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太陽變得很猛烈。我們興高采烈的一起往華山上跑。雨雖然停了,但是接連下了這麽多天的雨道路還很泥濘。我們卻不顧這些,非要到山上去體驗一下春雨過後的山間美景。剛買的新運動鞋又被弄得肮髒不堪,眾人卻沒有半句怨言。一直玩到天黑才依依不舍的回來。


    次日我們被安排在作坊裏麵幹比平時多兩倍的活,征叔說這是昨天多給你們放了半天假,今天要把那多餘的半天幹的活雙倍的補回來。我們都在背後暗罵征叔奸,以後能不放假就盡量不放。跟老板談條件實在是愚蠢的舉動。


    忙了一整天,到晚上7點征叔才準我們下工。我們憋得滿肚子火,這哪裏是兩倍,都有三倍了。而且這多幹出來的活沒有工錢!


    吃了晚飯我們打算出去喝點酒澆澆愁,錢當然是平攤。不過還沒走之前,征叔給了我一個信封,說裏麵是派出所給我的獎勵。


    我拿出來一看,居然有兩千塊。沒想到會給我發獎勵!這對我是天大的鼓勵。


    征叔說道:“這事不要隨便亂傳,派出所是按照線人費給你出的獎勵!”


    我高興的收了錢,點頭道:“肯定守口如瓶!”夥計們見我領了獎勵,便都給我打眼色,讓我請喝酒。


    我點頭答應了。我們全都是在打眼色,誰都沒有叫征叔。誰讓他剝削我們的勞動力呢,所以這頓酒無論如何不請他!


    選了一家小飯館,要了四碟八碗,搬了三箱啤酒,敞開肚子海吃海塞。如今的天氣喝啤酒還有點涼,但眾人都在興頭上,都不願意喝白酒,太辣了,哪裏有啤酒喝著過癮。


    三箱啤酒很快被我們掃光,又上了三箱。這三箱喝到一半的時候,有一半的人都醉了,開始胡言亂語的耍起酒瘋。


    飯館裏麵還有一桌人在喝酒,那桌人隻坐了一個人,地下的啤酒箱子卻擺了兩箱,看來他十分的能喝。


    張宇平日裏愛結交新朋友,盯著那家夥看了老半天,覺得那人長相溫和,酒量又這麽好,就有心思想和那人交個朋友。


    “哥們,一個人喝酒悶嗎,不如跟我們搭夥一起喝!”張宇對那人說,那人朝我們這桌看了看,點頭說:“行!”便坐了過來。


    這人年紀比我們略大,三十歲左右,為人很和善。我們敬他酒他都一一幹了。這讓我們頓時有心和他拚一拚酒量。


    那幾個已經有幾分醉的夥計拿起瓶子說道:“哥們,對瓶吹,輸了叫對方一聲大哥!”


    這人毫不猶豫的拿起酒瓶就吹,喝的十分利索,沒一會就見底了。而我們那幾個夥計喝了一半都吐了。


    幾個哥們醉醺醺的道:“大哥,認輸了,你是真行!”這人微微一笑道:“哪裏,我才剛開始喝而已,沒有你們喝的多。”


    這人太謙虛了,還給我們留麵子。我們可都是親眼見到他一個人幹了兩箱啤酒了。且不說他酒量如何大,就是兩箱水加起來那得把肚皮撐到什麽程度。


    但他一個人喝起來就跟沒啥事的一樣。我也是真佩服他的酒量,見他人挺好相處的,就問他姓名、家住哪裏。


    他答道:“我叫韋華,家就在五號棺材鋪的附近,你們幾個我都見過,是五號棺材鋪的夥計,我偶爾從棺材鋪路過看見過你們幹活。”


    “原來還是個熟人!華哥好,咱們再喝!”我們沒想到他竟然會認得我們,難怪我們叫他過來喝酒的時候他沒有推辭。


    一邊喝著酒一邊聊著天,我發現他這個人不善言辭,話比較少。六箱啤酒喝完的時候,他突然哭了!


    我們以為他是喝多了,便不停的勸他,想要把他給架回家去。他卻一直說:“我沒醉,真沒醉,你們願聽我說說心裏話嗎?”


    我們幾個的腦袋都是暈乎乎的,都說道:“有啥心裏事說出來哥幾個幫你解決。”韋華道:“我媳婦死了,你們能知道這其中的痛苦嗎?”


    “知道,我雖然沒死過媳婦,但媳婦嫌我窮跟別人跑了!”最年長的那個夥計說道。


    韋華搖頭哭泣道:“不一樣,跟人跑了你會恨她,可我的媳婦是死了,我很愛她,我真想去地下找她,於是就拚命的喝酒,想把自己喝死,這樣既沒有痛苦,又能再見到她……可是……可是……晚上總有一個人陪我劃拳喝酒到天亮,我總是喝不醉……不知道為什麽……”


    我們見他語無倫次,都說他喝醉了,再一次準備將他架回去,他這次哭的更凶,抽泣道:“真的有人半夜陪我劃拳……是一個模糊的黑影……我看不見她的容貌……甚至不知道她是男是女……”


    一般人都是酒後吐真言。喝醉了耍酒瘋胡言亂語,其實說的多半都是自己心裏想的卻又在平時不敢直言的話語。


    我聽他如此說,好像是撞鬼了。便問道:“晚上幾點出現,陪你喝到幾點?”


    韋華拉著我的手道:“兄弟,你沒懷疑我,我說給你一個人聽。晚上快1點的時候來,到3點的時候走。每天晚上我是越喝越清醒,本來我的酒量不大,自從遇到這種怪事後,我的酒量越來越好,也變得越來越愛喝酒了!”


    我問道:“那如果你睡著了,1點到3點的時候不醒來,會怎麽樣?”


    韋華搖頭道:“不管我晚上有多困,一到晚上1點的時候會自然醒來,那個黑影每次來的時候都帶著酒,下一次總比上一次帶的要多一些。等我們喝完酒後,黑影會把酒壇子收拾走。”


    “自帶酒的鬼?”我心裏嘀咕著,這種鬼難不成是酒鬼?


    一般我們隻是稱呼愛喝酒的人為“酒鬼”,真正的酒鬼還從來沒聽說過,更沒有見過。


    看韋華的麵相,暫時還看不出來他臉上有黑氣死期近身的征兆。我問道:“這種情況持續了多長時間?”韋華道:“不到一個月。”


    “那出現這種情況之前有什麽征兆嗎?你總不會無緣無故的沾染上那個給你喝酒的黑影吧?”


    韋華說道:“就是我媳婦死了七天之後,那個黑影就在我的夢裏麵出現了。”


    “啊?難不成是你媳婦的鬼魂來找你,真要讓你喝死,然後你們在陰間團聚?”張宇和張誌在一旁起哄。


    韋華聽他們如此說,便又拿起一瓶酒狂飲,喝完後道:“我願意喝,早點死早跟我媳婦團圓,這個人世間我早不想待了!”


    見他如此悲觀厭世,我急忙把所有的酒都停了,迅速的把帳一結,然後讓張宇和張誌把他架著,問他家具體的位置,準備把他送回去。


    他卻賴在飯館裏麵不走,還要喝。此時已經夜裏11點了,飯館的老板坐在櫃台前困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見我們要走,急忙就關門打烊。


    出了飯館也沒地方去,他便一屁股坐在地下又開始哭了起來,還唱道:“我是一個沒娘的兒啊……哭起來沒人疼啊……媳婦最疼我啊……”


    “他沒娘嗎?那他家裏就剩他一個人了?”張宇問眾人。


    其中一個資曆老的夥計知道韋華的家裏情況,答道:“他好像是外鄉人,是倒插門嫁到韓家的,他娘家家裏特別窮,家族裏的人好像還有不知道是羊癲瘋還是神經病。小時候他親娘就得病死了,等他十幾歲的時候中邪過一次,事情人被傳了出來,村人都避諱,有說他神經病的,有說他是掃把星,不祥之人的,後來他爹也得了半身不遂躺在床上許多年,村裏人傳的更邪乎,弄得他年到三十還沒娶到媳婦,隻得夜夜借酒澆愁。”


    “那她不是有媳婦嗎?”


    “嫁到韓家這是前年的事情,韓家的女兒也是有不治之症,這家人心眼髒,把他女兒的病情隱瞞下來,並說要招個女婿,年紀20到30歲之間都行。村裏的那點事能瞞得住誰,誰都知道她女兒有不治之症,能活多久還說不準呢,就沒人肯招。也就是這外鄉的傻小子啥都不打聽,招了過來。韓家人也不敢太挑,神經病就神經病吧。最起碼人家正常的時候跟常人沒什麽兩樣。在韓家過了就一年多,媳婦害病死了。”


    眾人聽了他那悲慘的身世後都黯然傷神,這個世界據說有一種人克六親,不僅僅是克自己的親戚,就連跟他走的近的朋友都會被他害死。這也就是傳說中的掃把星。


    韋華就被人們給當成了掃把星。家裏一貧如洗,老娘還在小時候就離他而去,老爹得個半身不遂那是活著受罪,還不如死了痛快。三十歲了都沒結婚,好不容易結了婚還是被騙的,媳婦那麽快就死了。難怪他不再留戀人世,拚了命的喝酒一直想得到解脫。


    哀莫大於心死,人生無可戀,萬念俱灰……


    悲慘的人總是讓人心酸不已。我們都勸他想開點,隻要人活著就有盼頭,媳婦死了可以再找一個,你還年輕,別有輕生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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