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接到秦窈電話的時候,時櫻人在暖泉特殊醫院,來看房東的兒子阮逸成。


    秦窈聽到她正有事,讓她忙完後再回個電話,時櫻應了。


    秦窈昨天晚上在秦家宅子裏就想給她打電話,看看時間太晚了,才等到今天白天打,這會兒聽到時櫻忙,她便沒有說要她給自己父親看頭痛的事,好醫不怕等。


    暖泉醫院說是精神病院,但時櫻看著,倒像個高檔的療養小區,不是像別的醫院一棟大樓裏一排一排的全是病房,這裏都是一座一座的獨立二層精致小樓,紅頂白牆,就跟別墅小區似的,前前後後一眼望去全是小樓,小區裏環境優雅,綠化很好,處處可見修剪整齊的綠樹紅花。


    阮逸成住的那棟樓是19號。


    阮鴻興和妻子莫湘帶著時櫻到小樓門口時,已有一位醫生孫德凡和一個護士苗心然在等著他們。


    看到時櫻,孫德凡問阮鴻興這位是什麽人。


    阮鴻興回答是親戚,小時候和阮逸成一起玩過。


    時櫻沒說話,默認了阮鴻興說的關係,同行相忌,她能理解,她跟著阮鴻興過來,也就是看看,應該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孫德凡不信:“不會又是從哪找來的什麽大師什麽奇醫怪醫神醫吧?”


    之前阮鴻興不隻一次帶人來給阮逸成治過看過,一再違反醫院規定,孫德凡現在防他防得可緊。


    醫院這樣規定,也是怕家屬心急亂找醫,反而讓病情加重。


    阮鴻興連連擺手:“絕對不是!我上次就發過誓的,要是我再帶大師奇醫怪醫神醫過來,我下半輩子就不準吃肉,一吃肉我就噎死!”


    “那就好。”


    阮鴻興對莫湘和時櫻齜了齜牙,小聲:“幸好時櫻是中醫,不是大師,也不是什麽奇醫怪醫神醫。”


    時櫻:“……”


    “最近逸成的狀態很好,偶爾還願意說話了,吃飯吃得不多,但三餐正常,昨天還畫了會兒畫。”


    孫德凡對阮鴻興匯報。


    “他還說話啦?


    太好了太好了,這次進步很大,謝謝你們!”


    阮鴻興高興得滿臉放光,莫湘不由得握緊了他的手,看得出來,她也很高興。


    進了小樓,一樓的牆上掛滿了畫,有成品,也有半成品,還有信手塗鴉的線條畫,以及黑不拉嘰的不知道什麽畫。


    二樓客廳的酒櫃和背景牆上擺的是各種獎杯和獎章,什麽小學時候的作文獎,初中的數學競賽獎,大學參加音樂畫畫等的獎杯,牆上則是貼的獎狀,也是從小到大的都有,全都是阮逸成的。


    阮逸成在房間,孫德凡和苗心然到門口去叫他,聲音可親可呢,就跟在叫自己祖宗似的。


    好半天阮逸成才在裏麵應了一聲。


    聲音挺幹淨,和他的聲音一樣,阮逸成.人也長得幹淨,眼睛黑白分明,睫毛密長,白淨的臉,白淨整潔的白襯衣,白淨修長的手,本來表情還挺平靜,在看到時櫻這個陌生人後,他的表情明顯陰鬱下來。


    時櫻就聽到了他身體裏各部位的議論聲。


    “又是個來騙錢的,老阮的錢可真好騙。”


    “她要敢靠近我給我做什麽檢查,我從此以後就再也不見阮鴻興了!”


    “你們猜,這次這個又是怎麽誆老阮的?”


    “這麽年輕,應該不是以醫生的名義,要我看,是個江湖騙子吧?


    那種喜歡自稱為大師的。”


    “有可能,還可能跟老阮說咱們主人是中了邪撞了鬼,她來幫著抓鬼的。”


    “也就老阮喜歡大驚小怪,主人很清楚,咱們都健康著呢。”


    “不過這地方住著還真不錯,不用聽老阮他們歎氣的聲音,也不用聽外麵的人奚落的聲音,更不會被欺騙,這裏的人天天捧著主人,我每天都飄飄然,像踩在雲朵上一樣,好爽。”


    時櫻:“……”


    得,在他阮逸成眼裏她一下子多出來了好幾項本事,江湖騙子,驅邪,還能抓鬼。


    莫湘和阮鴻興從進房間就滿臉堆笑,小心翼翼的,莫湘柔聲問,“逸成,你今天都做了些什麽啊?”


    阮逸成扭過頭,看向窗外,一聲不應。


    “逸成,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爸爸媽媽幫你去買。”


    阮逸成依然是一聲不應,隻留個後腦勺給他們。


    莫湘和阮鴻興:“……”


    阮鴻興問孫德凡:“孫醫生,你不是說逸成願意說話了嗎?”


    “是啊,昨天還開口要苗心然去給他買畫畫用品了呢。”


    阮鴻興臉沉了,“我們出了這麽多錢讓他住在這裏讓你們治,最後他不能跟我們父母說話,卻隻能跟你們這些外人說話?”


    “阮先生,您別著急,我的意思是他現在正在逐漸恢複中,慢慢的會跟越來越多的人說話。”


    “你們先出去吧,讓我們跟我兒子單獨待會。”


    阮鴻興冷著臉說。


    “阮先生,還是讓我們陪著吧,這也是醫院的規定。”


    “你們這治了幾年,現在連我們父母都不認,你還要遵守你們醫院的什麽破規定?”


    看他發火,孫德凡眉頭緊鎖沉吟幾秒,說:“行,那我們就在客廳裏,有什麽事您說一聲,我們進來也快。”


    “走走走!”


    把孫德凡和苗心然都轟出去後,阮鴻興砰的一聲關上房間的門,抹了把額上的汗,轉臉對時櫻笑道:“可算把他們給唬出去了,這醫院好是好,就是規矩太多,說是怕患者傷人或自傷,這個不行那個不準的,時櫻,你快幫逸成看看,到底是什麽毛病?”


    前兩天阮逸成準備帶時櫻來探視時,已經把阮逸成的情況都跟時櫻說了。


    阮逸成大學畢業後沒有留在海城,去了同樣繁華的大都市北城拚殺,在北城進了一家投資公司上班,一年沒到,阮鴻興接到他公司領導打來的電話,讓他趕緊去北城,阮逸成自殺未遂,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去了北城阮鴻興才知道,阮逸成有段時間不理人不和人說話也不與人來往了,這次是因為派給他的工作沒完成,領導就催了幾次,結果他就從公司裏跑了。


    公司裏的人給他打電話不接,同事們想到他的不對勁,查了他在公司通訊錄裏留的地址,趕去他住的地方,按門鈴也沒人應,找物業拿了鑰匙進去,發現他人已經倒在地上,旁邊還有一盒已經少了半盒劑量的安眠藥……


    搶救過來後,阮鴻興把阮逸成帶回海城,自此以後,他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吃不喝,要是逼得狠了,他就想著法兒的尋死,夫婦倆沒法子了也不敢再逼他,餓昏了才敢讓醫生進房去給他輸營業液為生,阮鴻興和莫湘又找遍了醫生,都無濟於事,他們就悔死了,當初就算他怎麽求,都不該放他去北城的。


    在家裏相互折磨了近一年,阮鴻興夫婦倆都要跟著瘋了,聽到人推薦暖泉特殊醫生,雖然很多人說這裏是精神病醫院,但後來了解了才知道,這是赫赫聞名的皇朝集團開設的集精神病治療以及重症絕症高齡者療養於一體的貴族療養院。


    裏麵休閑醫療居住設施一應俱全,一般人想進都進不起,好在阮鴻興夫婦最不缺的就是錢,看過幾次後,覺得很滿意,就把阮逸成送進來了。


    時櫻剛才已經聽到阮逸成身體說的話了,再聯想到他去北城上班的事,大致猜到,他應該是受不了現實的打擊,就把自己給封閉了起來。


    從小生活優越又長相出眾的他,到哪應該都是被人捧著誇著,這一進入職場,受了挫折受了欺騙就吃不消了,這裏的心理醫生也都知道了他的症結所在,所以讓阮鴻興父母把他的那些獎狀獎章和畫作都送了過來,這樣能讓阮逸成有成就感,阮逸成也就能跟他們親近些。


    他既喜歡讓人捧著誇著,卻又害怕欺騙,怕那些誇捧自己的人隻是為了他的錢之類,自相矛盾之下,他就把自己給逼進了一個死胡同,走不出來了。


    時櫻沒見過類似的病例,時元廷和那些老祖宗的醫案裏也沒有,一般有這種症狀的很少會去找中醫。


    但時櫻上一世受過嚴嚴謹的關於人性心理和本質了解的培訓,這阮逸成的症狀擱她一看,根本就算不得事兒。


    說起來也簡單,不就是沒吃過苦沒見過真正的人性險惡嘛,讓他多見識見識也就見慣不慣了,這樣一直把他關在象牙塔裏,讓他一直自相矛盾無病呻吟著,可能這輩子都好不了。


    時櫻就準備把自己想的這治療方案說給阮鴻興聽,至於用不用還要看他們自己的意見。


    阮鴻興這會兒小心翼翼挨近在阮逸成身邊,陪著笑特溫和地說:“逸成啊,這個姑娘是爸爸給你找來的中醫,她可厲害啦,她爸爸啞了好些年,被她一治就開口說話了,還有一個初中生都快病死了,愣是讓她又從死神手裏給拽回來了,你讓她給你檢查檢查,把把脈行嗎?”


    阮逸成扭過頭來,阮鴻興一喜,臉上剛笑開呢,就聽到阮逸成對門口喊,“孫德凡,苗心然,你們進來!她不是我親戚,是醫生!”


    時櫻:“……”


    阮鴻興:“……”


    這坑爹娃!


    也行,好歹是開口說話了。


    孫德凡和田心然立馬就推開門大步走進來,後麵還跟著兩個人高馬大的保安。


    阮鴻興尷尬得嘿嘿傻笑:“抱歉啊孫醫生,我這也是著急嘛,這次我找的可不是大師奇醫怪醫神醫,時櫻她是中醫,中醫。”


    孫德凡:“……”


    他怕是對‘醫院不許私自帶非本醫院醫生來診治患者’的規定有什麽誤解。


    就這樣,時櫻被簡單幹脆地轟出來了,一點作用都沒來得及發揮。


    阮鴻興和莫湘好不容易過來探視一次,就算不能和兒子好好溝通說說話,也還想留在小樓裏多陪兒子一會,於是阮鴻興對時櫻再三陪不是,給她塞了一百塊錢做打車費,隻好讓她先回去。


    出了小樓,時櫻看到花園裏好幾個護士在追一個染奶奶灰發色的年輕姑娘。


    護士們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有一個還跑得差點摔倒,時櫻及時過去扶住她。


    “謝謝!”


    這個護士剛站穩又要去追,時櫻聽到她身體裏說她值了一夜的夜班,這會兒又連追了快半個小時,再這樣追下去這護士的身體吃不消就要暈倒了。


    時櫻拉住她:“你不能跑了,身體會吃不消暈倒。”


    小護士喘著氣:“不行啊,藍依依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要讓她傷了人或自傷,我們都得被開除,你是來探望的家屬吧?


    快出去吧,我們還沒讓藍依依回病房,這裏危險。”


    時櫻看了一眼她後背汗濕的護士服,指了指奶奶灰頭發的那個人影,“我幫你追,就前麵那個白色短發的姑娘對吧?”


    “就是她,誒,你別去啊,危險——”


    藍依依看時櫻幫著護士來追自己,哼笑了一聲‘多管閑事’,一轉身加快速度跑了,這裏小樓多,沒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人影。


    時櫻可是常年跑步不斷的人,追個小姑娘真不算事兒,還差著幾米遠時,時櫻聽到藍依依身體裏各部位正在召開的抱怨大會。


    “我好累,不想跑了,主人還要跑多久?”


    “葉醫生到底在哪棟樓啊?


    好煩,都找這麽久了還沒找到。”


    “葉醫生太無情了,我家主人不惜裝成精神病患者住進這裏,可還是沒見著他的麵。”


    “就是因為沒見著才要跑啊,葉醫生太帥了,為了見他一麵再跑上多久都甘願。”


    “你是甘願,勞資都快斷了!”


    “嗚嗚嗚,我已經快透不過氣了,累死我肺了。”


    ……


    時櫻就停下來,不追了。


    另加幾個護士追過來沒看到藍依依,問時櫻:“人呢?”


    時櫻擺擺手,“不用追了,她沒病,不是什麽精神分裂症患者。”


    “啥?”


    “算了,她一個家屬能懂什麽?”


    “對對對,別理她了,我們還是趕緊去追藍依依。”


    幾個護士又跑走了。


    時櫻正要走呢,藍依依從一座小樓旁邊走過來,攔住她:“你是什麽人?”


    五官挺漂亮挺稚嫩一姑娘,偏偏染一頭白發,時櫻看著她不由得笑了笑:“逗護士很好玩?”


    藍依依一仰下巴,“逗逗她們怎麽了?


    她們工資那麽高,不多給她們找點活兒幹,我怕她們拿這麽高的工資會內心有愧,我這是幫她們呢,而且多運動運動對身體好。”


    “這麽說,你還是一片好心了?”


    “那當然。”


    時櫻無語而笑,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你剛才說她們工資高,有多高?”


    藍依依不是個願意和人好好說話的任性姑娘,可眼前這個又高又胖走路站立都挺得筆直筆直的女子氣場特足,一站到她麵前,縱是她藍依依都無端端地從心理上自覺矮了一截,情不自禁地就回答了:“護士兩三萬一個月吧,醫生比護士多些,好像加上年終獎什麽的至少有個百來萬?”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我牛唄。”


    “這麽牛,追個男人還用裝精神病?”


    藍依依:“……?”


    幹她屁事啊!


    時櫻走了後,藍依依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那胖子是怎麽知道她進這裏是來追男人的?


    明明她誰都沒說啊!


    正好護士們追過來了,藍依依板著小臉扯著一個護士問:“剛才那個胖女人是你們院的心理醫生?”


    護士是見過時櫻的,一聽就知道她問的時櫻,喘著氣搖頭:“不是,她是家屬。”


    過了一秒,她驚疑地盯著藍依依:“你剛才問我什麽?”


    那麽條理清晰,還一本正經,哪裏像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會有的狀態?


    那明明就是一個正常人的樣子啊。


    藍依依瞪她一秒,雙肩一垮,俏臉一獰,尖叫,“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護士:“……”


    得,這就是一瘋子,自己真是瘋了才會懷疑那胖女子說的話,還以為藍依依是裝瘋的。


    ——


    離開暖泉醫院後,時櫻給秦窈回了個電話,秦窈說是她爸要找時櫻看看頭痛症,這兩天他又出差了,兩天後回來再約她。


    下午便是這周最後一天交易日,到下午近三點快收盤時,時櫻把手頭的股票全拋掉,去掉一百萬借來的本金,扣除各種費用,到手近五十萬。


    她給容隱的賬號打去一百零五萬,五萬是借他錢的利息,那天他用銀行app給她轉完賬後,她特地把他的帳號頁麵拍了張照,記下了他的賬戶號碼。


    一個小時後,容隱又把那五萬塊的利息打回到了她的支付寶賬號裏,兩人之前雖然刪除了聯係號碼和微信,但支付寶忘了刪掉,這會兒容隱就翻出她的支付寶賬號把利息給她打回來了。


    時櫻給他用支付寶打回去。


    沒過多大會兒,容隱又打回來。


    時櫻給他發微信:“五萬是利息。”


    “不用。”


    過了會兒,他又發了條微信過來:“賺到錢了?”


    “嗯。”


    “多少?”


    “四十來萬。”


    這次那邊好一會兒才回,“挺好。”


    時櫻沒管他,再次把五萬給打了過去。


    這容隱也是個牛脾氣,竟然再次打回來,還發了條微信:“算這麽清楚,是在間接告訴我,我若有事想找你幫忙時別去麻煩你?”


    都這麽說了,時櫻也不好意思再給他打回去。


    雖然,她覺得自己應該也沒什麽機會能幫得上他那樣的權貴公子。


    吳詠麗本來手裏也存有一份死期款十來萬,再加上最近水果店和看診生意都不錯,還有伍國明他們的,一起也有個小幾萬,現在手頭已經夠五六十萬的手術款了。


    等時遠廷腿腳好了,往後賺錢會更容易,手術不能等,有錢就得做,要不然,年紀越大越遭罪,恢複程度也會緩慢許多。


    時櫻和何醫生聯係,讓他幫著安排給時元廷腿做手術的事,何醫生幫她在醫院預約備案後,回了信,說醫院要先商議是用替代或人工材料,不管哪種材料,都要排隊等,等到材料備好就會通知她,把她爸爸送去醫院辦住院,再定手術日期。


    ——


    阮鴻興從暖泉回來了,第一時間就是跑到水果店裏再次跟時櫻致歉,手裏提著大包小包的營養品,外加兩隻特地在老陳豬肉店裏買的大豬蹄子。


    時櫻哪是會在意的人,笑說讓他不用放在心上,死活不肯收他送的禮,尤其是那兩隻‘老陳牌’的大豬蹄子。


    阮鴻興來這一趟,主要是今天時櫻也沒有好好看過阮逸成,他不死心,他還是想讓時櫻幫阮逸成檢查檢查,他就在琢磨著要怎麽把阮逸成從暖泉醫院裏帶出來。


    可暖泉醫院像阮逸成這種病症,又沒有康複的病人,要想回家,還得簽一堆協議,而且接回來後再想送進去估計也難,醫院也是不敢承擔病人未好回家後一係列的責任。


    時櫻跟他說了自己今早看過阮逸成後所了解的情況,又把自己想好的治療方法也說了,阮鴻興一聽眼睛都發起光:“對啊,你說的太對了,我早怎麽沒想到啊,沒錯,我這兒子就是過得太順風順水了,就跟那溫室裏的花朵一樣,一點點風吹雨打都受不起,不瞞你,當初我們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嬌慣,怎麽都不肯讓他去北城,可他死活要去,說是要證明自己的價值,我們這才讓他去了,結果,唉——”


    “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覺得太有道理了,我之前看那電視上有個什麽節目叫交換記,就是把一些富有的孩子和那些窮山溝裏的孩子做交換,要是我當時能想到這茬,把逸成也換過去待一待,看看那些窮人的日子說不準他的承受能力都要強一些,可那時候也沒想到,這孩子太嬌慣了竟然會出這麽大事啊。”


    “時櫻哪時櫻,你真的說的太對了,我就說我第一次看到你怎麽就覺得你與眾不同,要不我怎麽死活都要留下你呢,看來,找你是真找對了,我兒子有救了,有救了。”


    時櫻:“……嗬嗬,嗬嗬。”


    還什麽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她與眾不同,他第一次見她分明是來轟他們來著,還說當天晚上之前要不搬走,他就找人來強搬。


    高興了一陣後,阮鴻興想到先前的問題再次犯起難:“問題的關鍵是現在要怎麽再讓你見到我兒子呢?


    而且他還得聽你的話,接受你的治療才行啊,真的去辦出院手續嗎?”


    “我倒是有個法子,您知不知道暖泉醫院一般都是在哪裏招人?”


    一個護士工資兩三萬,醫生年薪高達百萬,雖然那女子的話不完全可信,但看著暖泉醫院的大排場和豪華程度,工資就算沒那麽高,也比一般醫院診所要高得多。


    “這個還真沒聽說過,你的意思是你要進去上班?


    那確實是個好辦法,可暖泉那樣有權有勢的貴族醫院,沒有點後台背景人脈關係的估計難進啊,你這樣,你先等等,我去找人打聽,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要是你能進去當醫生,我兒子就全權交給你負責了。”


    “行。”


    時陽剛放學,時櫻給他找的第n個家教就到了家裏,結果沒在家裏待十分鍾,就又被時陽辭退了。


    這一個星期裏已經找了不下五個家教,時陽個個都以不滿意為由讓人走了,時陽也知道時櫻是為他好,有個家教的話確實能幫到他不少,可他問了那些家教的價格後就不敢用了,一個小時最少的都要一百,這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個學期下來那得多少錢了,他還不如自己刻苦努力拚命呢。


    ——


    “你好,請問時櫻時醫生是在這兒嗎?”


    吳詠麗看到有人進來正要去招呼呢,藥店派來的駐守員工黃一晴聽到客人找時櫻,指著櫃台裏的時櫻熱情地對他說,“是這兒,喏,她就是時醫生,您是哪裏不舒服呀?


    要先測個體溫嗎?”


    進來的是個戴著大口罩和墨鏡的中年男人,他是新民區七中的老師羅引,聽到黃一晴的話,又環顧水果店一圈,不由得唏噓了一句:“還真是開的水果店啊!”


    羅引是李紅芳家一個親戚,都是在海市謀生活的,來往頗是密切,經李紅芳介紹,羅引才知道時櫻這麽一個人,聽說醫術好,人有耐心,還便宜。


    羅引今天早上起來突然發現自己的眼皮垂了,鼻頭歪了,嘴巴也歪了,舌頭也不利索了,正好李紅芳去他家送豬肉的時候看到,二話不說就跟他推薦了時櫻。


    自打時櫻把李紅芳兒子整得身體越來越棒,李紅芳成天的就問身邊的人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哪裏疼痛的,但凡誰有個小病小痛的,李紅芳立馬就推薦去時櫻那裏看病,比推薦自家的豬肉還來勁。


    李紅芳說時櫻什麽病都能治,自己兒子陳淩軍就是她給治的,老陳還以為是哪家醫院坐診的醫生,結果一問是開水果店的,他就不想來了。


    直到李紅芳把陳淩軍帶去他家,看到短短幾天之內,曾經還挑食厲害骨瘦如柴的陳淩軍麵色紅潤了,身體也壯了,羅引這才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了。


    “水果店是水果店,可我們家時醫生是貨真價實的會看病啊,來來來,您這邊坐。”


    黃一晴幫著端過椅子,又請他落坐,儼然自己已是水果店裏的成員,而非藥店派來駐守的。


    吳詠芳看得直笑,就由著她去招呼,店裏有時櫻和黃一晴在,她就回出租屋去做晚飯。


    時櫻走過去問診,還沒問診呢,羅引已經先問了她好幾個問題,羅引是個做事嚴謹的人,看這水果店著實是不靠譜,就忍不住問她既然接診為什麽店裏沒有行醫執照,又問她以前是否有接過他這樣的病例等等,總之就是一個意思,不信任。


    時櫻把自己的執醫證給他看後,不等他摘下口罩,時櫻已經在說他的症狀了:“從今天早上醒來,您就覺得臉上不舒服,照鏡子後看到眼皮下垂得厲害,鼻頭歪,嘴唇和舌頭都變得不利索對吧?”


    “是啊是啊。”


    羅引聽得心裏震驚不已,這小大夫,是有些本事啊,這麽隔著口罩和墨鏡,就把他的症狀全給看出來了。


    “您這叫臉癱,應該是壓力太大導致,昨晚上又休息得太晚,就導致了臉癱的症狀,我給您做個針灸,再配點藥吃一天就好了。”


    “行。”


    羅引都準備安心等著時櫻給他針灸了。


    正在這時,門口跑進來一個婦人,一進來就往地上一趟,四腳不停地抽動著,指著時櫻就嚎罵,“庸醫!庸醫啊,這女人就是個庸醫,昨天我臉上不得勁,特地跑過來找她看,她說我是因為受到空調風刺激導致的臉癱,要給我紮針,你們看,現在我被她紮得都已經控製不住我全身了,這一天都一直這麽抽,時櫻,你害死我了,好難受,好難受——”


    她手腳不停地抽搐著,雙手都要抽得反過去了。


    羅引看得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時櫻給他診的也是臉癱,也是要用針灸,敢情她診誰都是臉癱?


    受冷風刺激受涼了是臉癱,壓力大了也是臉癱?


    媽呀,太可怕了,幸好他還沒治。


    時櫻倒是不慌不忙,還微笑著對他說:“您稍等,我先去看看她。”


    羅引臉都白了,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還是去正規醫院治好了,我先走了。”


    他逃也似地就跑出水果店門。


    時陽今天做了一天的作業,這會兒看到吳詠麗回出租屋做飯了,他便過來店裏給時櫻幫忙,還沒到門口呢,差點就與裏麵疾跑出來的羅引撞上,時陽看清人,吃驚地問:“羅老師,您怎麽在這?”


    羅引:“……”


    他原先不肯出門去醫院就是怕撞到熟人,現在可好,還被自己的學生給看到了,流年不利啊!


    他迅速把口罩和墨鏡胡亂往臉上罩,也沒回時陽的話,越過他快步跑走了。


    時陽:“……”


    怎麽一天不見羅老師臉都歪了?


    他也是來找自家親姐看病的?


    他沒看錯吧?


    聽到店裏吵嚷的聲音,他邁步進去,看到貨架旁邊都站滿了人。


    地上躺著昨天晚上來做過針灸的婦人王玉蘭,四腳不時地抽搐,正在店裏撒潑打滾,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不過水果店著實是小,來的人再多也擠不進來,後麵路上的人也看不到裏麵的情況,待了一會兒什麽也看不到便走了,留下的都是能擠進來的,還是有不少人,陽光水果店自開業到現在都沒有今天這麽多的人流量。


    王玉蘭滾得更起勁,嚎得也更淒厲。


    時櫻上前,挨個地和她身體各部位對話,再三確認,除了心眼兒外,其他部位都是無病無痛。


    身體沒有問題,那麽,就是人有問題了,而且是心眼兒的問題。


    時櫻也就不理會她了,起身,站到一旁,就那麽淡定地看著。


    時陽衝過來,一臉擔憂:“怎麽了?”


    “哦,店裏可能得好一會兒做不了生意。”


    時陽:“……”


    都亂成這樣了,她還隻在乎水果店的生意?


    心大!


    看著地上打滾的婦人,時陽濃眉深鎖,“現在要怎麽辦?”


    時櫻居高臨下地也看著王玉蘭,慢幽幽地說,“能怎麽辦?


    我也沒法子,就這麽看著吧。”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治不了一個裝病的人,那就由她吧。


    王玉蘭:“………?


    !”


    眾人:“…………?


    !”


    就,看著?


    看著她死麽?


    !!


    後麵老陳和李紅芳過來了,他們是不相信時櫻會治壞人的,要來力援時櫻,時櫻讓他們回去了。


    房東阮鴻興夫婦倆也來了,他們也是力挺時櫻的,還以房東的威力讓大家都散了,時櫻也讓他們回去了。


    還有好些街坊鄰居過來力挺,也都被時櫻雲淡風輕地送走了。


    而後,而後就繼續看著那婦人在地上滾。


    時陽看到這會兒,也隱約看出些門道來了,這要真是治壞了,也不可能能抽這麽久吧,要真病那麽重抽這麽久早該昏厥了,他一看時櫻,她還站在原地,雙手抄在褲兜,一派淡定,時陽七上八下的心頓時就落了地,也不急了,不慌了,和自家姐一樣,雙手抄進運動褲兜,就那麽淡定地看著。


    王玉蘭滾得那個累啊,那個渴啊,誰曾想到這時櫻竟然毫不在乎她這麽鬧給她店裏帶來的影響,明明都把一個來看病的給嚇走了,她也不在乎,自己都抽搐成這樣了,時櫻難道就一點都不怕她是真的重病嗎?


    她就不怕自己真死在她店裏把她名聲徹底搞臭?


    這丫頭腦子是有坑吧,這種時候居然還這麽淡定地冷眼旁觀,通常的做法不是立馬來安撫,再求和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求和氣生財麽?


    看時櫻那一派淡定的樣,她心裏有些沒底了,也真有些滾不下去也嚎不下去了,可拿了人家的錢,總不能半途而廢還得把錢還給人家,那演了這麽久不白演了?


    為了錢,還得繼續滾,得繼續嚎啊。


    就這麽幹耗了近一個小時,時櫻總算又開了尊口,卻不是對表演的王玉蘭,而是吩咐時陽:“時陽,你去小店買瓶水。”


    “哦,好。”


    時陽擠開人群,很快買了一瓶礦泉水過來。


    時櫻接過,把瓶蓋揭開,蹲下身遞給王玉蘭,“喝口水,喊這麽半天不喝水你嗓子就廢了。”


    王玉蘭嗓子確實都已經幹渴得冒煙了,人也滾得滿身是汗,就跟在沙漠裏滾了一遭似的,看到水就跟看到命一樣,再一聽時櫻說不喝水嗓子都會廢掉,她也顧不上演了,趕緊坐起來接過水就喝。


    時櫻可是神醫,昨天就是她幾針治好了自己的臉癱,她說不喝水嗓子會廢,那肯定是真的,她可不想從此以後當啞巴。


    王玉蘭這麽一坐起來,一喝水,手不抽了,腳也不抽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可不是一切正常麽?


    剛才還議論不休的眾人,瞬間安靜了。


    擁擠如潮的現場一安靜,王玉蘭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抬起頭一看,就發現剛才還在憐憫和同情她的人們,此刻盯著她的目光都變得怒火騰騰和凶光乍現,王玉蘭心都一緊。


    她緩緩低下頭,看到自己穩穩當當坐著的雙腿,再看到穩穩當當拿著水瓶的雙手,她汗流滿麵的臉刷地就白了。


    因為一時情急怕嗓子廢了成啞巴,她隻顧著迅速坐起來喝水,都忘了繼續演抽筋了……


    ——


    王紅嬌和王麗麗母女倆的‘甜心烘焙坊’是整條巷子裏最氣派的店子,占了三大間門麵,裏麵是半年前新裝修過的,溫暖又浪漫,整體格調很是高大上。


    時櫻走進去,王麗麗就在店裏,看到她來,心裏下意識一緊,從櫃台裏走出來,警惕地問:“你來幹什麽?”


    “來蛋糕店還能幹什麽,當然是買蛋糕,哪種是水蜜桃味的蛋糕?”


    “沒有。”


    “哦,那算了,我就喜歡水蜜桃味的蛋糕。”


    時櫻走出去。


    王麗麗看到她隻是進來要買蛋糕,一顆吊起的心又落回原地,幸災樂禍地喊著問:“聽說你把人給治壞了,那人今天還到你店裏鬧了?”


    時櫻轉過身來,微微一笑,“你說的是剛才王玉蘭王阿姨到我店裏鬧的事吧?


    她沒有被我治壞,隻是有人看我厲害眼紅我嫉妒我,就找了王阿姨來陷害,我已經解決了。”


    王麗麗臉色一僵,“……誰會那麽無聊。”


    “我也是這麽想的,你說——”時櫻倏地把臉湊近到她臉前,咧嘴一笑,“會不會是你啊?


    這整條巷子,好像也就隻有你這麽無聊,而且上次還挨過我一腳,我思來想去啊,這巷子裏所有人裏,我和誰都沒仇,也就你和我有點過節。”


    “放你娘的狗屁!你特麽別血口噴人!”


    王麗麗漲紅了臉破口大罵,一連退後好幾步,“你說是我陷害,你有證據嗎?


    她說是我指使她去的嗎?


    就算她說是我,有證人嗎?


    她紅口白牙說是我就是我啦?


    你問問警察,一沒證據二沒證人,警察能不能相信她,能不能把我給抓去坐牢!我還說是她故意往我身上潑髒水呢!”


    時櫻沉思狀,“是,還真沒有什麽證據。”


    “什麽證據都沒有,小心我告你們一起合謀誣陷我!”


    時櫻笑起來:“你急什麽,我也沒一定說是你,行,你這麽一說,我知道了。”


    很好,要的就是她王麗麗給個態度,時櫻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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