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淩中流中毒倒地。


    瞬息之間,兩道鬼魅般的黑影急急撲向窗前。


    正欲破窗而入之際,一道瘦弱的人影卻突然後發先至,擋在了二人身前。


    “找死!”二人怒喝出聲,同步揚掌全力劈向身前的人影。


    原以為對方在猝不及防避無可避之下必然橫屍當場,可誰知掌風及體卻似劈在了綿延不絕的海浪之上,瞬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人正自駭然,一股反震之力驟然洶湧而來,猝不及防的二人被自己擊出的掌風擊中,雙雙吐出一口血箭,隨即一閃而逝。


    而窗前的人影亦在二人合擊的強大的衝擊力之下翩翩彈起破窗而入。無巧不巧就落在了房內姑娘的浴盆之前……


    “淫賊找死!”,姑娘氣急攻心,下意識地揮出了一巴掌。


    隻聽得“啪”的一聲,巴掌狠狠擊打在來者的麵頰上。


    但她仍覺不解氣,正待繼續揮掌。麵前之人輕揚指風瞬息封住了自己的啞穴、曲池、環跳三穴。


    姑娘頓時有口難言動彈不得,隻覺羞辱至極,絕望的淚滴潸然而下。


    “姑娘誤會了,意圖不軌者另有其人,不過現已逃遁。在下不是壞人,不過適逢其會罷了,以後你自會明白的……”


    說完一張眼,觸目之處是一張美若天仙的盛世容顏——


    隻見她肌膚賽雪吹彈欲破,身前的浴巾因為揮掌露出**的一角……活脫脫一副美人沐浴圖。


    來人隻覺得這姑娘簡直美到了極致,仿似來自天庭的精靈,因其清麗脫俗的氣質簡直讓任何一個男人都覺得自慚形穢,以致於不敢生出一絲綺念。


    而今姑娘更是梨花帶雨,當真我見猶憐!縱使來人早已萬念俱灰卻仍然不免為之動容。


    “中流,發生了何事?!”一聲嬌喝破空傳來。


    緊接著一道人影電閃而至,瞬息來到了窗前。赫然竟是雪蓮聖姑聞訊趕到了!


    雪蓮聖姑看到萎頓在窗前的麒麟聖手和也已洞穿的窗戶,饒是她一貫沉著卻仍不免大驚失色!


    身下去搭了搭淩中流的脈搏,又翻開他的眼睛看了看,確信並無大礙,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從行囊中掏出一通體翠綠的藥瓶,倒出一粒清香四溢的藥丸塞入中流口中,轉身朝身後一幹人等喊了一聲。


    “中流就有勞神農穀主援手了!”言畢,等不及後者回應,便騰空而起也不走正門,從破碎不堪的窗口飛身而入。


    話說房內四目相對的兩人,聞得雪蓮聖姑等人急急趕來,彼此心情就有了天差地別。


    蒙麵人暗歎一聲“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要我命矣!”


    然而時間緊迫卻容不得他多想,於是抱拳朝姑娘傳音道:“唐突姑娘實屬巧合,其中原委一言難盡。日後如能再相逢,再詳細告知。而今情勢所迫,為保姑娘清譽,在下先行告辭。姑娘放心,今日之事在下絕不會吐露半句,姑娘也不必掛懷。如此生有緣再見,必設法補償今日之過,在下言出必行。隻是在下身負絕症,怕是來日無多……”


    言畢,也不見他如何運氣作勢就騰空而起狀如鬼魅,瞬息開窗彈指關窗一氣嗬成,燈火搖曳之間,人已消失不見。


    浴盆中的少女隻覺被封的穴位一陣熱浪傳來,不僅瞬間恢複了自由,而且三處穴位均已被同時打通,竟是因禍得福。


    姑娘聰慧過人知道此時馬虎不得,馬上擦幹身子穿好衣服走出了浴盆,並拉起了珠簾。


    “聘婷在嗎?”與此同時,雪蓮聖姑已飛身而入。一邊柔聲詢問,一邊運起神通查探室內。


    “弟子在,師傅,適才弟子睡夢之中依約聞得師兄示警,正待起來查看究竟。不知外麵究竟發生了何事,師兄人呢?”那個被喚著聘婷的女孩答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確認房間並無異狀,雪蓮聖姑傅遠黛伸手撫摸著愛徒烏黑如瀑的秀發喃喃說道,言語間竟然隱隱有些顫抖!


    接著她親自為徒弟蒙上麵紗,領著她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頃刻之間,天字號客房連廊內就集滿了各路武林豪俠。


    排在最前麵的是神色倉皇的梅承宗、鍾逐流和南宮青雲三位。


    而神農穀主張從正正在為淩中流施針……緊接著,兩鬢斑白的梅隱俠由梅朝宗推著來到了跟前。


    “中流,剛才究竟發生了何事?”眼見麒麟聖手清醒過來,雪蓮聖姑就立刻沉聲問道。這與她一貫端莊沉靜的氣質顯然有了很大不同,言辭之間充滿了怒意。


    “回聖姑的話,都怪弟子大意了。沒曾想在這邀月客棧竟也有宵小之輩敢圖謀不軌,還好聖姑您及時趕回來了。”


    淩中流自覺事態嚴重,於是一五一十把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從被人偷襲開始,自己空手接暗器卻大意中了迷迭香。急忙屏息抵抗,可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偷襲之人,隻是隱隱感覺偷襲者應有兩位,因為當時感覺到了兩處有氣息波動。“因擔心師妹清…”話到此處,雪蓮聖姑突然下意識地清嗓,咳嗽了一聲。


    “擔心師妹清純心性,不知道宵小的詭譎手段,隻得憋緊一口氣,奮力朝兩個方位各擊出了一掌。猜想應是擊中了,因為掌風擊出之後明顯遇到了抵抗,迷香被反彈之力帶回,我一時間吸入太多就支持不住倒下了……”


    眼見師妹毫發未傷,淩中流頓覺如釋重負,心想從鬼門關裏走這一遭確實太值了!


    “中流兄朝哪兩個方位擊出的掌風,容我等沿線前去察看,看看是否能找出點有用的線索?”一旁汗流浹背的梅承宗插話問道。


    “分別在我身體左右兩側方向。”淩中流答道。


    “多謝相告!”話音剛落,鍾逐流和梅承宗就兵分兩路領人前去查探了。


    到底這是青龍幫的地盤,出此大事終究要白虎幫一個合理交代的。要知今晚遇襲的可是麒麟聖手和司徒聘婷,這簍子捅的確實太大了。


    司徒聘婷是誰?在場諸位武林豪傑俱都心知肚明。當今武林年輕一輩中有三個被驚為天人的少女,分別喚著天外仙、雲中鳳和月中桂。而司徒聘婷就是那排名第一的天外仙。


    不僅如此,司徒聘婷還有一個讓整個武林人士都敬若神明的父親——司徒唯我。司徒唯我是誰?西北第一大幫白虎幫幫主是也,江湖人稱虎鎮林嶽獨唯我。


    “這裏有血跡!”


    “我這邊也有!”


    差不多同一時間,梅承宗和鍾逐流都有了發現。


    奇怪的是,二人都沒有看到任何腳印。血跡也是極少。再往前就沒有了。


    而天字19號和20號客房的窗戶上各留下了一個無比清晰的掌印——無疑都是淩中流留下的。


    好個麒麟聖手,掌風被兩人接下之後仍有少許掌風徑直擊穿了對麵十餘丈距離的窗戶,這等掌力委實驚人。


    而對麵的天字19和20號房,住的卻是不染仙姑和她的愛徒唐碧柔。


    她們均是女流,當時都在大廳用飯,而且不染仙姑功力通玄何等人物,又豈是這等宵小之徒!


    線索到此就斷了,群雄都心有不甘地彼此環顧,似想看出是否有當時不在場之人,但都沒有發現。


    “天罡小組何在?各小組長下來答話,餘人抓緊巡察,如有異動煙火為號速速來報!”


    自知此事絕難善了,輪椅上的梅隱俠朝著空蕩蕩的天空說道。


    “甲組組長聽候差遣!”


    “乙組組長聽候差遣!”


    緊接著丙丁戊己庚辛等八道黑影倏忽而來,齊齊向梅隱俠躬身行禮!


    “爾等今天巡查可發現有異常人等混入或者外出?”


    “稟師傅,我等沒有發現。”八人異口同聲答道。


    “甲組方才人在何處,這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你們為何毫不知情?”梅隱俠逼問道,言辭之間多了幾分威壓!


    “我和四個師弟整晚都在巡察,確實一無所見。不過半個小時之前忽然江風大作,天字號客房走廊的幾盞燈籠都被風吹滅了,我等前去查探並逐一點亮,耽誤了一點時間。現在想來怕是中了賊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弟子失職,請恩師責罰!”甲隊隊長也自覺難逃其咎,下意識跪地自求責罰。


    “罷了,梅老頭,你也不必惺惺作態了!要說此事我們都有責任,想來我們都是太平日子過久了,便失去該有的警覺。好在中流沒事,不然我這罪過可就大了。”


    “聖姑寬宥!但不管怎樣此事發生在我們邀月客棧,日後查明真相我自當給聖姑和司徒老弟一個交代!”


    “誠如聖姑所言,江湖難得十年平靜,我們太平日子過久了均已消磨了鬥誌放鬆了警惕,是該好好反省反省了。”


    言畢轉身,對匍匐在地的甲組隊長說道:“今日有聖姑替你求情,我自不會責罰於你,但你當值卻如此疏忽實屬不該,組長之職交由承宗暫代。其餘組長也皆聽從承宗指揮,即日起啟動一級防護措施。”


    “謹遵師命!”一幹弟子答道。


    “還有,今日之事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但又不能大張旗鼓以防賊人聞風遁逃。就有勞逐流和青雲兩位賢侄了,二位神功初成處理起來當不至於力有不逮,要人要物盡管開口!”梅隱俠接著說道。


    “遵命,我二人定當竭盡全力完成使命!”別看二人平日裏逍遙自在慣了,但在大是大非麵前卻絕不含糊。


    也難怪,事態確實太嚴重了,一旦白虎幫這二位稍有差池,若憑司徒唯我那目無餘子雷厲風行的火爆脾性,怕是要平地起驚雷,那將是整個武林的災難!


    君子重諾輕生死!說來也是造化弄人,二人這慷慨激昂的一番允諾,卻將他們硬生生牽扯進一場規模空前的武林大浩劫之中,二人甚至差點因此而神功散盡萬劫不複。不過這皆是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天外飛仙司徒聘婷,經此一晚的變故,內心深處也是百感交集忐忑莫名。


    通過師兄的描述,天資聰穎的她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兩個宵小意圖攻擊自己(意圖不明),師兄拚死相護卻中了迷迭香,危急之際蒙麵人突然出現擊退了兩人,卻被自己誤會掌摑……


    如此看來,他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無疑。否則憑他那般神鬼莫測的武功,真要加害自己,又何須迷迭香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但是不管怎樣,那雙橘黃的眼睛確是看光了自己的身子……


    思索及此,莫名一陣臉熱便強迫自己不要深想下去,可偏偏又禁不住要想——


    他到底是誰?多大年紀?為何湊巧現身救了自己?對了,他說自己身患絕症來日無多,那究竟何疾?而今神農穀穀主和百草堂眾人就在眼前,他們皆有起死回生之能,為何不找他們醫治?


    隻覺得千頭萬緒想不清理還亂,人也變得不自在起來。


    一旁的雪蓮聖姑何等人物,很快察覺到了愛徒的反常,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再次輕聲問道:“婷兒,真沒事嗎?”


    “真沒事,師傅!師兄無礙吧,為他施針的可是神農穀主前輩?”司徒聘婷立即回過神來,巧妙通過對師兄的關心掩蓋住了綿密的心事。


    “他銅皮鐵骨沒事的,不過今天也多虧了他舍身相護,你過去看看他吧。”雪蓮聖姑再次壓低了音量,她似對司徒聘婷的表現甚為滿意。人也徹底放心下來,不由得心情大好,主動和梅老頭他們商量捕賊大計去了。


    司徒聘婷走到師兄麵前,側身向二人施禮。


    “見過穀主前輩!”


    “謝謝師兄相護,您還好吧?”


    “一點迷迭香而已,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麽事?隻要師妹沒事就好,否則我就百死莫贖了。”淩中流由衷地覺得很欣慰。


    “聘婷侄女無需多禮!你十歲生日時老夫曾到過漠北討過酒喝,一晃數載過去,你就出落得如此標致了!可喜可賀啊。”張從正答道。


    “你師兄內功深厚早已無礙,我不過借那些迷迭香幫他衝衝穴,一會他璿璣穴將通,也算因禍得福了。”


    “那聘婷就代師兄謝過穀主援手之恩了。穀主伯伯真神醫也,普天之下怕是沒有您醫治不了的疾病了吧?”聘婷笑著說道。


    “豈敢豈敢!縱使華佗在世也有難治之疾,何況我等末學。聽侄女之言,莫非有事相詢?”


    “本來沒有,不過經穀主伯伯如此一問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自稱身患絕症,眼睛色黃如橘,伯伯您可知是何疾病?”


    司徒聘婷素聞神農穀主一生潛心鑽研醫術,達廢寢忘食之境,尤其喜歡挑戰各種疑難雜症幾近癡狂。


    “眼睛橘黃?多大年紀?你在哪裏見到的?”神醫穀主果然激動莫名,急急問道。


    “路上偶遇,我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紀而今身在何方。伯伯可識得何症?”自是不能將剛才經過告知,小姑娘機靈地反問道。


    “未見其人不敢妄言。不過聽你一番描述,我倒是有些興趣。侄女以後如若再遇此人,請務必帶來讓我看看。”張從正說道。


    “好的,我盡力吧。不過您老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們真的隻是一麵之緣,再說了,那人怕是時日無多了。”說罷,小姑娘就告辭了。


    魚餌已經拋出,就無需多言。言多必失的道理,她豈會不懂。


    “時日無多?你怎知他時日無多?侄女倒是說得更詳細一點啊……”張從正急急說道,但對方卻徑直回房去了。


    ……


    夜色已深,待淩中流恢複後,各路英雄便相繼回房了。


    反正虛驚一場,也沒出什麽大事。


    而真正迫使大家回房的,卻是來此的頭等大事——新荷大會!


    新荷大會明天就正式開幕了,要想取得好成績,首先得有充足的睡眠。


    神農穀主從司徒聘婷口中聽得黃眼人的消息後,就迫不及待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間。推開房門,卻見一個瘦弱的身影坐在自己的房間裏。


    “八師傅,您老怎麽才回啊?我可是等你一晚上了。”見到張從正推門進來,那人嬌滴滴說道,露出滿臉的天花。


    “怎麽是你這丫頭?這幾天都不見人影,梅老頭正上天入地找你呢。說吧,是不是又缺錢了?”張從正柔聲說道。


    碰到這樣的徒弟可真是他八輩子討來的晦氣!


    “不是我您以為是誰啊?老實交代,您是不是以為是你的老相好不染仙姑啊,啊啊啊!是不是,是不是啊?”麻臉人高興的手舞足蹈。


    “沒大沒小,休得胡言!小心被人聽到!說吧,你這次想要多少?可說好了,你前前後後從我這裏拿走的銀兩我都記著帳呢,明天找梅老頭一次性討回。”


    “哎呦喂,天底下哪有您這樣一毛不拔的師傅!好吧,看在您主動給錢的份上,這次我就不要錢,隻想問您個事情,還請師傅如實相告。”言畢,還恭恭敬敬地朝張從正彎了個金福。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是?看你這麽有誠意,隻要你的問題不離經叛道,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可是您自己答應的,我可沒強求。”麻臉人突然一改嘻哈的神情,正色問道——


    師傅,您可知道有那種疾病,會讓人變得通體黃染經脈滯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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