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沒有開燈,男人的身軀遮擋住門框背後的光,顯露出一個高大的輪廓,百染眯了眯眼,辨認著。


    卻立刻難以置信起來,怎麽會是。


    裴煜!


    “咳咳……你怎麽回來的。”


    她聲音很啞,說出口的話連自己都聽不清,索性住了嘴,卻間裴煜打開燈,往前走了兩步,將手裏的托盤放下,小碗裏盛著一碗粘稠的米湯,米粒的醇香鑽入鼻尖,雖然百染聞不著,但肚子適時地咕嚕咕嚕響起。


    尷尬。


    裴煜將碗拿在手裏,百染想接過來,他卻沒有遞出去的想法,隻聽見一句,“怕我嗎?這個距離可以嗎?”


    她愣愣地定了幾秒,額頭還沒褪去的熱度讓腦子停止轉動,渾身都不適地情況下,於是社恐的反應就顯得微乎其微。


    百染搖了搖頭。


    一勺米湯遞了過來,但很快又縮了回去,又聽見一句,“我幫你吹可以嗎?”


    可以可以,快讓她喝一口吧。


    嗓子疼的要冒煙,肚子裏也早就將早餐消化幹淨,正需要這清爽幹淨的米湯續命。


    裴煜好像是輕笑了一聲,低下頭,吹了兩口,將勺子遞到百染的唇邊,待她喝了一口,又發現什麽,把碗放下,將搭在椅背上的羊毛圍巾披在她的肩頭,攏了攏。


    別再受涼了。


    天知道,當他接到傳感器心率報警的消息時,基地的外立麵正在動土,一群人等著他發號施令,但什麽都顧不上了。


    在她的心跳暫停地那幾秒鍾內,是他捏訣最快的一回。


    還好,隻是高燒的昏厥,紮了兩針,溫度低了許多。


    等百染將一碗米湯都喝完,她清了清嗓子,說出了第一句還算清楚的話,“你怎麽回來的?那邊都結束了?”


    “沒有,擔心你而已。”裴煜搖了搖頭,將空碗放在一邊,從桌上拿起耳溫槍,衝她的耳蝸一貼,冰冷的機械音響起,38.9度。


    又燒上去了。


    裴煜板著臉,第一次凶巴巴地,“別問了,快睡覺。”


    這麽凶,百染衝他比了個鬼臉,往被子裏一縮,竟又沉沉的睡去。


    期間,她睡得並不安穩,卻像是被什麽罩子蓋住,無法睜開雙眼,隻能偶爾聽見耳邊壓低地嗓音。


    “還不退燒。”


    “……rpe病毒……猖獗……需要時間。”


    好吵。


    她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耳邊確實沒有聲音了。


    身體像個大火爐,百染覺得自己快被燒著了。


    突然一陣涼意傳來,澆滅了快爆炸的腦袋,接著是胳膊,雙腿,她好像被人扯了起來,小臂一陣疼痛發酸。


    好疼啊,誰啊。


    她竭力掙脫,卻無法扯開,耳邊似乎有人在低聲細語,“乖,馬上就好了。”


    鼻腔內問道一股淡淡的酒味。


    該死的酒鬼,居然在她旁邊喝酒,還拉著她不給走。


    不知過了多久,她得胳膊終於能自如的活動,從熱乎乎的地方鑽出來,肆意舞動,“啪”的一聲。


    手好痛。


    “好……”又是一聲無奈的輕笑,百染的意識徹底墮入黑暗。


    裴煜頂著被扇紅的臉,將手裏的白酒瓶放回托盤,把百染的胳膊和腳塞回被子裏,取下額頭上的毛巾,換上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一塊。


    一臉無奈。


    生病居然是這麽鬧挺的性格。


    他不相信程翎,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看見赫連鏡,讓他找了醫生,才診斷出高燒不退的原因。


    感染了病毒,烏木地區近期許多居民都高燒不退,最特效的藥物也不能藥到病除。


    隻能靜養,自然退燒。


    赫連鏡死命要進來,他攔不住,和他打一架的結果就是基地被拆了,染染沒人照顧。


    卻沒想到赫連鏡剛進來沒多久,賀緒舟就把他叫過去,說有要事相商。


    臨走時,丟下一句,“好好照顧百染。”


    赫連鏡還是那副淡然模樣,但裴煜知道,這個嘴硬的小叔,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於是,屋子裏才終於安靜下來。


    裴煜想了很多辦法,物理降溫,但一個小時過去,溫度沒有絲毫下降,他苦思冥想,想起小時候,自己總是高燒不退,母親會用白酒搓手心腳心,沿著勞宮穴推到曲澤,反複幾次,溫度會被帶走。


    他希望這會管用。


    卻沒想到百染很不配合,幾次掙紮,終於推完了,衝著他臉就來了一巴掌。


    裴煜伸手敲了敲她的額頭,“壞,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就不找你算賬了。”


    從沒有人打過他的臉。


    如果忽略掉裴煜怎麽壓都壓不平的嘴角的話,恐怕以為他嘴裏說的是真的了。


    裴煜輕輕關上門,高興地哼哼兩句。


    老婆給我摸手手,還給我摸臉臉。


    老婆打我了,你們沒有老婆,不懂很正常。


    等裴煜將鍋碗瓢盆收拾好,將人參雞湯在高壓鍋裏定時悶上,回到百染的房間,坐在椅子上陪她。


    還有不到2個小時了。


    他的傳送隻能管12個小時,並且一次更新的周期是半個月,他也曾問過師父,為什麽這個技能這麽雞肋。


    卻得到一個答案,“也沒有可能是你菜呢,徒徒。”


    好好好。


    以前沒想過將古武精進,追求入聖,隻覺得小乘大乘就已經可以足以。


    真到要用時,才感到無可奈何。


    突然床上的人動了,先是睫毛顫了顫,而後慢慢睜開眼睛。


    百染的瞳孔聚焦片刻,意識到先前看見裴煜並不是做夢,兩兩相望,平時生龍活虎的小狗臉上也盡顯疲憊,眼睛紅彤彤的。


    “我擔心你,在你身上放了微型生命檢測儀,如果有情況,能傳送回來。”裴煜見百染目光清醒,快速解釋了原因。


    “還回去嗎?”


    “嗯。”他點點頭,“隻能傳12個小時,但那邊最多還有四天,或者我讓他們在那裏看著,我先回來。”


    “我是個成年人。”百染有些無奈,從係統內兌換了藥劑,說著就要給自己紮了一針,卻被攔住。


    “已經打過針了。就是這個。”


    裴煜的話堵住了百染所有的疑問,她默默放下手裏的針管,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百染:係統,為什麽發燒還不好,這不是一針退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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