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絡眉頭一挑:“你要求真多,是不是成親了,還指望我予你做衣服呢?”


    “哦,這難道不是分內之事?”阮直笑起來,“我們可要睡一張床上的,做個衣服算什麽?”


    他一張臉頗是俊朗,笑時便也顯得好看,甚至還有點頑皮之色,殷絡心想,早先前根本也不知他竟然會是影子的首領。明明是個商人,她忍不住問道:“你到底為何會做殺手的?我是因為殺父之仇,你呢?”


    沒想到她問這個,阮直麵色一僵,眼眸瞬時就冷了下來。


    雖然早已報了仇,妹妹也成了正室夫人,可他當初犯的錯便是刻在心上的傷痕,怎麽也不可能徹底的消掉,他淡淡道:“照你剛才說,我們遲早橋歸橋,路歸路,這些事兒,我沒必要告訴你罷?”


    “你……”殷絡微惱,可卻也不好反駁,拂袖道,“既然無話可說,你走吧。”


    她繃著臉,一下有點生氣。


    因為自己不說,她生氣嗎?可他們又不是真的夫妻,他憑什麽告訴她呢?阮直眉毛一挑:“其實還有件事兒,我娘專門說了,今日過來,務必要讓你替我做雙鞋子,將來好同心攜手,白頭到老。”


    給他做鞋子?殷絡不可思議,盯著他道:“你沒拒絕嗎?”


    “拒絕了,那就顯得假了,哪裏有妻子不給丈夫做鞋的?”他把大小告訴殷絡,“你將就做一雙吧。”


    “不能買嗎?”


    “買?你以為能逃得過我娘的眼睛?”阮直挑眉,“你去外麵鋪子看看,這外麵買的,跟自己親手做的完全不一樣,你是不是想反悔?虧我以為你很守誠信呢。”


    “誰說我要反悔?”殷絡倒不想自己顯得小人,“做就做,不過是做個鞋子。”


    “那就好。”阮直目光落在她手指上,也不知這慣拿劍的去做女紅,會做出什麽樣的鞋子,莫名的竟有些期待。


    見他要走,殷絡突然拉住他袖子,低聲道:“你總得給我個期限,我不想無止盡的等下去……”她微微哼了恆,“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騙我,萬一總在搪塞我呢?”


    “搪塞,欺騙?”阮直湊到她耳邊,“不出半年,你會如願,我便告訴你一件事……”


    離得太近,殷絡覺得耳朵發癢,臉頰忍不住紅了。


    那小巧的耳朵,白白的就在唇邊,阮直說著說著,突然有種衝動,想上去咬一口……他怔了怔,連忙撇過唇,說完話,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第97章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陸煥揚這陣子惶惶不可終日,想去找曹國公解釋,卻開不了這個口,計劃是他製定的,刺殺是他親自出馬,要說被人破壞,陷害,誰能相信?可不解釋的話,這個錯,曹國公可能不會原諒。生怕自己要遭殃,晚上輾轉難眠,好幾次驚醒,睜著眼睛躺到天亮。


    事情果然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不知誰翻出舊帳,都察院堂官指他收受賄賂,太後娘娘原先對他也無甚好感,這些年從不曾重用,便是下令徹查。


    看樣子要丟官帽,陸煥揚心一橫,便是要去見曹國公,路上被蔣復攔住。


    “今日這結果是你自己一手造成。”他麵色冷淡,隱露不屑,“而今曹國公已經網開一麵,不曾要你的命,你便好生回去歇著吧!”


    好像打發一隻螻蟻,陸煥揚大怒:“他就不怕我去同太後娘娘和盤托出嗎?當日可是他的主意,若太後娘娘知曉……”


    提起這人,蔣復更是惱火,用力一推陸煥揚,厲聲道:“你還有臉麵說這事,便是因為你辦事不利,而今太後娘娘懷疑是我姐夫所為,加之蔡庸,他原該已經死了!而今好好的躺在床上呢,興風作浪,便是要置我姐夫於死地!你居然還敢提,是我姐夫仁慈,放你一馬,要是我,”他手按在劍柄上,“早將你一刀殺了!不過沒了官職,你摸摸頭上,好歹還有個侯爺的名兒,我勸你,別再惹我姐夫生氣,失去一切!”


    陸煥揚被逼得連退幾步。


    威遠侯府當年也是名重一時,他自小便以此為傲,日漸沒落之後,才想同曹國公結親,希望威遠侯府能重振聲威,所以這爵位,他是絕對不能丟的。陸煥揚咬牙,轉身坐入轎中,回去了陸家。


    然而,這股氣怎麽出得去!


    他負手在園中踱步,眼看春花開得燦爛,心裏越發的黯然,他這一生,該不會就這樣結束,從此退出朝堂了吧?他的女兒,毀了,他的兒子,受傷了,丟了副指揮使的職務。他的妻子又病了,家中死氣沉沉。


    正覺灰暗之時,卻聽見園中銀鈴般的嬌笑聲,蘇沅正與陸靜妍在摘花。


    “我近日在看《瓶花注》,我們多摘些回去,照著插,定然好看。”蘇沅手裏拿著一把小銀剪,剪了支桃花下來,放在采芹提的籃中,裏麵已經有好一些了,又要去弄幾支丁香。


    “我對插花無甚興趣,倒是你……”陸靜妍笑眯眯道,“可是今日二哥要回來,插了與他看?”


    小夫妻兩個你儂我儂,都知他二人經常關在房裏親親熱熱,蘇沅為此,都不太與蘇錦還有,她來往了,上回上元節說好了一起去,都不曾去,後來更是不太出門。


    蘇沅臉一紅,啐道:“我插了自己玩兒的,怎什麽都與他有關了?”


    不過陸策最近是忙,蔡庸的事兒起了頭,拉扯出了一大片的亂麻,她知是好機會,為如何抓住,卻是要陸策為此奔波了,有些時候,他半夜都會突然出去,回來時身上冷冰冰的,像是在露天待了許久。


    兩人正說著,突然聽幾個丫環叫了聲侯爺。


    蘇沅身子略僵,真沒想到會遇到陸煥揚,那名義上的假公公啊……她轉過身,對陸煥揚行了一禮:“見過父親。”


    神采煥發,這兒媳婦多日不見,越發奪目,可見日子過得極為滋潤,陸煥揚看到她,就想起了陸策,說不出的憤懣。恐怕自己現在的遭遇就是被陸策所害,這所謂的兒子,先是讓自己遭受了奇恥大辱,白白養育十年,而後從桐州回來,又將陸靜英毀了臉,從此後,他的日子就越來越難過了。他目光落在蘇沅臉上:“你母親身染重病,你還有閑心在此摘花嗎?”


    突然扣了不孝的帽子過來,可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蘇沅垂頭道:“是兒媳婦不對,兒媳婦這就回屋。”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可打不過陸煥揚,認了錯了事避開。


    這語氣淡淡的,哪裏像是真的道歉?陸策就罷了,與他生了仇,可這蘇沅對此一無所知,實打實的兒媳,居然也如此不像話,陸煥揚厲聲道:“既然知錯,你現在就去伺候你婆婆,盡盡兒媳的孝心!”


    那不是讓她入火坑?廖氏因為陸靜英的事兒不知多恨她跟陸策,她去床前伺候,定要被報復,蘇沅眼睛轉了轉:“父親教訓的是,兒媳這就回去把花放好,再叮囑奴婢幾句,便去見母親。”自然去了,就躲裏麵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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