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


    明亮燈光下,紀修坐在左義正對麵,講述著未來四年禺驚國的發展與左義的計劃走向。


    神印丟失後的追查、大神使之間的暗中交鋒、與神遺小隊成員之間的對抗、高牆裂縫擴大、影界降臨頻繁、化身恐懼神鎮守高牆……紀修說的很慢,卻在左義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幅跟隨時間推進的畫麵。


    等紀修講述完,左義問出心中疑惑:


    “你能看到未來?”


    “不能,但我能重啟時間,我講述的內容都是我親身經曆。”


    “而我提出打造恐怖遊戲的計劃,正是因為你的恐懼神軀計劃根本撐不過百年,所以需要加強恐懼之力的攝取量,以此提升恐懼神軀的戰力。”


    聽完講述,左義眼中難掩震驚,卻還是強壓著情緒繼續詢問道:


    “剛才你說恐懼神印在你身上,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這一點我也不清楚,事實上我並沒有屬於自己的身體,隻有靈魂,通過靈魂轉移的方式來操控他人的身體行動,在獲得這具身體前,我的上一具身體正是你們想要暗殺的目標:韓雲。”


    “或許就是在魂轉的過程中,無意間奪走了放在韓雲身上的恐懼神印。”


    左義聽聞,身上浮現血色霧氣,眼眸轉變為猩紅色,目光掃視紀修的身體,嚐試感應恐懼神印的氣息,但令他感到疑惑的是,他根本沒有在紀修的身上發現有恐懼神印的痕跡。


    “別找了,在這之前的時間線上你也曾對我出手,但都沒能找到恐懼神印,或許已經與我的靈魂融為一體,不可能再找回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布局恐怖遊戲的打造與生產,在高牆倒塌前盡可能的提升恐懼神軀的強度。”


    已經明白原因的左義隨即點頭:


    “好,就按你說的方式來推行恐怖遊戲計劃。”


    “話說老左,你難道就沒意識到這個計劃的最終目的還是要犧牲伱,通過你化身恐懼神來鎮守高牆裂縫拖延時間,難道心裏就沒有一丁點的抗拒?”樂翼在這時忍不住好奇詢問。


    左義神情淡然地搖頭:


    “為了這一天的到來,我已經籌備了53年,我驚訝的是恐懼神計劃的失敗,以及我對黑潮天災可怕程度的錯判,至於我的犧牲……如果能夠換來人族的未來,我的犧牲無足輕重。”


    “優秀!”樂翼在這時豎起了大拇指。


    聽到這番話的紀修,也是感到由衷的欽佩。


    左義所犯下的罪惡毋庸置疑,這數十年來有太多無辜的人成為他造神計劃的犧牲品,更是一手造成禺驚國長達數十年的動蕩。


    但邪惡計劃的背後,卻是對禺驚國的忠誠與熱愛。


    甘願忍受恐懼侵蝕之痛長達數十年之久,所有的付出都是為了理想中的未來。


    至於自己,左義早已規劃好了結局。


    那就是成為這項邪惡計劃的最後犧牲品,以恐懼神軀鎮守高牆,在無盡的戰鬥與痛苦中贖罪,為人族撐起一個看不到盡頭的未來。


    他是紀修眼裏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也是一個孤獨到令人窒息的人。


    紀修很想知道曾經的左義到底經曆了什麽,造就了他與神樹等禺驚教會高層完全不同的理念。


    會議最後,左義提出了一個要求。


    他表示想要在一台遊戲倉裏刻畫一道微型的恐懼攝取陣法不難,需要的靈材也很少,但想要製造千萬台以上的遊戲倉,刻畫微型陣法消耗的靈材會變得十分龐大。


    以禺驚國現有的靈材儲備根本不足以為千萬台以上的虛擬遊戲倉刻畫靈陣,這就需要擴大禺驚國在外海的資源收益。


    想要在一年內產出千萬台以上的虛擬遊戲倉,資源缺口會有五分之一左右。


    僅靠現有資源地的固定產出肯定不夠。


    唯一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隻有向外掠奪。


    但留給人類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禺驚國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發動一場對外的掠奪戰役,所以希望神遺小隊成員能夠前往外海,組建一支七人的掠奪小團體,專挑挑有價值的異族資源地進行搶奪。


    至於掠奪到的稀有資源,他會尋求金幣組織幫助,通過它們的渠道將稀有資源轉變為刻畫靈陣使用的普通靈材。


    說到這裏,左義表示神遺小隊七人都有著強大實力,小團體形式的掠奪機動性強,遇到危險可以隨時撤離,但掠奪稀有資源點也存在較大風險,因為每一處稀有資源點必然有異族的強大力量鎮守。


    如果掠奪不成功,需要及時撤離,絕不能冒險,否則很容易陷入被圍困的境地。


    聽了左義的提議,眾人下意識看向雷閻。


    雷閻之前的神遺小隊的老大是安安,因為安安是他們中壽命最長,見識最多的長輩,更是他們中武力值最強的存在。


    但外海與低位神一戰,安安徹底隱退,就此成熟穩重的雷閻接替了安安的位置。


    往常神遺小隊成員之間需要合作,都是雷閻帶頭發起。


    麵對左義的請求,雷閻在短暫沉默後,抬頭看向紀修:


    “我們這就前往外海與薩圖、鄔墨匯合,通過小團體的形式掠奪異族的稀有資源點,修哥你留下來和左義繼續執行恐怖遊戲的打造計劃。”


    說完,雷閻的視線從紀修轉向左義:


    “左義,我需要一份已經探明的外海稀有資源標記地圖。”


    “我身上就帶了一份。“左義伸手朝前一抓,手掌部位沒入空氣消失不見,抽回手的時候多了一份卷軸,將其丟向雷閻。


    待雷閻接住地圖卷,左義對其微微頷首:


    “雷閻,我們隻有四年的發展時間,這期間我們沒法在發展的同時承受戰爭,資源的問題就拜托給你們了。”


    雷閻表情發生細微變化,聽出左義這句話裏的含義,麵無表情地點頭:


    “放心,外海類人形態的異族多的是,我們不會暴露人類身份,避免給禺驚國帶來戰爭。”


    說著,雷閻站起身,朝紀修點頭後,目光掃過樂翼等人:


    “就不浪費時間了,我們這就出發。”


    話音落下,雷閻抓起已經陷入昏睡的安安,與樂翼等人化作流光離開會議室。


    會議室裏隻剩下紀修與左義,以及隱匿在暗中的項鳴。


    與左義目光相對,紀修的臉上露出笑容:


    “左義,我來當下一任大祭司如何?”


    讓紀修感到意外的是,左義甚至沒有絲毫猶豫,淡然點頭:


    “往後跟在我身邊學習,在我鎮守高牆後由你執掌禺驚未來。”


    話音落下,左義的身影緩緩淡化,最終消失不見。


    “啊?”


    聽到這番話的紀修滿腦子問號。


    以他對左義的了解,所有決定都是三思後行,他選中的夏庚竹更是在暗中經曆了多輪考驗,但他開玩笑的一句話,左義竟然不帶一絲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這與他印象中的左義似乎有點不一樣。


    哪裏出了問題?


    ……


    往後一周,紀修跟隨左義往返於五大城市。


    推動恐怖遊戲計劃前,首先要解決的就是資源調度問題。


    許多城市正在進行的項目要被迫終止,給恐怖遊戲計劃的推行讓路。


    例如,械冠城的地底空間擴容二期工程,需要打造數百台新的空氣淨化塔,這需要不小的靈性資源投入。


    這些民生項目的資源抽離,需要與城市高層進行協調。


    與此同時,左義開始虛擬技術方麵的摸底調研,以會議的形式深入了解虛擬技術的發展,以及現有相關技術人員的數量,為恐怖遊戲搭建收集更多信息。


    陪同的過程紀修發現,左義對每一座城市的情況都非常了解。


    每到一座城市,都會與他詳細介紹沿途看到的重要設施,包括城市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又是如何解決問題。


    紀修能明顯感覺出來,左義真就是將他當成了下一任大祭司在培養。


    一個月後。


    紀修坐在書桌前翻看關於外海的資料,左義則是站在不遠處的地圖桌前,目光掃視五大城市的拚接俯瞰圖。


    記憶力很好的紀修將往後四年會出現影界降臨的地點與時間都記下,並在地圖上進行標記,丟給左義好提前處理。


    對於這份影界降臨地圖,左義非常重視。


    相比較汙染源,影界降臨危機才是左義眼裏最不穩定的因素。


    汙染源的投放多年布局,早就有了一套清理流程,從情報到聖徒組人員的安排基本可以保證汙染源的影響在可控範圍內。


    但影界降臨不同,這是完全隨機出現的危機。


    並且影界降臨後的腐敗場景會隨著時間推移快速擴張,內部的怪物強度和腐敗程度也會隨著時間進程不斷加強。


    這個過程左義的解讀是,影界是高牆外的世界與牆內世界的連接節點。


    高牆外的黑潮天災可以通過影界節點不斷往牆內世界滲透,傳輸能量,導致影界的強度會隨著時間推移發生質變。


    所以影界降臨危機出現後,必須第一時間進行清理,將空間節點打碎。


    時間拖的越久,清理難度越高。


    左義最擔心的就是影界降臨在禺驚國內的無人區,例如偏僻的森林,或是荒蕪人煙的城市外。


    如果沒有及時發現影界領域,任由其擴張,到時候清理起來就會很麻煩,難免折損戰力人員。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左義在境內許多無人區都設有監測站,防止影界強度失控的情況發展。


    但還是可能出現意料之外的風險。


    紀修提供的這張標注地圖,無疑解決了四年內的影界降臨問題。


    就在這時,正在翻看資料的紀修看到一縷血色霧氣從書本上飄過,下意識轉頭朝左義看去,隻見左義的身體正在輕微顫抖,眼眸轉變為猩紅色,呼吸變得急促。


    半邊身體出現不規則的扭曲。


    看到這一幕,意識到左義體內的恐懼之力爆發,紀修當即起身,拿起擺放在左義身前的靈液,擰開蓋子後遞至左義身前。


    左義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伸出手接過靈液,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體表擴散收縮的血霧快速收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入左義體內,眼裏的猩紅色也隨之消散。


    “多謝。”


    “要不是我奪走了神印,你也不至於隔天就要承受恐懼之力腐蝕的痛楚。”


    聽到這番話的左義搖頭:


    “我身上的恐懼之力哪怕有神印也難以壓製,因為我的身體根本沒法承受神印的力量,五天一次和隔天一次區別不大,我的身體已經快到承受的極限才是最大的問題。”


    看到左義已經壓製恐懼之力,恢複正常,紀修扶著他來到座椅前坐下。


    望著神色萎靡的左義,紀修短暫沉默後問出了心中疑惑:


    “老左,你怕不是真的想讓我成為下一任大祭司吧?”


    “我從不開玩笑。”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確實從來不開玩笑,但這不像是我認識的你會做出的決定。”


    “你印象裏的我是怎樣一個人?”左義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謀而後動,三思後行,隻要確定方向就不會猶豫,雷厲風行地將計劃執行下去,至於計劃中可能存在的變數,隻要不觸及禺驚國的發展問題,你會不擇手段地執行下去,在生活上沒有任何追求,標準的工作狂,每天都要反複翻看各大城市發來的發展資料,還要熬夜翻看軍部發來的外海的局勢情況,乃至資源地的產出情況,並且每一項內容都會進行筆記記錄,還像是一個史官,將所處時代發生的每一件大事都進行編年記錄……總之,就是一個非常無趣的人。”


    聽到這番話,左義點頭:


    “很中肯的評價。”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這次很隨意就決定讓我成為下一任大祭司,據我所知,你最中意的下一任應該是夏庚竹。”


    “隨意嗎?”


    “難道不隨意嗎?”紀修忍不住瞪眼。


    聽到這番話,左義的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紀修,神遺第八號隱藏人物,這真是一眼假的偽裝。”


    “什麽意思?”紀修愕然。


    “我熟讀禺驚曆史,知曉每一位曆史英傑的故事,也包括我禺驚國在發展進程中遇到的每一次重大危機事件。”


    “縱觀曆史,差點導致我禺驚國走向覆滅的危機有三次,這三次危機神遺小隊成員都盡數出現,卻唯獨缺了你,如果說你是我禺驚國的一張隱藏底牌,難道滅國危機都不足以讓你登場?”


    “綜上所述,你根本不是神遺小隊成員。”


    “上次會議,從雷閻等人的態度可以看出,他們以你為尊,這讓我有些難以置信,要知道即便是大祭司都無法差遣神遺小隊成員,能夠讓神遺小隊為尊,隻有一個可能,這個答案就藏在北境城的那座遺跡裏。”


    說到這裏,左義抬起頭,望向他微笑道: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預言中出現的新紀元挑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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