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嚴懷朗垂眸,掩去眸中忽然泛起的笑意。


    見他神色隱約轉晴,月佼懸吊吊的心也放回原處,笑逐顏開地提出要求:“那你得負責殺魚。”


    嚴懷朗從自己帶來的那堆東西中抽出一套書冊,唇角噙笑:“你竟指使我做殺魚這種雜事?”


    月佼點點下巴示意他將書冊放在桌上,滿眼的理直氣壯:“反正我就是不敢殺魚;若你也不敢,那今日我就隻好白米飯待客了。”


    “嚴大人殺人都敢,會不敢殺魚?”嚴懷朗似真似假地睨她一眼,不想被她察覺,嚴大人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她任何荒謬的要求。


    月佼嘿嘿一笑,半點都不怕他,隻興高采烈地盯著麵前新的書冊:“我將《鑒略》讀完之後,就讀這個嗎?”


    嚴懷朗點點頭,目光瞥到門口的牆頭,忽然想起一事:“你在牆上動了什麽手腳?”


    “誒?竟被你看出來了?”月佼頓時皺眉,似乎對自己有些失望,喃喃道,“這麽容易被看穿,那就是沒用了。看來之後得做些新的……”


    她自己獨居在此,為以防萬一,便在牆頭上弄了些毒粉防備歹人翻牆偷襲。


    嚴懷朗知道自己猜對了,便揉著眉心告誡道:“你有防心是好事,可京中還算安穩,不至於需要如此兇殘的手段自保。若是因此誤傷了旁人,那可就沒事找事了。”


    雖他語氣輕緩,月佼卻總覺得他好似有責備之意,心下頓生委屈,立時有些倔強起來:“我走到哪裏都先灑一圈毒粉的!上回在飛沙鎮的客棧內疼到忘記了,可不就被你潛進房中啦。”


    她自忖沒有害人之心,隻是謹慎自保;嚴懷朗的話總讓她覺得,他分明是想說她的手段過於激進毒辣。


    見她鬧起性子來,隱隱有要炸毛的趨勢,嚴懷朗連忙笑著安撫道:“沒說你不對,你做得很對,很是機靈。”


    “那你說我沒事找事。”月佼悶悶低頭咕囔,看都不看他一眼。


    怎麽說著說著就一團亂了?哪有說她沒事找事啊?真是……


    嚴懷朗無聲一嘆,將紀向真臨走前烤在火盆上的幾個桔子取來放在桌上,小心地剝開,取了一瓣遞到她眼前,“我不是那個意思。總之呢,我已同衛翀說好,他會加派人手在這一帶巡防,你不必擔心。”


    “衛翀是誰?”月佼抬頭將他手中那瓣桔子銜進口中,心下覺得還是嚴懷朗這人比較夠朋友,都直接餵到她嘴邊,不像紀向真,隻會不情不願地放到她麵前,像餵什麽似的。


    這小小安撫,讓她立刻就將先前那點不快拋之腦後了。


    嚴懷朗沒料到她會張口就著自己的手就將那桔子吃掉,飛快將手收了回去,微瞪她:“沒手的嗎?”


    他都不必照鏡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必定是從脖子根紅到耳朵尖了。


    “手……冷。”見他麵色赧然,月佼也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做好像不大對,於是也跟著心虛起來。


    “既怕冷,做什麽要把書桌搬出來?”嚴懷朗轉頭看向院中的紅梅,穩了穩遽跳的心。


    “都、都是紀向真騙我說今日要下雪,根本就沒有雪,”後知後覺的羞赧讓月佼有些慌亂,她連忙又換了個話題,“你還沒說,衛翀是誰?”


    “皇城司指揮使衛翀將軍,”嚴懷朗想起她不熟悉京中的人情世故,便對她略作解釋,“整個京城的防務都由他統領。”


    月佼“哦”了一聲,點點頭在心中將這個人名與職銜默默記了一遍。


    之後,嚴懷朗又詢問了她這幾日讀書的進度,考了她一些問題,見她對答如流,文義皆通,不覺又放心許多。


    眼見天色不早,月佼道:“嚴大人可以殺魚了。”


    “本想帶你出去吃的。”嚴懷朗倒不是不想殺魚,隻是想著這幾日自己忙得不可開交,也不得空帶她去吃喝玩樂,便想著今日帶她去吃頓好的,順帶領她四下逛逛。


    “哦,好啊,”月佼一聽可以不用做飯,倒是巴不得,“那魚就留給紀向真明日來殺吧。”


    嚴懷朗一聽,當即就改主意了:“天這麽冷,你又是個怕冷的,還是別出去了,改日天氣好些時我再帶你出去吃。”


    醬燜魚是吧?他一定會吃到半點不剩,連魚刺都不會給紀向真留一根的。哼。


    “你怎麽像小孩子似的,一會兒一個主意。”月佼笑笑,領著他往灶房去。


    一路上月佼越想越疑惑,時不時偷偷打量一下他的神色,總覺得他似乎在跟誰置氣似的。


    有那麽幾個瞬間,嚴懷朗險些就要脫口叫她往後不要再做飯給別人吃,好在最終還是忍住了。


    點招在即,他作為監察司的右司丞,與月佼之間的關係實在不宜過界,否則落人話柄,對她的前途無益。


    況且這小姑娘涉世不深,對男女之事隻怕懵懵懂懂,他很怕一個不當將她嚇得轉身就跑。


    畢竟這傢夥是個小鬆鼠精,若當真嚇到跑路,他未必還有那樣好的運氣能再將她逮回懷裏。


    隻能徐徐圖之。


    哎,該死的徐徐圖之。


    第二十三章


    臘月初七,天降大雪,撕綿扯絮一般,將偌大京城扮了個銀裝素裹。


    這可把活了兩世才頭一次見到雪的月佼給樂壞了,一大早便在院中的積雪中撒歡,樂得跟傻子似的。


    聽到有人敲門,月佼樂顛顛拎著衣擺行過去將門開了,門外是自覺帶了東西來“進貢”的紀向真。


    她眉開眼笑地指著身後的積雪道:“你瞧,我一腳一坑,一腳一個坑,怎麽這麽好玩呀……”


    紀向真同情地看她一眼,拎著東西熟門熟路地往裏走,口中嘲笑道:“有毛病就得早就醫啊,拖久了怕是要傻進骨頭縫裏。”


    他完全不能理解月佼在樂什麽。


    月佼飛起一腳踹了雪打在他背上,哈哈笑道:“你才有毛病呢!”


    若不是怕冷,她簡直想在雪地裏滾上十圈八圈。


    紀向真將給她帶來的東西隨手放在廊下,見她還傻不拉幾地在雪地裏踩坑玩,白眼連天。


    “過來,過來,跟你說個事。”紀向真蹲在廊下,沖她招招手。


    月佼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踩出的那些小雪坑,滿意地點點頭,依依不捨地拎起衣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他,立在廊下仰頭聽著。“什麽事?”


    “你還記得咱們從香河城出來時,跟在我們後麵那輛馬車嗎?”紀向真俯視著她,滿目皆是急欲顯擺靈通的得意。


    月佼點點頭:“記得,那輛馬車怎麽了?”


    怎麽會忘呢?她當初借著那輛馬車為由頭,偷了嚴懷朗剝好的瓜子吃,這麽丟臉的事,想忘也忘不了。


    “知道那馬車裏的人是誰麽?”


    “你就不能一氣兒把話說完嘛?”月佼皺眉輕啐,“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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