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立刻清醒了。


    許麓州攛掇沈桐去開嗓,沈桐婉拒,他怕自己開嗓之後其他人就不敢任性鬼嚎了。遭到拒絕的許麓州不僅沒有失望,反而有些沾沾自喜,逢人就說你沒那好命聽見小沈哥哥唱歌,但是我有!哈哈哈!


    楊呈說不對吧,楚杭也說不對吧,南山也說不對吧,最後樂隊的鍵盤手、吉他手、貝斯手全都站出來說不對吧,臊得許麓州不敢再張口。


    蘇烈站出來熊了他一頓,說他亂搞輩分,以後見著沈桐必須喊小沈叔叔!這很有可能是嫉妒心作祟,因為這麽多人都聽過沈桐唱歌,他作為沈桐最親近的人——竟!然!沒!有!


    沈桐也站了出來,說聽著楚杭的聲音覺得好耳熟啊,好像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交流過……


    蘇烈和許麓州同時一驚,楚杭更是立正站好不敢造次,眼神詢問蘇烈該怎麽糊弄過去。最後蘇烈靈機一動,舉起酒杯就給沈桐灌了個五十二度混雞尾的深水炸彈,沒需要多說一句,三十秒之後就成功糊弄過去了。


    當然他得為此舉付出代價,要不是許麓州幾個人攔腰抱腿一齊勸,加上猴頭菇也在旁邊搖著尾巴汪汪叫,女王大人絕對會把這忤逆不孝的東西打成狗。


    截止晚上八點半,沈桐已經喝下了包括蜂蜜水、牛奶、淡茶、綠豆湯在內的飲品不下十杯,廁所上了七八趟,那杯深水炸彈的後勁兒才總算過去,一行人就有說有笑地駕車來到郊外放孔明燈。


    蘇毓提議大家在自己的孔明燈上寫下心願,蘇烈就第一時間問沈桐有什麽心願。沈桐說了八個字:世界和平,井然有序。蘇烈恥笑了他好久。


    而後沈桐問蘇烈有什麽心願,蘇烈就抹了把帥氣的髮型,說構建和諧社會,堅持以人為本。站在旁邊的許麓州樂得像個中了一個億的乞丐,楊呈則豎著耳朵聽到底是哪裏傳來的豬叫,怎麽聲音和他們州子那麽像。


    孔明燈一個個飛上天,點亮了夜空,星光一般跳躍在沈桐的眼裏,蘇烈看得著迷了。


    沈桐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說:「蠟都快燒完了還不放,想什麽呢?」


    蘇烈捂著額頭,心口小鹿亂撞。他把承載著他鴻鵠之誌的這盞燈放了出去,而後眼睜睜看著它掛在了樹枝上著火。


    那麽多人都在放燈,隻有他的著火了,還隻有他的掛在了樹上,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嚇得沈桐摸了根棍子就去打樹枝,犧牲了好幾茬樹枝才把火滅了,總算沒叫公家的財產遭受損失。


    蘇毓和周明翰帶頭,一群人圍著蘇烈指指點點,或批評或告誡,聽得蘇烈一個一米八的大個兒委屈得像個寶寶。他也不想這樣啊,他又不是故意的!


    後來隻有沈桐站出來替他說話了,還豎在他麵前替他擋唾沫星子。那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竟然站出了堅不可摧的氣勢來,蘇烈動容了,蘇烈的眼睛濕潤了,蘇烈的心徹底淪陷了。他打開後備箱拿了厚厚一疊孔明燈,拉著沈桐就往別處走,賭氣似地說:「不跟他們一起玩!吵死了!」


    沈桐無奈,心想著小孩兒終歸是小孩兒,平時人模狗樣,受了委屈還是會發小孩兒的脾氣。他笑著問:「那我們去哪裏呀?」


    蘇烈:「找清靜去,找沒人也沒樹的地方放燈。」


    沈桐:「萬一迷路了怎麽辦呀?」


    蘇烈回頭望著他:「幹嘛要用這種哄小孩兒的語氣跟我說話?迷路就迷路,大不了咱倆一起在野外過夜!」


    「哦,」沈桐打趣,「行,那爸爸把胳膊借給你。」


    蘇烈驕傲地抬著下巴,哼哼了一句,「誰稀罕,就你這小細胳膊能扛得住被我壓?能的你吧。」


    沈桐觀察著他的表情,知道這嘴硬心軟的傢夥指不定怎麽雀躍著呢,便慫恿說:「我能扛得住,你試試嘛。」


    蘇烈:「不要。」


    沈桐:「來嘛來嘛!」


    太熱情了,沈桐太熱情了,蘇烈差點沒撐住,咬著舌尖才把腹腔裏那團臭不要臉的躁火給壓下去,最後遲疑著回應:「既然你堅持,那就試、試試?」


    沈桐突然大笑:「想得美!」


    蘇烈:「……」


    兩人有了安靜的獨處時間,沈桐坐在地上托腮注視蘇烈一盞接一盞地放孔明燈,覺得這小孩兒不亂造的話還挺招人喜歡的,長相也帥氣,是個優質股。


    他嘟噥說:「你還真是過來放燈的。」


    「不然?」蘇烈回頭與他對視,突然福至心靈,興致勃勃地問,「沈桐沈桐,你是來幹嘛的?」


    沈桐慈父式微笑:「我是來看你放燈的。」


    蘇烈沮喪地撇嘴,還指望他說是想和帥哥獨處培養感情呢。但是沈桐和他的未來隻會是繼父和繼子的關係,有什麽感情好培養的?想來自己於他來說可能隻有不得已的責任要承擔,要談感情的話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蘇烈明白道理,道理卻不能體諒他。


    他想和沈桐產生感情,他越來越篤定,想和沈桐產生除卻繼父對繼子的照顧和容忍之外的感情,風吹不散雨打不散,就算將來關係沒了、離開老蘇家了也仍然會紮根於沈桐心裏的那種感情。


    他沒有給那種感情命名,他自己尚且一知半解。


    「沈桐,」蘇烈說,「你……那個……」


    沈桐:「說啊,怎麽了?」


    蘇烈臉上燒得慌,他認為是被孔明燈的火烤太久了。其實並沒什麽想說的,但是喊都喊了,要是什麽都不說也奇怪,萬一沈桐誤會了怎麽辦?於是他說:「就是,我想問……你、你、你媽媽身體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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