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薇穿的是一雙牛皮小短靴,防滑能力不太強,一溜就能躥好遠,謝鴻文緊緊的拉著她不讓她摔跤。


    刺激的林夏薇頻頻尖叫,笑聲陣陣。


    年齡加起來過半百的兩個人玩的如同稚童一般。


    玩到餓了,兩人商量著打道回府。


    牽手走在冰麵上,林夏薇一個趔趄,謝鴻文趁機把她抱在懷裏。


    男性氣息撲麵而來,一種無法言說的安全感湧上心頭,林夏薇忽然不想放手。


    謝鴻文同樣如此,他第一次把女人抱在懷裏,那麽柔,那麽軟。


    默默的抱了十分鍾,林夏薇的肚子發出一聲轟鳴,兩人趁機鬆開手。


    “走吧,回去吧。”


    “嗯,好。”兩人沒拉手,一前一後的上了車。


    回到家,夏翠華夫妻倆去二奶奶家打麻將去了,林夏英夫妻倆在她們回來以後也帶著孩子避出去了,他們都知道謝鴻文明天要走,想讓兩人多相處相處。


    “我做飯去,你休息會兒,要喝水自己倒。”林夏薇說著,把電視打開。


    “好。”


    在做飯之前,她先煮了一鍋薑湯,今天在外麵瘋玩,又是吃出汗又是吹風的,要是感冒可就完蛋了,薑湯煮開了林夏薇盛出一碗放在鍋台上涼著,另外一碗端進屋裏黑謝鴻文。


    “趁熱喝了,雖然不能百分百治感冒,但是好歹能預防預防。”


    “好。”


    林夏薇朝謝鴻文笑笑,返回廚房。


    廚房裏的剩菜還剩下不少,饅頭包子餃子樣樣不缺,但讓客人吃剩菜總歸不好,林夏薇打了五個雞蛋燉了個雞蛋羹,蒸了包子熱了菜,拌了一個土豆絲,這飯就齊活了。


    “你明天幾點走啊?”林夏薇問道。


    謝鴻文夾了一大筷子土豆絲,盤子瞬間空了一小半,“我有車,不用那麽早,早上7點就從家裏出發。”駕車到縣城需要一個小時,趕9點的大巴剛剛好。


    “我送你。”林夏薇道,今晚她要早點睡,明天才能起得來。


    謝鴻文不同意,“天太冷,我自己去就行,你明天不是還得陪去舅姥爺家嗎?”


    提起舅姥爺,林夏薇就紮心,她那個舅老爺啊,不提也罷。


    “我回去就給你寫信,你要回我信啊。”謝鴻文回家前,向林夏薇叮囑。


    “好,我一定回你信,快回吧,一會兒天黑了。”


    “好。”


    謝鴻文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林夏薇看著他的車開走直到不見身影才回家。


    臨睡前,林夏薇把鬧鍾調到六點,蓋上被子躺在床上,原本以為會睡不著的她閉上眼沒多久就進入了黑甜的夢向。


    謝鴻文開車在羅大姨家門口停了下來,羅大姨拿著做好的衣服和容易保存的香菇醬給他。


    “早就看見你的車進村了,想著你早該來了,結果等到現在。”


    “在薇薇家吃了一頓飯。”謝鴻文說著,從上衣內袋裏掏出一個紅布包著的紅封,“大姨,這個紅包你拿著。”


    “我不要,你給我的錢夠用了!”這錢羅大姨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拿的。


    “大姨,拿著吧,算是我和薇薇的謝媒禮。”


    謝鴻文這麽一說,羅大姨倒是不好意思不要了,她是謝鴻文和林夏薇的媒人,謝媒禮不要對兩個孩子不吉利。羅大姨把錢揣口袋:“你回去給你媽上個墳,把你訂親這事兒和她說說。”


    謝鴻文沉默半天,才嗯了一聲。


    “你爸這些年不容易,以前他不知道你有多少錢也就罷了。這回你訂親拿出來這麽多,劉小糙不可能沒有想法,走的時候給你爸點錢,別讓人說嘴,你都是要結婚有孩子的人了。”


    謝鴻文沒回答羅大姨的話,和以往一樣,當作耳旁風,任它吹過。


    謝鴻文路過曙光鄉時,從香客來買了一桌好飯菜,又在香客來斜對麵的喪葬店裏買了香燭值錢,也沒回家,直接驅車去了冷翡翠,他娘就葬在冷翡翠對麵的小山坡上。


    謝鴻文他娘的墓碑被修理的幹幹淨淨的,這是謝鴻文第二次來看他娘了。


    謝鴻文在墓碑前點燃香燭燒了紙錢,把飯菜一溜的擺在墓碑前:“媽,我又來看你了,明天我就回部隊了。”


    “這次回來我找了一個媳婦兒,等結婚的時候我帶她來看你。”有很多話,謝鴻文想說,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在墳前靜坐片刻,暮色降至,謝鴻文拍拍屁股站起來,“媽,我走了啊,過段時間就回來。”走了幾步,他又轉身走回來。


    “媽,我有時候覺得,謝國柱挺可憐的。”


    這句話,註定不會有人回答他。


    他大姨總是勸他不要和謝國柱鬧得那麽僵,他做不到,當年他娘的病是能治的,大夫說隻要好好養著,養個一年半載的就能好。


    那年包產到戶還隻是傳聞中,賣肉還得用票,農村人連肉票都沒有,他放假去給他娘摸魚,回來時意外聽到兩個人吵架,那天夜裏,他娘和他說了很多話,第二天淩晨,他娘就走了。


    人人都以為他娘是生病死的,隻有他記得,深深的刻在腦子裏,他娘是被他爹氣死的。


    謝國柱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心虛,在他娘屍骨未寒就娶了劉小糙,在他讀完初中就要把他打發出去。


    他害怕,怕他以後不孝順,老無所依,所以給劉小糙的兒子取名字叫謝傳宗。


    謝鴻文使勁兒的拍一下方向盤,用頭抵在手上。


    他恨吶,他怨吶,他恨謝國柱讓他沒有娘,他更恨,謝國柱讓他連爹也沒有了。


    夜幕悄然而至,謝鴻文披星戴月回到家,謝家燈火通明,劉小糙動東屋跑出來:“鴻文回來了,快來吃飯吧。”


    謝鴻文從善如流的走進去,有熱飯吃憑啥要吃殘羹冷炙?


    “鴻文吶,你看你要回部隊了,我要不要把薇薇接家來住幾天啊?”劉小糙一邊說一邊小心去的看謝鴻文的臉色,見他不答,她又厚著臉皮道:“你看,村子裏已經有很多風言風語了,說啥的都有。我們倒是沒啥,就是怕以後薇薇嫁過來,受不了。”


    劉小糙知道林夏薇是吃公家飯的,這個兒媳婦她壓不下去也沒資格去壓,那唯一剩下的途徑就隻有討好了。


    以後林夏薇嫁過來,她肯定把她當祖宗供著,當主子伺候。


    “不用,她不住這裏,結婚以後就去隨軍。”


    劉小糙嘴巴張的大大的,嘴巴裏的饅頭忘了嚼了。謝國柱嘴裏吃著的肉也沒了味道,謝傳宗看看這個吃一口飯,看看那個吃一口。


    吃完飯,謝傳宗回自己屋裏做寒假作業,劉小糙收碗,謝國柱叫住了吃飽喝足要溜走的謝鴻文。


    “鴻文啊,是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媽。”謝國柱有著北方男人都有的大男子主義,便是錯了也不會輕易認錯。


    這一瞬間,謝鴻文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他連忙抬頭看向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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