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男人功能不全


    祁嬈喜歡狄小毛,因自己一直不敢表達,始終停留在朋友上,始終稱他為狄老師。她承認沒有像祁美竹,祁翹翹那樣敢於表達愛情,敢於獻身給愛情。這時,她的雙手被他緊緊地握著。她知道狄小毛隻出於感激,她不知道在這舉動中是否包含著愛。她趁機要試試他。於是她柔聲叫著:“狄小毛……”


    狄小毛此時想起了一句話:“人交好友求之益,士有賢妻備王倫。”


    他認為像祁嬈這樣的姑娘作為賢妻可以備有王倫了。她在自己困難之際,助於一臂之力。這是難能可貴的。於是他將這種感激之情。加以釀造,一種急於傾述心事的衝動升起。他一把攔住祁嬈的身軀。嘴裏輕輕說著:“嬈嬈,謝謝你。”


    祁嬈仿佛沉醉於幸福之中,男子漢的體味,體溫,男人的粗獷,力量如同一塊大磁鐵將她緊緊吸引住。她有些飄浮地懷抱住狄小毛,叫著:“狄老師,狄老師……”


    褲襠村族長祁天明上吊自盡了。


    這一不幸的噩耗如同一陣旋風漫卷在褲襠村每個角落。男女老少無不悲痛和驚疑。”


    祁天明為何自殺是病魔纏身痛苦無比還是思親甚切,兒女在他鄉褲襠村人三五成群地黯然議論著。


    褲襠村四大婆之一的凶惡婆手提一麵大鑼,順著一幢幢房子的市道,一下一下地敲著鑼,嘴裏還叫著:“族長祁天明歸天了,族長祁天明棄世了。”按褲襠村的習俗,不管遇到什麽不幸的事,都有人敲著鑼,大喊大叫,提醒人們注意,勸導人們小心。


    那麽,族長祁天明為何上吊自殺呢這當然與褲襠村選舉新族長有很大的關係。族長祁天明在褲襠村當族長近二十年。他德高望重,由於近年高體邁。因這次一病不起,他感到身體無法支撐了,已無法再當族長了。於是他提出選舉新族長,來接替他的位置。選舉新族長的消息一旦在褲襠村傳開,就引起了一場混亂,人人想當族長,個個認為自己有資格當族長,隻要年滿五十歲,誰敢說他行而你不行,誰又敢說自己行而別人不行。


    於是要求當族長的人紛全遝來,光臨於族長的家,就連堂堂的村長祁永剛也架不住。正在這時,小學教師狄小毛先生出現了,他為祁海寫的那份擔任族長求職報告震憾了族長和村長。村長自歎無能,以村長無權幹涉民間之事為由,退避三舍。使病中的族長就感到更加為難了。狄小毛的出現就像上帝走門給族長派的一名助手。


    族長眉開眼笑,聽取狄小毛的意見,成立臨時選舉族長委員會,這一新的提法得到族長的認可。並在族長深思熟慮之後,委托狄小毛任臨時選舉委員會會長,吩咐狄老師對褲襠村五十歲以上的人進行篩選,擇優錄選族長,及早地選出褲襠村的新族長,自己也可以冥目九泉之下。誰知這個狄老師,卻包藏禍心,做出如此卑鄙的事。真是人心難測呀!


    族長祁天明獲知狄小毛的所作所為時,心裏的痛楚和難受一下子塞滿了每一根神經,加上病苦的折磨,使他昏迷了。但他醒來後,又思緒波折,他埋怨,他悔恨,他懺悔,他無法排遣心中的煩惱,氣憤。他擔心自己的威望,名譽一落千丈。


    他更覺得自己犯了無可饒恕的錯誤,無顏麵對褲襠村的鄉親父老。他隻有一條路可走,閉上雙目,到另一個世界去接受懲罰,去彌補自己的過錯,死呀,對於老族長來說,成了光明之路。


    老族長對自己的選擇並不難過,他已活過了七十幾個年頭,見過了無數的風風雨雨,並且,將自己的一身都獻給了褲襠村人。感到遺憾的是,一雙兒女都沒在身邊為自己送終。他多麽想兒女們能回來見最後一麵,但他又放不下褲襠村選族長的事。他是多麽想褲襠村能選出新族長,但是他不能,他已經無法等待那一天了。他急不可待地尋找到達死亡的捷徑。他知道惟一的辦法是上吊。於是他決定選擇這一死亡方式。


    老族長呆望著床頂,這張眠床是古型的,雖然油漆大都已經脫落了,床架是較細的,但還能承受住族長已經瘦骨如柴的身軀,他想把繩子掛在床架上,可是,他遇到了一個困難,沒有繩子。他琢磨著,終於想出一個最佳方案,脫掉褲子,撕成布條,然後掛在床架上麵。他無法站起來,他吃力地雙手扶著眠床靠背,用全身的餘力,抓住掛在上麵的布條,將自己的脖子慢慢地接近,慢慢地將脖子套進去。可是,第一次他失敗了。他覺得在床上上吊太矮了。於是他把床板翻了兩塊起來,以便第二次上吊時,可以將過長的腳伸進被翻起的床板隙縫裏去。


    族長萬萬沒有想到,死對於他是這樣的困難。他覺得一個人活的時候,隻盼求生活幸福,心情快樂。而當一個人要死的時候,隻盼求死得舒服,幹脆利索。他常常聽婦女罵人時說:“沒好死。”其實這是很毒的話,一個人到了死,還不讓他好死。世界怎麽了有人說人活的時候如果做了太多的壞事,到了死的時候也會沒好死。


    族長心想:難道我祁天明生前做了太多罪孽到了病入膏肓時還要去上吊他二十年來,勤勤懇懇地為褲襠村人忙碌,耗盡精力,不求個人得失,才得到褲襠村父老鄉親的愛戴,讚揚,成為比村長他們威望還大的人物。他的話能牽動褲襠村的男女老少。他講你犯了鄉規,你就犯了鄉規;他說你犯了民約,你就犯了民約。可是,族長祁天明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將死的時候。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這個錯誤可以泯滅他二十年來苦苦建立起來的權威。


    族長祁天明再次用力地抓住掛在床架上的布條,慢慢地拖著身軀,將頭伸向布條。布條在搖擺,他的雙手在搖擺,他的雙腳在搖擺,他如同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個可以遊向彼岸的救生物,死死地抓住布條,然後將頭伸了進去,將雙腳伸進被翻起來的床板隙縫裏。一會兒,族長眼皮翻自,舌頭拉長,臉色烏黑,一時,呼吸,心髒同時停止了。


    擔任二十年褲襠村族長的祁天明就以這種令人感傷的形式選擇了死亡,離開了人間。


    族長祁天明的屍體被放在廳堂上。


    族長的兒子祁小軍在族長上吊自殺後第二天回到了褲襠村。本來他要等五一節才能回來。不知怎麽地他這幾天總是感到不舒服,左眼皮不斷地跳動,耳朵不斷地燒。這是凶兆。於是他匆匆地趕回家。


    祁小軍今年三十八歲,尚未婚娶,不是他人長得醜,也不是他娶不起媳婦,請不起媒婆。在祁小軍十八歲那年。就有人為他說親,而祁小軍總是對此不屑一顧。初中畢業後當了幾年農民和漁民。在三十歲那年承包了褲襠村惟一的一個瓦窯廠。瓦窯廠是設在褲襠村西南側,窯爐如同雕堡一樣盤踞在半山坡上,兩邊有幾十個瓦房,主要燒瓦,燒磚。


    祁小軍成為瓦窯廠廠長。工人也有二十多人。祁小軍當了近八年的瓦窯廠廠長,有人說他賺了好幾十萬元錢,有人說他沒有剩什麽錢。因為祁小軍是一個富有同情心的人。他見哪家有經濟困難,他就會傾囊相助;他見哪家勞動力有剩餘,他就會把他們招收到瓦窯廠裏去做工。


    盡管他做了不少好事,他自己還是單身一人。有人說他如此為褲襠村人做好事,純粹是為了當族長的父親。的確,祁天明當族長期間,祁小軍的善舉也給他增色不少。族長家成了褲襠村特殊的家庭。故在前兩年褲襠村要成立一個保健站,培養一名赤腳醫生。褲襠村人一舉推薦族長的女兒祁小玫當任赤腳醫生。為此,祁小軍掏出兩千元人民幣增設了日用的醫藥器皿。


    族長一家付出了對褲襠村的熱愛和關心。才建立起聲譽。有些人也許隻看中族長威風,有臉麵,辦事方便,甚至是有利可圖,名利雙收。所以在選新族長時,人們是如此地挖空心思想當族長。他們隻知其表麵,不了解其實質。因此,祁小軍在褲襠村人的心目中,是一個神秘的人物,一個年近四十歲的男人不結婚,又瀟灑地當著瓦窯廠的廠長,又好心地向人們伸出助援之手。好事之人揣測:他想當和尚,修善一生還是性功能不全,怕女人抑或是看破紅塵,甚至仿效莊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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