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次是巧合,那麽接連的巧合,就不會是巧合了。


    阿加莎說過,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再離譜也是真相。


    我隱隱有種直覺,不管是黑袍人也好,亦或者是煞龍穀也罷,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這種直覺很奇妙,仿佛有著某種力量的牽引,讓你無法避免的朝著指定的劇情去進展。


    這就好像讀書的時候你曠課去網吧,你總感覺老師會突然出現在你身後,然後你一回頭,就看到了老師那張陰沉的臉。


    我在醫院待了一個月。


    好在有同一病房的老大爺每天和我聊天,倒也不枯燥。


    老大爺病的很重,兒女都在外工作,隻請了個保姆在醫院照料。


    老大爺很健談,這一個月和我聊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是個老兵,打過仗,這一生過得很精彩,也見識過很多風風雨雨,可是唯獨擔心的是最後一刻,見不到自己的兒女最後一麵。


    從老大爺的談話間,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女兒之所以沒有來照料,不僅僅隻是因為工作忙。


    似乎,他們之間有著什麽隔閡。


    當然,這是人家的私事,人家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多嘴去問。


    今天早上。


    老大爺突然發病送去了搶救室,直到晚上都沒回來。


    畢竟相處了一個月,關係處的也不錯,說實話我心裏還是頗有些擔心.....


    夜晚。


    我昏昏沉沉的睡去。


    感受到旁邊傳來了動靜,讓我醒了過來。


    隻見老大爺正坐在床邊,笑眼眯眯的看著我,很和藹。


    “大爺,這麽晚才回來,身體沒什麽事吧?”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臉關心的問道。


    老大爺搖了搖頭,開口說道:“秦炎,我的兒女明天會過來看我。”


    我道:“這是好事啊。”


    老大爺露出了落寞的神色,微微歎了口氣,道:“我等不到了......”


    我笑著說道:“瞧你胡說八道的,您老就踏踏實實的跟著兒女享清福吧。”


    老大爺並沒有回話,而是從枕頭下翻出一張很老舊的照片,細細的看著。


    蒼老的手撫摸著照片,滿是愛惜。


    這是老大爺的全家福,我經常見到老大爺晚上看著照片,默默的擦著老淚。照片上的老大爺還很年輕,摟著妻子,抱著女兒,其樂融融。


    “秦炎,這信和照片,你拿著,替我交給我的女兒,告訴他們,那天我往回趕了......可是火車出了事,我沒趕上,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


    老大爺聲音哽咽的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我還是頭一回見老大爺這麽傷感,一時間想不出安慰的話語,隻能老老實實的接過照片和信封。


    隻想著等明天老大爺情緒好了,再將照片還給他。


    老大爺擦了擦老淚,稍微恢複了一下情緒,“睡吧,你是個好孩子,謝謝了。”


    我確實也困了,點了點頭,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


    周圍的響動將我吵醒了過來。


    隻見一個護士正在收拾著老大爺的床位。


    “這老大爺呢?”我皺著眉頭問道。


    隻見護士微微歎息一聲,說道:“昨天晚上去世了。”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


    我心裏莫名升起了一絲傷感。


    這個大爺,昨天半夜還看上去精神抖擻,怎麽說走就走了.....


    護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想了想,說道:“大概晚上十點左右吧,可憐啊,連兒女最後一麵都沒等上。”


    十點。


    我心下猛地一驚。


    昨天老大爺叫醒我的時候,我明明看了時間,那會應該差不多就是十點!


    可是,護士卻說老大爺從昨天早上送去搶救,直到去世,都沒有離開搶救室。


    難不成是夢?


    我揣著疑惑,將我的枕頭掀開。


    隻見一張照片正安安靜靜的擺在那裏。


    我渾身頓時猛地一震!


    老大爺昨天晚上,真的找過我!


    就在我思緒萬千的時候,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沉默不語的收拾著老大爺的遺物。


    我開口問道:“你是老大爺的兒子吧?”


    中年男子似乎並不健談,隻是冷漠的點了點頭。


    就這態度,要不是受了老大爺的囑托,我真的連半句話都不想搭理。


    盡管心中萬分不爽,但還是將手中的照片遞了過去,“老大爺讓我將這個交給你。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照片,神色之中明顯閃過一抹複雜,隨即很快恢複了冷漠,“丟了吧,不需要。”


    要不是我自認為自己讀了幾年書,有一定的基本素養,此時真的忍不住破口大罵


    我強行壓下罵人的衝動,繼續說道:“不管怎麽說,那是你的父親,這照片也是個念想。”


    中年男子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原本收拾好的遺物突然丟在了地上,朝著門外走去。


    “站住!”


    我終於忍不住了,語氣也變高了幾分。


    中年男子怔怔的停了下來。


    “大爺讓我告訴你,他那天往回趕了,可是路上火車出了事,他沒趕上,他說這麽多年很愧對你和你妹妹,希望你們能得到他的諒解。”


    我一口氣將老大爺的囑托說完,頓了頓,微微歎息,“他說他最遺憾的是當年的事,還有沒能見到你們最後一麵。我說完了,照片就放在這裏,你要就要,不要就放著。”


    我將照片放在床頭的櫃子上,微微歎了口氣。


    雖然我不知道這對父子當年鬧了什麽隔閡,我也不好去評判誰對誰錯,我隻是覺得,既然人都已經不在了,該放下的也應該放下了。


    中年男子依舊背對著我停在門口,隻是肩膀微微聳動,似乎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最後。


    中年男子再也抑製不住,蹲在地上掩麵痛哭了起來。


    能讓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如此痛哭,那該是多大的悲痛.....


    或許。


    他在心裏早就已經原諒了他的父親。


    之所以裝作冷漠,可能隻是因為掩飾他內心的愧疚。


    男人最後還是拿走了照片。


    在男人拿走照片離開的那一瞬間,我恍惚在門口看到了老大爺的身影,他似乎在朝著我微笑,又像是在感謝。


    樹欲靜而風不住,子欲養而親不待。


    有多少人,是等待父母離去了,才幡然悔悟,自己陪伴父母的時間,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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