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


    林孝智微楞,顯然沒有想到跟他基本上沒有任何交集的林建明,怎麽主動找到了他這裏來。不過上門就是客人,更別說兩人還有些親戚關係。當下林孝智便停了出門的腳步,請他進來,“進來坐啊,明叔。你剛上任亞視副總,我本以為你最近會比較忙,遲遲沒有去叨擾你,結果反而讓你過來了……”


    林建明嗬嗬一笑,他的視線方才一直落在給他帶路的周蕙敏身上。聞聽林孝智開口,這才點點頭說:“這倒是阿智你有心了,前幾周我確實都比較忙。亞視現在正處於過渡期,需要我經手的事條太多了。”


    戀戀不舍得將目光從周蕙敏身上移開,他見林孝智已經穿戴好,心思一轉便知道他準備要外出,當下說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你這是要外出嗎?”


    “……這裏沒你的事了,去忙吧”


    林孝智見他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美豔秘書身上,心裏沒由來的一陣不爽。不過臉上卻不動聲色,跟候在一旁的周蕙敏輕聲說了一句,那女人柔柔地點了點頭,離開了他的辦公室,這才回答說:“今天趕了巧了,我們新亞投資的一部電影上映。嘿嘿,不怕明叔你笑話,這部電影我也是導演之一,玩票之作。這不院商那邊送了幾張票過來,我準備今天過去看看。如果成績不算太差,我也好給明叔你們送幾張過去”


    “你有心了”林建明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人還戀戀不舍得望著周蕙敏遠去,直到她的人影看不見了,這才遺憾的轉過身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臉古怪的揶揄說道:“……我說阿智啊,你小子有眼光,把一個這麽正點的妞兒留在身邊。”


    一瞧見身邊沒人了,他也不似在人前保持的那麽偉光正。潮汕文化裏推崇三妻四妾,古來便認為沒有成群妻妾跟滿門子嗣,便是不成功、不成器的表現。到了現在,雖說香港七十年代之後已經廢除了一夫多妻製度,但潮汕出身的林白欣白手起家到五十年代便已經有了數十萬的家私,這一家人基本上都是在奢華的生活中長大。不僅林白欣曾有四房妻妾,長子林建明好賭好玩、次子林建樂尤好獵豔,身邊都少不了女人。


    別看林建明已經人到中年,遲遲不能接班林白欣的他,為了發泄憋屈的心情跟充沛的精力,他也沒少跟年輕人一樣流連於酒會、夜店、名利場上,小家碧玉、豪門貴婦、職場麗人、女大學生,什麽樣的女人他沒見過沒玩過。但就在剛才,看到周蕙敏的一瞬間,林建明也是為她的美麗跟氣質怦然心動,他才發現,自己玩過了那麽多的女人,卻從來沒見過這麽一個極品。


    他話方落下,林孝智心中不爽又多了幾分,眉頭微皺不想跟在他這個話題上閑扯。雖然不知道他這個便宜叔叔來找他做什麽,但林孝智對他的觀感無疑要比曾給他使過絆子的林建樂好多了,所以也有心跟他拉近點關係。


    正發動腦筋在找話題呢,突然間看到旁邊牆壁上,懸掛的三月日曆上,被黑色油性簽字筆圈上了一個圈的3號這一天,想到了他正準備出門去影院趕《午夜凶鈴》的首映呢。當下心中有了主意,就聽他開口說:“明叔,你這會來可真是趕巧了。正好我這邊一部新拍的三級片剛上映,你侄子我可不近是導演,也在電影中飾演了一個角色呢。怎麽樣,我這裏有幾張院商贈送的電影票,今天這麽好的機會,咱們叔侄倆一起去看看?”


    “哦?”


    他這麽一說,林建明果然把周蕙敏給忘了,自己也來了興趣:“阿智你也拍電影了?還當了一回演員?”


    顯然,方才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周蕙敏身上,根本沒聽清楚林孝智說過什麽。


    “是啊,怎麽樣,一起過去吧”林孝智笑著再次發出了邀請。


    林建明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兩人一起出了亞視大樓,不過卻沒有去那邊停車場提林孝智的那輛豐田。


    “坐我的車”


    林建明是亞視新任的副總裁,他的汽車直接停在亞視大樓下麵的地下停車場裏。


    雖然林建明在他的父親那裏並不如弟弟受寵,但他也令林孝智察覺到了,什麽叫做真正的豪門子弟。


    “老板……”


    下了樓,林建明隻是撥了一個電話,沒幾分鍾後,林孝智就看到了一個西裝革履的三十來歲的精壯男子快速把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開到了入口附近,讓後下車恭敬地為兩人打開車門,讓他們登上了那輛勞斯萊斯轎車。


    果然,與前一世普通人家出身的林孝智相比,林建明這種從小便生長在富貴人家的,更懂得怎麽享受生活。


    上了車子之後,也許那司機是林建明的心腹,他比在亞視大樓內更放得開,鬆了鬆自己的領帶結,整個人都陷入了鬆軟的真皮座椅上,聲音也懶散了幾分,“還沒有跟你道一聲謝呢,阿智啊,我聽爸說了,是你極力舉薦我來擔任這亞視董事一職的”


    話雖然說的是感謝的話,但林孝智卻從他的話裏聽到了一股不服氣跟憤怒的意思。


    林孝智不解,但見他這氣似乎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這才開口說:“那天九叔公突然間給我爸電話,要我過去一趟。晚上我過去了,跟九叔公聊了會,才知道因為樂叔前段時間跟亞視高層不少人鬧得很不開心,所以他有意換個新董事。我心想以明叔的能力肯定能勝任,就推薦了你。哪裏是什麽力薦,明叔說笑了,九叔公那邊肯定是對你很中意,要不然也會選你……”


    他知道林建明兩兄弟之間的關係非常惡劣,在林白欣麵前時還能維持,在他背後簡直形同路人,所以在他麵前提起那林建樂時,林孝智表現的非常不客氣,仿佛根根本沒有這麽一個叔叔一樣。


    林建明臉上突然難看了一會,很快就變了回來。他笑著跟林孝智點點頭,也不知道是同樣對林建樂不滿,還是別的意思。


    “你呀,比起你大哥阿義,就是太謙虛了。過去我經常見到阿義,這小子這幾年下來也沒見多長進。倒是你,讓我跟我爸都大吃了一驚。前段時間我聽我爸說,阿智你投資了幾部電影大賺千萬,轉手就把亞視下屬的電影公司都給盤下來了,了不得,了不得。你明叔我當年跟你這麽大的時候,哪裏懂這些個”


    見他話裏暗貶自己大哥林孝義,他也隻是微微笑笑沒接話。豪門最是無情家,不過林孝智對九龍銀行的興趣有,但他知道老頭子跟老爸早把大哥選中為繼承人了,打從一開始就沒抱過幻想,自然也就不覺得有多可惜了。何況來,才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豪賺近三千萬,比自己家裏那有個大窟窿缺口,每天都要拆東牆補西牆的銀行也是隻好不壞。


    林孝智的短暫沉默令車子裏安靜了一陣,不過很快林建明很快察覺到了他不想談這個話題,當下找了個新話題說:“我們馬上就能在電影院看到你的電影了,哈哈,大才子,下一次咱們林家聚餐時,我相信你一定會讓所有人都吃一驚的,真讓人期待啊”


    “嗬嗬,明叔說笑了,我這不過是玩票性質的窮折騰,哪裏比得了你們”


    89年的香港已經差不多走出了87年股災所帶來的不良影響,經濟重新大步地向前邁進。受此影響,電影票房市場表現的尤其明顯,一月、二月僅兩個月的時間,香港總票房便接近兩億港幣,達到了億的高位。其中一二月上映的電影中,誕生了五部票房過千萬的作品,一部票房三千萬的賣座電影。所以盡管走出了賀歲檔,林孝智仍然對三月的票房抱有一定的期望。


    在民風開放的香港,本土小成本風月片的市場潛力應該不小,香港曾經誕生過多部過千萬的風月片,而成本也不過幾百萬而已。《色即是空》的劇情自然不必說,相信在年輕人中應該能夠得到不錯反響。


    車子載著兩人,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他們此行去的那間電影院,是德寶院線名下的一家大型影院—麗聲影院。


    麗聲影院是德寶現在僅有的幾家擁有三個放映廳的電影院之一,也是德寶唯一一家位於港島最繁華地區的電影院。林孝智覺得這裏的地理位置十分優越,所以觀影人應該不會太少,將是衡量《色即是空》首日受歡迎程度的一個很好杠杆。


    車子直接停在了電影院前,林建明交代了司機把車子停在附近等他電話之後,兩人便下了車子往影院走去。德寶給《色即是空》安排的上映時間十分不錯,3月3日這天剛巧是周五,一周工作日的最後一天,到了下班之後尤其是晚上黃金檔到來之後,各大影院將迎來最瘋狂的票房暴漲。


    不過現在嗎,才不過上午快十點鍾。因為《色即是空》的第一場播映時正處於上班時間,所以在電影院售票廳裏,買票的觀眾並不是很多。


    迎麵走來,一張偌大的橫幅掛在電影院之前。


    “你知道什麽叫做青春與愛情嗎?敬請期待《色即是空》,一部讓您微笑著流淚的電影”


    林孝智看著滿意地點點頭,那橫幅十分醒目,林建明也看得一清二楚,略有些驚訝的他看了一眼林孝智說:“阿智,沒看出來,這電影院還挺照顧你們新亞的電影”


    他隻是笑笑,這些東西全都是他吩咐新亞自己掏錢做的,德寶那邊也不過是給了幾個電話通知下麵的電影院配合掛上去而言。


    “明叔,給正好我這裏有兩張連坐的電影票,不過別著急,距離電影開拍還有十幾分鍾呢,走,我們去那邊海報牆那邊看看”他從兜裏掏出兩張前排的電影票,把其中一張給了林建明,然後率先往海報牆那邊走了過去。


    林建明來看電影本來就是他提議,自然聽他的安排。兩人快走了幾步,站在那海報牆的麵前,就看到上麵五顏六色的張貼著十數張不同的海報,其中新亞早前上映的《情不自禁》赫然還在上麵。


    林孝智目光掠過《情不自禁》的海報,海報上的葉雨卿依舊是那麽嫵媚多嬌,他隻停留了一瞬便轉向了其他方向,看到了正對著入口處,位於最中央的那塊最大海報牆,嘴角頓時彎出了一道弧線。林建明看得嘖嘖稱讚,原來這塊最大的海報牆上麵,懸掛著四張大篇幅海報。


    第一幅圖是後期專門還原拍攝的男主角入學歡迎儀式上,男主被刁難著端著一盆漂浮著煙頭、胡椒粉等眾多不明物體的,一臉為難的樣子要喝掉它;第二幅是男主角手拎著一隻老鼠對著自己的嘴巴,在他背後一閃大門正在緩緩打開,眼看著就要碰到他了;第三幅是由四小張圖片組成,赫然是男主角在飯堂吃飯時偷窺女主結果兩人對視時男主窩囊的躲躲閃閃,而女主角則一臉肅寒殺氣;第四幅圖,則是男主四個人隻穿著一件短褲在夜店當牛郎的圖。


    四幅圖的最上麵,還有一張報紙寫上了一段話,“最美最殘酷的愛情,一切期待盡在《色即是空》”


    本來新亞還做了很多的宣傳海報,可惜電影院畢竟不是他們自家開的,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海報牆都讓出來給他們做宣傳,所以他們隻能分發下去,各大影院的海報牆上都分到了一些


    海報牆那裏,並非隻有他們兩人在看,還站著幾個人也在觀看,絕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被海報牆中間最醒目的四副宣傳畫所吸引,隻不過卻沒幾人開口說話,看了一會之後大多默默地走向了售票處那邊。


    “……大力,你確定菲妮(袁傑瑩英文名)新電影是一部三級片?”


    不遠處兩個帶著厚底眼睛,看上去也就十九二十那一片的年輕小夥勾頭站在一起,對著中間的那副袁傑瑩冷目怒視男主角的海報指指點點。


    “錯不了了,你沒看之前報紙上說的嗎,阿瑩被無良導演強製要求拍露點跟床戲”


    另一個小胖子壓低了聲音回答,說完還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當目光與站在他不遠的林孝智對視時,就看到他臉上一僵,連忙拉起同伴往售票處走去。


    “青春期”心裏略感慨一句,林孝智笑著搖了搖頭,開心少女組曾是香港最人氣的少女組合,沒有之一。袁傑瑩毫無疑問在香港,尤其是年輕代中有著難以想象的影響力,選擇她來拍這部電影,看來林孝智能把不少她的影迷拉進影院內觀影,hu


    “看來你們新亞這一次是準備十足啊”


    在麗新集團於了半輩子,林建明的眼力不可謂不好,他雖然很少看電影,但此時稍稍類比自己侄兒電影公司的作品,跟其他電影公司的作品所享受到的截然不同的待遇,頓時就明白了這哪是一部他所說的玩票之作。


    林孝智剛要謙虛兩句,忽然間聽到牆上的喇叭聲音響起。


    “al放映廳、h放映廳即將放映新電影《色即是空》,請已經買過票的顧客,立刻前往放映廳入口處檢票,有序進入觀影。”


    發現周圍幾個正站在海報牆前圍觀的人,聽到了廣播聲後,突然像是屁股著了火一樣,跑去售票處那邊買票。林孝智突然心情好了不少,笑著掏出票跟林建明示意:“我們走吧,快開始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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