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獨孤芳霏的離去,莫負和司徒聘婷之間的感覺陡然變得微妙起來——


    二人對望一眼,均是羞赧別過目光……仿佛親近了許多,卻又感覺似乎還很疏遠……


    於是雙雙陷入了沉默。


    既然一時無言,便每人手牽一馬,悶聲不響急急朝前追去。


    跑出群山,日已當空,道旁突然現出一竹製茶寮。


    還未近前,一股茶香就撲麵而至。


    三個身著勁裝頭戴竹笠的男人正埋頭在一起喝茶。其中一個人左臂上還有未幹的血跡……


    桌上和腳旁擺放著刀、斧、劍各一,三匹駿馬則喘著粗氣正在樹蔭之下喝水、吃著草料。


    不問可知,他們都是會武功的江湖人物,而且是遠道來此。


    沿途都心事略顯慌張的莫負二人,本來都有了些許渴意,也正好需要個機會打破沉默,於是相視會心一笑,雙雙下馬,在木樁上拴好馬匹,駢步朝著茶寮大步走去。


    “好一對璧人!公子、夫人好。”茶寮主人遠遠得見,提著茶壺笑容滿麵走了過來。


    一邊招呼著,一邊取下肩頭上的抹布動作嫻熟地四處擦拭起來。


    “本店簡陋,條件有限。但自製的鹽水花生、鹵雞蛋和醬牛肉還算可口,客官要不要來點嚐嚐?”


    莫負聞言,下意識地漲紅了臉頰,望向了對麵的司徒聘婷。


    “不是……就來三斤醬牛肉吧……”司徒聘婷更是羞得連耳根都紅了,但她未免被人看出,隻得強作鎮靜說道:“1斤現吃,兩斤帶走!”


    “好的,夫人!您們先喝著吧,牛肉馬上就來!”口裏應承著,茶寮主人心花怒放地快步而去。


    看起來,茶寮開設在此有些年頭了……


    因是小本買賣,估計平日裏都是小進小出,有時候整天都都賣不出去一斤牛肉去……


    “牛肉來咧,您哎!”茶寮主人腳下生風,很快就匆匆而返:“加送您們一碟鹽水花生,夫人和公子不妨嚐嚐……”


    說著,擺放好手中的物品,卻並未走開,反而靜靜站在一旁,望著莫負二人微笑說道:“想必公子、夫人一向錦衣玉食,山珍海味滿桌珍饈,今日不妨嚐我這山野風味……”


    “如此,感謝店家了!”麵對著店主人的殷勤,莫負和司徒聘婷二人羞澀不已,隻覺得如芒在背……於是依言取出一顆花生,慢慢剝開吃將起來。


    別說,味道還真是不錯——鹹鹹的、軟軟的,還帶著一股生薑茶葉的香味。


    真要開口讚揚幾句,鄰桌之人卻開口了。


    “敢問店家,此去神農穀尚有多遠?”獨占一方,左臂血跡斑斑的男人倏忽問道。


    “此去神農穀倒是不遠……”滿臉笑容的店家聞聲急急走上前去:“卻不知大俠此去神農穀所為何事?”


    “這個,你沒必要……這不,在下不慎傷了左臂,所以進去求張神醫醫治……”中年男人倏忽改口,急急說道:“老二、老三,既已不遠,那我們就抓點緊,遲則生變……”


    “是的,大哥!”對側的兩個漢子匆匆吃掉了手頭的鹵雞蛋,又咕嚕飲盡了杯中茶水,繼而伸手抹了抹嘴邊的水漬,一人隨手扔出一點碎銀,就待急急趕路。


    “客官誤會了,小的沒有打聽隱私的意思……”店家急急解釋道:“此去神農穀之人說不得都是為了求醫。隻是三位來得不巧,張神醫他老人家昨天就已經出穀去了。”


    店家真誠望著三人,繼續說道——


    “生老病死痛,乃是人生常態。小的見三位風塵仆仆,又手臂有傷,想來定是求醫,未免三位跑空,所以才有此一問……”


    “謝謝店家提醒,我們兄弟正是為此而來,張神醫被一夥來曆不明的匪徒劫走了。故而……”略顯年輕的青年男子,瞧著店家真誠,急急說道。


    “老三慎言!”


    他們口中的大哥急急喝止道,說著,疑惑的目光朝著莫負等二人身上投射過來。


    但莫負二人恍如未聞,隻顧低頭喝茶,一副漠不關心神情。


    “大俠盡管放心,小的茶寮已在此開設多年,說白了也就是借神農穀之光,才稀稀落落有點客人勉強糊口,是非曲直還是懂的……”


    店家急急解釋道:“而且張穀主他們平素也甚是照拂本店生意,這份恩情小的一直銘記在心。”


    “店家多慮了,非是我等不信你的為人,隻是那夥劫匪一個個凶神惡煞慘無人道。若你知曉,反而會有危險……我們兄弟三人亦是千方百計方才擺脫他們的追殺,一路逃來此處。”左臂血跡的男人真誠說道。


    語畢,便招呼著其他兩人急急朝著樹下的馬匹走去。


    驟聞此言,莫負正待開口招呼。


    陡然之間……


    “嗖、嗖、嗖”三枚弩箭突然射出,三匹原本吃草的駿馬頓時口吐白沫,倒地死去。


    “逃……你們倒是繼續逃啊!”一個蒙著麵紗身材瘦削的黑衣男人,倏忽出現在樹梢之上陰慘慘說道。


    “就憑你們這三塊廢料,又能逃到哪裏去?識相的話,趕緊交出手中的東西,本寨主還能賞你們一個全屍……”


    來人倏忽出現,而且僅靠一隻腳尖輕點嫩枝之上支撐全身,輕功顯然已入化境。


    緊接著,樹梢之上的黑衣人隻一拍掌,樹後立即湧現出了六個手持弩箭的黑衣人。


    他們一率黑紗蒙麵,躬身而行,弩箭一率瞄準著三人躡手躡腳而來,很快就將喝茶的三人圍在了中心。


    “我呸,你們這夥見不得人的強盜,我們兄弟就是死也不會將東西交給你們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中年男人自知逃不過,於是輪起手中的斧子,作勢欲拚。


    “兩位弟弟,隨我一起殺出去!說什麽也要把東西送到神農穀……”


    “跟他們拚了!”另外的兩個人也分別揚起手中的刀、劍,尾隨著老大朝著前麵的黑衣人撲去。


    “三隻冥頑不靈的螻蟻,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是不肯乖乖就範了!”


    黑衣人旁若無人威風凜凜說著,腳尖輕點便從枝頭飛身而下,疏忽來到了三人身前。


    繼而,如穿花蝴蝶身如鬼魅指風疾點,三人頓時動彈不得。


    “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本寨主倒數三個數,誰主動把東西交出來,我就放任他離開……否則一會弩箭齊發,你們都成了死人,東西也是藏不住。”


    黑衣人威風八麵說著,開始自顧數了起來:


    “三”


    “二”


    “一”


    “射!”,眼見著三人始終不為所動,身形凶殘的黑衣人耗盡了最後的耐心。


    本以為一聲令下三人就會應聲倒下,可是他等了半晌,卻是動靜全無,這才感到事情不妙。


    才一轉頭,就發現六個手下和適才三人一般一動不動呆立原處,而他們手上沾滿毒汁的弓弩竟都不翼而飛!


    緊接著,適才被自己點了穴道一動不動的三人卻瞬息恢複了行動自由,刀、劍、斧子從上中下三路朝他殺將過來……


    黑衣人不虞有他,還好他輕功卓絕,情急之間疾退數丈,急急調整好狀態,就將欺身上前。


    可一抬眼,卻見一個英俊不凡的少年,好整以暇地擋在了知己身前。憑他七境巔峰的修為,竟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原本一旁靜靜坐著喝茶的少年,究竟是何時到來的……


    這一驚簡直非同小可——


    黑衣人一向以輕功自恃,竊竊以為已經舉世無雙……可眼前少年的身法,卻瞬息間打破了他所有的自信。


    “三位大俠且稍事休息,此人就交給在下了……”莫負回頭朝著三人微笑著說道,說著就把手中的六隻弩箭全部交給了他們。


    “說說吧,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又把張神醫擄去了哪裏?”


    平素不喜動怒的莫負俊臉上流露出一股反常的殺氣,緊緊盯著前麵的蒙麵黑衣人,一字一句說道——


    “閣下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每個人的生命畢竟隻有一次。在下先此把話撂下了:今日你們七人之中,恐怕隻有一人可以活著回去……”


    俗話說得好:六月的債兒,還得快!


    本來一切盡在掌握的局勢,因為少年的憑空出現,頓時全部顛倒了過來。


    麵對莫負一字一句的血腥警示之語,黑衣蒙麵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竟是沒有絲毫底氣去反駁。


    他下意識地滋生出一種感覺——


    眼前看似平淡無奇的少年的武功庶幾已入化境,僅憑自己竟是絲毫感受不到對手氣息的波動和流轉。


    不過他一向久經沙場,實戰經驗豐富,自覺取勝或許無望,但要想全身而退卻也並非難事,最大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六個手下——說不好,可真就全部要折在此地了,那樣的話,該如何向老大交代?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瘦削的黑衣人不再遲疑,雙手齊抖,十餘道暗器,自他寬鬆的袖口朝著少年劈頭蓋臉激射而出。


    細小尖銳的暗器,泛著碧綠的光芒,顯然無一不是沾上了劇毒!


    不管能不能擊中少年,但隻要他騰挪閃避,那麽他後麵站著的三人,可就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能擊斃一個是一個,那樣的話,即便他敗退回去,好歹也向大寨主有個說法,隻要三人死去,就算不辱使命……


    這算盤打得夠陰的,一如他陰惻惻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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