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思嘉和肖揚打電話的時候,竇明德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不過有石誌龍在那玩槍,他也不敢阻止兩人打電話,聽著明顯的,他們打電話的對象不是一般人,而且竇明德現在才知道事情的經過,說起來,這件事還真不怪這幾個年輕人,但他們下手也太狠了,就不怕把對方一腳給踢殘疾了?


    而且但凡這種事,處理自己人總不會有錯,你要真處理了外國人,肯定會贏得老百姓的口碑,不過老百姓的口碑哪有頭上烏紗重要啊!


    竇明德心裏也在想著,就算對方不簡單,可這裏是京城,看著幾個年輕人的模樣,心說撐死了也就是個正廳,要不然不早就求援了?老子也是正廳呢,怕的什麽!


    想著,接過了電話,有些傲慢的用鼻子哼了一句:“嗯?”


    那邊的張書記沒管那個,直接說道:“我是黑省省委書記張……”


    竇明德腦子嗡的一聲,連張書記說名字都沒聽見,感覺腦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天,真的假的,省委書記?我靠!竇明德握著電話的那隻肥胖的手明顯有些哆嗦了。


    張思嘉厭惡的看著竇明德拿著自己手機,心說回去這個手機不要了,太惡心了,還貼在耳邊,惡心死了,死肥豬!


    不知電話那頭的張書記都說了些什麽,放下電話的竇明德臉色煞白,如喪考妣,頹然的把電話還給張思嘉,張思嘉看也不看的隨手塞到肖揚的口袋裏去。


    竇明德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這個時候他哪還有心思想這個,居然是省委書記,怎麽會是省委書記,為什麽會是省委書記?這會竇明德恨不得弄片樹葉頂在腦門上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而張思嘉此刻根本就不看竇明德,而是小心翼翼的在肖揚身邊解釋道:“肖揚哥,那個……我是不是有點多事兒了?你不會怪我吧?”


    張思嘉終究也長大成人,也明白去考慮對方的心思,不得不說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肖揚笑著摸了摸張思嘉的頭:“怎麽會,不過這種事其實沒必要麻煩張書記的,什麽小魚小蝦的都要他老人家親自出麵,豈不是小題大做了?”


    張思嘉了然的點點頭:“肖揚哥,我知道錯了,下次我一定改正。”


    這對年輕男女旁若無人似的聊天,把竇明德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不帶你們這麽瞧不起人的吧?我比張書記也隻差兩個級別而已啊!其實他更明白,差的何止是兩個級別?人家放到古代,那是封疆大吏!自己呢?其實就是京城裏當差的,連天子近臣都算不得的。再說,從正廳到正部,那可不是一加一就等於二的問題,肯定不能像章程上規定的那樣兩年一個杠,要都那麽順利,四十歲之前都能當國家主席了,事實上不踏入仕途,是難以明白每一步的艱難的。很多人一輩子混到退休能混個正科級,在縣城裏當一個局的一把手,其實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更別說再往上的副處正處……乃至廳級幹部了。


    可以說,如果毫無背景能爬到處級以上幹部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形勢比人強,這會的竇明德可在沒有了一丁點囂張的心思,是,黑省的省委書記肯定管不到公安部去,可人家一個正部級幹部想要歪歪嘴,給自己找點麻煩,似乎,也就一句話的事兒吧?


    反應快是當官的一個要素,臉皮厚更是一大要素,竇明德稍微有些僵硬的臉上擠出笑容來:“哎呀,你看,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今天這件事是個誤會!”說著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說了句:“行動取消。”然後笑眯眯的對著張思嘉說:“我給你們解釋下,今天這件事是個誤會。”這麽大功夫,竇明德已經說了兩遍是個誤會,可見竇局長大人也有些詞窮,不過詞窮也得硬著頭皮說下去,好在官場混久了,厚黑修煉的不錯,說了幾句之後臉上的笑容愈發的自然了:“這件事這麽著吧,你看,那個韓國留學生也被你們打進醫院了,受了傷,醫藥費就算公安局的!你們沒事了,可以回去了,隻是盡量這幾天不要露麵,這種事其實不算大,不過影響終究不好,我也不喜歡韓國人,不過上層之間的事情,不是咱能決定的……”


    一席話說的也算有禮有節,張思嘉看了看肖揚,竇明德暗暗心驚,心說這年輕人是誰?省委書記的孫女竟然要看著他的臉色才說話?


    見肖揚點點頭,張思嘉才有些不高興的說:“真是的,本來心情挺好的,逛街逛的挺開心,居然能碰到這種人渣,真倒黴!”


    竇明德心說:姑奶奶呀,人家碰上你才叫倒黴吧?為什麽韓國大使館那邊惱了,是醫院傳回去的消息,說車程憲的生殖器受到的損傷挺嚴重的,還需要進一步住院觀察。人家醫院說的婉轉,其實就等於在告訴公安局這邊,這個倒黴的棒子小雞雞估計是夠嗆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竇明德摸摸腦袋上的汗,心說幸好這幾位身上沒有太多高官子弟的紈絝,否則鬧將起來,自己這個台真不容易下了。其實黑省的張書記還真沒在電話裏跟他說什麽,隻是說了一句:我相信你們會秉公執法的。人家就掛斷了電話。


    不過就這樣竇明德才怕呢!嗬,秉公執法嗎?真要是秉公執法,就得先把你孫女這夥人抓了再說,一腳能給人家踹得快要斷子絕孫,這得多大的仇恨啊,不過竇明德敢嗎?他不敢!所以見這幾個活菩薩要走,趕緊一臉歡欣,看得一旁的周建樹心裏那個不屑,不過轉念一想,人家為什麽是自己的領導?就因為這種事兒自己做不出來,人家卻可以!


    所以說,周建樹並不是智商不夠用,而是很多事兒拉不下臉去做罷了。


    石誌龍其實還可以找到能收拾竇明德的人的,不過既然張書記都出麵了,他也就用不著在去找誰,好像急著表現什麽,反正自己這條命都是肖少的。


    肖揚幾個剛要走,忽然從外麵呼呼啦啦衝進來一大幫人,說話嘰裏咕嚕的,一聽全都是韓語,帶頭的一個女人最是瘋狂,將一個阻攔的警察臉都給抓出幾道血絲,那警察見她是個外國人,還是個女人,也不好還手,隻能皺著眉頭擋著,心裏別提有多堵得慌了。


    竇明德的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心說一群狗日的高麗棒子,你們還真沒完了是吧?真當爺喜歡你們呢?要是沒有張書記那句話,他當然不會傻到去跟對方說什麽,大不了裝成路人甲看熱鬧就是了,不過既然張書記都說了:“秉公執法。”到時候就算公安部部長問下來,他也好交差嗎,這件事涉及到黑省省委書記的孫女,人家孫女受到侮辱了,我總不好向著外國人吧?要是一群美國人、英國人,可能還需要考慮的更多點,可這一群自古就是華夏番邦屬國的高麗棒子,老子也需要對你們卑躬屈膝?


    由此可見,血性這東西其實也挺複雜的,說起來,也是有局限性的,這會,竇局長就便顯得很有血性,剛剛被人拿槍若隱若現的指著的火這會都對著這群韓國人發出來了。哼了一聲,喝道:“誰允許這群高麗棒子闖進來的?當這是什麽地方?菜市場嗎?還有,這個女人襲警,為什麽不把她銬起來,讓她清醒清醒,我懷疑她的精神有問題!”


    底下這幫警察早都憋了一口氣,見領導的領導都發話了,還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領導,周建樹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說竇局長你再牛逼,在我的地盤,一樣也得聽我的!


    幾個警察一動真格的,這些韓國人肯定不是對手,三下五除二的,就被人家都給製服了,尤其是這個看穿著家世很好的女人,被反銬起來,卻依然用韓語大喊大叫。


    肖揚聽得真切,說的是:“你們這群野蠻的中國人,我要告你們野蠻執法,我要你們交出打人的凶手,大使館已經介入,我們是享有豁免權的,你們這麽做是違法的……”


    不過這些警察莫說聽不懂韓語,就算聽懂了,也會裝作沒聽懂。


    這時候倒是有一個翻譯在用中文高喊道:“我們代表韓國駐京大使館,你們沒有權利這麽做,你們這群中國人太野蠻了!”


    一個警察怒道:“丫的,你他媽不是中國人?”


    那翻譯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著說:“我現在是韓國籍!你們做事要考慮後果,這可是國際糾紛!”


    “國際你媽個蛋!”那警察一腳踹在這個翻譯的屁股上,把他踹了一個狗啃屎:“老子最恨的就是你們這群二狗子,賣國賊!”


    竇明德見把人都製服之後,也急匆匆的去周建樹的辦公室打電話去了,這件事鬧的有點大,他也需要匯報下才好繼續下一步的工作。


    就在這時候,這群韓國人中間的一個麵色陰沉的中年男人的手機響了,被銬起來的實際上也就是幾個不聽話的,他算老實的,大概警察見他西裝革履的,氣度不凡,也就沒銬他。所以這人打開手機接起電話。


    電話一接,臉色頓時就變了,整個臉上陰晴不定的,接電話這人正是車誌賢,而打電話的,卻是大茂百貨公司的總裁樸滄範了。


    “車誌賢君,你在搞什麽?為什麽把手機關掉,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錯誤?”樸老頭在那頭氣急敗壞的吼道,此刻樸滄範正在會議室裏召開董事會,研究是否罷免車誌賢的事情,秘書告訴他說電話總算接通了,樸滄範這才暫停會議,並且當著董事們的麵打電話,同時說道:“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希望你能拿出讓人滿意的說辭來!”


    殊不知,車誌賢這會正被兒子的傷情所煩惱呢,車家已經三代單傳了,到了車程憲結婚之後,就是第四代了,現如今兒子的小雞雞給人家踹爆了,他帶人找到羈押打人凶手的派出所要求嚴懲打人者,卻沒想到一向注重友邦情緒的中國警察忽然像是變了一張臉,莫名的,車誌賢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縱橫在東北的那個號稱東北王的胡子頭來,莫非中國人都警醒了?這可真不是個好消息!他們怎麽就忽然強硬了呢?


    “車副董事!”樸老頭見那邊半天沒反應,頓時也怒了:“你在幹什麽!回答我的問題!”


    “回答你?”車誌賢目前還不知道飛揚集團那邊停止跟大茂百貨公司合作的事情,在飛機上肯定是不能開機的,下了飛機光顧著兒子的傷情去了,到了醫院也都沒人開手機,直到往這邊走,才想起來啊手機打開。說以車誌賢也是一肚子火,冷笑道:“董事長先生,我的孩子被人家給打傷,傷情……嗯,非常的嚴重,我現在的心情,非常的差,我不明白,你想讓我解釋什麽?給你解釋我為什麽沒有繼續談判嗎?真是的,要是董事長你的孩子被打壞了,怕是你也沒有心思繼續談判吧?”


    樸滄範卻冷笑一聲:“為什麽沒有心思呢?難道車副董事你連工事和私事都分不開了?而且你居然將整個談判隊伍全部給帶走了,你知不知道,現在飛揚集團已經終止了跟我們的談判,每年幾十個億的生意,有可能這樣就沒了,我們現在正在召開董事會,討論你是否適合繼續留在董事會,我給你一個自辯的機會,你卻能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來,車副董事,說實話,我對你真的很失望!我想,你應該引咎辭職才是!”


    “見他媽的鬼!你騙我!飛揚集團怎麽會終止和我們的談判?董事長大人,就算你看我不順眼,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陷害我吧?”車誌賢感覺他已經出離憤怒了,兒子被人家打壞,自己莫名的被忽然強硬起來的警察給扣留在這,而公司那邊居然出了這麽大的亂子!難道……這是一個有預謀的陷阱?車誌賢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車副董事,請注意你說話的態度!”樸滄範在董事長的位置上,嚴肅的拿著電話聽筒,他們之間的對話,全都被錄音錄了下來。“我沒有欺騙你的必要!飛揚那邊已經正式通知我們,看在咱們家是世交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樸老頭最終還是沒有趕盡殺絕,畢竟車家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趕下來一個車誌賢倒是容易,不過人家手裏同樣有大茂的股份,真拚起來,也隻會落得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麵。


    “問題的關鍵,在於一個叫肖揚的青年身上,就是今天跟你兒子發生衝突那邊的男人,隻要你征求到他的原諒,談判就會恢複,所以,不要再妄想著替你兒子報複之類的事情了。如果你想公司每年失去幾十億美金的生意的話!”樸滄範十分沉穩的說道。


    能夠成為一個大集團的副總,車誌賢當然也不是傻瓜,這會也想明白了事情的關鍵,知道這次衝突並不是誰安排的陷阱,隻能說自己兒子太倒黴,一腳踢到鐵板上去了,想到這車誌賢就惱火,跟他說了多少次,中國人雖然沒有我們大韓民國人民優秀,但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在北京那種地方,那是他們的政治中心,很多人別說是你,就算是總統的兒子也是惹不得的,所以你盡量學著低調點。沒想到這下好,被人傷成這樣還被告知不許報複。


    “董事長,那我的孩子……”車誌賢確實不甘心,他不相信,如果大使館出麵提出交涉的話,中國人還會保著一個商人,雖然知道飛揚集團在中國是最大的民營企業,沒有之一,不過車誌賢同樣也了解商人在中國沒地位的事實。


    “你就不要想了,那人,你得罪不起,如果你還顧及咱們的公司的話,記住,是咱們的,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樸滄範最後這句話說的董事會裏那些上了歲數的老人們一陣唏噓,是啊,這個公司是大家的,可不是一個人的,所以,如果車誌賢一意孤行想要報複的話,那麽大家由不得,隻好把矛頭對準車家了。單獨一個樸家對付車家有些吃力,不過如果所有董事都聯合起來對付車家,那就算是有兩個三個的車家也不是對手啊。


    車誌賢也明白這個道理,頹然的點點頭,然後說道:“董事長,我明白應該怎麽做了。”


    而竇明德這時候也打完電話回來了,心裏尋思著自己輸得實在是不冤枉,幸虧這變臉變得快,要不然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原本還以為那幾個青年當中,那個長的很漂亮的省委書記的孫女就是最厲害的了,沒想到那個年齡二十七八歲一直在玩槍的,居然是檔案在總參二部的一名中校,級別是不如自己,不過人家確實有在自己麵前玩槍的資格了,說得難聽點,就算打死他,給他安個間諜的罪名,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他的大老板電話裏陰測測的告訴他,那個長得很帥的年輕人才是最可怕的人物的時候,竇局長終於忍不住要崩潰了。什麽時候京城裏多了這麽多路子很野的人?竇明德的大老板說了,那個年輕人叫肖揚,實際上肖揚一進入京城,高層就知道了,尤其是總參二部,對像肖揚這種人其實都在時時的關注著,倒不是說監視他,可以說是一種保護,尤其真正了解肖揚價值的人,更是把他當成中國的比爾蓋茨,這種人當然要保護了。他身邊那個省委書記的孫女,還有青梅竹馬的女友,以及來自總參二部的中校保鏢,其實上麵都是知道的,隻不過輕易肯定不會出麵幹涉什麽。一方麵是紀律不允許,另一方麵也怕引起肖揚的誤會和反感。


    竇明德胸口發涼的聽著自己的大老板說那青年是副總理很關注的人,同時跟韓老家的那個孫女也糾纏不清的,就連總參二部的韓立部長也隻是罵那小子兩句花心……竇明德哪聽說過這麽多關於高層的秘聞啊,聽起來簡直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其實說起來,京城的tzd很多時候行事在普通人眼裏真就未必有多囂張,人家的囂張,根本就不是針對普通人來的。你看見大街上狂飆跑車的,其實多半都是一些半吊子或者是暴發戶家的孩子,真正厲害的那些,不是在政治口就是在撈錢,誰沒事跟老百姓顯擺去?


    所以反而像肖揚這樣的野路子的人,是最讓人頭疼的,因為你壓根就不知道他厲害在什麽地方,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個民營企業的未來接班人罷了,撐死了就是個有錢,但你架不住有高層欣賞他啊,人家韓老說句話,我喜歡這個孩子,嗯,副總理也說了,這孩子不錯……誰還敢動他?幸虧竇明德不知道唐家跟這青年也有關係,當年龍家的二公子想要通過運作飛揚集團上市來圈錢都被拒了,否則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嚇出心髒病來。


    所以竇明德的上頭說了:“韓國人那裏,盡量安撫下好了,最不要得罪的,是那個年輕人……”


    竇明德心裏頭罵著娘,心說保持睦鄰友好不是你們說的嗎?感情這遇到特權,一等的外國公民也是狗屎了。


    竇明德走出來正想著如何解決掉那群讓人頭疼的韓國人的時候,卻忽然看見那群韓國人當中一個明顯是領頭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氣度不凡,此刻卻是走到肖揚他們幾個近前,然後招呼了一下那個嘴唇剛剛摔破,看起來十分狼狽的翻譯。問道:“請問,哪位是肖揚君?”


    那個翻譯剛想翻譯的時候,卻看見那個十分年輕的男子用比他還流利的韓語說道:“我就是。”


    接下來,讓所有人的都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竇明德一個九十度的彎腰鞠躬:“肖揚君,我代表我兒子車程憲給您道歉了,小孩子不懂事,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年輕人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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