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神塔,共有七層。


    此塔之內,自成空間,莫缺一入其中,隻見青山綠水,白雲野鶴,與真實的世界一般無二。


    “唰唰唰!”


    一入此塔,狂風驟起,其風如刃,撕裂虛空。


    “哼!”


    莫缺一步重踏,太陽武體之力,將所有風刃震散,大步向前,登上第二重。


    “第一重塔,這麽快就過了?”


    塔外,道器盟弟子看到第一重塔亮起,隨後迅速暗淡,第二重塔緊接著發出光芒。


    這意味著莫缺迅速闖過了第一層。


    “此塔,便連半尊都可煉化,第一層雖是最弱的一層,但尋常帝境想要闖過,亦是不易,竟片刻也攔不住他的腳步!”


    不少弟子臉色凝重,深深感受到了莫缺的強大。


    “你看起來並不擔心,是覺得他能闖過此塔?”煉神塔之主端坐在地,看向一旁的餘長青。


    餘長青不慌不忙,道:“他的實力,遠超你的想象!”


    “是嗎?”煉神塔主麵色漠然:“此塔之威,或許也未必如你所想。”


    話落,二人不再開口,隻是盯著煉神塔。


    第二層塔亮起之後,隻比第一層多了片刻時間,隨後暗淡,第三層塔亮起。


    如此,隻見莫缺一路暢通,一口氣登上了第四層塔。


    道器盟弟子的臉色愈發凝重,沒想到這至高聖物,竟絲毫奈何不了莫缺。


    隻有煉神塔之主,臉色始終平靜而冷漠。


    餘長青見此,微微皺眉,似乎煉神塔主有著絕對的自信,認定莫缺不可能登上第七層。


    很快,第四層塔暗淡,第五層塔亮起。


    到了這一層,隻見第五層塔的光芒久久未熄,很明顯,莫缺受困此層,未能快速登上第六層。


    見此,道器盟弟子,長出了一口氣。


    倘若莫缺一口氣連登七層塔,豈非說明道器盟的無上道器,在他麵前一無是處?


    如此一來,對於整個道器盟弟子都將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好在,第五層塔終於能令莫缺止步,而且看起來,他一時半會,難以闖過,登上第六層。


    “這一層困不住他。”煉神塔主說道:“但第六層,將會是他所能登上的最高之地!”


    “你就如此自信?”餘長青深知莫缺實力,即便對上半尊人物,也未必不能一戰。


    “你未入過此塔,自然不知此塔之威。”煉神塔主漠然道:“便是半尊入內,想要出塔,也難如登天,以他之能,第六層,已是極限!”


    餘長青沉默不語,雖有心以神念提醒莫缺,但不曾入過此塔,不知塔中有何玄妙,根本無從提點。


    他隻能緊緊盯著煉神塔,做好了隨時出手破塔的準備。


    此時,第五層塔內,莫缺端坐在地,眉頭緊鎖,頭上見汗。


    煉神塔,第一層是風,第二層是水,第三層是火,第四層是雷。


    四層之法,皆有斬帝境之威,但皆為有形之物,莫缺憑借強大的武體,便可強行闖過。


    但到了第五層,有形之物,化為了無形。


    “這才是煉神塔內真正的神威?”莫缺此時才感受到了煉神塔真正可怕的地方。


    當踏入第五層時,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場景。


    一扇大門,上麵寫著的兩個字,如同刻於他的骨血。


    “莫家!”


    踏入此層,莫缺發現自己的身體,竟變回了少年模樣,且回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場景。


    “莫殤!”


    他變回少年,再次回到了莫家祖陵之前,周邊圍滿了莫家之人,正是他和莫殤當年一戰的場景。


    “噗!”


    他與莫殤大戰,最終一如當年,身中噬骨之毒,敗於莫殤之手。


    “砰!”


    隨後,莫殤出手,碎他丹田,斷他經脈,毀他竅穴!


    雖知這一切都是幻境,但重回當年,仍是令莫缺心中難以平靜。


    丹田破碎,經脈盡斷,諸竅皆毀!


    “母親!”


    接著,莫缺看到了那張他苦尋多年,卻不曾見到的臉。


    他肉身盡廢,葉青瑤帶著他離開莫家,受到莫家萬裏追殺,身受重傷,鮮血淋漓。


    回到母族,葉青瑤受葉家排斥,在門外長跪十天十夜。


    之後,莫缺此前所經曆的一切,再度重演。


    因為體廢,他在葉家活得不如一條狗。


    再到進入劍樓,遇到藥老,可最終藥老也離開人世,他又一次經曆了藥老逝世時那種悲涼的心境。


    此後,莫缺如同重新經曆了一遍當年走過的路。


    重回莫家,卻發現他和莫殤都是莫玄踏往更高境界的犧牲品,莫家祖血的真相,殘酷得令人發指。


    進入仙盟,卻知武道舉世不容,魔主為護他闖出仙盟,甘願戰死。


    再到莫玄追殺,他被逼得流盡一身鮮血而死。


    八百年後醒來,武道已滅,他答應過藥老的承諾,至今未能兌現。


    當年承認雲芷嵐再等他三年,然而他長埋地下,歸來時,已是八百多年。


    重走當年路,莫缺的眼眶,不覺已經濕潤。


    “我辜負了藥老,也負了芷嵐,且直到現在,都未能尋到母親!”


    回望當年之路,莫缺心中,有著太多太多的遺憾。


    他曾向藥老立誓,要續上武道,讓武道鼎盛一萬年,卻是連武域都未能保住,連武尊都已隕落。


    他也曾向雲芷嵐承諾,給他三年,三年後無論是否能尋到葉青瑤,他都將娶她為妻。


    可這一等,便是八百年。


    他最愧疚的,便是母親葉青瑤。


    為護他離開莫家,葉青瑤受盡苦難,回到葉家,又為葉家所辱,最後孤身離去,要為他尋找治好傷體的聖藥,至今不知所蹤。


    母親恩重,莫缺苦苦尋找,卻至今都未能尋到葉青瑤的所在。


    “母親、藥老、芷嵐……”


    莫缺呆呆坐於第五層塔內,沉浸於過往的記憶,久久不能醒來。


    這才是煉神塔的可怕之處,它能喚醒人們心中深藏的過往,將人們對曾經的遺憾無限放大,沉浸於過去的悔恨之中。


    煉神,煉的不是人的元神,而是心神。


    這等幻象,能令人心誌崩潰,道心若碎,便再也無法走出此塔。


    “可惜,過去的事,已經過去,無可改變!”莫缺最終還是醒了過來,“我若沉浸於此,止步不前,那些遺憾,才真正難以填補!”..


    他如今境界,道心堅定,這些過往的遺憾,雖能令他沉浸,卻還遠遠不足以使他止步不前。


    他繼續往前,從第五層塔離開,登上了第六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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