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山把錢母送出去後,錢鷹揚那個氣啊。恨不得跳起來,把孫山打一頓。


    孫山樂著說:“對了,鷹揚。你是準備繼續考鄉試,還是到國子監讀書?”


    會試考中稱為“甲榜”,鄉試中舉叫“乙榜”,凡是通過乙榜中舉人,再通過甲榜中進士而做官的人,叫做“兩榜出身”。


    這個出身很重要,各省學政,非這個資格做不可。


    所謂鄉試“副榜”,就是沒有被考錄的生員,但成績比較好或者個別科目突出的,列為副榜,中試者稱之副榜舉人或者叫副貢生。


    大乾的為官途徑出身有三種。


    一種是舉人貢士進士是一級級考上去的,科甲出身。


    一種是國子監,學校出身。


    一種是恩蔭出身。


    這三種途徑做官根正苗紅,不會被人看不起,也不會惹人詬病。


    孫山此時走的就是第一種途徑,一級一級的考上去,也是最廣大百姓的最樸素和公正的唯一途徑。


    錢鷹揚上了鄉試副榜可以繼續考鄉試,也可以到國子監讀入。


    如果到京城的國子監讀書,畢業後有出任官員的資格。


    不過這種途徑有個潛規則,就是需要金錢來堆積,一般寒門子弟是不會走這條路,寧願繼續考鄉試。


    在國子監讀書還簡單點,但想要畢業,想要輪選到做官的機會,就要花錢去“溝通”。


    到國子監讀書,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而是需要財力支持的問題。


    孫山相信錢家有這個財力,所以才問這個問題。


    錢鷹揚苦惱地說:“我也不知道,我還在想。這幾天我阿爹阿娘問我是不是盡力考了。還問我下一屆能不能考上正榜?”


    孫山也學錢父錢母問:“那你還有沒有信心下次考上?”


    錢鷹揚老實地說:“阿山,我跟你說實話,這次我的真的盡力了,把這三年所學的全都用上了。下次考,還真沒信心。”


    孫山了然,錢鷹揚這是自我評價,自我清晰地認知。


    錢鷹揚在嶽麓書院每次考試都考最後,這次能考上副榜,還真是盡力了。


    孫山又問:“鷹揚,如果你不繼續考,你阿爹阿娘怎麽說?”


    錢鷹揚老實地說:“我阿爹說如果不繼續考了,就讓我去國子監讀書,等畢業後,花錢找關係回端州做個小官。我阿娘也是這麽說,她認為回老家好,也不想我到外地。”


    國子監畢業後,如果有金錢,有關係,完全可以運作一番,回到老家做官。


    比如可以回府洲縣做副職,像縣丞,教諭,文書等等。


    這些副職一般都是由本地人把持。


    如果錢鷹揚取得監生身份,可以回到老家做地頭蛇,成為地方鄉紳的一員。


    日子可以說過得非常舒服,並且風險比做大官還小呢。


    起碼能小富即安。


    孫山不知道錢鷹揚怎麽選擇,隻好勸慰地說:“鷹揚啊,這些事,你跟父母商量商量,又或者找個熟悉官場和科舉的親戚商量一下,好好規劃以後的路。”


    孫山想說的是繼續讀書、繼續下場考並不是唯一的出路,有錢有權人家的孩子可以選擇不一樣的路。


    像孫山這種,隻能往前讀,往前考,才能拚出一條出路。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羅馬,而有的人努力走了一輩子的路死在羅馬城門口。


    孫山顯然不是第一種,但也希望不要做第二種。


    錢鷹揚和孫山聊了許多往後的人生規劃,問道:“阿山,你是準備去趕考,還是下一屆再去?”


    孫山這個成績,怎麽說呢?


    好似也沒什麽機會能考上進士呢。


    是不是沉浮三年,再學三年會好點呢?


    這個問題孫山早就想過了,非常堅定地說:“鷹揚,我要上京城趕考。”


    孫山看到錢鷹揚的驚訝,笑著說:“鷹揚,我總覺得這次不是我正常發揮的水平,我總覺得我的水平更高點。嘿嘿,何況我運氣不錯。你看我院試踏線,鄉試踏線,說不定會試也能擠進出。我又不追求二甲進士,我隻要考上就行了。”


    什麽一甲進士,二甲進士,三甲進士,都不是孫山考慮的。


    他的目標就是考上去。


    孫山知道自己的斤兩。學得越多,懂得越少。


    孫山隻是勤奮,刻苦,自律。


    他沒有聰明的腦袋,也沒有天才的潛質。


    所以什麽狀元,榜眼,探花都跟他沒什麽關係。


    他是天賦異稟的絕緣體。


    他有自知之明,隻要能上榜,管他什麽進士呢。


    錢鷹揚看著孫山,看著他說話,陽光正灑在他身上,覺得孫山前所未有的明亮。


    錢鷹揚情不自禁地說:“阿山,我支持你上京趕考。我相信你。”


    頓了頓,繼續說:“阿山,要是盤川不夠,我可以借給你。但你要還的哦。”


    孫山聽到前麵那段非常感動,聽到後麵這段,連連翻白眼。


    哼了一聲:“我憑本事借錢,幹嘛要還。”


    這話把錢鷹揚氣得飛起來,準備拿麻袋套孫山,孫山哪裏給機會他,急速地轉身,一個閃躲,跑人。


    兩人說說笑笑,又說到閩省的朱鵬雲,不知道他有沒有中舉。


    在錢家吃過晚飯後,孫山才離去。


    錢母依依不舍地說:“阿山,常來我家。我煲湯給你喝。”


    第二天一早,孫山被孫伯民從床裏拉了出來,緊張地說:“山子,你快過來試一試衣服,等會可要參加鹿鳴宴呢。我聽說所有的舉人都會去,好熱鬧的。你可要好好打扮,不能輸給別人呢。”


    孫山看了看天色,大早上的,打扮什麽?


    鹿鳴宴是下午舉行。


    孫伯民可不這樣認為的,連忙說到:“你可要早點去,免得遲到。要是別的舉人都來了,就你最後一個到。給人印象就不好了。


    我聽你大姑說,不僅主考官在,連廣南的各個官員都在。別人是官大人,不能讓人等。你快點來穿戴好,早去好過遲去,在家裏等不如去那邊等。”


    孫伯民念念叨叨,還把孫山當做三歲小孩,完全忘記了孫山是個舉人老爺。


    孫山無奈,梳洗一番後,與其在這裏聽孫伯民說個不停,還不如出去找個茶館喝茶。


    孫大姑安排了車夫、小廝加上桂哥兒。


    孫山一行人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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