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層煉神塔中,關於莫止被追殺的畫麵,並未出現。


    但即便如此,莫缺亦能想象莫止那段時間是如何度過的。


    他接連招惹各大勢力,被多方勢力同時追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煉神塔中再次出現莫止的身影時,他已經再度發生了變化。


    “混沌血!”莫缺感受到莫止體內的混沌氣息,他這一回不僅修成了混沌元氣,還修成了混沌血。


    如同此前,莫止闖入道器盟,橫掃帝境,無人可擋。


    且這一回,滅魂燈發威之時,莫止體內的混沌血發光,掙脫了束縛,仿佛就連滅魂燈,也無法斬斷他意念與體內混沌血間的聯係。


    “轟隆!”


    最後,一座七層寶塔出現,擋在莫止身前。


    莫止一如過往,沒有遲疑,大步入塔。


    一到四重塔中的風雷水火,他都憑著強大的實力順利闖過,直到第五層時,他才如莫缺一般,止步於此。


    “那是……”


    此刻的莫缺,見到了莫止當年所見的幻象。


    這一層塔,以過往遺憾,亂人道心,毀人心神。


    莫缺所見,是昔日過往,莫止所見,也是他深埋心底的遺憾。..


    “缺兒……”


    莫止仿佛也回到了當年,他望著身前一個幼小的孩童,神情複雜,卻透著堅定。


    那是年幼的莫缺。


    “父親,你要去何處?缺兒也去!”年幼的莫缺拉著莫止的褲腳,仰著腦袋,期待地看著莫止。


    “父親要去尋一條路,一條能讓你和父親變得不一樣的路。”莫止摸著莫缺腦袋,聲音低沉,卻透著柔和。


    “那條路在哪?”莫缺眨著眼睛,歪著頭,一臉不解的模樣。


    “不知!”莫止搖頭,道:“但我定會尋到,不會再讓缺兒承受和我一樣的苦。”


    年幼的莫缺滿眼茫然,那時的他,顯然也無法理解莫止話中的含義。


    “那父親什麽時候回來?”小莫缺再問,眼中滿是對父親的不舍。


    莫止看向天邊,道:“當你明白什麽是祖血的時候,父親一定已經回來。”


    在此之後,莫止出走,離開莫家。


    看到這裏,莫缺的眼眶,不覺濕潤。


    “原來父親當年出走,不僅僅是不願麵對同族相殘,更是因為我!”


    當時年幼,莫缺無法理解莫止那些話。


    而莫止這一去,再未歸來,他印象中的父親,也愈發模糊。


    他隻知道父親莫止,無情的丟下他們母女二人,在家族之中受欺,他因此落得丹田破碎,經脈盡斷,諸竅皆毀,葉青瑤,也因此被莫家萬裏追殺,受盡苦難。


    但如今,他終於明白,原來莫止當年離去,不僅是不願同族相殘,更是為了莫缺。


    他深知莫缺體內,也融合了祖血,他不希望長大後的莫缺和他一樣,必須要與同族血親自相殘殺。


    他不是軟弱,更不是逃避,而是想要改變莫缺與同族血親相殘的命運。


    莫家離開莫家之後的事情,被煉神塔略過了一部分,不知是因為窺不透莫止的內心,還是刻意隱瞞,不願向莫缺展示。


    他直接跳到莫止來到亂域之後的事情。


    為改寫莫缺命運,莫止一路追尋祖血,來到了亂域。


    此後的事,大如凰棲穀主所言。


    他追尋祖血之事,牽出了十萬年前的莫家始祖,又因此察覺到了落星宮所布之局,知曉了十萬年前,外敵入侵的隱秘。


    莫止在亂域中的經曆,一一浮現,連闖各方勢力,舉世追殺,時常身受重傷,九死一生。


    到了此時,莫止心中,已不僅僅是想弄清祖血的隱秘,而是變成了推翻落星宮,守住這片天地。


    因為倘若天地都將不存,即便找到了不讓莫缺同族相殘的方法,又有何用?


    天地若碎,無論是莫缺還是葉青瑤,都難逃一死。


    “原來父親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我和母親……”莫缺再也無法抑製,眼中的淚水滾滾而落。


    就如他自己,他並不關心天地蒼生,也沒有莫家始祖和當年那些蓋世人物那等魄力,天地與蒼生的存亡,他並不在乎。


    但他卻有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事,比如武道和武殿,比如母親葉青瑤,比如雲芷嵐……


    天地若碎,他身邊這些人,也都將遭禍。


    若無天地,武道要如何續?若無天地,他這些人又將如何存在?


    他心甘情願與落星宮對抗,要拯救的不是天地蒼生,隻是這些他在意的人。


    一路逆境,他見過太多無恥與陰暗之人,蒼生並不值得他為之拚命,但身邊這些人,他卻無法放任不管。


    而幻境中,莫止的種種過往同樣表明,他自莫家出走,選擇走上推翻落星宮的路,為的也不是蒼生,而是莫缺和葉青瑤。


    “我原以為,父親隻是逃避,不願麵對生於莫家,同族相殘的命運!”


    得知這一切,莫缺心有萬般愧疚,隻覺得自己竟將莫止視為這樣的人,實在愧為人子!


    “噗!”


    幻境破滅,莫止的道心也超乎想象,並沒有被第五層幻境中引出的遺憾所困。


    他如莫缺一般,踏上了第六層。


    “噗!”


    一到第六層,莫止很快便大口吐血。


    “缺兒,青瑤……”


    第六層中出現的幻境,令莫止心神大亂,道心動搖。


    因為他在這一層中,見到了長大的莫缺,和他的妻子葉青瑤。


    “那不是我!”莫缺瞬間怒火噴湧。


    此刻,莫止所見的他和葉青瑤,並非真實,因為那是八百年前之事,當時的道器盟,對他還一無所知。


    莫缺頓時明白,這是煉神塔第五層映出了莫止內心所缺之後,幻化而出,專門用來動搖莫止心神。


    “父親,那不是我,那不是我!”莫缺在莫止身後,放聲大喊,想要提醒莫止。


    然而,他此刻所見的莫止,也不過隻是八百年前記錄下來的影象,任他如何呐喊,他和莫止之間,都隔了八百年歲月,根本不可能聽到。


    “缺兒,你已經長那麽大了!”莫止呆呆看著他身前的“莫缺”,麵有愧色,道:“抱歉,父親未能如約回歸,沒能幫你尋到那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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