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這個夜晚成雙對


    一切就緒,現在要辦的惟一一件大事,就是去找狄慶槐了。


    午後黎偉把車還回來了,瞿誌平本想約上他一塊兒去徐世坤家,讓他跟狄慶槐認識認識,以後慶槐在上海有個什麽難處,也可以找他幫忙。但是黎偉推說下午還有事,抽不開身,於是瞿誌平隻好自己去了。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徐世伸對瞿誌平印象挺不錯,一聽就知道他是為慶槐的事來的。不出瞿誌平所料,狄慶槐和瞿玉貞沒在,徐世坤告訴他,他倆每天都是早出晚歸,他起床的時候,他們倆已經不見了;晚上常常已經睡下了,他們還沒有回來。說著,老頭把瞿誌平帶到狄慶槐的臥室,推開門讓他瞧瞧.


    臥室裏顯得很淩亂,床上甚至連被子都沒疊.徐世坤一看不由得直皺眉,顯然他平時根本不上這兒的。瞿誌平輕輕帶上門,跟著老頭又打開隔壁一間小一些的房間.


    徐世坤這次眼睛都不往裏看了,退到一邊說:“和他一起來的那個丫頭,住在這兒。”


    畢竟是女人,玉貞的臥室要整潔得多,對比之下,兩人在上海的不同心境,一目了然。但瞿誌平有些詫異地問:“怎麽,他們沒……住在一起?”


    徐世坤搖搖頭:“我沒過問這種事.反正我這幢樓,空房間有的是。他們恐怕是自己不太好意思吧……”


    瞿誌平笑一笑,道:“事情都到這一步了,這已經不是什麽問題了。”


    兩人回到客廳,一坐下瞿誌平就問,他們這段時間找到工作了嗎?徐世坤告訴他,玉貞現在在狄炳根的家電商行打工,柄根還算對得起他們,他那店子本來已經安不下人了,為了玉貞,還辭掉了一個女店員,勞務合同沒到期,炳根給了那個女店員不少錢才擺平的。至於狄慶槐,老頭知道得不多,隻曉得他前段時間在替燈飾廠跑型材,最近在幹些啥,他一點也不清楚,每次問他,他都支支吾吾的……


    “等他回來,你自己問他吧。”徐世坤說,“隻是他們可能又會很晚才回來。”


    瞿誌平看了看表,現在還早著呢。他給狄慶槐打了兩三次手機,哪知他早關了機,看樣子根本不想接任何電話。瞿誌平有些沮喪,便說那我晚上再來吧,說罷起身要走。


    徐世坤挽留道:“你要沒什麽急事,就陪我聊一聊吧,人老了,出門難,老呆在家時,也悶得心慌。狄家灣我是早就想回去看看了,但一直下不了決心……誌平,你講講村裏的事兒吧,慶槐什麽都懶得講,雖說他們住在這兒,我也不是天天都能看見他們,他們是把我這兒當旅館了!”


    瞿誌平隻好坐下,盡可能平和地把狄家灣最近生的一些事講了講。其實他剛在那兒落腳,知道的情況並不多,狄、吳兩大家族的矛盾,他一個字也沒提,說得最多的,當然還是狄慶槐父子之間的磨擦和家庭的分裂。說到這裏,他還打算讓徐世坤給慶槐做做工作,讓他回心轉意,在上海把玉貞的工作安排好了,還是回狄家灣去。


    然而徐世坤一聽這個,就連連擺手道:“雖說我是慶槐的長輩,可這種事情他爸都管不下來,我能起多大作用呀?當年那些闖上海灘的歐洲赤佬,在我們中國老百姓麵前耀武揚威、神氣十足,在他們國家一個個不是小流氓就是垃圾癟三,要不是在本土本鄉窮瘋了,混不下去了,誰願來這什麽‘冒險家的樂園’玩命呀。我真奇怪,慶槐為什麽鬼迷心竅,放著好好的廠長、經理不當,要來上海灘闖蕩,這是何苦呀!”


    瞿誌平搖頭道:“徐老伯,時代不同了,不能拿慶槐這代人跟當年的洋鬼子比。他對大城市有很多幻想,出來闖闖,未必是壞事。”


    “我還是覺得,鄉下的往城裏跑,你這城裏的卻朝鄉下奔,這世界是不是真正亂了套?”


    “其實我壓根兒就是鄉下人。”瞿誌平笑了,“我看這也不叫亂套,不管環境怎麽樣,也不要管人家怎麽說,自己覺得能在哪兒展,就奔哪兒去,人之常情。”


    沉默了一陣,徐世坤問他:“小夥子,你真鐵了心呆那兒一輩子啦?”


    瞿誌平有些閥悵地回答:“要說我是真正死心踏地呆在那兒,那是假話。這麽好個上海誰不喜歡?更別說在鄉下,總免不了要遇上讓人焦頭爛額的事。鄉鎮企業嘛,很大程度上,還是靠家族勢力維持,再現代化的設備和管理,總還擺脫不了舊傳統的陰影,要改變它,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到的;可它又總吸引你,想跟它較勁兒……徐老伯,你說怪不怪?”


    徐世坤感慨萬端地擺手道:“這類事兒我沒有言權,好多年沒回去了,跟你說句實話,我也不想回去,那兒讓我傷心……誌平,要是真覺得不適應,我勸你還是早早回來,反正你是停薪留職,戶口也還在上海,更重要的,你還單著呢,沒有家庭子女的拖累……”


    瞿誌平抬起頭,詫異地問:“徐老伯,你怎麽知道我還‘單著’?”


    “還有誰能告訴我?慶槐嘛。其實他跟我說,滿村的人,他就隻佩服你一個。”


    瞿誌平淡然笑笑:“一句話吧。瞧,我來了,他又不見人了……”


    正說著,他的手機響了。瞿誌平真沒想到,竟是邵小麗打來的,約他今晚在賓館見麵。他急問什麽事,小麗隻說見麵再說吧,就把電話掛了。這一下瞿誌平有些心神不寧了,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在徐家吃了晚飯,見狄慶槐和玉貞還沒回來,就等不及告辭走了。


    夜深了,狄慶槐和瞿玉貞才回到徐宅。老頭事先吩咐老保姆給他配了鑰匙,他倆自己開了門進院上樓,輕手輕腳地溜進客廳裏,現電視機仍開著,姑父斜靠在沙上睡著了。狄慶槐對玉貞做了個別驚動他的手勢,兩人直接溜進衛生間,準備洗漱一番後就上床睡覺。


    不料老頭睡得很機警,他倆開水關水的聲音很快驚醒了他,徐世坤坐起身,將狄慶槐叫了出來。


    “你們啥時候回的呀?”他關切地問道,“飯菜在廚房餐桌上。讓老阿姨熱一熱吃吧。”


    狄慶槐忙說:“姑父,別費事了,我們在外麵已經吃過了……今天,有誰來過嗎?”他的目光不斷在客廳睃巡著,似乎已經覺察到了什麽。


    “有個叫瞿誌平的小夥子,等了你好久。”


    狄慶槐看看玉貞,兩人都鬆了一口氣,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就要離開。徐世坤起身攔住他,說:“慶槐,你不要走,我話還沒說完呢。誌平明天就要回去了,讓你回來以後,再晚也給他打個電話。”


    狄慶槐一聽,就摸出手機來,不料旁邊的玉貞卻暗暗拽了他一把,他便又猶豫了,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徐世坤意味深長地盯著他,督促道:“你打呀,你這就給他打過去吧。”


    狄慶槐裝模做樣地按了幾下鍵,回頭對他說:“喲,占線……這樣吧,姑父,你早點兒休息吧,我回房間去打。”


    徐世坤無可奈何地重又倒在沙上,閉上了眼,說聲那隨你便吧,然後不再理他們了。


    兩人提心吊膽地進了狄慶槐的房間,閂上了門。狄慶槐在床上呆坐了半天,覺得還是應該跟瞿誌平通個話,無論如何,人家又沒得罪自己,這麽憋氣算個啥呢。於是他又拿出手機來開始撥號,然而玉貞再次攔住了他。


    玉貞小聲道:“慶槐,你想想,誌平能跟你說啥呢?肯定還是勸你回去什麽的,你真要回去,還用他勸嗎?所以我說這是白費功夫浪費時間……”


    狄慶槐長久地望著玉貞,突然一把緊緊抱住了她:“玉貞,即使要回去,也是我倆一起回去,我狄慶槐決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玉貞的眼淚默默流了下來,像隻無助的小貓似的依在他懷裏:“慶槐,我知道,知道……好馬不吃回頭草,既然出來了,不混出個人樣來,你能回去嗎?反正誌平明天就走了,不要給他打電話了,何必惹麻煩呢?”


    她的手溫柔地開始在狄慶槐身上撫摸著,這漢子於是軟得一塌糊塗,突然扔了手機,將她撲倒在床上,重重地壓在她身上


    在姑父這座豪宅裏,他倆今晚是第一次同床共眠。


    當晚瞿誌平匆匆回到賓館時,並沒有見到邵小麗。他不禁有些失望,到底失望什麽,卻又說不上。怏怏地回到房間,打開電視懶心無腸地看了一陣,結果邵小麗的電話就打到房間裏來了。瞿誌平一聽她的聲音,便不滿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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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麗,你這是跟我捉迷藏嗎?你現在在哪裏呀?”


    電話裏邵小麗吃吃地笑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就在樓下的酒吧裏。你看,是你下來呢還是我上來?”


    這一瞬間瞿誌平還真猶豫了,心跳也開始加。她給他出了一道難做的考試題。平靜的夜晚,一男一女,賓館的客房……光這意境都讓人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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