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書猜測,應該是哪家莊子的側門吧。


    他並未表現出好奇心,一言不發的跟在明鵬展後頭,一路上竟神奇的沒遇上任何人。


    不過葉君書敏銳的感覺到,這個庭院裏,隱藏有很多暗處的人,雖然明麵上並不見任何蹤跡。


    他們進入一個燈火通明的廳堂。


    裏麵已經有很多個身穿便服的陌生人在,觀其打扮葉君書肯定地想,這就是大皇子的幕僚班底了。


    “明大人。”


    “明大人。”


    一幹幕僚看到明鵬展,紛紛站起來拱手打招呼。


    大家似乎各有位置,並不是第一次來,他們就坐在兩邊的椅子上。


    明鵬展讓葉君書坐到右側最末的空椅上,隨後自己走到左側第一個座。


    葉君書想,看來自己是個陪襯啊。


    他掃一圈,每個位置上都坐了人,應該是已經來齊人了。


    不多時,大皇子從前方右側的走出來。


    眾人整齊地站起來行禮,“見過主子。”


    “免禮,坐。”


    大皇子明顯心情不虞,“今日召諸位前來,想必都心知肚明。”


    “各位有何想法,皆可暢言。”


    大皇子剛說完,隨後一個麵形削瘦的中年男子站起來,朗聲道:“主子,依屬下之見,當斷則斷,咱們明哲保身即可。”


    又一人言道,“崔亮道此人貪心不足蛇吞象,若非如此也不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且他每年聚斂的銀子如此巨額,孝敬主子的卻不足一二,足以證明此人與主子並非一條心。”


    “雖然崔亮道死有餘辜,但就怕他攀咬出主子,到時恐怕陛下會起芥蒂。”


    一幕僚正義凜然道, “咱們底下的人孝敬主子實屬應當,但屬下們的錢財皆來路正當,崔亮道搜刮民脂民膏,主子並不知情,相信陛下一定不會輕信他人之言。”


    不管大皇子是否知道,當下唯有將主子撇清才是正理。


    “主子,崔亮道一日不除,恐怕難以平息民憤。”


    “對……”


    葉君書初次參加這樣的會議,且是坐在最後麵的,並沒機會發表意見,他也不急於表現,而是默默聽著,從在場幕僚的談話中,了解他們的性格。


    葉君書對幕僚這類人一直抱以崇高的敬畏,打著十二分精神準備時刻應對,但如今一看,一時落差太大,他真是想多了。


    不過他今日隻是初次接觸,或許這些幕僚有他不知道的過人之處……但是是在出乎他的意料。


    這些幕僚,也並不是那麽厲害吧?


    轉念一想,似乎並沒有意外,真正足智多謀的有才之士,要麽閑雲野鶴過隱居生活,要麽早已在朝堂或是其他地方發光發熱。


    當今才四十餘歲,看著還十分康健,想沾從龍之功,並不是那麽容易。


    但是有野望的人,不可能熬不住十來年的時間,葉君書想到一個可能,或許這些人並不是那麽重要的,隻是空有客卿的名頭而已。


    思來想去,葉君書都想不通,幹脆什麽都不想了,專心聽他們高談闊論。


    葉君書倒是聽出來了,這個崔亮道的確是大皇子的人,隻是聽他們不遺餘力的撇清兩者的關係,甚至還提出施加壓力讓刑部盡快處斬,或是半途讓他畏罪自殺。


    葉君書聽著……真是一言難盡。


    “子舟,你有何見解?”


    大皇子似乎才注意到葉君書的存在,開口詢問。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或隱晦或明顯的投射過來。


    葉君書微微一笑,並不怯場,站起來大大方方道,“聽諸位前輩所言,下官確有幾分淺顯的想法,還望前輩們不吝指教。”


    大皇子頓感興趣,示意他繼續。


    葉君書出言道:“依下官之見,崔亮道的確該殺,不僅如此,其幕後之人也該一併誅殺。”


    大皇子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葉君書當做沒看見,繼續道,“陛下會在朝廷上大發脾氣,還直言讓刑部審查,臣推測,陛下一定是已經掌握了證據,並且已經深信崔亮道身後定有主使。”


    “如果僅是讓崔亮道抗下所有的罪責,並抹平後麵的尾巴,反而會適得其反,引起陛下的不滿和忌憚。”


    “晉江雖地處偏僻,愚民落後,但被欺壓這麽多年,肯定會有些不堪忍受出來告狀的百姓,那麽,是誰抹去這些風聲?其貪汙的黃金白銀,又去往何處?”


    “下官聽聞,每年崔亮道送給大皇子的孝敬,十不足一二,那麽其謀得的巨額,究竟落入誰的口袋?大皇子不妨深思一下,恐怕有些人,對大皇子也並不那麽忠心耿耿。”


    “大皇子宅心仁厚,怎會作出如此之事?一切都是心懷不軌之人藉以您的名義行貪贓枉法之事,大皇子您不僅要要求嚴懲不貸,其幕後主使也要查個水落石出!”


    “崔亮道與明家有那麽一層關係在,不管與大皇子與明家有無責任,但在陛下眼裏,已經先入為主,忙著撇清關係,反而落得沒有擔當的印象,下官認為,可以大大方方的,以所謂姻親的原因向陛下請罪。”


    “再向陛下請旨,協助撫平民怨,嚴懲貪官汙吏。”說到最後,葉君書意味深長道,“自古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皇子您想必也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好!好一句得民心者得天下!”大皇子撫掌,哈哈笑道,“子舟所言甚是,諸位以為如何?”


    葉君書的一番話已經說得很明顯,在場的人也聽得明白。


    他們隻想著利落砍掉這根壞掉的手指,免得腐壞下去影響軀體,誰知葉君書更狠,直接砍掉一隻手臂。


    崔亮道捅了那麽大的一個簍子,僅僅他的項上人頭恐無法徹底平息這事。


    雖然砍掉這隻臂膀很肉痛,但是帶來的利益卻是無窮的,不僅能打消父皇的懷疑,他在民間的聲望會更上一層樓。


    成大事者,就需要這份狠勁。


    再者,那個中間對接的人,從中昧下的錢財更多,簡直是沒將他放在眼裏,他得到的隻是別人指縫裏漏出來的一星半點,以大皇子的脾氣,怎不叫他記恨?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用一條不聽話的狗換來更多的好處,是一樁有益無害的買賣。


    其餘幾個幕僚對視,心中雖不服氣,但對方的確想得比他們更全麵,可以說是種種利弊都分析得很透徹。


    所以他們並無異議。


    大皇子走到葉君書麵前,神情十分滿意,他抬手拍拍葉君書的肩膀,“好!你很好!”


    葉君書既有被重視的喜形於色,又努力保持住穩重的表情,“大皇子謬讚。”


    隨後葉君書再次保持沉默謙虛,聽幕僚們暢所欲言,最後才在夜色的掩蓋下,坐馬車回到葉府。


    而他們開會的莊園裏,大皇子並未馬上離開,他坐在位置上好一會兒,似是在沉思。


    而後突然開口道:“卿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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