許多王公大臣均會出席,兒子也在名單之列,這次兒子準備帶著沈奕瑤和阿嫣去。”


    “可是二皇子要相看?”


    嚴霆點點頭。


    “那小東西脾氣雖不好,皮相卻是好的。”


    見嚴霆欲走,老夫人叫住他:“你最近花銀子手緊些,家中已經不寬裕了,你又不是不知。”


    嚴霆這幾年日常開銷極大,他與人相交,請客喝酒、逛花樓卻是俱不能少的。朋友多,雖有好處,壞處也顯而易見。至少做朋友的,都不能太小氣,小氣可是沒人願意與你做朋友的,更會失了自己的體麵。


    要不是因嚴霆開銷太大,威遠侯府也不會如此捉襟見肘。


    嚴霆點點頭,卻並沒有將此話放在心上。


    這幾年,他娘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嘴也是越來越囉嗦了。每每見到他都會不停地絮叨說家中如何如何困難,可等嚴霆支銀子的時候,又每每都會有。


    他自然不知道老夫人為了他心無旁騖在外頭奔前程,自己耗費無數心力,平日裏摳下來的銀子俱是貼補給了嚴霆,緊著他先用的。


    想著府裏如今的狀況,老夫人也非常頭疼。


    她也隻能用‘等兒子當上二皇子的嶽丈,還會怕沒銀子可用’來安慰自己。又想著管家管得一團糟的陳氏,更是心煩。不過這種情況她也是樂見其成,等實在不像話了,便還是扔給沈奕瑤,到時候一定要讓她將這個爛攤子接住。


    如若是以往,老夫人對能哄著那個傻子接下,有很大的信心,可這會兒卻是沒有了這個自信。可沒有把握也得上,要不然可就捂不住了。


    一整夜,老夫人都輾轉反側,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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