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彌六郎瞟見那十幾條漢子分明身體一抖,忽然抬起頭朝他張望過來,下一刻這些人又縮回原樣毫無表情,河上彌六郎咳嗽一聲說道:“先吃飯,吃過飯咱們再閑聊。”


    一日三餐的新鮮體驗帶給越中人的絕不僅僅是多吃一頓飯,從越後運來白花花的大米、白麵,金燦燦的土豆、玉米,還有香噴噴的白米飯,好吃的湯餅,花樣繁多的各類麵條,還有燉土豆、玉米湯等各式菜式。


    別說農民從沒見過這些東西,就是吃慣醃蘿卜喝慣大醬湯的越中國人也被吸引的無法自拔,據坊間傳聞裏說,吉良家對越中的支持下了血本,要錢給錢要糧給糧,除了不給兵之外能給的盡力去滿足,唯一的要求就是越中國人要堅決守住新川郡,不能讓越中一向一揆靠近越後半步。


    河上彌六郎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也無心去想這些,幾口扒完大碗裏的麵條,端著空碗再續一碗香噴噴的麵條,潑上紅亮的辣椒油,佐以蒜頭香醋再撒點青菜簡直是人間美味,民夫們一個個像餓極的狼碗筷劈哩啪啦的碰在一起,連湯帶飯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端起碗呼嚕呼嚕把把碗裏的麵條吃光,挎著竹籃的中年婦人走過來收走碗筷,引來幾個老光棍的調戲,那婦人十分潑辣反罵他們“憊懶的夯貨”,那幾個漢子也不介意,嘻嘻哈哈的占著嘴巴上的便宜。


    “一群沒見識的農夫!”河上彌六郎暗罵一句,站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回工地休息。


    兩個多月前他還是婦負郡內有力國人,作擁良田數百町步,手下兵丁五百來人,在越中大小也算一號人物,沒想到越中一向一揆的突然出現打亂他平靜的生活,農民投了一向一揆,足輕投了一向一揆,最後連他的家臣也有人投了一向一揆。


    居城被叛變的家臣攻破。河上彌六郎的老父為了掩護他撤走戰死在城門口,他隻能帶著親信家眷五十多人奪路而逃,這一逃就逃出婦負郡,越中一向一揆七八萬大軍鋪天蓋地的湧過來根本不給豪族一條活路,不投降隻有死路一條。無論投降與否土地、糧食、女人都照樣會被搶走。一向一揆的探子早就摸清越中豪族的底細,竟絲毫不給他們選擇的機會。


    河上彌六郎本來也不想對抗一向一揆,但殺父毀家之仇不能不報。背負著血海深仇,他穿著破舊的衣裳用泥巴塗臉,帶著僅存的幾十個人混在逃難的農民隊伍裏,緩緩的來到新川郡,他才發現新川郡大部分國人都跑到椎名家的地盤,又跟著大股隊伍來到椎名領。


    椎名家很幹脆的放棄早月川南的所有領地,全數武裝遷往早月川以北駐守,當地農民也聞風而動朝這裏湧過來,加上河上彌六郎所在的難民大軍足足有六萬餘人。以椎名家的能力顯然是吃不住這麽難民,眼看就要演變成一場災難的時候,吉良水軍攜帶大批物資前來支援挽救了敗勢。


    回到土堀下剛眯一會兒就聽到輕輕的腳步聲,河上彌六郎立刻睜開雙眼,就看到坡上跳下個中年漢子,三兩步走過來低聲附耳道:“主公。我已經聯係上那兩家,據說難民裏藏著七八個越中豪族,有咱們郡內還有射水郡的熟人,大家都等著這個機會呢!”


    “孫三郎,你說說咱們等那麽久。真的能見到山本佐渡守嗎?”河上彌六郎猶豫著說道:“本家真的有點後悔了,如果早亮出身份也免得大家跟著我一起吃苦受累,看在同氣連枝的份上,椎名家也不會為難我們。”


    河上孫三郎一臉著急的說道:“不成啊主公!當初咱們忍辱負重夤夜逃亡還不是為了恢複家業報仇雪恨嗎?咱們沒兵沒糧還拖家帶口,若真投了椎名康胤保不準會把他們拆散了當他們家的家臣,主公您看看除了新川郡的國人,還有誰明著去投椎名家的!”


    “叔叔說的有理!”河上彌六郎糾結道:“可咱們見不著山本佐渡守,怎麽投到鎮府殿配下呢?總不能一直窩在這裏當民夫吧!”


    “讓臣下去吧!臣下一定想辦法見到山本佐渡殿!”河上孫三郎起身一躥翻上突破不見了。


    山本時幸剛從升形山城的建築工地回到城上,城主小幡九助就設好酒宴款待他,此人是椎名家的譜代家老,在椎名家的話語權不低,這兩個月裏幾次接觸也知道山本時幸的能耐和影響,在他的曲意逢迎下,一場酒宴在賓主盡歡中收場。


    山本時幸要在升形山城視察三天,主要是把關完成的防禦設施,督促施工建設的速度,為了打造出一個堅固的堡壘群,這兩個月裏日夜操勞讓山本時幸的精神狀態不太好,剛來到小幡家為他準備的精致敷屋,山本時幸就覺得胸口突然有些不舒服,握著心口窩趟在榻榻米上喘著粗氣。


    沼田祐光見勢不妙連忙翻找行囊,取出永田德本為他準備的秘製丸藥,扶起他就著溫水匆匆服下,過了好一會兒山本時幸才緩過氣來,苦笑道:“誒!年紀大了,心慌氣短越發不中用了!還好十六文錢殿為老夫準備了丸藥,要不然……”


    小姓端著盛著熱水的木盆走過來,為山本時幸解開衣衫擦拭身體,沼田祐光勸道:“師父,您先歇著吧!十六文錢殿說過您的病需要修養,切不可操勞過度,這些築城修造的技藝徒兒都省得,您就讓徒兒來曆練曆練吧!”


    “……也好!始終躲在翅膀下的雛鷹永遠不能搏擊長空,你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也是時候放你去捶打曆練去了。”山本時幸欣慰的點點頭。


    他這個小徒兒若論聰慧不及吉良義時,論謀略不如本多時正,論上陣將兵不如島時勝,但是他有一點非常好,謙虛謹慎知錯能改,並且很善於汲取借鑒別人的經驗,這幾年跟著他從最基礎的文案記錄做起,五、六年的功夫逐步參與到奉行、軍務、政務處理的各個環節,要說一點沒鍛煉過是不可能的,他真正缺少的是獨當一麵的經驗。


    接下來幾天裏。沼田祐光風風火火的忙上忙下,時而去一線工地時而闖進天守閣裏與城主商討問題,也不去管小幡九助的親眷臉色有多麽難看,作為一個地道的“為結果論”者,習慣用強勢的手段讓自己顯得更加主動。國人怎麽想是次要問題。


    “吉良水軍稱霸北陸後半段是不爭的事實。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糧食經過富山灣,通過海邊的魚津城以及早月川運往鬆倉城,我們此戰是為了擊退一向一揆軍。最低也要守住早月川一線不被攻破,否則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白費,還不如退回越後,憑借親不知子不知天險擋住越中一向一揆,我的意思小幡殿能理解嗎?”


    “能能能!一定能夠理解!在下的意思說非常好,我們一定要守住早月川,守住鬆倉城!可是如果越中一向一揆如果選擇攻擊魚津城,放棄易守難攻的鬆倉城又該怎麽辦?”小幡九助人畜無害的樣子卻突然弄出一記出乎意料的反詰。


    幾年的見聞及豐富的曆練,沼田祐光的性子越發強勢犀利。聽到這個問題也不打愣,就反問道:“這是不可能成功的,魚津城背靠大海,另一麵是早月川就代表了問題!我敢打賭越中一向一揆絕不會這麽做,如果他這麽做將要麵對的就是我吉良家強大的水軍,小幡殿明白我的意思嗎?吉良水軍!”


    “原來如此……那麽說來。我們隻要守住鬆倉城就可以了,一向一揆軍不可能傻到放棄兩城直取越後,隻要早月川還控製在吉良水軍手裏,越過這條河川的任何嚐試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在下明白了!請佐渡殿、沼田殿放心。升形山城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離開升形山城天守閣,沼田祐光又馬不停蹄的回轉敷屋,剛走到半道就看見一個仆役裝扮的中年漢子賊頭賊腦的向敷屋裏張望,沼田祐光見狀大怒,嗆啷一聲抽出太刀,大喝道:“何人敢擅闖升形山城,來人將賊人給我拿下!”


    這一通大吼頓時引來七八個武士,一把又一把明晃晃的太刀圍著中年漢子,這漢子到也硬氣高舉雙手示意身上沒有武器,然後大喊道:“等等!我有話要說!我是越中婦負郡內武士,有要事特來求見佐渡殿!”


    沼田祐光哪裏會信他那套說辭,見幾個守衛武士看向他,立刻喝罵道:“什麽越中國人會鬼鬼祟祟的偷入城內,佐渡殿豈是你想見就見到的!左右給我擒下再說!”


    “我真的是越中婦負郡內武士,不信您去問問城內的越中豪族,一定認識我河上孫三郎!我家主公河上彌六郎帶著親眷藏在難民營裏,還有十餘家國人與我們處境相似,都是要投奔鎮府殿的呀!放開我,放開我……”


    目送著河上孫三郎被插下去,才一轉身就看見山本時幸站在小院裏張望過來,沼田祐光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攙扶著老者,擔心著說道:“師父怎麽出來了!您不是方才歇著嗎?中午的藥您喝了嗎?我讓小姓煲了一鍋雞湯,晚上給您補補身體。”


    “不用攙扶,老夫還沒那麽孱弱,那點小毛病吃幾劑藥就好多了。”山本時幸雙目湛然的注視著他:“我且問你,剛才被捉住那人是誰?因何被抓?”


    “原來師父是被他給攪合醒來的呀!不對,一定是我大喝一聲吵醒了師父!”沼田祐光懊惱的拍拍腦袋,把剛才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臨到最後還不忘嘲諷道:“若是越中豪族何必藏頭露尾,直接前往鬆倉城豈不省事,想用這手段騙我,真當我是傻子嗎?”


    山本時幸撚須沉吟:“原來如此,這樣一來的話……他所說的不見得就是假話。”


    “什麽?他說的不是假話?怎麽不可能吧!哪有國人躲在難民裏幾個月的,絕對不可能!”


    見沼田祐光還是不明白,山本時幸笑著反問道:“老夫剛才分明聽到那漢子在說投奔鎮府殿,你可知道投奔我吉良家與投奔椎名家的區別嗎?”


    “區別?一家是越中守護代,另一家是幕府禦家門樣,區別大的難以計數……難道師父的意思是,他們不願意投靠椎名康胤,隱藏在難民裏就為了投效我們?”沼田祐光有些糊塗了,滿臉疑惑的說道:“這不太對啊!那他們也可以先投效鬆倉城。再轉投我吉良家呀!”


    “你以為做了椎名康胤的家臣再轉投我吉良家,以你看來館主大人還會收他們做家臣麽?”山本時幸忍不住提點自己的徒兒,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規矩切不可亂了規矩徒惹事端。


    椎名家是親越後的國人眾首領,在越中尤其是新川郡內有著非凡的影響力,別看他現在樂的嘴巴合不攏。一旦越後作出損害他利益的行動。保不齊明天就反水易幟做一個光明正大的一向一揆大將,就他那塊頭和影響力,一向一揆的和尚再傻也不敢亂動。說到底這椎名家就在待價而沽,誰給的價高就跟誰混,現在他看好越後不代表永遠綁在越後的戰車上。


    此戰勝負未決之前若動了椎名家盤子裏的蛋糕,鬼知道他會有多麽不滿意,即便不會演變成反水易幟的情形,僅是在後麵拖拖後腿搞點小動作什麽的就會讓他們受不了,心裏慪氣是小耽誤正事是大,山本時幸不能允許這種可能發生。


    椎名家也不是吃幹飯的夯貨豪族,名義上的主子還是忙著在能登打內戰的畠山義綱。投靠越後是因為越後更強大更加有利可圖而不是因為什麽“忠義”之道,沒投效椎名家的國人到也罷了,投效椎名家的國人就不能隨便收,起碼在缺乏說得過去的理由之前不能收。


    椎名家不能招惹或者說暫時不能招惹,這是吉良家的既定戰略,穩住西線力圖解決南線的強敵。既要貫徹禦敵於國門之外的戰略,還必須保住新川郡的攤子不被打爛,為將來經略越中打下良好的基礎,他們的擔子非常重也由不得不小心。


    “原來竟會是這樣……”沼田祐光深吸一口氣,這才明白自己還是太嫩看不透個中緣由。搖頭說道:“看來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我這就去釋放他。”


    兩天後河上彌六郎帶著家眾進入升形山城,河上家見到山本佐渡守的消息不脛而走,沒過兩天難民營裏湧出二十幾股國人眾,這麽多國人拖家帶口有足有千把人,俗話說拔起蘿卜帶出土,這那麽多國人沾親帶故地侍、故戚又連帶不少人,人數蹭蹭竄到三千多人,以至於升形山城都安排不下他們。


    聽說一幫越中國人投了吉良家,椎名康胤笑容滿麵的臉立馬晴轉多雲,在他看來這越中就是礪波郡的神保氏,以及新川郡的椎名氏兩強爭霸戰,能登畠山家連自己那攤子事都管不了,哪裏會插手越中的事物。


    這次神保長職不按規矩出牌拉來越中、加賀的一向一揆大肆入侵縱掠豪族、鄉民,讓椎名康胤既擔憂又歡喜,他可以肯定神保長職這會兒一定悔的腸子都青了,越中一向一揆明白是在耍神保家。


    神保長職不是想借著一向一揆的東風占了越中三郡的大便宜嗎?一向一揆的和尚們仔細一想,反正這一向一揆軍凶名在外,隻要大軍移動早晚會得罪地方上的領主,既然如此還不如一次得罪個狠得。


    幹脆就搶掠了越中的國人眾,撈到實利比真金白銀都真,分了土地撈到好處大家都開心,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管他天皇將軍在想啥作甚,那麽多坊官憑什麽跟著他們鬧一揆打合戰,還不是因為分的到錢糧還有好處撈。


    即便以後出什麽問題也無所謂,再多的問題不是他們一向一揆的錯,大不了到時把責任推給神保長職,就說是他引一向一揆進入越中,他一張嘴還能說得過一向一揆幾十萬張嘴麽?神保長職敢得罪加賀一向一揆嗎?那些越中國人還真敢跑過來找一向一揆的麻煩嗎?


    很顯然他們不敢也不可能這麽做,這北陸隻有一向一揆去找別人麻煩,哪裏有別人找自己的時候。


    這神保長職自以為聰明絕頂,結果機關算盡反而把自己坑進去,婦負、射水、新川三郡裏多少國人因一向一揆軍的無差別縱掠,而鬧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們第一要恨殘暴的一向一揆,第二個就輪到神保長職。


    神保長職黴運當頭就該椎名康胤走鴻運,這次難得神保長職算漏一次怎能不讓他為之興奮。最近兩個月先是一向一揆敢蠢事得罪大批國人鄉民,接著就是逃難的風潮波及大半個越中,最後就是吉良家不遺餘力的扶持,好事都讓他一個人趕上了也難怪他整日笑的合不攏嘴。


    現在的情況又和之前不太一樣,越中國人紮堆投效吉良家不是個好兆頭。很快他發覺投效其配下國人眾開始騷動。比如土肥美作守政繁手裏有兵有糧並非單純依附,椎名家就無力約束約束之,沒過兩天土肥政繁就成為山本敷屋的座上客。這給許多國人極大的刺激也開啟一個很惡劣的例子。


    很快的原本投靠過來的新川郡內國人紛紛轉投吉良家,有力的國人如橫田、橫山連招呼都不打就跑過去,實力稍遜的豪族地侍還會假模假樣來打個招呼,然後大搖大擺的走掉,至於小豪族、地侍之流留下一封信感謝椎名家資助,待多回土地定酬謝雲雲,差點把椎名康胤氣昏過去。


    偏偏椎名康胤有苦說不出,他總不能跑到山本時幸麵前大罵他不講道義,國人是自己跑過去的不是吉良家從他手裏搶過去的。總不能罵吉良家太強把國人的心都勾走了吧?木已成舟再說什麽都白搭還得徒惹人恥笑,幹脆就吃個啞巴虧裝作不知道拉倒。


    沒幾天山本時幸就回到鬆倉城,這裏作為新川郡郡司的椎名氏的居城幾乎每代人都在擴建,規模遠不及春日山城寬敞,不過塞進三五千人還是可以做到的,剛回到城裏。山本時幸就馬不停蹄的趕到天守閣,主動找到椎名康因商討擴軍計劃。


    “山本佐渡殿的意思是在下聚集三千人,再把國人眾聚集三千人與吉良軍的五千精銳合在一起嗎?到是不錯的計劃,隻是本家實在拿不出這麽多兵啊!佐渡殿也知道,最近好多國人投效吉良家配下。我椎名家的日子也不好過的!”


    椎名康胤不停的倒苦水,這個守護代怎麽難當下麵的家臣不聽話國人不理他,好似他這個越中守護代快變成光杆司令一個,話裏話外就是自己沒兵就算有也不會拿出來,你山本勘助豈奈我何呀!


    “原來如此……沒想到椎名殿還會有這麽多困難,到是在下有些魯莽了。”山本時幸獨眼裏精光一閃而過,旋即大笑道:“既然椎名殿有困難,那我們也不能強求是吧!比如把標準降一降如何?椎名殿負擔兩千軍役應該沒問題吧!”


    “這實在是……”椎名康胤剛想拒絕,忽然看到山本時幸意味深長的神情,不覺心中一突話到嘴邊又變了副腔調:“我得和家臣商量商量再給您一個答複,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呀!”


    山本時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對!那在下就靜待佳音了。”


    “糟糕!我怎麽把這話給說出去了……”椎名康胤那個悔啊!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看他的表情難道其中有詐?聽說吉良家慣使詐術,看來我得小心了!”


    山本時幸並不著急,越中一向一揆沒有總大將約束相互協同不一,加賀一揆與越中一揆之間涇渭分明,神保長職與一揆軍坊官也是麵和心不合說什麽都得不到支持,這支龐大而混亂的軍隊正在貪婪的掠奪各郡的資源,一時半會趕不到鬆倉城。


    椎名康胤忙著商量對策並不影響山本時幸的計劃部署,很快他就以協助守城的名義募集三千兵丁,來自越中三郡之內國人踴躍報名參加,難民營裏勞作的民夫們也聞風而動,這一次出乎意料的湧來上萬人報名。


    沼田祐光負責遴選工作,他的做法很聰明直接嚴明要挑選出三千名身強體壯有一定戰鬥經驗的兵丁,單這幾條就把一半湊熱鬧的難民轟走,不滿十四年過四旬者不要,身體瘦弱有殘疾的不要,毫無戰鬥驚訝的不要,最後七挑八揀還有四千多人,其中八成是當地國人體係出身,剩下兩成也是經驗豐富的足輕眾。


    山本時幸把這四千人交給沼田祐光訓練,自阪本收徒到如今他跟著學了五六年的辰光,對這練兵之術早就耳熟能詳,怎麽對付難纏的兵油子兵痞,不服氣的國人眾刺頭都有一套相應的處理方法,帶著新軍練了七八天就輕易挑出幾十個錯誤,從教場跑圈、隊列訓練、緊急集合到武裝行軍、快速列陣,把這四千人折磨的欲仙欲死。


    不到半個月的功夫,就把這四千人收拾的服服帖帖,接下來就帶著他們與五千新軍頻繁對練,教場上的吵嚷喊殺聲從天剛放亮一直喊道傍晚,有的時候晚飯後,半夜三更還要大軍出動做特殊訓練,每次都把鬆倉城搞的雞飛狗跳,但椎名家的武士們似乎視而不見,反而時常光顧他們的訓練,誇讚中透露出濃濃的豔羨之情。


    這個消息傳到椎名家的耳朵裏又是另一番滋味,椎名康胤氣急敗壞的摔了幾個花瓶,大聲抱怨道:“越後武士簡直欺人太甚,跑到我家門前募兵,當我椎名家是幹什麽的!我可是堂堂越中守護代,不是你吉良家的譜代家臣!”


    “還有練兵,什麽烏七八糟的花樣都拿來天天練,這是**裸的武力炫耀,是想把我椎名家比下去!其心險惡的狠呐!”譜代家老小幡九助陰惻惻的煽風點火。


    “以我之見這吉良家來者不善,八成是想賴在越中不走了!咱們鬆倉城都快變成吉良家的城砦了,這麽鬧下去我椎名家在越中的影響力都被他搶走了!”細川宗十郎晃著碩大的腦袋義憤填膺的咋呼著。


    此人的名號很唬人,名為“越中五大將”中的其中一員,就是一群越中國人閑著無聊把十裏八鄉看起來混的非常牛,武藝比較厲害的人編在一起,打幾場小合戰就覺得自己牛氣衝天,然後自封了個大將,然後就有了越中五大將之一說。


    細川宗十郎的出身不明,在越中一向自詡武藝超群可力敵三軍,兩個月前吉良軍剛來到鬆倉城的時候,此人就跑到吉良軍麵前賣弄本領,嘲諷他們是一群毛沒張齊的軟蛋,號稱一杆大槍挑你們十個八個沒問題,結果大話說出去耳光抽在臉上,被三個吉良足輕使用合擊術打的連他媽媽都不認識,從那以後他就一直記著這個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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