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大姑奶奶嚴鳳回娘家了。


    老夫人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還是極其疼愛的,嚴鳳一到便命人將她迎到了榮安堂。威遠侯府眾女眷及小輩們也都到了,算是闔家恭迎這位威遠侯府正兒八經的大姑奶奶。


    嚴鳳今年三十有三,體態豐腴修長,一身桃紅色繡牡丹衣裙,梳著桃心髻,上簪赤金鑲紅寶挑心,斜插著一支四蝶琳琅金步搖。嚴鳳長相頗似老夫人年輕的時候。鵝蛋臉,丹鳳眼,烏發雪膚,看起來嬌豔美麗。


    同輩人互相見禮之後,小輩們也一一上前行禮。


    輪到嚴陌的時候,嚴鳳一把將他攬入懷中。


    “陌兒最近看起來壯實不少,看來有多多吃飯。”嚴鳳捏捏嚴陌的小臉蛋,笑著說道。


    嚴陌羞澀的笑了一下,叫了一聲大姑。


    “阿嫣也長高了不少,看起來又漂亮許多。”


    嚴嫣也叫了一聲大姑,一旁薛氏湊趣道:“咱們三姑娘一向漂亮,大家都說三姑娘是隨了大姑奶奶呢。”


    這薛氏說話倒是挺會說,就是不長眼,嚴鳳是丹鳳眼,嚴嫣卻是眼角微挑的杏眼,兩人長相是風馬牛不相及。不過這種場合,明顯能聽出是薛氏逢迎嚴鳳,倒也沒有什麽人不識趣去戳破。


    綜合起來,嚴鳳雖對威遠侯府眾小輩們表現的一視同仁,但總歸來說還是對嚴陌及嚴嫣親熱一些,包括幾個弟妹,她也較親近沈奕瑤一些。


    不說是為了沈奕瑤是她弟妹,是威遠侯府的侯夫人,就為了她夫家,和鎮國公府的人親近些也沒錯。


    大家坐在一起說了會兒話,老夫人便叫眾人退去了,拉著閨女去了內室。


    嚴鳳也知道家裏定是有事找她,要不然也不會急衝衝就叫她回來。


    老夫人將大體情況說了一下,嚴鳳蹙起柳眉。


    “你也知道,不是為難,娘也不會叫你回來幫忙。這事關你弟弟,這個忙你可一定要幫。”


    “這事兒找鎮國公不是更好嗎?”嚴鳳並不是推諉,是實話實說。


    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你還不知道老二的性格?!”


    好吧,嚴鳳知道。


    “可娘你也知道你女婿那性格……”嚴鳳滿臉為難。


    其實總體來說,嚴鳳嫁去陳家過得還算不錯,夫君陳淳雖有些酸腐氣質,但到底也秉著君子風度做人,家中有通房姨娘,但因家規森嚴,倒也沒鬧出什麽寵妻滅妾之事。公爹忙於官場,婆婆是個軟性子,大嫂雖精明但是個厚道人,妯娌相處還算和睦。她不是長婦,不用管家,日子倒也過得和順。


    她與陳淳成婚以後,極少紅臉,唯有幾次都與娘家有關,這讓嚴鳳很是有些無奈。她生為家中嫡長女,從小千嬌百寵,爹疼娘寵,兩個弟弟也對她甚好,不可能因為夫君的有意見便不與娘家來往。


    以前她也曾憤怒過,你陳家既然瞧不起我嚴家,又何必與我家做親。可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她已為人婦,不可能為此和離,於是隻能忍了,並從中多多說和。


    之後大弟嚴霆娶了鎮國公家女兒,公爹說了夫君幾次,之後陳淳也不阻著她回娘家,倒也讓她大喜過望。雖陳淳少不了酸言酸語幾句,但如今這已經不算是事兒了,大不了讓他少隨她到娘家來。


    老夫人當然明白女兒的為難之處在哪兒,可要是有辦法,她也不會去為難自己親女兒。


    她拉著嚴鳳的手,道:“娘也知道你為難,可這畢竟是你弟弟的大事……”


    “行了,娘,這事就交給我吧,夫君那裏我去說,你也不要太過勞心。”


    嚴鳳確實挺為難的,公爹那裏她不好說話,隻能讓夫君幫忙問問。可陳淳那性子,想著她便頭疼。可畢竟是娘家的事,是親弟弟的事,她也知曉輕重,為難也是要辦的。


    之後,老夫人留了嚴鳳飯,嚴鳳在威遠侯府用了午膳以後,才坐了馬車回夫家。


    這日晚上,嚴鳳特意等著陳淳溫完書,兩人才一起歇下。


    上了榻,她便把此事說了。


    陳淳聽完,果不其然眉頭一挑,道:“那嚴霆不是鎮國公家女婿嗎?何必求到你頭上。”


    即使已經嫁給陳淳十多載,每次見他提起自己娘家這幅樣子,嚴鳳也很是激憤。她強忍著心裏的不舒服,嗔了對方一眼,笑著道:“那不是我弟弟嗎?你不是他姐夫嗎?老丈人終究隔了一層,哪有我們姐弟親。你這個當姐夫的不幫忙,誰幫忙!”


    夫妻十幾年,已經足夠嚴鳳摸清陳淳的性子了。陳淳這人並不壞,他就是有些僵化迂腐,兼有些大男人主義,並且為人有些小心眼。


    果然,陳淳麵色和緩了些,但終究心裏還是有些不爽快,咕噥道:“你們這些勳貴之後從來不走正經道路,幹什麽事都喜歡讓人大開方便之門。”


    嚴鳳心裏翻翻眼,很想說一句,你倒是走正經之路,考了十幾年還是個舉人,你要不是攤上個大員的爹,誰認識你是誰!


    腹誹終歸腹誹,麵上嚴鳳卻是極為親熱的靠了過去,溫軟又帶點撒嬌意味的道:“人家嫁給你了,就隻能依靠你,除了找你還能找誰,我這個做兒媳的去找公爹,總是不好的。”


    嚴鳳今年雖已三十多歲,年紀也不小了,但到底富貴人家的婦人都善於保養,看起來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樣子。溫玉軟儂,完全將婦人柔媚之態都表現了出來,陳淳果然吃這套,麵色更軟了些,點點頭。


    然後吹燈拉帳,自是不提。


    沒過兩日,陳淳便來告訴嚴鳳答案了。


    陳淳的臉色有些難看,先是說此事他爹管不了,之後便疾言厲色嗬斥嚴鳳,讓她不要再管此事,打消自己的念頭,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要亂攙和。怕嚴鳳陽奉陰違,他又道這事乃上麵所辦,他們誰都管不了。


    這還是陳淳第一次如此疾言厲色對嚴鳳說話,嚴鳳有些心慌。陳淳不讓她出門,她隻能命身邊的陪房回娘家遞信。


    收到信,老夫人臉色難看至極,嚴霆也是同樣的神色。


    陳父乃官拜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武將調令乃分兵部所管,他都不清楚,又是上麵,那麽想見在當今大熙,也就隻有那麽屈指可數的幾個人了。


    人是經不起猜想了,難不成他們嚴家真的得罪了什麽人?


    緊跟著嚴鳳之後,陳淳也遞了個信過來。


    他在信中說了一些之乎者也的話,大體意思是嚴鳳乃出嫁之人,嫁入了陳家,便是陳家婦,婦人的天職乃在家相夫教子,嚴家有什麽事還是不要告訴她的好,給她平添煩惱。最後秉著還是姐夫的情分,他提點了一句,讓嚴霆還是找找自己老丈人的好,畢竟是鎮國公的女婿嘛。


    嚴霆看了信,更是惱怒之極,當著老夫人的麵便斥了陳家一通。說這門親,結了還不如不結,他們陳家是什麽東西,身上的泥土味兒還未褪去,便對威遠侯府大放厥詞。


    兒子是兒子,女兒還是女兒,女婿也變不了,老夫人能說什麽,隻能默不作聲,心中倉皇,覺得是不是真得罪了什麽人。


    嚴霆也是宛如困獸一般,坐立難安。


    其實這件事完全是個誤會,事情的真相是這般的,陳淳去向陳父打聽,這事陳父確實不清楚,但他能感覺出其中有些不對,便告知兒子這事兒他管不了,是上麵下得調令。


    而陳淳見連父親都幫不了什麽忙,又見他神情凝重,便多想了。所以才會有回來訓斥嚴鳳之事,他本就不喜妻子攙和娘家之事,如今他父親都覺得棘手凝重的,自然不是什麽好辦之事。


    他們陳家立世不易,從地方來到京城數十載,之所以會慢慢站穩腳跟,蒸蒸日上,憑的就是謹慎小心,嚴人律己。他怕妻子苦求,給父親添了麻煩,才會特意疾言厲色訓斥。


    至於往威遠侯府來信,一是為了讓妻子娘家不要再來求妻子,讓她在其中為難,二也是為了之後那點撥之語。


    可惜他曆來說話不會轉彎,又有之前事情讓嚴霆心生齟齬,嚴霆便沒有把點撥看成點撥,而是看成了居高臨下的嘲笑。


    如果能把陳淳形象化一般,嚴霆幾乎可以看到陳淳用那種萬分鄙夷又帶著嘲諷的口氣說,你不是鎮國公家女婿嘛,何必求上我陳家門!


    憤怒之餘,嚴霆也感覺之中的嚴重性,連他都忍不住猜想,難不成真是得罪了什麽人?可他在邊關數載,就算得罪人也不應該是他!


    母子兩人想到了一處,對視一眼,嚴霆道:“是不是大哥在家裏惹了什麽事?”


    為什麽不是嚴瞿呢,因為嚴瞿素來寡言,人也比較本分。相比之下,嚴郅那人就油滑的多,雖官位不高,又是個閑職,但他曆來交遊廣闊,豬朋狗友不少,而且所交的都不是什麽正經人。


    老夫人其實並不是太關心嚴郅的事,所以她也不清楚。


    “當年分家就應該將他分出去,何必怕什麽落人口舌!”嚴霆緊皺劍眉怒道。這是遷怒,遷怒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情緒。


    老夫人默不作聲,也有些恨是不是嚴郅惹了事,給她兒子找來了什麽禍端,趕忙命人下去找大爺過來說話。


    這就是所謂的,上麵人動動手指,下麵人絞盡腦汁。這嚴霆母子二人雖理解錯了方向,但也算是錯打正著。


    他們確實得罪了人,得罪的那個人權勢還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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