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九九三年一月十四號星期四天氣:微風輕拂


    “誒,收煤氣瓶打氣了,收煤氣瓶打氣了……”


    “嗯……啊……天亮了嗎?”


    大約是早上六點半的時候,一大早的,正在暖暖的被窩裏“冬眠”的我就被公寓外頭傳來的吆喝聲給吵醒了。


    “呀,好痛……”


    躺在床上,稍稍活動一下身體,隻感覺渾身酸痛,估計肯定是昨天晚上留下的後遺症了。


    惺忪的睡眼有點軟綿綿而懶得動的感覺,所以,我緊閉著的雙眼隻是裂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想看一下周圍的環境。


    不過,就是一條小小的縫隙,這已經足夠那從窗外頭跑進來的明亮的光線爭先恐後的擠進我的眼睛的空間了。


    “啊,我的媽呀,眼睛好痛……”


    不知道是不是正應了“顧城”說的“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那句詩。


    估計是我被他誤導了,我剛按照他說的那句優美的詩句去做,用黑色的眼睛去尋找光明的一刹那……


    可是,我的這雙剛剛適應黑夜還沒有多久的黑色的眼睛,在剛剛尋找到光明並與之接觸的一瞬間,卻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悲劇


    我那自覺有點疲憊的雙眼被這明亮的光明給“狠狠”地來了一個突然的強烈的刺激,以導致我的眼睛在短暫的時間內有一種微微的刺痛的感覺。


    那感覺雖然很輕,但是卻是那種最讓人覺得不適的程度,像是身體赤裸著被一根羽毛給輕輕的掃過一樣,差點讓我的身體掉了一床的“雞皮疙瘩”了。


    所以,馬上的,我的眼睛又重新回到了黑暗的世界裏來……


    不過,雖然又閉上了眼睛,但我卻仍能從依舊在刺激著我眼瞼上的皮膚的,愛因斯坦說過的“這種既可以說是微波,也可以說是粒子的東西”中感受到眼睛之外世界的明亮。


    ……


    一片沉寂,數晌過後……


    “呼,好冷……嗯……好暖和啊……”


    接著,我習慣性的伸出包裹在溫暖被窩中的腳,當然,隻是把腳尖伸出去當溫度計來探測一下外界的溫度罷了。


    沒想到,腳尖剛一探頭,馬上就被周圍的寒氣所包圍了,一時間,我感覺今天早上的溫度不比昨天早上的高多少,依舊是那麽寒冷,這樣的溫度當然讓人有點不想起床的念頭了。


    所以,我迅速把腳縮回到溫暖的被子裏麵,並且用被子蓋住了頭,讓自己重新回到黑暗的世界中,繼續沉淪……


    不過,我的腦袋卻沒有安靜下來,醒過來之後似乎一直在漫無邊際的勾勒著些什麽


    這個世界愛我的人,我所愛著的人,恨我的人,我所恨著的人,美好的,醜陋的……


    就這樣,盡管身體好像睡著了似的,不過我的大腦卻不停地運轉起來了,並且想到了很多,很多……


    想到了那個我喜歡的人兒,想到了她甜甜的笑容,想到了我們在一起的場景,想象著我們美好的未來……然後,不知怎麽的,我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不受控製的慢慢的減弱,胸口也感覺越來越悶,手腳也漸漸的使不上力氣……


    整個身體,都好像都被灌了鉛一樣,越來越重,最後,就算自己想努力,但是好像連身體重得好像連一個手指頭也抬不起來了的感覺。


    然後,當然,還有然後了。


    “嗯……啊……”


    “……”


    “呼……我靠,差點就杯具了,透不過氣了呢……”就在我的腦袋一黑,呼吸接近停止,意識想完全消退的時候,骨子裏的一種求生的本能突然的被激發出來了……


    我忍著有生以來感受到的那種帶著點絕望的無力的感覺,然後,我艱難的舉起我的左手,一秒,一秒,一點,一點,緩慢的挪開蓋著我頭部的厚厚的被子……雖然,那種速度對於我來說好像比烏龜還慢了半拍的速度,讓我的內心備受煎熬,不過,卻讓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看著那黑暗的世界慢慢地裂開一條縫,然後,清新的空氣慢湧進來,就像是一個人被困在黑暗的世界中,正當我要絕望的時候


    突然,從天上有一隻散發著神聖的光芒的大手,慢慢地伸進來,把我就救了出去一樣,然後把我安置在一個光明的,到處是鳥語花香的天堂裏……


    隨著一絲絲混雜著氧氣的新鮮空氣的滲入,漸漸地,我又恢複了呼吸,恢複了意識,而且,身體越感覺越來越輕,力氣似乎也在慢慢地恢複當中……


    雖然,想動起來還是有些困難,不過,比起剛才那種讓人徹底絕望的無力的感覺已經是好多了。


    漸漸地,明亮的裂縫越來越大,滲進來的空氣讓我的處境逐漸好轉,左手的動作也不那麽吃力,就這樣,慢慢的形成了一個良性的循環


    最後,我終於把蓋在我上身的厚厚的被子都挪開了,一瞬間,我的內心竟然有了一種經曆了像不死鳥“鳳凰”涅了一樣的死而複生的感覺。


    可以說感覺整個人從烈火煎熬的地獄一下子回到了美好的人間一樣。


    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休息了片刻,我的意識徹底驅散了無力,重新占據了我的身體。


    接著,我馬上“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猛地睜開眼睛,顧不得身體上的酸痛,心裏再也不管什麽光明有多刺眼,隻想馬上看到現實的世界,好好感受一下美好的世界再說。


    同時,一下子,我又重新成了“顧城”的粉絲了,先對之前說他誤導自己表示歉意,然後對他的那句經典的詩重新“頂禮膜拜”了起來,突然覺得其實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因為,結合個人剛剛的“生死考驗”,從某種“生存意義”上來說,光明的世界確實比黑暗的世界更美好,所以我們要用黑色的眼睛去尋找光明。


    這一點正是剛剛感受了,因為把被子蓋過頭睡覺,然後差一點就在黑黑的被窩的世界裏悲催的窒息,差點就掛掉的我對於生活最最真切的感受了。


    當然,幸好最後由於求生的本能,我艱難的逃過了一劫,沒有悲劇的一命嗚呼。


    不過,這其中的“艱苦卓絕”的求生曆程對我來說,實在是不亞於像是重新體驗了一次,幾十年前的革命老英雄前輩們經曆的長征一樣,還好最後順利地勝利會師了。


    不然,估計我可能就成了二十世紀中,因為睡覺的時候把被子給蓋住頭,結果導致窒息而亡的最悲催的一個人了。


    說不定,以後還會被當成是一則教育小孩子從小就要養成“不要把被子蓋住頭睡覺”的壞習慣的反麵教材,一不小心,反倒就成了一位舉世聞名的“教育家”,從而“流芳百世”了。


    不過,幸運的是,我最後還是謙虛的把這個光榮的任務給拒絕了,還是把它讓給了將來那些可能比我更適合的人吧。


    不過,我真誠希望世界上永遠不會有這麽偉大的一個人出現,因為世界上有一個雷鋒就已經足夠了……


    ……


    怎麽也想不到,在這麽平常的一天裏,我竟然有了一次如此戲劇性的“生死考驗”,看來以後的日子


    一定要記住不要把被子蓋過頭睡了。


    收拾起萬千思緒之後,我把頭轉向了旁邊書桌上的鬧鍾剛好七點整。


    “七點整?”


    “啊,媽呀,要遲到了……”


    我看著鬧鍾上時針與分針的形成的鈍角,我才記起我現在的身份,以及昨天晚上因為要對付小強忘記調鬧鍾了,這也是導致我今天一大早就發生悲劇的原因了。


    要不然的話,聽了鬧鍾的響鈴之後,我都會像平常一樣早點起來,一邊都是六點半,因為重生回來的這段時間裏,已經形成了了一個生物鍾了


    就是每天早上一聽到鬧鍾響就先想起今天也要上學(因為周末的時候通常都不調鬧鍾的)起床,這樣就不會發生前麵的悲劇了。


    不過,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容我發牢騷了,於是,我馬上從床上跳了起來。


    “啊……”


    沒想到,剛一跳起來,全身像是打了軟骨劑似的,差點癱倒在地了,同時,大腿的股骨傳來一陣劇痛,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時候被東哥“照顧”了一下那裏了。


    但是,真的沒時間容我回憶了。


    然後,我急急忙忙的奔向洗漱間……


    洗涮刷……


    搞定一切生理問題,然後,我馬上往學校的方向飛奔而去……


    “呼……呼……”


    一路上,我幾乎都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如果每天都堅持這樣鍛煉的話,估計“世界飛人”有望在z國誕生了。


    由於七點二十分學校就已經關門了,自己如果再慢點的話可能又要被校門口那位中年的校警大叔給“招呼”一頓了。


    “呼……呼……”


    七點十九分四十九秒,在中年校警大叔鄙視的眼光中,我氣喘籲籲的衝進了將要關閉的校門……七點二十一分零一秒,我到達教室的後門,本來我還打算在教室門外喘完氣再進去的,並且,我打算擦幹額頭冒出的汗珠。


    其實,本來剛出門的時候感覺還挺冷的,不過跑著跑著就沒感覺了,接著就熱了……


    不過,現場情況卻容不得我猶豫,我連忙氣喘籲籲地衝進教室,因為,在到達教室後門的上一秒,我已經正看見班主任在門口“視察”教室裏邊大家的早讀情況了。


    然後,在班主任猶如幾百把利劍的目光中,我快速回到座位上坐好,迅速拿出書本,剛想裝模作樣的勤奮讀書的時候,不過私下卻在調整自己急促的呼吸,直到我看到班主任麵帶滿意的離去了。


    於是,我渾身一鬆,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地趴在桌麵上,不想動彈了,接著,我習慣的扭過頭,對著隔壁正在認真讀書的慕容雪有氣無力地開口道:


    “早呀,慕容雪同學……”


    “……”


    “額……”


    許久,除了從挨近我旁邊的教室的窗外吹進的間雜著些許寒意的微風之外,沒有任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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