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本丸就遇到山本勘助,看起來似乎憂心忡忡的走過來,對他說道:“駿河國傳來的消息,幾日前今川家對駿河、遠江兩國發出動員令,今川家不日將再次出陣三河國,這將是自今年初春以來第二次三河出陣。”


    “今川治部可真急切啊!他是要鎮定鬆平家的內亂吧!”吉良萬鬆丸歎了口氣,這種常識他當然知道,身為親今川一方的三河國人眾,鬆平家的作用不言而喻,無論是小豆阪合戰還是幾次安祥城戰,鬆平家都擔任今川軍的先手,為今川家衝鋒陷陣,當然也可以理解為高級炮灰部隊,起碼在今川家徹底平定三河之前,鬆平家的地位可以保證,鬆平家的內亂也必須消除。


    “是!鬆平家陷入混亂無助於今川家的統治,今川治部殿下應該是打算逼迫織田家交出鬆平竹千代。”山本勘助提了一嘴,才讓他想起鬆平家還有那個狸貓之稱的竹千代,這小子年紀比他還要小一歲多卻有不錯的運氣,自己祖父幾代人打拚下來的基業,一群同族一門眾的支持,還頗有幾個忠誠有力的譜代家臣打底。


    “現在的鬆平家似乎也不怎麽樣啊,三河的國人還沒太把他家當回事,鬆平清康那個隻會打仗的莽夫連自己同族都得罪,就更別說國人不喜歡他了,果然鬆平清康一死整個鬆平家就衰落下去了。”


    吉良萬鬆丸到是還有心情吐槽鬆平家的狀況,可惜他的好心情也就維持那麽一會兒,山本勘助微眯著獨眼說道:“這次太原雪齋將擔任軍代,統領今川家大軍進駐岡崎城,已經確定的人選中,朝比奈泰能擔任副將,岡部元信擔任駿河本陣先手,他將指揮缺少家督的鬆平軍參戰。”


    “也就是說,今川家已經大好了算盤是嗎?無論本家如何應對都已經確定了結果,就看本家是吃敬酒還是吃罰酒了。”吉良萬鬆丸又歎了口氣,他發覺最近一段時間歎氣的次數有些多,這難道是早衰的跡象麽。


    “請館主大人早做決斷!”


    “做什麽決斷?降服或者抗爭,還有第三條路可以走嗎?”吉良萬鬆丸苦笑一聲,他這個領主當的真倒黴,從小到大還沒走出西三河,從不惹是生非,每逢節日還要去自家的菩提寺実相安國禪寺頌香祈福,祈禱天國的父母快樂安寧,祈禱領國子民生活富足,還有家業順利臣僚同心等等,這些家督該做的事情他一個沒少做,卻還是讓他碰上了兵災。


    “師匠,如果本家軍勢全部交由您來指揮,有幾分把握戰勝太原雪齋?”吉良萬鬆丸滿懷希望的望著他。


    隻可惜後者似乎並沒有太多的信心,咂了咂嘴搖頭說道:“單純以合戰來看,我吉良家除去臣下訓練的八百足輕與館主大人的兩百馬迴眾可堪一戰外,諸家臣的軍勢根本無法給今川家造成麻煩,三千五對兩萬,臣下也是回天乏術啊!”


    “還有調略,駿河曆來富裕,今川家的財力遠勝本家,明國俗諺曰: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今川家誘之以利,脅之以威,本家拿什麽去阻擋?”不是隻有吉良萬鬆丸一個人在思考,身為他的輔佐役兼親信大將,山本勘助同樣也在苦苦思索。


    “今川治部殿下已經與北條相模守殿下達成和睦,並於去年在太原雪齋擔任住持的善得寺裏達成初步和睦約定,甲斐、相模兩個方向再也不用擔心,與遠江接壤的南信濃歸屬於武田大膳殿下手中,我吉良家要與今川家對抗唯有依靠織田家的力量,可是織田信秀有這個能力與魄力嗎?”


    “那個尾張土財主自從去年小豆阪合戰慘敗一陣,現在已成沒了牙的老虎,那一戰據說死了一大半人,尾張下四郡可是家家戶戶有哭喪,年初的安祥城合戰,織田家隻派出兩千援軍,與去年威風八麵的出陣岡崎城相比,真是掉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吉良萬鬆丸對尾張的軍事實力很不屑,在東海道尾張國的士卒有著弱兵之名也不是空口白話貶低出來的,這都是沾了尾張守護斯波家的光,為了遠江過的利益,斯波家聯合三河吉良家頂著今川氏親打了好幾場合戰。


    每一次尾張斯波家都被打的灰頭土臉,連累著吉良家的三河軍勢也跟著吃敗仗,尾張國就是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代表,這兩年尾張的土財主先後栽在今川,齋藤手裏,不但囂張之勢一去,就連地位也不比以前穩固,差不多就是隻掉毛的鳳凰。


    “真是人善被人欺,老老實實經營領地看起來是沒前途了,可是我吉良家又沒有多少軍力,如果不恤勞力的征發軍役不但贏不了今川家,還會失去世代統治西三河積累下來的情分,打又打不過,降服又心有不甘,到底該怎麽辦呢?”吉良萬鬆丸很苦惱的告別了山本勘助,返回天守閣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他獨自一人坐在露台上看著月亮發呆。


    “仔細看起來,似乎有一個大大的光圈呢!似乎在傳說中月暈是不吉之兆,也不知道哪裏又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吉良萬鬆丸躺在露台上看著圓圓的月亮不知不覺中就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又被推醒過來,耳邊傳來阿菊溫柔的聲音:“殿下不要在這裏睡,很容易著涼的,殿下要多注意保重身體,為了吉良家,也是為了公主殿下。”


    “唔,本家記住了!話說我睡著了嗎?剛才明明在看月亮!”吉良萬鬆丸揉了揉腦袋,搖搖晃晃的在菊姬的攙扶下站起來走入桐之間,原來阿菊已經為他疊好臥具,還很貼心的在榻榻米的一角上放著一杯水,因為吉良萬鬆丸陽氣很旺,夜裏容易口渴,所以每天晚上阿菊都會準備這樣一杯冷涼的開水。


    菊姬為他褪去衣衫,蓋上被子然後邁著碎步退出房間,當她跪坐在門外將要拉上紙門的時候,吉良萬鬆丸小聲說道:“謝謝你,阿菊!”


    “這都是阿菊應該做的!”阿菊輕柔而含蓄的笑容喚起他的回憶,記憶裏他的母親也是這樣美麗的笑容,似乎京都的女子都是水做的,他的母親是這樣一位溫柔而又憂鬱的女子,阿菊也是這樣,整天除了忙著照顧他,就是靜靜的望著小花園裏的花草發呆,那是她母親在世時在姬丸裏栽下的花苗,隻可惜她沒等到欣賞的那一天就故去了。


    紙門終究還是合上,待阿菊輕盈的步履聲逐漸消失後,吉良萬鬆丸突然覺得心裏很難受,仿佛有些話不吐不快,對著月亮喃喃說道:“阿菊,我一定會去京都的!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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