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蕙這一巴掌打的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誰也想不到這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居然這麽猛,見那中年人盯著自己看,周蕙冷笑的看著他。“沒見過美女?”


    如同鬧劇一般,曾有人說過,現實永遠比小說更扯淡。確實如此,肖揚這時候氣已經消了很多,他沒後悔把事情鬧大的決定。開始他確實想過,這件事無論有什麽樣的結果,對公司的聲譽都會造成一定的影響,汙蔑這種事兒,就如黃泥巴掉到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如果一味的澄清,聲明……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讓人們更加懷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而且傳聞這東西很可怕,馬季老師曾經有過一個相聲,就是講小道消息的,故事好像叫馬季下蛋來著。越傳越變味,到最後已經麵目全非。


    而生活中也是如此,見多了後世網絡上種種造謠言論的肖揚,更是幾乎可以預見到,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恐怕不超過兩百公裏,就會變成飛揚公司的菜有毒,吃死了好多人這樣的傳聞。


    所以肖揚決定幹脆不藏著掖著的了,你不是想詆毀我,想鬧事麽?那麽,很好,咱們就把事情鬧的更大點。馬上就要投產的大型綜合性養殖廠和規模更大的果汁廠,現在提案應該放在市委領導的辦公桌上,自己是什麽身份?隻是農民的兒子麽?錯了,肖揚現在的身上還掛著一個農民企業家的身份!再過一些年,弄個省市級的人大代表都不是什麽難事,這時候找自己麻煩,除了自己跟自己過不去,肖揚想不到他們還有什麽好的結果。


    肖揚的強硬姿態讓張成文老婆這夥人開始有些拿捏不準他了,開頭以為,隻要這麽一鬧,老肖家必定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給他們賠償一筆錢,因為這種事多半都怕鬧的太大,他們鬧的又這麽凶。沒想到開始還好好的,老肖家這小子一回來就囂張無比的給他們臭罵了一通,在人家的地盤上,這些張成文家的親戚們還真不怎麽敢撒野。


    其實真正讓這群人來鬧事的原因,也還是在肖揚的身上,張成文當了不到兩個月的代校長,就因為得罪了肖揚,被人直接拿下了,為此,張成文在家病了好幾天,總念叨這件事,因為生平大恨。


    偏巧他家也有些親戚,在大城市,有點勢力那種,在江城市食品藥品質量監督管理局有個親戚,於是有人就給張成文出招,讓他找個老中醫,開點那種吃了之後看起來很可怕,但隻是輕微中毒的藥,下載做好的蔬菜裏,然後吃掉,造成中毒現象,然後就讓家裏的所有親戚去鬧。


    一來可以得到大筆的物質賠償,二來也可以讓飛揚公司名譽掃地。因為大多數人不會相信一個村子的人會給飛揚公司潑髒水。隻要飛揚公司一掏錢,就等於他們服軟了,不想把事情鬧大,那以後就可以長期勒索了。不服軟也不怕,家裏那個食品藥品質量監督局的親戚今天就能過來。


    所以,這個食品監督局的親戚,才是他們最後一張王牌。


    但肖揚比他們鬧的更凶,很快控製住了失態的發展形勢,讓張成文老婆等人自亂了陣腳。


    這個時候,一陣呼嘯的警笛聲再次響起,十多輛警車風馳電掣般的趕來,看起來鄉派出所的所有警力都出來了。


    肖國棟坐在一輛警車裏,滿臉陰沉的下車,朝著肖揚這邊走來,剛剛電話裏他聽弟弟肖國梁說的並不太清楚,隻說這邊出了點事,有人在鬧事,讓他把鄉裏的警力都帶過來。走近一看,張成文的老婆帶著一大幫人站在那裏,一臉潑婦相。


    “怎麽回事?”肖國棟驚訝的發現自己侄子那個少言寡語的保鏢正拿槍逼著一個警察,“揚揚,這些警察哪來的?”


    肖國棟身後的警察正是派出所的王所長,在肖國棟身邊低聲道:“我認識,這是明水鎮的派出所副所長,怎麽越界到咱們這來了?”


    “王所長,這些人非法闖入本公司行凶,在場好幾百人都可以作證,他們穿著警服,我懷疑這是一夥有組織的黑社會性質的罪犯,麻煩您把他們帶走。”肖揚看著青平鄉的王所長,平淡的說道。


    “啊?”王所長的腦袋反應的一點都不慢,他當然知道這小子在信口胡掰,但他說話可跟那些平頭老百姓不一樣啊,比他們有力度太多,基本上屬於可以直接定性那種,猶豫了一下,說:“肖揚啊,這件事得查證之後再說了,這些人,我先帶走,你看怎麽樣?”


    肖揚笑笑說:“行啊,不過王所可得把人看好嘍,省的到時候市局的人來找你要人哦。”


    這小兔崽子,王所長臉上笑著答應,心裏忍不住暗道,這小子看來是不想輕易放過這些人了,不禁有些悲哀的看了一眼這些都曾在一起喝過酒的同僚,心說你們真是腦袋被門夾了,惹誰不好,這方圓百十裏的,最不能惹的就是眼前這小祖宗,偏偏讓你們趕上了,認倒黴吧。


    從始至終,李德祿都被陳征用槍抵著腦袋,以前用這玩意威脅別人的時候覺得挺爽,如今被人反過來威脅自己,李德祿才知道這感覺有多難受,兩腿發軟,根本就站不起來,看著陳征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和豹子似的不時露出的凶光,真讓人懷疑指不定啥時候這小子就會開槍。


    這種感覺太折磨人了,直到王所長的兩名手下,把槍從陳征手裏接過去,然後架著他離開的時候,李德祿真想大聲的對王所長說聲:“謝謝啊!”


    這些警車來的快去的也快,前後還不到五分鍾,所有警察都走的一幹二淨,讓有幸看到這一幕的老百姓大呼過癮的同時,對老肖家的認識更深刻了一層,去年冬天的事情雖然也很轟動,但畢竟發生在山上,親眼看見的人並不多,但這次不一樣,可以說有好幾千人同時親眼目睹了這件事。


    周蕙這時候走到肖揚近前,輕聲道:“商販們除了三五個不識相的,被陳哥攆出去了,其他的都很好說話,現在他們大多都把菜從後門拉走了,剩下的一些也都是在過秤。”


    “這件事你處理的很好。”肖揚笑著打趣周蕙道:“不過,我更欣賞你剛剛那一巴掌,和那句‘老娘’,真猛!”


    “你……”周蕙每次見到肖揚都不會落在上風頭,既然說不過肖揚,索性幹脆不吱聲,扭動腰肢朝後麵走去,她也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現在飛揚公司的管理層還不完善,基本上領導都是當牲口來用的。不過他們沒啥怨言,反而覺得很受重用,畢竟,連老板都能疲勞過度暈過去,他們還活蹦亂跳的呢,有啥臉喊累。


    好久沒見著的班主任張莉和胡琳這時候走到肖揚跟前,胡琳也沒有像往常那樣跟肖揚針鋒相對的互相嘲諷,而是關切的問道:“怎麽樣,事情解決了沒有?”


    “嘿嘿,琳琳姐,你變得越來越像個村姑了!”肖揚不回答她,而是出言調笑。


    胡琳翻了個白眼,她自己都承認,確實變得越來越像個鄉下人了,原本一頭柔軟秀麗的披肩發此刻胡亂挽在腦後,穿著一件花布短袖,下麵是一條腳踏褲,農村女人夏天大多都這個打扮。


    天天泡在大棚裏,怎可能穿的跟以前一樣花枝招展。


    胡琳白了肖揚一眼,跟身旁的張莉道:“看,怎麽樣,我就說這臭小子肯定沒事,從來都是他欺負人,哪有別人欺負他的時候啊,偏你還不信,擔心的要死,現在沒事了,走吧。”


    張莉臉色微紅的向肖揚笑道:“沒事了就好,老師隻是擔心你。”


    “放心吧老師,我沒事的!”肖揚對張莉的印象一直以來都很好,也很尊敬。


    “那沒事,我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了。”張莉態度出奇的客氣,柔聲對肖揚說了一句,然後跟胡琳轉身離去。


    肖國棟這會已經在別人那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心裏非常惱火,而且覺得有些愧疚感,畢竟張成文在他手下當了這麽多年老師,雖然一直知道其人品不怎麽樣,肖國棟卻念在都是一個村子的人,沒有責罰過他,現在想來,如果當初早點把他從教師隊伍踢出去,也就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事兒了。


    當上副鄉長這段時間以來,肖國棟的見識和覺悟都提升了很多,他比別人更清楚食物中毒對一個蔬菜公司的打擊有多大,所以他心裏的憤怒,恐怕要不肖國梁父子還多些。


    肖國棟大步走到張成文老婆跟前,直接問道:“嫂子,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今天我問你一句,你給我講實話,老張他到底怎麽中毒的,真是吃我兄弟家的蔬菜中毒的?”


    肖國棟做了張成文好幾年的上級,張成文夫婦一向都對肖國棟保持著一顆敬畏心的,所以張成文的老婆一件肖國棟,頓時有些緊張起來,低著頭吱吱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被打了一巴掌的中年人死性不改,冷笑著道:“姐,該咋說你就咋說唄,他還能吃了你咋的?”


    張成文老婆聽了這話,像是得到了些鼓勵,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看著肖國棟,流出委屈的眼淚:“校長啊,你可得給我做主啊,昨天我們全家人聚會,成文他因為校長被拿下來心裏不舒服,就沒跟著一塊吃,出去釣魚了,咱們村子很多人都瞅見,他回來的時候飯菜都涼了,我就尋思昨天中午怕家裏菜不夠,在你弟弟這買了點,他還沒要我錢,我當時還怪不好意思的,可這沒想到啊,他吃了之後就中毒了,說胡話,發高燒,毒的都不行了,臉都腫的老高!嗚嗚……你說,這不是吃你弟弟家菜吃的,能是咋整的?”


    肖揚直到此時才知道原來所謂買自己家的菜居然是這麽回事,剛才一直在控製事態的進展,還一直在想呢,自家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零售的蔬菜了,說基本上沒有,是因為村子裏不少小賣店都開始從公司直接進貨,進貨的價格也不高,加上夏天到了,蔬菜的價格都便宜的很,每家每戶又都有菜園子,幾乎沒有人會花錢從外麵買菜吃了。


    看了一眼肖國梁,爸爸果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憨厚的道:“我當時想著鄰裏鄰居的,一把菜還要的什麽錢……那曾想……”說著歎了口氣,顯然想不到為什麽人會這樣呢。


    肖國棟聽了也氣得不行,但還是壓製住火氣,說:“嫂子,那咱們先上你家看看成文吧,人命關天的大事,你說你跑來鬧重要,還是他的命重要?要讓你們給耽誤了,你說這賬得怎麽算?”


    張成文的老婆訕訕的點點頭,沒敢吱聲,她難道能說:放心吧,成文肯定沒事?


    這時候看熱鬧的大部分人也大致知道事情是怎麽一回事了,但這年頭很多檢驗的手段並不發達,有些事情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也沒用,你得看結果是不是符合真相。一句話,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誰家門子硬,誰家贏。


    肖揚叫過在一旁擔心了半天的李娟,笑著說了句:“娟姐,別怕,沒事的,你是公司的領導,一會跟蔣東一起安撫下大家的情緒和心態,咱們不怕事,多大的風浪都創的過去,更何況就這點事,連小陰溝都算不上。”


    李娟臉上總算露出點笑容來,“你呀,天大的事兒也沒見你急過,這事還不算大事,啥算。”


    “娟姐你的事兒才算,哈哈。”肖揚開了句玩笑,出門跟肖國棟上了車,爸爸還要去告訴媽媽消息,省的她擔心,其實就是一個跑路的借口,這事現在全屯子哪有不知道的?肖國梁很不擅長應付這種事,憨厚善良的本性決定了他這種人做生意多半會吃虧。


    雨晴不放心肖揚的身體,也跟著上了車,一上車就有些憤憤的說道:“真是的,這年頭咋啥人都有?這不是明目張膽的汙蔑嗎?”


    肖揚冷笑:“這算啥,還有更多的奇聞你沒聽說過呢。”


    肖國棟坐在副駕駛,回過頭道:“揚揚,你確定咱家的菜沒事是吧?我感覺,他們一定還有後手,要不然不能那麽有恃無恐的,郭鄉長剛才在開會,一會就能過來,還有,我剛才在你辦公室給雪原縣政府打了個電話,通報了一下這裏的情況,縣政府高度重視這件事,一會應該也會派人來。”


    肖揚笑笑,對於四大爺的謹慎,他比較認同,畢竟這種關係到一個企業聲譽的事情不能馬虎大意,“四大爺,你放心吧,因為最近是夏天,蔬菜的價格很低,可以說現在賣跟不賣沒多大區別,隻是為了讓員工們更熟悉業務流程才一直沒停止,而且,我可以向您保證一點,為了進行綠色蔬菜的種植培養,最近一個月的蔬菜根本就沒噴過任何的農藥,沒上過任何的化肥……你說,這毒從何來?再說,一天從公司出去那麽多蔬菜,怎麽就他一個人吃出問題了?”


    肖國棟點點頭,說:“這倒是,張成文那人什麽樣,我也挺了解,是個心胸很狹隘的人,他一定是嫉恨你把他從校長的位置上扒拉下去了,才會報複你。”


    “無所謂的事兒,他們想玩,我就陪他們玩,正好無聊呢,看最後誰先撐不住!”肖揚嘴角泛起一絲嘲笑,冷冷的說道。


    說話間車已經行至張成文家,肖揚幾人因為開車,比張成文老婆他們快上不少,所以這會張成文家門口還沒有人。


    聽到開門的聲音,張成文中氣十足的在屋裏喊道:“媳婦,怎麽樣,老肖家那小子這回癟了吧?”


    “恩那,我這回癟了,癟的透透的,順便來看看你怎麽還沒被毒死!”肖揚滿臉嘲諷的冷笑道。


    “啊!”張成文怎麽都沒想到肖揚這會竟然到自家了,不由暗罵自己太大意,也沒問清楚就亂說話,頓時叫到:“哎呦,疼死我了,哎呦……我要死了……”


    肖國棟聽的心頭大怒,來到張成文的這屋,使勁一腳把門踢開,然後喝道:“夠了,你有完沒完!張成文,你年紀也不小了,真不知道該說你糊塗還是說你什麽,你覺得你這麽做能得到什麽好處?”


    “校……校長!”對肖國棟的敬畏心遠沒消失光的張成文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這幾個人,心說自家婆娘哪去了,難不成……都被警察抓走了?心裏越想越有這種可能,自己是找來一些警察幫手,可前後一共聽到了三次警笛聲,難道說家裏找來那些明水鎮的警察也沒好使?然後然人一窩端了?想到這,張成文哆哆嗦嗦的躺在炕上問:“校長,看見我媳婦了嗎?”


    肖國棟剛要說話,肖揚冷笑道:“她哪去了?你不知道?”


    肖揚這麽一說,張成文頓時覺得眼前一片灰暗,大哭起來:“哎呀,我糊塗啊,跟她們都沒關係啊,校長,我求你了,我給你跪下,我不該陷害你弟弟家,我錯了,我給你磕頭,你把我媳婦他們放回來吧!”


    肖國棟愣了一下,然後冷聲道:“你知道錯了?”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張成文現在已經完全傻眼了,臉還腫的老高,烏黑發紫,看起來還真挺嚇人的。


    “那你寫認錯書,我們就放回你老婆。”肖揚衝陳征一遞眼色,陳征轉身出門去了。


    當老師的家不缺筆墨,不愁沒詞,兩分鍾不到,張成文就寫好了,然後用手沾著印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校長,我認錯了,你們可得把我媳婦放回來。”


    “放心吧,肯定放。”肖揚微笑著,一臉人畜無害的說道。一旁的肖國棟則滿臉糾結的表情,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麽好了。這張成文,在自己侄子麵前,活生生的成了一個小醜。


    肖揚笑吟吟的拿起張成文的悔過書,看著上麵的事件經過,立刻眉頭皺起來,“居然還有食品藥品質量監督局的人要來,嘿,四大爺,今天還真熱鬧呢!”


    這時外麵忽然響起一陣吵鬧聲,張成文的老婆尖刻的聲音傳進來:“這是俺家,憑啥不讓俺進去,是不是你們要謀害俺掌櫃的,來人啊,要殺人了……!”


    炕上的張成文一聽,眼睛瞪的老大,指著肖揚,嘴唇哆嗦嗦嗦,半天沒說出一句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這回,倒是真的給氣暈了。


    張成文的老婆一大群人進屋的時候,肖揚和肖國梁兩人坐在凳子上,雨晴俏生生的站在肖揚的身旁。


    一見自己丈夫倒在炕上人事不知,張成文老婆頓時放聲大哭:“哎呀,我的當家的啊,你怎麽就這麽去了啊,你不管我們娘們孩了……哎呀……”那些親戚們一個個也都放聲同悲起來,眼淚流的那叫一個真實,看得肖揚和雨晴一愣一愣的。肖揚在跟進來的陳征耳邊輕語了一句。


    “出去打電話,讓派出所把鄉裏的林中醫找去問話,就說幸福村的事兒。”


    陳征點頭表示明白,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可以說誰都沒想到,這麽漏洞百出的誣陷,居然真的就有人敢拿來用!


    肖國棟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麵,皺眉道:“他不過是昏過去了,你們哭天喊地的幹什麽!”


    被老婆一頓搖晃,張成文也醒了過來,卻躺在炕上一直流眼淚,把他媳婦嚇得不行:“成文,成文那,你這是咋的了,你可別嚇唬我,你說句話呀!”


    “他不是中毒了,這是中毒的表現吧,現在送醫院好了,我出錢。”肖揚挑了挑眉毛,撇著嘴道。


    “別,別聽這小王八蛋的,媳婦啊,認了吧,咱們認輸了,咱整不了人家啊,不說旁的,就這腦瓜,咱們一堆人的放一起,也不頂人家一個。”張成文憋了半天,終於憋出這麽一句話。


    那中年男人一聽頓時不樂意了,說:“姐夫,你這叫什麽話,咱家差哪啊,憑啥要叫人欺負,不行,小六子不是還沒來呢!等小六子過來再說。”


    肖揚聽了忍不住笑,中年男人嘴裏的小六子,就是那個食品藥品質量監督局的,也就是他們家最大的一張王牌了,別說,今天這陣仗,換作一般老百姓的家庭,早就傻眼了,還用食品監督局的人出馬?光那好幾輛警車就夠受的了。想到這,肖揚對張成文家原本的一絲同情心也完全消失掉了。


    張成文根本就不好意思說他已經寫了認罪書,肖揚也不願意在屋裏感受那種詭異的氣氛,帶著雨晴走了出來,肖國棟則在屋子裏穩如泰山的坐著,也不說話,防止他們再研究出什麽損招。


    這時候已經有不少村民跟過來看熱鬧,見了肖揚也不生他早上清場的氣,畢竟出了那麽大的事兒,誰都可以理解。


    有村民問肖揚道:“揚揚,怎麽樣了,弄明白咋回事了麽?”


    肖揚笑笑,“沒事,大家該幹啥幹啥去吧,難道你們家裏的房子都收拾好了?一個個真悠閑功夫啊,家裏的房子都趕緊弄啊,山上的養殖廠還得靠大家幫忙呢!”


    一聽肖揚家又要用他們,不少男性村民頓時笑開了顏,要知道,肖揚家給的工錢很高不說,中午還供飯,那夥食,比自己家的好多了。


    “小楊楊,聽說你家還要開個什麽果汁廠?要招聘女工,有這回事不?”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笑著大聲說道。


    “嗬嗬,有這回事啊,嬸子怎麽聽說的?”肖揚臉上的表情很輕鬆,絲毫看不出剛剛經曆了那麽大的事兒,讓不少村民打心眼裏感到佩服,別光看人家錢賺的多,看人家那份氣度!誰行?


    “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啊。”少婦毫不臉紅的打趣著肖揚,然後說:“上回你家那蔬菜公司我們沒去成,都後老悔了,這回一定要爭取!”


    肖揚笑著點點頭,“成,你們誰想去,到時候就報名,會盡量滿足大家的,都鄉裏鄉親的,能照顧盡量照顧了。”


    “嗯,看人家孩子多會說話!”


    “老肖家的孩子真有出息,你得多跟哥哥學學。”這是教育自個孩子的人說的。


    “哎,咱們屯子一百年也出不來這麽一個人才啊,我看,全國也沒幾個!”


    “咱們屯子還沒有一百年的曆史呢……”這個是拆台的。


    這時候拐彎處忽然開過來一台車,也是台普桑,見這裏圍了大群人,猛的按著刺耳的喇叭,村民們不由自主的讓開道,嘴裏都罵著開車這人裝犢子,按的什麽喇叭嚇唬人嗎。


    肖揚和雨晴兩人則站在自家的吉普前麵沒動地方,這兩普桑一直開到他們兩個跟前,就快碰到肖揚的膝蓋了才停下來,然後從司機位置上下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身材中等,戴著副墨鏡,張嘴就罵道:“小逼崽子,瞎啊,不知道躲,不怕創(撞)死你啊!”說完眼睛停留在雨晴身上,也被雨晴驚豔的容貌給震了一下,調戲道:“小妹子是這的人嗎?咱們交個朋友怎麽樣?”


    雨晴把臉別過去,不理會他,這男人瞪了一眼肖揚,然後轉身往院子裏走去,邊走邊回頭看雨晴那張明豔動人的臉,全然一副豬哥相。


    “這人好討厭!”雨晴皺著眉頭道。


    “陳哥,喏,找幾塊大石頭,把他車給我砸了,動作利索點,我進屋看熱鬧去了,要不該懷疑我了。”肖揚笑嘻嘻的說完之後拉著雨晴也跟進屋去了。


    進屋的時候聽見這年輕人正跟親戚們寒暄著。


    “小六子來了。”


    “五哥來了……”


    “小五啊,你得幫幫你三舅家……”


    很顯然,這個叫小六子的年輕人在家族中地位很顯赫,這也不難理解,這年頭農村有個市裏當官的親戚是件很牛逼的事兒,就像肖揚以前拿肖國中嚇唬人一樣。


    “他是誰?”小六子看見了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的肖國棟,心說這人很麵生,也沒上來跟自己打招呼,顯然不是舅媽那邊的親戚,不由出言問道。


    “他就是那家買菜的老板的哥哥!在這裏當鄉長的!”那個多嘴的中年人冷笑著說道:“他們剛才逼著我姐夫寫了什麽認罪書,這是逼供啊,小六子,這事你得管管!”


    小六子一聽,頓時怒了,指著肖國棟的鼻梁罵道:“媽的,當個芝麻粒大的破官牛逼成這樣?還敢逼供,操,你知道不知道老子是幹啥的,信不信然給你明天就丟掉烏紗帽?”


    走進門的肖揚實在容忍不得有人侮辱四大爺,從後麵狠狠一腳踹在小六子的屁股上,噗的一聲悶響,小六子的腦袋猛烈的撞到地上靠牆放著的立櫃上。


    “哎呦,誰他媽踹我?”小六子捂著腦袋,怒氣衝衝的回過頭,見是剛才那少年,身邊還帶著那個漂亮的女孩,頓時覺得非常沒麵子,罵道:“小逼崽子你誰家的,找死是不是!”


    張成文這時候在炕上歎息了一聲:“都別鬧了,小六子,咱們不是人家的對手,我認輸了。”


    “三舅,你這叫什麽話,難道還沒有王法了?由得他們囂張!我今天就要看看,這社會還有沒有公道,有沒有王法!”小六子正氣凜然的說道:“那盤菜在哪?我帶了化驗的工具,馬上化驗!”


    肖揚聽了實在有些忍不住笑,看著這一大家子人,跟小醜一樣蹦,感覺太有喜劇感了,忍不住插言道:“那個,是用銀針嗎?”


    小六子剛剛的火氣還壓著,這會見又是這個小孩,再傻他也知道就是這個小孩把自己三舅從小學校長的位置上弄下來的了,冷笑道:“小逼孩,別以為認識兩個人就牛逼,告訴你,等會我讓你哭都找不著調。”


    肖揚看了看身邊的雨晴:“晴兒,聽見沒,哭還需要找調,比唱歌都難哦!”


    雨晴撲哧一笑,覺得有些失態,伸出精致的小手捂住嘴,大眼睛注視著肖揚,裏麵全是笑意。


    小六子不理會肖揚,冷笑著去車裏拿他的化驗工具,卻發現自己的車窗全部被砸得稀巴爛,原本外麵那些個看熱鬧的村民一個都不剩,跑的一幹二淨,而自己車頂著的那輛吉普車則完好無損的放在那裏。


    “我操,這他媽誰幹的!”小六子瘋狂的吼道,這車可是他借的單位的,就他那工資,修好這車估計得好幾個月的,“好,好,都他媽給我等著!”小六子有些神經質的拿出一個箱子,裏麵裝著化驗工具。


    化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小六子黑著臉,冷冷的說:“菜裏含有劇毒農藥對硫磷的成分嚴重超標,應該是這個導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揚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指著小六子,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我說,這位大哥,你到底有沒有點常識?懂不懂點農業,你知道對硫磷是幹嘛的嗎?你了解它中毒後的症狀嗎?你太能扯犢子了,哈哈哈,樂死我了,今天長見識了,頭次聽說有把對硫磷用到瓜果蔬菜上去的,你不懂你到問問我啊,哈哈,你身後這些一般都種地的吧,你回頭問問,啊,你問問他們敢不敢用對硫磷噴灑自家的蔬菜。”


    小六子身後幾個懂得農藥的農民都低下頭,心說這洋相出的太大了,想不到這小孩不大點居然懂得這麽多。


    肖揚也不等小六子問,接著道:“來,我給你普及普及知識,告訴你對硫磷中毒是什麽症狀,短期內接觸(口服、吸入、皮膚、粘膜)大量接觸引起急性中毒。表現有頭痛、頭昏、食欲減退、惡心、嘔吐、腹痛、腹瀉、流涎、瞳孔縮小、呼吸道分泌物增多、多汗、肌束震顫等。重者出現肺水腫、腦水腫、昏迷、呼吸麻痹。部分病例可有心、肝、腎損害。少數嚴重病例在意識恢複後數周或數月發生周圍神經病。個別嚴重病例可發生遲發性猝死。血膽堿酯酶活性降低。”說完之後看了一眼躺在炕上臉腫的老高,眼睛卻很有精神的張成文。


    “你自己看看,你三舅的狀態,哪點符合對硫磷中毒的症狀?”


    小六子腦袋嗡嗡直響,來之前他覺得,一個鄉下的小廠子,能有什麽見識,就算有見識,能有多大膽子,見到自己這從市裏來的領導,還不立馬嚇腿軟了?結果……沒想到,人家不禁沒嚇得腿軟,反而在他們家裏都如此囂張。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外麵忽然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是雪原縣縣長張長順,死的那個林原原本就是他的秘書,當然,也是硬塞給他的。


    雙眼嚴厲的盯著小六子,“你是幹什麽的,從哪來的?我是雪原縣副縣長張長順,我要求你報出你的工作單位,姓名,然後說出你的來意,飛揚農業公司是江城市重點保護的企業,對於鬧事者,我們決不輕饒!”


    張縣長剛剛一來,就先到了飛揚農業公司,見到負責人蔣東,大體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到門口的時候,卻意外的看見肖揚那個司機陳征,上次陪同唐曉天副市長來的時候正好見過他,於是又了解了一下詳情,當得知居然還從市裏來了個質檢員的時候,張縣長的怒火直接就上來了。


    這不是在上眼藥麽?本來自己就差點給林原那王八蛋連累,幸好人家沒追究到自己這,加上縣裏對飛揚農業公司的關注程度一直不夠,前幾天還被唐市長批評了一頓,要他們做好扶持工作。


    唐曉天說的很明確,以後飛揚做大做強了,也是你們的政績,不可以馬虎。


    結果唐市長才走了幾天呀?就鬧出這事。張長順現在生吞了這幫刁民的心思都有。


    小六子這下可傻了,他是個狗屁的官?就是市食品藥品質量監督局的一個普通員工,跟科長關係混的不錯,平時開車出去裝裝逼還成,今天捅出這麽大的婁子,以後那份工作是別想要了。


    這時候想強硬都強硬不起來了,老實交代了他來這的目的。


    這時候肖揚從口袋裏拿出張成文剛剛寫的認罪書,張長順隻大略的掃了一眼,冷冷的看了一眼老張家這群都傻在這裏的人,說了句:“都帶走。”


    然後伸出拍拍肖揚的肩膀,歉然的看著肖揚:“揚揚啊,不介意伯伯這麽叫你吧,我跟你四大爺關係挺好的。”說著衝肖國棟一笑。


    官場上的藝術,那就是自來熟的本事很強大,其實在這之前,張長順何曾跟肖國棟說過幾句話。


    但麵子是要給的,肖國棟笑道:“自家的小孩,犯不著那麽客氣。”


    張縣長頓時嚴肅的道:“那可不行,國棟同誌,咱們一碼歸一碼,這件事我們有責任,肖揚董事長,你放心,以後這種事情我保證不會再發生!”


    “張伯伯客氣了。”肖揚此刻著實有些累了,看著肖國棟道:“四大爺,張縣長這邊就麻煩你招待下,我還得回去休息下。”說著有些歉意的衝張長順一笑:“張伯伯可能不知道,我盡早剛從醫院回來,就不能陪您了,一會讓我爸也過來陪您吧。”


    “哎呀,身體要緊,身體要緊!”張長順認真的道:“可別為了事業,把身體搞垮了,年輕人也要注意。”


    “是,謝謝張伯伯關心!”肖揚心裏泛出一股荒誕的感覺,一個副處級的幹部,對自己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如此說話,還真的……活像一出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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