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的人聽著,勸你們趕快開城投降,不要負隅頑抗,我乃常山趙泰趙定安………”


    本來這種在古人看來跟仙家寶物也沒什麽區別的東西,會發出人聲就足夠讓人驚駭的了,結果發出的聲音還對他們這些出身世家階級的人還極其不友好。


    讓士卒聽了會是什麽後果,見了又是什麽後果,以往從來沒人見過聽過這種事的發生。


    那現在就有了。


    本來就迷信的人再見到這個,那隻會讓人對仙神之說更加深信不疑。


    趙泰在民間的風評是向著仙神靠攏的,隻是趙泰從來沒有打出過名號,百姓也不知道他是那位仙神,好壞皆有,但毫無疑問他已經被披上了仙神的外衣。


    一個喇叭就已經被認為是神物,那趙泰錄的音也毫無疑問成了神語。


    士卒開始騷亂,甚至在內心惶恐之餘直接跪了下去,向趙泰軍陣的方向開始叩拜,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加上那簡單直白的話本就牽動所有人的心,軍餉他們想拿,田地他們更想要。


    隻要拿自身的待遇跟趙泰的軍隊一對比,還有那如同下發神諭的喇叭在側,怎麽選難道還用想?


    “快給我砸了它,妖言惑眾,實乃妖物在妖言惑眾,管束士卒,不許聽這妖言。”


    城牆上瞬間大亂,根本沒人還能保持嚴肅的軍容,戰意士氣在喇叭落地開始播報趙泰的錄音後就直接跌到了負數。


    用鬥將來決勝負,提高或是削落對方的士氣?在這個麵前都是被淘汰的產物。


    郭典在城頭上火急火燎,讓士卒抱石頭滾木去砸,卻沒人願意聽他的。


    甚至在他命令士卒的時候,對方卻不住的往後退。


    那可是神物,誰敢動手去砸,對神不敬是要遭天譴的。


    “愚蠢,簡直愚蠢。”


    郭典也是剛烈,盡管喇叭的存在讓人匪夷所思,但他堅信那不是什麽神物,而是妖物。


    他要不這麽認為,難道讓他也去信趙泰是仙神?無論信與不信,他都必須不信,否則城池不保,身家性命不保,家族不保。


    有這麽多的先決條件,在自身利益麵前別說這妖物能不能讓他受傷害,就是能他也要掙紮一番。


    “薑勇,你為一軍之將,又是出身世家,怎麽連你也會如此,不管它是什麽,但想想趙泰攻破城池的後果,你以為爾等能獨存?現在我命令你,給我毀了它。”


    他拔出腰間配劍,恨不得直接殺人。


    但他不能這麽做,士卒本來就受到了影響,看他們這些人的眼神都已經在開始發生變化,要是再殺人立威,非但不能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還會出現反效果。


    士卒可不全是出身世家,他們在高壓及自身利益麵前,其瘋狂程度不比他們弱上半點。


    不知是郭典的話起了效果,還是讓薑勇想到了自己跟家族的下場,他的目光也變得狠厲起來。


    “都給我站好,此為妖物惑亂軍心,誰若為此騷亂立斬不赦,區區妖物,待本將毀了去。”


    他的話明顯比郭典好用,在他聲音剛落之際,手下將領紛紛拔出武器以做威懾,還真起到了一點效果,至少將騷亂給暫時壓了下去。


    但真正的原因還在薑勇身上,隻要他能把那喇叭毀去,危機自然會跟著解除,畢竟再怎麽說朝廷的威嚴還在,世家階級也還是整個中原當之無愧的領導者。


    見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薑勇哪怕再不願意也隻得硬著沒皮上了,話是他說的,事當然得是他去做。


    “哼,妖道張角都死了,世上哪來的仙神,那趙定安也絕對不是。”


    他從城牆邊抱起一塊石頭,抱起來容易,但身體卻還是有些顫抖,不是因為石頭重,隻是他自己在害怕恐懼。


    “啊!!”


    薑勇大吼一聲給自己打氣,石頭被他舉過頭頂就要砸下之時,胸口處卻濺起了血花,還有一個前後貫穿的血洞。


    “天譴,這是天譴,一定是趙太守降下的天譴。”


    一聲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激動的大叫,將所有人拉回了現實,而薑勇卻是視線正在模糊,是不是天譴都跟他已經沒了關係。


    石頭從手中滑落掉下城牆,連同他自己也向城牆下栽了下去,嘭的一聲濺起一片塵土。


    “兄弟們,開城獻降迎王師,分田分地。”


    局勢徹底失控,那已經不是幾個十幾個將領就能約束的了,包括郭典也雙眼無神的看著城牆下薑勇的屍體,到現在他都不明白薑勇是怎麽死的。


    “難道,真的是天譴?”


    他口中喃喃自語,尤自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若真是天譴,若真是仙神要絕世家,絕朝廷,反抗又有什麽意義,天下何人能敵,何人能阻。”


    “我郭君業愧對朝廷,愧對朝廷啊。”


    他無力去阻止這一切,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城門洞開,可笑的是對方隻扔下了一個會說話的東西,派人跑了一趟就做到了這一切。


    當真是不費一兵一卒,城池就已易主,至於趙泰給他的一刻鍾時間考慮,那都已經不重要了,有跟沒有又有什麽區別。


    而就在他為此喟歎的時候,昔日在手下聽用,言聽計從的幾個士卒卻在此時向他走了過來。


    那絕不是為保護他,甚至繼續為他效命而來,真正在這個時候還願意保護他,願意聽他命令行事的人已經死了,都是為保護他而死的。


    城牆上屍體躺了一地,有著二十來具之多,都是為他而死。


    至於現在向他圍過來的士卒,他們臉上帶血,手持刀槍,殺意絲毫沒有掩飾。


    “爾等欲拿本太守去邀功?可惜啊,爾等又怎知本太守是那貪生怕死之輩,做夢去吧。”


    “不好,他要自殺。”


    但這話明顯已經說晚了,郭典在說完話後直接就抹了脖子,身體向後一倒也下了城牆,如此在城牆下又多了一具死屍,而那喇叭卻絲毫未損,依然在循環著趙泰的錄音。


    遠在幾百米外的趙泰看到了這一切,從頭到尾他都看在眼裏。


    薑勇胸口的那一槍也是他打的,本心上他隻是不想讓喇叭被破壞而已。


    但現在這種情況他完全沒有預料到,一個喇叭,再開一槍,結果城池就被攻了下來?


    他沒法把自己完全帶入古人的角度跟思想上去,自然不明白一個會自己說話的喇叭,對生活在仙神迷信已經開始萌芽的百姓而言有多大的殺傷力。


    加上他那恰到好外的天譴一槍,就是壓倒所有人理智的最後一棵稻草。


    “乂康,你說那變法的吸引力真的會那麽強?”


    高艾早就在廮陶城亂的時在好了準備,連同帶來的軍隊士卒也是如此,敬趙泰已如敬神明。


    “主公小看了變法對百姓的吸引力,但這並不是主要的,屬下特別能理解那些士卒的心情,包括在此的所有將士都能理解。”


    “變法是一個原因,但卻不是全部原因,百姓還不至於因為這個而馬上去反抗朝廷及世家的統治,根本原因在於主公給的那個喇叭,還有那一槍。”


    “實不相瞞主公,要是在未知主公手段之前,別說那一槍了,就是那喇叭都能讓屬下驚懼不已,甚至哪怕知道那喇叭出自主公,屬下也依然會感到驚奇,我等都如此,何況是不熟悉主公的外人,據屬下猜測,他們應是把主公當仙神看待了,人又怎能敵得過仙神呢,不止是他們,我方將士兄弟也沒好多少。”


    傳趙泰是仙神又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從黑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隻不過那個時候沒有傳那麽廣,範圍沒那麽大,也沒有那麽深入人心而已。


    真正傳遍天下,還得是他殲滅朝廷大軍,入主常山的時候。


    “是不是仙神乂康又不是不清楚,炸藥跟槍人都能做出來,那喇叭假以時日也可以,但現在不管怎麽樣,先接了這城池再說。”


    廮陶毫不費力的被打了下來,甚至連高艾說的那不像是計謀的強殺之計都沒用到,功勞最大的居然會是一個喇叭。


    但用肯定隻能用這一次了,別人再傻也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遇上了趙泰的軍隊,說不定他們會一致做出違背祖宗的決定。


    不過這也給趙泰提供了思路,誰規定了城池就得從外部攻破,從內部也一樣可以。


    隻要讓百姓,讓大眾明白趙泰是給他們帶去好處,是去解放他們的自由,那這場仗就會輕鬆無數倍。


    趙泰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他甚至把之前錄在喇叭裏的話又給加工了一遍,使之更加詳細,更加能讓百姓士卒明白變法帶來的好處。


    他將之傳給戲誌才,再讓戲誌才傳遍全軍,這次兵出常山就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特別是在他攻下廮陶,將變法實行下去之後,局勢就微妙了起來。


    不止是微妙,甚至已經開始了內卷。


    當然不是朝廷也跟著搞變法,而是軍餉這個問題。


    強製義務服兵役?服兵役還得倒貼錢?


    要不再考慮考慮,等趙太守打過來直接投降,然後給他當兵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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