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停下來,側耳傾聽。


    荒野上安靜的隻有落雨聲,呱呱以為自己聽錯了,就在他要繼續講井時——


    嘎吱!


    嘎吱!嘎吱!


    呱呱悚然一驚,他忙追上王開,“這,這什麽聲音?”


    “嗯?”


    王開疑惑,等細聽之後才擺手,“嗨!上吊的聲音,對了,你身上有白絹沒有?”


    呱呱搖頭,他帶那玩意兒有什麽用。


    接著他驚道:“有人在上吊!”


    “不,是有鬼在上吊。”


    王開讓他抬頭往前看。


    呱呱什麽也沒看到。


    “哦,對。”


    王開從腰間取出酒葫蘆,打開葫蘆蓋遞給呱呱,“你喝一口這個。”


    “這是什麽?”


    呱呱聞了聞,還要猶豫,王開不由分說的倒他嘴裏了。


    “咳咳!”


    一股酒味伴著辛辣直嗆喉嚨。


    “什麽玩意!”


    呱呱咳嗽著抬起頭,忽然間見前方一棵核桃樹下掛著一道白色身影。


    若隻是如此,呱呱還不見得能看見。


    然而這白影有意的沿著一個方向轉,待掛她的白綾纏的緊緊地不能再纏時,她忽然不再用力,然後任由白綾繞開,帶著她在樹下飛舞。


    這下可好,呱呱看東西動的越快越清楚,把這白影看了個清清楚楚。


    白影是個女鬼。


    她長發披散,慘白的臉掛在白綾上,一根長舌頭隨著旋轉而伸的老長,不時還啪的打在女子臉上,這女子不覺得疼,反而覺得很痛快,時不時地從喉嚨中冒出興奮的聲音。


    “呱!”


    呱呱嚇一跳,忙拉住王開胳膊,“她她她——”


    “怕什麽的,有什麽好怕的,你就是沒有一雙欣賞美的目光,這位芸娘生前是雞兒巷有名的姐兒,當年你想見還見不到呢。”王開讓他有點兒出息,“你看這曼妙的身姿,這細腰,這翹臀,這胸——嗯,胸是平了一點兒,但不要緊,她會擠啊。”


    雞兒巷旁邊就是皇宮,足見這條巷子裏姐兒們的實力。


    呱呱驚訝的看著王開。


    他已經知道王開昨天晚上去幹什麽了,現在見王開竟然對一女鬼評頭論足,不由地瞪大了雙眼,“不是吧,掌櫃的,這你也——”


    “別胡說,這位姐兒要價太高。”王開讓呱呱別汙蔑他的清白。


    他推開呱呱,“別離那麽近,我怕別人誤會。”


    正好這時候上吊的芸娘轉到了他們這邊,見了王開高興地揮手,“老王!今兒怎麽有空上山——”


    她說著,身子猛地掙脫白綾,陀螺似的轉到王開頭頂,在落地時還玩了一招跳舞中的花活兒,“怎麽樣,姐跳的怎麽樣?”


    “不錯,不錯。”


    王開拍手,“現在的姐兒們都沒有芸娘這樣色藝俱全的本事,就剩下色了,現在床上動一動,都覺得自己努力了。胯酸一點兒都算工傷,床上叫的演技那叫一個假。”


    “既然她們這麽不堪——”


    芸娘貼住王開,舌頭舔了舔王開的耳朵,“來找姐姐玩兒啊,姐姐不僅以前的本領還在,這舌頭長還更好玩兒了呢。”


    王開把她饒了半個頭舔自己另一邊耳朵的舌頭扒拉下來,“還是免了,芸娘你要價太高了,還不要紙錢,隻接受真金白銀,這讓我很為難啊。”


    芸娘白了他一眼,“你給我燒的紙錢夠做什麽,現在紙錢都讓你們給燒毛了,別給我燒了,擦屁股都嫌糙。再說,姐收白銀是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等我攢夠銀子了就來找你。”


    王開順便再把她的舌頭從下麵撥開,“我今兒上山是為了采藥,還有我這夥計這兒呢,你別弄的我身上濕津津的。”


    芸娘這才看見呱呱。


    她收斂一些,“采藥?這大晚上你上山采什麽藥,也不怕撞見鬼。”


    “呃。”


    王開想了想,確定麵前是鬼後才道:“我找大鬼頭弄些藥,他們人呢?”


    “還能在哪兒,在亂葬崗上呢,正給他大哥張羅親事呢。”芸娘興致闌珊起來。


    王開告辭,“那我們過去了。”


    呱呱忙緊跟著王開離開。


    走了不遠,芸娘又把他們叫住,“你帶白綾沒有?帶了的話我等你,待會兒等你忙完了咱們一起掛樹上玩。”


    王開擺了擺手,答應下次一定帶一條白綾上來跟她一起掛樹玩。


    他們離開挺遠後,呱呱回頭見芸娘又自掛東南枝了,“她,怎麽回事?”


    “雞兒巷的姐兒,下賤到了為銀子什麽都能做,沒有銀子什麽都不做,偏有一夥兒浪蕩子想讓她更下賤,於是在她來鎮上東嶽廟燒香的時候,京城內的一群浪蕩子把她給強暴了。”王開悠然走在山道上,“她醒來後就自掛東南枝了,自掛東南枝以後就成鬼了,成鬼以後就成了鬼妓。”


    呱呱緊走幾步,“那她沒找那幾個浪蕩子報仇?”


    “浪蕩子麽,大富大貴人家的子弟,父輩身上有官氣,他們深受福蔭,小鬼能奈他們何?”王開又走幾步,離開青石板路,去了一條羊腸小道。


    “這天平山上有信王墓,青石板是給那老頭兒鋪的,亂葬崗上這些墳全是趁信王風水來了。”他們走起了下坡路,王開一麵說著,一麵叮囑呱呱小心點兒,千萬不要滑倒,他滑倒不要緊,別把下麵領路的王開給撞倒了。


    當!


    當當!


    他們正走著,傳來一陣雕刻的聲音。


    “誰?”呱呱問。


    “老周。”


    王開隨口回答。


    正好,一個頭從一個墓碑後麵探出來,冷冷的目光呆滯的臉,嚇呱呱一跳。


    王開向他招下手,“老周,還沒走呢?”


    老周見是王開,臉上有了一點兒笑意,他舉起手裏的錘頭和鑿子,“名字還沒改過來。”


    王開讓呱呱等等。


    他去到墓碑前瞅了一眼,“這怎麽又改過來了,我不是給你改過去了?”


    “那不孝子清明回來掃墓,手裏有幾個臭錢,又給我改回去了,你看——”


    老周看王開。


    王開拒絕。


    “上次給你買個墓碑已經花我銀子了,這次我可不出銀子了。”


    王開讓他再給兒子托夢,“讓他知道你這當爹的厲害。”


    老周無奈,“行吧。”


    他問王開,“你來幹什麽來了?”


    “采藥,你墳上有長鬼菇嗎?”王開左右看了看。


    老周嫌棄的推王開離開,“我長那玩意幹啥,你去亂葬崗上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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