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床,稍微收拾一下之後就揣著零錢出門了。從七樓到一樓,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迴響,穿過小區的正門,走過長街,最終到達目的地。早餐店生意很好,她排了一會兒隊才買上,新出籠的小籠包冒著熱氣,又要了兩碗皮蛋瘦肉粥打包帶走,付完錢拿著東西往回走。路過通往小學的路口時,她隨意往裏看了一眼,而後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又看到那個人了!


    -


    景翎在醫院住了四天,手臂的腫脹情況就差不多消除了,而醫生原本預計的時間大概要一周左右。之前沒有立即給他做手術,是因為在腫脹嚴重的情況下手術對傷口的癒合不利。現在他的手臂已經消腫了,醫生就給他安排了第二天手術。


    手術很順利,術後沈澤問醫生景翎大概多久可以出院。醫生告訴他,因為景翎的傷勢比較嚴重,大概要三到四周左右的時間。


    沈澤直接把這個時間跟一個月劃上了等號。寧可在醫院裏多養一段時間,讓專業的人來照顧,有個什麽情況也方便些。反正也不是沒錢住院。


    因為景翎短期內也接不了什麽工作,沈澤就推了大部分工作來照顧他,實在不能推的,他都帶到醫院裏,抽空處理了。


    這期間雲書每天都會給他打電話,中午一通晚上一通,風雨無阻。景翎聽力很好,偶爾能從聽筒裏聽到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對方大概對他有些不滿,說話總是意有所指。不過景翎倒不生氣,反而認真反思了一下對方指出的那些問題。他跟雲書在這方麵都是局中人,反而沒有局外人看得清楚。


    有些事,的確有必要注意。


    術後一個周,景翎接到了徐少淮的電話。自從那次攤牌之後,對方再沒打電話來,以他的身份肯定不會沒事找一個幾乎沒什麽交情的人純聊天。果然,電話接通後,徐少淮直奔主題告訴他高偉死了。


    景翎記性很好,不過這個消息來得有些突兀,未提及前因後果,以至於他花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高偉是誰。


    “怎麽回事?”高偉這個人雖然人品垃圾了一點,但罪不至死,也就是去牢裏蹲幾年的程度。而且徐少淮特意說起,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不其然,接著他就從徐少淮嘴裏聽到了前因後果。


    “這個作案時間相隔是不是太長了?十五年的時間,足夠青年步入中年,這期間偵破的大案應該不少,他如果真的是反社會型人格專找被害者下手,你確定他這十五年裏一直沒作案?”景翎之前簡單了解過國內的發展情況,科技水平是近幾年才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之前的信息相對閉塞,各地警務係統的交流存在障礙。這種塵封的大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或許這個人在這期間零星的犯下過別的案子,但由於當地警方的疏忽,所以並沒有引起注意。


    “你說的這一點我們考慮過,但是因為年代久遠而且線索模糊,查找卷宗需要一定的時間。這個人找上高偉,可能是因為他自己泄露了信息,在他死之前,對方可能從他的口中知道了其他人員的信息,齊莉莉暴露的可能性幾乎達到百分百,所以我們派了人去保護她。”


    “徐警官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雙手手臂骨折,所以就算你跟我說這個,我也有心無力。”


    “我知道。畢竟是你參與過的案子,順便告訴你一聲,而且誰也不敢說以後不會有用到你的地方。”


    “那就感謝徐警官了,我還真對這事有興趣。”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嫉惡如仇到近乎瘋魔的地步,沒有了那身警服的束縛,犯事的人落在他手裏下場都有點慘。同時他又很清楚那條線在哪裏,從來都是擦邊而過,絕不過線。以至於後來他所在的地方,小毛賊都退避三舍。


    -


    景翎曾經說過,他的傷最多兩個月就能好了。身為一個有常識的人,沈澤一直沒把他這話當回事,但是景翎很快用事實證明什麽叫說道做到。


    術後第二個周,景翎跟他說可以去辦出院手續了。沈澤麵無表情的叫來醫生,不過本意是想讓醫生告訴景翎作為病人的本分,可是醫生在檢查之後,被結果給驚到了。


    景翎的恢復能力超過正常人的兩倍還有多!從檢查接過來看,他完全可以出院了!


    沈澤一度懷疑醫生是不是被景翎用美色迷惑了。


    最後景翎還是順利出院了。新的電影上映,《孤島》的熱度漸漸消散,新聞聯播帶來的熱度同樣如此,而且娛樂圈裏不斷有大事發生,媒體的關注點差不多都從他身上移開了。再加上他有心躲,所以他出院的消息幾乎沒有人知道。


    手臂受傷,誇張的人皮麵具偽裝就不能用了,隻能學其他人用戴帽子跟墨鏡這種低級偽裝。不過他的長相再加上兩條打了石膏的胳膊實在太顯眼了,路上被人認出來好幾次,他都跟對方合照了。


    人就算了,沒想到最後還被狗給認了出來。他跟沈澤走在一起,遠遠就見一條穿了製服的黑背忽然掙脫牽引繩,汪汪叫著往他這邊跑來。


    景翎毫不猶豫往沈澤背後一躲。


    眼睜睜看著狼狗迎麵而來的沈澤:“……”


    第63章 063


    有個毫不猶豫就把你賣了的朋友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沈澤隻覺得這一刻他所有的風度都被迎麵而來的狗提前吃掉了。如果可以, 他恨不得狠狠揍景翎一頓,傷患什麽的都見鬼去吧, 這種黑心肝的就應該繼續回醫院裏悔過自新!白粥太淡了沒味道?葡萄不剝皮不好吃?早中晚三餐每頓一個樣一周不帶重複的?玩蛋去吧!愛吃吃不吃餓著!


    可惜他不能, 腳下仿佛瞬間墜了千斤重物,無論如何也邁不開一步。


    他小時候被狗追過,整整一條長街。雖然隻是一隻小狗, 但是特別凶,四條小短腿跑起來氣勢特別足,屬於狗不可貌相的那種。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小時候被狗追過的沈澤,一般看到狗都會下意識繞路。然而現在因為景翎這個專業賣隊友的, 他被迫麵對一隻迎麵而來的狼狗。


    麻麻救命,他連寵物狗都怕, 更別說一看就特別凶的狼狗了!


    整個過程在沈澤眼中就像是被放慢了的鏡頭一樣, 感覺似乎過去了很久,現實卻隻是一瞬。


    “大寶乖別鬧,我現在不能陪你玩!”景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大寶!”另一邊,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巡邏武警也很快反應過來, 拔腿追了上來,堪堪捉住了繩子。最後那隻叫做大寶的狗停留在離沈澤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 似不甘心地揮舞著兩隻前爪, 嘴裏汪汪叫著,聽起來似乎有那麽一絲委屈?


    沈澤覺得他可能是被嚇得太厲害以至於出現幻覺了。


    景翎則是從他身後探出頭來,安撫道, “大寶聽話,我現在真的不能跟你玩,你看我還受著傷呢,喏!”他說著話,還把兩隻打了石膏的胳膊往前一伸,方便名叫大寶的狗看見。然後狗就真的安靜了下來,仿佛聽懂了他的話一般。


    不過沈澤現在對這神奇的一幕一點不感興趣,他心裏翻滾著的想法是——看,他居然還有心安慰狗!早知道我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就該把他的粥裏摻一半的鹽,另一半放糖,表麵糊一層粥,攪拌均勻後親自餵到他嘴裏!


    這一刻,他把人生字典裏的善良與修養兩個詞,餵給了眼前的狗。


    大寶是警犬,能穿上製服跟著一起出來巡邏的,必然是被訓練好了的,更別說它之前還出國去立功了。它剛才一反常態的掙脫牽引繩,武警的第一反應就是有危險。帝都不必其他地方,安保一直非常嚴格,這支武警小隊經過嚴格的訓練,在大寶行動起來後,他們也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朝著目標圍了過來。


    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大寶忽然就安靜了下來。警犬不同於一般的寵物犬,輕易不會親近陌生人,但是現在它卻被一個陌生人兩句話就安撫了,除此之外,這個人事先知道大寶的名字!


    武警巡邏小隊的人都覺得現在這個情況有些複雜。猶豫了片刻之後,帶隊的人按規定流程讓景翎出示身份證。


    “阿澤。”景翎叫道。


    沈澤下意識退後了幾步,隔狗有一段距離之後才停下來,抬頭看向景翎,“你過來。”他說話的時候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但是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目光有些謹慎。


    景翎仔細打量了他兩眼,“早知道你怕狗,我就不躲你後麵了。”


    “閉嘴!”沈澤惱羞成怒,耳朵有些泛紅,“你要是不過來就自己掏錢包!”


    “好吧。”人在屋簷下的景翎隻能低頭,長腿一邁走到沈澤身邊,後者從他的衣服口袋裏摸出錢包,打開來取出身份證,又把自己的一起遞了過去。他怕狗,就站在認定的安全範圍內,胳膊伸得長長的,讓巡邏武警小隊的人看得十分無語,走過來接了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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