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佼聽笑了,卻還是搖搖頭:“我要看書,謝笙大人不是說,接下來要安排咱們進右司的學館麽?許多事我還不懂的。”


    他們幾人本就是二月裏才新近的員吏,按照右司的規矩,要在無差事時進右司專門的學館精進學養。


    “傻乎乎的,”江信之嘖了一聲,笑道,“到時進了學,還怕書不夠你讀的麽?著急這幾日做什麽。”


    雲照也勸:“我別院有的是書,或者你還可以把你的書帶上,咱們去泡著溫泉讀書,那才叫美滋滋呢。我就是瞧著你回來這一路都心事重重的,問你你又不肯說。不說就不說吧,姐姐帶你去散散心,這麵子你得給我吧?”


    見月佼似乎還想說什麽,紀向真神秘兮兮地一笑,湊到月佼耳邊道:“你若非要掃興,我就去向嚴大人告密……”


    月佼急得直跺腳,瞪眼道,“你敢!”


    雲照、江信之與蘇憶彤並未聽清紀向真方才對月佼說了什麽,隻是好笑的在一旁圍觀他二人機鋒往來。


    “你看我敢不敢,”紀向真得意地哼哼,轉頭正好瞥見嚴懷朗與謝笙並肩說著話走出來,便作勢朝著嚴懷朗那頭小聲道,“嚴大人……”


    其實他的聲音很小,嚴懷朗還在與謝笙說話,想來根本沒聽見的。


    可月佼心虛啊。


    這回京的一路上她都在天人交戰,一方麵覺得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應當去向嚴懷朗道歉;可又怕嚴懷朗知道以後討厭她。


    而除了她自己之外,這事就隻有紀向真知道,此刻紀向真忽然“威脅”要去向嚴懷朗告密,她頓時覺得渾身的血直衝頭頂。


    “紀向真!”月佼一張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又驚又急的嗓音瞬間高了幾個調子。


    這下嚴懷朗倒是遠遠看了過來。


    紀向真見月佼手上一動,知她動了氣,怕她要拿出什麽奇怪的毒來暗算他,連忙拔腿就跑。


    可他慌不擇路,竟是朝嚴懷朗的方向跑去的。


    月佼以為他當真去向嚴懷朗告密,咬牙就追上去。


    她隻略略提氣,平地一個輕躍,便如背後生了一雙無形之翼,疾如閃電,又輕盈如飛鳥,足不沾塵地就撲向紀向真身後。


    此刻路過中庭的左右兩司同僚大都被那鬼魅般的身法驚呆了。


    這個右司新近的員吏……什麽來頭?!


    ****


    月佼一心隻追著去攔紀向真,並未察覺自己的舉動已將眾人驚得下巴落一地。


    她撲到紀向真背後,想也不想便抬手捂了他的嘴,使勁將他往後拖。


    紀向真覺得自己快被捂死了,一邊掙紮著一邊吚吚嗚嗚朝嚴懷朗求救。


    “沒、沒事,他發瘋。”她頂著一張紅得不像話的臉,對跟前的嚴懷朗與謝笙尷尬笑笑,使出渾身的勁要將紀向真拖走。


    謝笙知道這幾個年輕人素來交情極好,此刻又是放值時,便也不出言約束,隻噙笑看熱鬧。


    嚴懷朗卻皺緊了眉頭,麵色微沉:“胡鬧什麽?”


    這小鬆鼠精是打定主意要氣死他?回來的一路上悶頭不啃聲,轉頭卻當著他的麵與紀向真拉拉扯扯地玩鬧起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疾言厲色對月佼說話,月佼心中一窒,卻還是不敢就撒手放了紀向真。


    紀向真忙不迭地抬起手,在她眼前比了一個“發誓”的手勢,表明自己不會告密。


    見她似乎麵有遲疑,竟還不撒手,嚴懷朗心中發惱,當著眾人的麵又不好多說什麽,隻能凜目望著她,沉聲道:“月佼!”


    月佼這才忙不迭地鬆開了手,蔫頭耷腦地垂了脖子,失落地盯著自己的鞋尖,心中又懊悔不迭。


    這好像還是嚴懷朗第一次當麵喚她的名字。兇巴巴的,一點都不溫柔。


    哎,也不怪他生氣,是她一時急眼,沒注意場合。


    見嚴懷朗似乎動怒了,雲照一群人趕忙擁過來解圍。


    “嚴大人,謝大人,”雲照哈哈幹笑,“他倆玩鬧呢,不是打架。”


    紀向真也忙道:“沒打架,沒打架。”


    嚴懷朗冷冷瞥了紀向真一眼,又瞧了瞧那個低頭不敢看人的小混蛋一眼,心中慪個半死,卻苦於師出無名,隻好板著臉與謝笙一道出去了。


    他與謝笙還得趕著進宮麵聖,便想著明日再去找那個小混蛋講道理,務必要讓她深刻地認識到,“絕不能與除嚴懷朗之外的男子拉拉扯扯”。


    她愛玩鬧,他也不拘著她,隨時恭候她來玩,想玩什麽他都奉陪的。


    他原本也打算好了,回來之後將公務都交了差後,就好好與她談談他倆之間的事。


    待嚴懷朗與謝笙走遠,蘇憶彤才長舒一口大氣:“嚇死我了,方才還以為嚴大人要發飆了。”


    江信之也裝模作樣地跟著拍拍胸口,“嚴大人冷眼看人的模樣,實在是……扛不住扛不住。”


    見月佼垂頭喪氣,雲照揉揉她的腦袋,安慰道:“幹嘛苦著臉啊?嚴大人也沒說你什麽的,別怕。走走走,索性咱們這就出城,入夜之前就能泡上溫泉,給你壓壓驚。”


    月佼想著自己又在嚴懷朗麵前出錯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麵對他,於是便點了頭。


    幾人一道上了雲照的馬車出城去,一路上大家說說笑笑,月佼也便漸漸有了些笑模樣。


    此刻在宮中的嚴懷朗並不知月佼已出城,他也有些懊惱自己方才沒忍住氣,對她說話的語氣凶了些。


    想著小姑娘這趟也累壞了,這五日休沐多半是回弦歌巷窩著休養生息,便思量著明日一大早該帶什麽東西去哄人才好。


    第五十一章


    此次右司不但查獲了“陵州府的流放地官員勾結江湖魔教,將流放犯及家眷販賣為奴”一案, 又根據此案“洞天門”與“泉林山莊”兩個勢力一網打盡, 順利開啟了同熙帝收剿江湖勢力的布局,可謂大功。


    此外, 嚴懷朗以身涉險進入“半江樓”,帶回了“半江樓即是當年出逃的寧王李崇玹部所組建”的重要訊息,還探到其老巢所在海島的大概方位。


    雖中間出現了“嚴懷朗失蹤”這個小波折,讓同熙帝一度自責擔憂,好在他最終毫髮無損, 還配合慶成郡王生擒“半江樓少主”、寧王李崇玹的小兒子。


    如此種種, 右司這回算得上露了個大臉,同熙帝當場命少府卿開皇家私庫,重賞右司上下。


    將相關案情稟完, 又呈上結案卷宗以供禦覽之後,同熙帝讓謝笙先行退下,留了嚴懷朗在禦書房。


    嚴懷朗本以為又要挨訓, 可同熙帝隻是關切地詢問了他失蹤之事。


    “……當年在奴羯王城時形勢那樣兇險,你都不曾失手,怎麽這回竟還中了別人的套?”同熙帝淡蹙眉頭,顯然很是費解,“莫非李崇玹那死老頭龜縮海島幾十年,竟還大有長進, 養出個不得了的兒子來?”


    寧王李崇玹本是同熙帝的舅舅,當年眼見政爭失敗, 便提早聞風出逃,四十年來杳無音訊,沒想到竟是隱遁到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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