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鍾,張晨和劉立杆到蕭山國際機場t4航站樓,搭乘澳門航空公司的航班去澳門,和他們同行的有譚淑珍小芳和劉芸。五個人這次一起去澳門,是要參加明天陳啟航和林一燕兒子的婚禮。


    陳啟航打電話給張晨,特意囑咐他們早一天到。說是大家好久沒聚了,需要時間好好聊聊,明天婚禮,盡管已經是控製了再控製,來的人還是很多,特別是陳啟航和林一燕的親友,會從廣州趕過來,要來兩輛大巴車,太亂了,陳啟航說。


    他們上一次見麵,還是張向北和向南結婚的時候,這一晃,就快三年過去了。幸好相比香港和台灣,澳門現在的防疫政策是最寬鬆的,從內地去澳門,隻需要十天之內,沒有去過國外和香港、台灣地區,然後持七天內有效核酸檢測陰性證明就可以入境。


    盡管如此,陳啟航和張晨說,你們還是要做好突然被封在澳門走不了的可能。


    “不過走不了也沒有關係,就在我們酒店,我們天天喝酒。”陳啟航說。


    “可以。”張晨說,“不把你吃到破產,我們就不回來了。”


    陳啟航大笑,說歡迎啊,反正我們現在,已經在快要破產的邊緣掙紮了。


    飛了兩個多小時,一行人從杭城到了澳門,陳啟航和林一燕到機場來接的他們,他們在機場做了核酸檢測,接下來兩天之內,隻要再做一次核酸檢測,就可以了。


    他們到了陳啟航他們的酒店,盡管張晨他們知道疫情期間,澳門賭場的生意肯定不會好,但看到酒店一樓原來人頭攢動的賭場,稀稀落落隻有幾個人,還是被嚇了一跳。張晨這才知道,陳啟航在電話裏,和他說快到破產的邊緣,不是在開玩笑。


    何止是陳啟航他們這裏,張晨自己,很多城市的物流基地,都被地方政府征用了,作為防疫保供單位,收費優惠不算,這費用還是欠著的。


    不是全國所有的城市,都是北上廣深和杭城蘇州南京這些富裕城市,內地的很多城市,可以說是勒著褲腰帶在防疫。像張晨他們這樣的單位,就隻能出錢又出力。


    像劉立杆他們的“人家旅業”和譚淑珍他們的“錦繡中國”,還有小芳和劉芸她們投的很多項目,現在都半死不活。所幸的是他們起步都早,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積累,到了這個時候,雖然日子很難過,但比較同行,還算是好的。


    張晨和陳啟航說:“我們以前出去演出,到了那些窮得叮當響的山村,照樣賭博的風氣盛行,沒有錢可以賭,大家把櫃子裏的糧食都拿出來賭,好賭是人的天性,要是連你們賭場都開不下去,其他行業,就更沒有活路了。”


    陳啟航搖了搖頭:“現在整個澳門,大家都很悲觀,每家賭場的現金流都吃緊。像我們這麽大的酒店加賭場,現在客流連原來的三分之一都沒有,但沒辦法,就是還有一個客人,我們的所有設施,都必須開放,服務的標準還不能降低,你要是降低了,來的客人就更少。


    “客人減少了,但開支一點沒有減少,可以說,現在家家都在打腫臉充胖子,不充也得充,不然你就直接關門。”


    直接關門,那你博彩牌照就沒有了,而一張博彩牌照,可以說是比伱這一家酒店一家賭場本身還要值錢。


    林一燕和他們說:“現在很多原來私人貴賓廳的疊碼仔,都已經跑去送外賣了,沒辦法,生意沒有,人還要活下去。”


    她接著和小芳說:“你今天來了,不能落井下石,繼續薅我們的羊毛。”


    大家都笑了起來,想起他們第一次集體來這裏的時候,小芳進出賭場,大獲全勝的情景。那個時候,小芳還隻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學生,現在,她都已經步入中年,是一個小學生的媽媽了。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五點半,在機場做核酸檢測,又耽誤了半個多小時。到了酒店,住房安排好,陳啟航讓行李員直接把張晨他們的行李,送去房間。大家連房間也不用去,直接就去包廂吃飯,反正包廂裏洗手間休息室什麽的都有,想幹什麽都可以。


    吃完晚飯,林一燕領著譚淑珍小芳和劉芸去外麵逛,張晨和劉立杆,跟著陳啟航一起,去下麵賭場轉轉。劉立杆很想大開殺戒一把,可當年他和孟平就被啟航抓過現行,教訓過一頓,今天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張晨則對賭博,一點興趣也沒有。


    陳啟航和他們兩個說:“還是去我辦公室坐吧?”


    張晨馬上說好,劉立杆雖然有些留戀,也不好多說什麽。


    陳啟航看著他問:“怎麽,杆子,要麽你留在這裏?給我們多送點錢?你這樣的豬玀,我要是放過你不殺,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張晨大笑,劉立杆滿臉通紅,更不好意思說留著玩玩了,他說:“走走,我這麽瘦,沒幾兩肉,你別想打我主意。”


    三個人上樓,到了陳啟航的辦公室,啟航的辦公室裏,什麽都沒有變,就是比以前多了一張茶桌,上麵擺著一整套的工夫茶茶具,劉立杆看到大笑:


    “啟航,你還真是返璞歸真,咖啡不喝喝茶了,是不是還要戴手串?”


    陳啟航點點頭:“要,還要保溫杯裏泡枸杞。”


    張晨和劉立杆大笑,笑的同時又有些傷感,當年一起在海南,意氣風發的這一批人,現在,李勇已經連行動都不自由(啟航說,他才真的是在鳥籠裏的金絲雀),孟平已經去世,就是他們三個,也不能經常見麵了。


    三個人在茶桌旁坐下,陳啟航給他們兩個沏好茶,看著他們問:


    “張晨、杆子,你們有沒有感覺自己已經老了?”


    張晨笑著說:“不用感覺,事實已經老了,快奔六的人,還想裝年輕也裝不起來了。”


    陳啟航點點頭:“我以前沒有這麽強烈的感覺,我是那天和一燕在說兒子的婚事,說著說著突然想到,連兒子都要結婚了,我們還不是老了嗎?接下來,就是等著抱孫子孫女,準備當爺爺和外公了,那個時候,真想好好地大哭一場。”


    張晨和劉立杆聽著默然,是啊,爺爺和外公,曾經是多麽遙遠的事情,但一轉眼,他們馬上就要是了,向南都已經懷孕了。


    三個人在一起,喝著茶,很自然地就聊起了他們過去的事情,聊起了孟平和其他的人,張晨和陳啟航說:


    “現在其他的沒有什麽,我唯一過不去的,就是孫猴這個檻,沒想到他會是這麽一個結局。”


    劉立杆在邊上點點頭,他說:“從那之後,那個‘千島人家’,我都沒有再去過,不敢去,總感覺猴還在那裏。”


    兩個人說著,陳啟航一直沉默,過了一會,他站了起來,走到大班桌前麵,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部手機走了過來,在茶桌旁重新坐下。他拿起手機,撥出去一個號碼,電話很快就通了,陳啟航和電話那頭說:


    “他們到了,就在我辦公室,你和他們說幾句吧。”


    陳啟航說著把電話遞給張晨,張晨接在手裏問:“誰?李勇?”


    陳啟航搖了搖頭,張晨和劉立杆都有些奇怪,這個時候,在這裏,對方不是李勇還會是誰?


    張晨拿起手機,“喂”了一聲。


    “張晨,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張晨和劉立杆大吃一驚,劉立杆趕緊湊過來問:


    “猴,是不是你,猴?”


    “對,是我,杆子。”孫猴在電話那頭說,“對不起了,張晨,杆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他媽的說什麽呢,哈哈,你居然還活著,太好了!”劉立杆大聲地叫著,張晨在邊上連連點頭,兩個人的眼眶都紅了。


    張晨問:“猴,你現在在哪裏?”


    “我天天陪著我老婆和女兒,這也算是圓滿了。”孫猴說,張晨和劉立杆頓時都明白了,鬆了口氣。


    “等你們有機會來這裏,我們再來個不醉不休。”孫猴說,張晨和劉立杆連連點頭說好好。


    陳啟航把電話拿了過去,和孫猴說:“那就這樣了,猴,還是老規矩。”


    孫猴說好。


    陳啟航把電話給掛了,站起來走回去,重新把這部手機放回到抽屜裏。


    他走回來的時候,張晨和劉立杆都盯著他看,陳啟航笑道:“你們看我幹嘛?”


    “你是怎麽把猴變沒有的?”張晨問。


    他斷定,當時孫猴在千島湖中突然消失,隻留下那一條空船,接著出動了那麽多的人進行搜湖,也沒有找到孫猴,那肯定不是孫猴一個人可以做到的,隻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孫猴居然沒死,更沒想到千裏之外的陳啟航。


    陳啟航微微一笑,他說:


    “現在,全世界知道猴還活著的,除了猴自己,就全部在這裏了,連一燕都不知道。這次讓你們早點過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把這事告訴你們,猴說了,你們要是不知道他還活著,大概一直會是心裏的一個疙瘩。”


    張晨和劉立杆點了點頭。


    陳啟航接著把事情和他們說了,他們兩個,這才明白了孫猴當初為什麽會在湖中突然消失,現在又突然出現。


    那個時候,陳啟航並沒有離開澳門,他要是離開澳門回去內地,太醒目。但他一直就有心腹在內地,這些心腹,是在內地專門負責幫他們賭場討賭債的。


    當時,他們是用了一輛廂式車,馱著一艘快艇,當天晚上,沒有進浙江,而是在安徽,在接近千島湖口的新安江下了水,開著快艇在湖上接到了孫猴,把那艘空船留在那裏,他們回去了出發的地方,帶著孫猴和快艇一起走了。


    在安徽歙縣的小鎮深渡換了車,兩個心腹載著孫猴到了珠海,想辦法過境到澳門,到澳門後,陳啟航幫孫猴換了一個身份,他現在的身份是馬來西亞籍的華人,他是乘遊輪從澳門先去日本,然後從日本去了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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