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人間至哀


    鬼留風朝白牡丹看了一眼,卻沒注意到白牡丹身邊那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人,隨後也轉身跟在崔府君的身後而去。


    白牡丹見夏天執意入地府,知道再勸也沒有用,於是也隻好默默地跟在幾人身後,在地府送夏天最後一程。


    枉死城中,雖然有很多孤魂野鬼打著新鬼的主意,隻不過就算有黑白無常在旁,枉死城中的孤魂野鬼也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此時還有鬼留風和崔府君在,更不用說後麵還跟著一個不可能讓夏天受到任何傷害的白牡丹了。


    枉死城後,三生石前,任何進入地府的新鬼,到達三生石前,都逃不過三生石的審判。夏天一到三生石前,三生石上便泛起亮光,左白右黑,而此時的三生石上,白色占據大部分石麵,而其餘的地方也算不上黑色,隻是若有若無的有些灰暗而已。


    “三生石前無對錯,望鄉台邊會孟婆。夏捕快在人間偶有小錯,但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如此入了輪回,應當也會有個好的來生。”崔府君看著三生石說道,眾人一路無話,他作為此時眾人中的主宰,他不發話,別人自不敢多言。


    “多謝崔判官。”聽了崔府君的話,夏天朝崔府君躬身說道,隻不過崔府君卻沒有回禮。


    若是在人間時聽到崔府君的話,定當有所欣慰,可白牡丹的心情卻好不起來,畢竟夏天的遭遇人間無法知道,而即使她知道夏天會有好的輪回,可這一世她照樣救不回夏天,無法挽救心愛之人的傷悲,對於人間的所有人而言,夏天已死已是不爭的事實。


    過了三生石,便到奈何橋,奈何橋邊還有孟婆亭和望鄉台。路過孟婆亭,黑白無常先朝孟婆躬身行禮。


    “孟婆。”黑白無常恭敬地叫道。孟婆嗯了一聲,卻沒再多做其他。


    “孟婆。”崔府君也朝孟婆打了聲招呼。


    “判官。”孟婆看著崔府君給了回應,和對黑白無常的態度截然不同。


    夏天被帶到孟婆亭前,看著黑木桌上的大黑碗,這就是孟婆湯麽?夏天端起黑碗,看著黑碗苦笑,要是人間也有孟婆湯就好了,可以忘記人世間的一切痛苦。他愛那個人愛了那麽多年,整整一遭的人生,從來沒有一次變心過。他還向她求過婚,隻要她點頭,他隨時可以迎娶她過門,可她都不曾點過頭,但他還是默默地等待,等待她想要嫁的那一天,他就用八抬大轎去迎娶她,抬她進門。


    可是,他萬萬沒有等到,他等來的卻是她要入宮選妃,等到的卻是她親口告訴他,她從來沒有愛過他,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他一廂情願。


    夏天又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書大娘,想到了書生,在人間的時候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給了寧如秋,沒有好好孝敬父母,沒有孝敬好書大娘,沒有多陪陪書生,隻有到了地府,他才有那麽多的後悔,後悔在人間時有那麽多的事情沒有完成,有那麽多關心他的人沒有回報,原來自己竟然有那麽多的遺憾。


    夏天臉上再無情地滾落兩行清淚,他終於閉上眼睛,鼓起勇氣,將大黑碗中的孟婆湯一飲而盡。放下大黑碗,嚐到孟婆湯異常苦澀,正如人間時的那些淒苦,或許是最後一次品嚐,與生前作別。


    “奈何橋上歎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無對錯,望鄉台邊會孟婆。喝完孟婆湯,忘卻前世今生,所有人世間的恩怨情仇,鬼門關後都已成過往雲煙,往事不可追,也不必再追,望鄉台後,輪回去吧。”孟婆佝僂著身子,邊往碗裏盛著孟婆湯邊說道。


    放下大黑碗,夏天朝著望鄉台走了過去,緩緩登上望鄉台,抬頭仰望,望鄉台上,人間的景象瞬間呈現在了眼前。


    書府中,書生床上,白牡丹和混元紅塵一前一後正在給自己渡著真氣。夏天看到人間的白牡丹,不自覺地又看了一眼望鄉台下的白牡丹,這時他才確定,白牡丹並非人間凡人。原本在人間的時候,夏天也被白牡丹的美貌吸引,隻不過彼時他已經心係寧如秋,所以對白牡丹自然不會移情她顧,而後來書生白牡丹生情,他自然也高興得不得了,畢竟白牡丹配書生,可謂才子佳人,天作之合。隻不過此時發現白牡丹並非凡人,而白牡丹和書生生情,夏天腦海裏出現的卻不再是興奮,白牡丹雖為人善良,如今更為救他而私闖地府,可書生畢竟身為凡人,白牡丹不為鬼,也不是仙,那自然是妖,而人妖殊途,是以確認了白牡丹的身份後,夏天看向白牡丹的眼神已不再像從前。不過身在地府,如今他沒有多話的份,所以關於白牡丹和書生的事,他也隻能默默地放在心底。


    在書生房間,除了已經逝去多時的自己,除了白牡丹和混元紅塵,就隻有書生兄弟。此時書生已經焦急得不行,一直不停地在房間來回走著,而書童也是眼眶含淚,盡量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書府的院子中,書大娘和她娘親正抱頭痛哭,父親也在一旁唉聲歎氣,暗自流淚,還有哥舒琉璃,還有劉天佑主仆,這些平時不管熟與不熟的人,此時臉上都掛著無盡的悲哀。


    看盡杭州景象,夏天不忍再直視,側目一瞬之後,再次抬頭時,望鄉台上的畫麵頓時轉換成了另一個場麵,那是一個浩浩湯湯的隊伍,隊伍由紅披銀甲的隊伍護送,而隊伍中間,是清水一色的美女。夏天目及處,隻見一芳華女子,昂首挺胸,興致不減,那副英容相貌,正是夏天死也沒有忘記的寧如秋,隻可惜,真的應了那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無論他如何對待寧如秋,到頭來,卻真的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望鄉台前景象散去,夏天緩緩地走下望鄉台,便跟著黑白無常朝著奈何橋邊走去,在踏上奈何橋前,夏天卻突然停住腳步。


    “崔判官,我能不能和牡丹說幾句話?”夏天轉頭朝崔府君說道。


    “可以。”崔府君輕聲說道,在他麵前,自然不怕夏天和白牡丹耍什麽手段。得到崔府君的允許,夏天轉身走到白牡丹麵前。


    “牡丹,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希望你不要介意。”夏天看著白牡丹輕聲說道。


    “夏大哥請說。”白牡丹不知道夏天想要跟她說什麽。


    “我希望你不要和阿生在一起。”夏天輕聲說道。雖然夏天聲音很輕,但不料卻如平地驚雷,話語一出,不禁白牡丹愣在當場,除了崔府君之外,不管是鬼留風還是黑白無常,甚至是剛到人間的白圈圈,都驚得目瞪口呆。


    “夏大哥你說什麽?”白牡丹似乎沒聽清夏天的話,難以置信地問道。


    “阿生是人,你是妖,你們在一起不合適。”夏天看著白牡丹說道。


    白牡丹怔怔地看著夏天,滿臉的難以置信,且不說她們在人間時情同親人,此時她更是不顧觸犯天條私闖地府救夏天,但卻沒料到夏天竟然會讓她離開書生。白牡丹難以相信夏天的話,是以一時怔在原地,啞口無言。


    “我知道你是妖,如今我已身死,阻止不了你,不過我還是求求你,離開阿生,人妖殊途,你們在一起終究不會有好結果,而我也不希望阿生有什麽不測,希望你能明白。”夏天看著白牡丹說道,而白牡丹還是一樣滿臉難以置信,啞口無言。


    夏天見白牡丹不答話,於是也不再言語,轉身朝奈何橋上走去。其實他並不知道人妖殊途究竟是何殊途,可書生是人,白牡丹是妖,而他和書生親如兄弟,所以自然會站在書生一邊。他不管白牡丹是對是錯,是否無辜,隻要事關書生,他自然要委屈別人,而不可能委屈了自己親人。


    夏天走到崔府君身前,知道了白牡丹的身份後,他自然很想回人間去,保護書生,保護他的父母,可是即使有白牡丹的幫助,在崔府君麵前,那簡直是癡心妄想,更不要說此時他還得罪了白牡丹。夏天知道還陽無望,於是也隻好向白牡丹透露心跡,隨即走向崔府君,接受命運安排。


    “地府有個機會,倒不知道夏捕快願不願意?”就在夏天走到崔府君身邊時,不料崔府君卻突然說道。


    聽到崔府君的話,夏天不解地看著崔府君,而其他人還沒從之前的震驚中走出來,此時聽崔府君一說,不禁又都把目光轉向崔府君身上。


    “夏捕快在人間身為捕快,三生石前也驗明正身,夏捕快為人正直,因此較為符合鬼差一職,若是願意,夏捕快可在地府當差,當然,如若不願,也可進入輪回。”崔府君看著夏天說道。


    “做了鬼差之後,我可以到人間去嗎?”夏天看著崔府君急切地問道。


    “那是當然,隻不過身為鬼差死氣沉重,你不可接近凡人,否則會影響凡人生機,也不可幹涉人間之事,否則墮入地獄,魂飛魄散,永無輪回。”崔府君說得平淡,但卻令夏天一身膽寒,不過想起尚在人間的爹娘,想起書生,再看了一眼白牡丹後,夏天立馬做了決定。


    “我願意,多謝崔判官。”夏天朝崔府君躬身說道,果敢決絕。


    夏天說完,崔府君再無言語,而是徑直朝著酆都方向走去,夏天頭也不回地跟在後麵,唯獨留下身後的鬼留風、黑白無常以及白牡丹姐妹。對於適才發生的所有事,不隻是鬼留風,就連黑白無常也震驚得目瞪口呆、麵麵相覷,他們本已見慣了人間是非,可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也是讓兩人驚訝不已。


    “你們先回去吧,夏捕快要七日之後才能再回人間,不過既然大哥收他為鬼差,想來他也不會破壞地府規矩的。”等崔府君和夏天走後,鬼留風轉身看著白牡丹姐妹說道。


    聽了鬼留風的話,白牡丹也才回過神來,之前發生的一切讓她一時半會不知所措,她沒想到之前親密無間的夏天,此時竟然讓她離開書生。


    “姐姐,我們走吧。”白圈圈原本不打算那麽快離開地府,可見到白牡丹神傷的樣子,她也不忍心留著白牡丹不管。隻是白牡丹此時全無頭緒,夏天的轉變著實讓她意外,是以此時隻能由著白圈圈扶著離開枉死城,走上黃泉路。鬼留風看著白牡丹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悵然,他雖為鬼,可此時心中卻五味雜陳,不知其味。


    白圈圈扶著白牡丹離開奈何橋,但卻忍不住三步一回頭地往身後看,不過令她失落的是,她看向的那個人,眼神卻看著自己的親姐姐。


    黃泉路上,走了半晌,白牡丹才回過神來。


    “圈圈,娘還好麽?”白牡丹低聲問道。


    “娘很好,娘說隻要知道你好,她就好了。”白圈圈看著白牡丹說道,麵對白牡丹適才的遭遇,白圈圈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那就好,你先趕緊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做,等我辦完事,再回去看你和娘。”白牡丹輕聲說道,夏天雖然要她離開書生,可她卻不能不回去告訴書生夏天已死的事實。


    “姐姐,我不回去,我要和你去杭州玩。”聽到白牡丹叫她回去,白圈圈趕忙爭辯。


    “你還是回百花穀去吧,妖界那麽大,隨你怎麽玩,可人間不是玩的地方。”白牡丹輕聲說道。


    “姐姐,你不也在人間嘛。”聽到白牡丹要趕自己回去,白圈圈忙拉著白牡丹的手撒嬌。


    “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人間凶險,和妖界不同,你不會明白的。”關於人間的凶險,白牡丹自然無法和白圈圈解釋清楚。


    “姐姐,你就讓我去人間玩一玩嘛,我保證聽你的話,不會闖禍的。”白圈圈拉著白牡丹的手不放,鐵定了主意要去人間走一趟。


    白圈圈成形就前來幫助自己,一如自己曾經的懵懂,哪裏知道人間是好是壞。看著天真無邪的白圈圈,白牡丹滿是無奈,卻又不忍心拒絕。


    “那這樣,我在杭州書府,這幾日書府有喪事要辦,你等喪事辦完再來找我,就說我們遇襲後終於打聽到我的下落,來投奔我的。”白牡丹看著白圈圈說道。


    “好,那我過幾天再去找你。”聽到白牡丹有事,白圈圈也是懂事之人,於是便一口應承下來。


    “那我先走了,你早些回去。”白牡丹朝白圈圈叮囑道。


    “嗯嗯。”白圈圈朝白牡丹狂點頭。隨後白牡丹縱身而起,飛躍黃泉路,直奔鬼門關。


    目送白牡丹離去,可白圈圈卻沒有返回百花穀的意思,等白牡丹穿過鬼門關後,白圈圈卻轉身朝奈何橋方向走去。不過等白圈圈經過枉死城,回到望鄉台邊,鬼留風和黑白無常都已經不見蹤影,就連一向駐守孟婆亭的孟婆此刻也都不見,在沒有新魂舊鬼的黃泉盡頭,如今隻剩下孤零零殘破不堪的孟婆亭和隻有些殘垣斷壁的望鄉台。


    看著空空落落的孟婆亭和望鄉台,再想到鬼留風看著白牡丹的眼神,白圈圈心裏有一絲的失落,她原本以為人間很好玩,不像百花穀的日子,除了修煉還是修煉。剛到地府那一刻,尤其是看到鬼留風現身那一瞬間,她至少還是認為人間沒有白來,可等她再看不到那個想要看的人影時,又似乎覺得全世界就隻剩下了自己,百花穀中的日子是枯燥乏味,可人間三界卻更讓人孤單,原本並不令人快樂的地方,卻又讓人不舍離去。


    望鄉台後忘川河,忘川河上奈何橋,通過奈何橋,就能去到酆都,經過十八層地府審判,再到冥府,新魂舊鬼便可入輪回。白圈圈慢慢走到奈何橋上,但她並非新魂舊鬼,她也知道冥府不是誰人都能進的,她們能到達黃泉盡頭已經是極限,再過忘川河,前麵會是什麽樣子,誰也不知道,白寒心也沒有告訴過她。


    白圈圈看著奈何橋下忘川河裏的水,不知裏麵有多少多情的亡魂,就算願意縱身沉淪也不願入輪回,不願喝下孟婆湯不願忘記前世今生,隻願再看一眼心愛之人從奈何橋上走過,白圈圈沒想到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多情。


    或許是受忘川河的感染,白圈圈輕咬一下嘴唇,下定決心,便朝地府深處走去,難得人間走一遭,她不想留下遺憾。


    沿著奈何橋一直往前,按理說奈何橋並不遠,可不管白圈圈怎麽走,卻始終都走不盡奈何橋,心急之下,白圈圈雙腳輕點,整個人已騰空而起,既然走不到奈何橋盡頭,那麽便騰空而去。


    滿河的死氣沉沉,除了河上麵的奈何橋,數不清的白幡黑旗,再加上若隱若現的渡客,整個忘川河上再無其他。憑白圈圈妖界出身的法力,一日千裏不在話下,可不知為何卻似乎飛不盡奈何橋。她已經在奈何橋上借了幾次力,可依然迷失在奈何橋上的死氣之中,無論怎麽嚐試,卻還是望不到奈何橋的盡頭。可一旦回頭,不管多遠,總能看到另一邊的孟婆亭和望鄉台,似乎自己在奈何橋上從未往前半步一般,但白圈圈卻又明顯感覺到地府陰風在耳邊呼嘯,奈何橋在飛速的後退,隻是回頭看時,自己奔波了半天,卻依然還在原地。


    鬼打牆。白圈圈心中出現這三個字,她隻是偶爾聽白寒心提過,卻沒有真正遇到過,直到此時走不盡奈何橋,白圈圈才領略了傳說中的鬼打牆,而此時她又生在地府,原本憑她的法力,一些雕蟲小技不在話下,可奈何橋上的鬼打牆,可能她姐姐和母親都毫無辦法,她又怎麽能破解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嚐試依然無用,白圈圈隻好不情不願地返回黃泉路,此時的黃泉,依然除了白幡黑旗,不見鬼影,白圈圈還得回百花穀去向白寒心報告白牡丹的情況,於是依依不舍地朝著鬼門關而去。隻是在白圈圈走後,在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孟婆亭前孟婆的身影再次出現,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孟婆卻無奈地搖了搖頭。


    白牡丹回到人間,混元紅塵也有了感應,兩人同時撤掌,相視一眼之後,白牡丹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輕輕起身下床,將夏天的遺體平放在床上。


    看到白牡丹搖頭,書生自然也知道了結果,原本堅強果敢的七尺男兒,眼淚突然決堤,瞬間從臉頰滾落。


    “天兒。”書生撲倒在夏天麵前,拉著夏天的手,放聲大哭。白牡丹看著書生傷心欲絕,因為夏天在地府所說的話她並不怎麽傷心,可是看到書生痛哭也禁不住又流下淚水,畢竟她是愛書生的。


    “天哥。”見書生放聲大哭,書童也知道夏天再無法救回,於是兩兄弟撲倒在夏天身前,埋頭痛哭。


    屋外的人聽到哭聲,自然也都猜到發生了什麽事,原本嗚嗚咽咽的書大娘和夏大娘,此時也不禁放聲大哭,等白牡丹一打開房門,兩人便衝了進來,奔到夏天身前,撲到夏天身上哭得天崩地裂。見書大娘夏大娘放聲痛哭,上官瑤雖和夏家感情不深,可因為夏天和書生的關係,此時見到新人死,上官瑤也禁不住傷心垂淚,放聲痛哭。


    而屋外,夏員外癱坐在石凳上,靠著身後的石桌,頭發花白,滄桑的老臉已經老淚縱橫,他可能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唯一的兒子,會比自己先走。


    人間致哀,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可誰也沒想到這件事會發生在書府之中。聽著滿府哀嚎,再看到夏員外老淚縱橫,此時已覺事不關己的白牡丹也不禁垂淚。看到人間至哀,混元紅塵和哥舒琉璃也是淚流滿麵,年幼的劉福也不例外,隻有劉天佑側身仰著頭,沒人知道他是否也為這場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劇哀傷。


    聽著慘烈的哭聲,再看到眾人悲痛欲絕,白牡丹差點把持不住,想要將地府中的一切告訴眾人,可幾度欲開口,她最終還是生生地咽了回去,畢竟天庭地府之事,若是透露給了人間,她還不知道會惹起多大的亂子。白牡丹一向衝動,可經曆的事越多,也慢慢地學會控製了些,因此即使受到其他人的影響也悲痛不已,但白牡丹還是把夏天的事藏在了心裏,一句話也沒有說。


    白牡丹和混元紅塵兩人淚也流盡,夏員外紅著眼睛靠著石桌出神,屋裏也隻剩下一聲聲的幹嚎,白牡丹終於忍不住朝書生走了過去。


    “書大哥,你也別太傷心了,人死不能複生,夏大哥人那麽好,他在天上一定很快樂的。”白牡丹蹲在書生身邊輕聲說道。她在人間這些時日,也知道凡人對神仙的崇拜,人死之後都希望去的是天堂而不是地府,所以她才以此來安慰書生。


    聽到白牡丹的話,書生用衣袖擦幹眼淚,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想平時他行事一向雷厲風行,站如鬆行如風,如今走路似乎都弱不禁風,足以看出夏天的死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白牡丹起身攙扶,但書生卻抬手拒絕,他需要先一個人靜一靜,然後還要操辦夏天的後事。


    “童兒,你先起來。”已經站起身來的書生,紅著眼睛朝書童輕聲叫道。


    聽到書生聲音,聲音已經嘶啞的書童抹了抹眼淚,才紅著雙眼站了起來,垂著頭走到書生身邊,等候書生差遣。


    “大娘,夏嬸,您們也別太傷心了,夏大哥人那麽好,他現在一定在天上看著我們,要是我們太傷心的話,夏大哥也會難過的。”見書大娘和夏夫人還在哭泣,白牡丹於是又蹲下身子,安慰著兩個為母之人。


    聽到白牡丹的話,書大娘也趕忙擦了擦淚水,然後摟過夏夫人,兩人抱在一起嗚咽不止。


    “童兒,你先去金山寺一趟,請普渡大師來給天兒超度幾天,就說我脫不開身,改日再登門拜謝。然後去彩雲坊把需要用的白綾取一些過來,你如果不明白的話,請靈兒幫一下忙,彩雲坊幫忙辦過喪事,靈兒應該熟悉一切用度。”書生朝書童說道。


    “天哥的喪事要在這裏辦嗎?”書童紅著眼睛問道。


    “嗯,按照白事傳統,客死之人不能進屋,否則魂魄不能歸位,無**回,但是在這裏天兒就可以好好呆在屋子裏麵,不用受外麵的風吹雨打。”書生忍著眼淚說道。


    聽完書生吩咐,書童點了點頭,抹了把眼淚之後,魚兒一般地朝府外走去。劉天佑看到書童外出,自然知道是去安排夏天的後事,於是悄悄地朝劉福使了個眼色,劉福也會意,馬上跟在書童身後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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