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書生也好,那個黑衣人也罷。


    不管哪一個都是武功高絕之輩。


    這兩個人放手施為,以輕功趕路,尋常人想要追上去,著實是困難重重。


    更何況,蘇陌這邊還有甄小小這輕功完全撐不住場麵的胖丫頭……


    但是要說將這胖丫頭留在浩然城,或者是其他的地方,又擔心這大胖子萬一再給餓死。


    索性就直接拽著走了。


    好在蘇陌以神行百變趕路,同樣是風馳電掣。


    甄小小雖然分量驚人,卻偏偏蘇陌膂力天下無雙。


    故此,哪怕是一手拉著楊小雲,一隻手拽著甄小小,奔行起來也仍舊如同是黑夜之中的一道橫線!


    由於前麵已經耽擱了不少的時間,蘇陌循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足足追到了天明時分,這才重新捕捉到了他們的痕跡。


    按圖索驥,一直到東方破曉,這才看到了那黑衣人的行蹤。


    至此,蘇陌總算是徹底綴在了他們的身後。


    卻也不敢過分靠近……


    黑衣人的身份,蘇陌和楊小雲雖然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就是楊易之。


    可越是如此,越是得小心。


    楊易之為了保守秘密,不惜和楊小雲決裂。


    這會如果他們樂嗬嗬的衝出去相認,倘若那黑衣人真的是楊易之,說不定他會不顧之前謀劃,直接撒腿就跑。


    那豈不是前功盡棄?


    不管是李斯雲還是楊易之,在某一方麵必然是有一個共識的。


    就是不能將蘇陌卷入這件事情之中。


    隻是先前李斯雲不知道因為什麽,對蘇陌產生了一些誤會,這才讓蘇陌押送這一趟鏢。


    後來發現自己認錯之後,甚至不惜自裁。


    楊易之在浩然書院演了好大旳一場戲。


    至此為止,蘇陌才算是明白過來。


    從金玉錐開始,這件事情說不得就有楊易之的影子在其中。


    畢竟李斯雲曾經提到過,金玉錐,鴛鴦譜,這兩件東西是綁在一起的。


    光有金玉錐沒有鴛鴦譜,就屁用沒有。


    而金玉錐在天刀門的這件事情,對於很多人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個秘密。


    所以,唯有打探到了鴛鴦譜的下落,方才有可能會對金玉錐下手。


    那麽……鴛鴦譜的下落誰會知道?


    二十年前,蘇天陽和楊易之就曾經護送鴛鴦譜到玉氏一族。


    在那之後,雖然不知道是出現了什麽變故,但是鴛鴦譜至此之後一直都在李斯雲的手中保管。


    考慮到蘇天陽,楊易之,李斯雲之間這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楊易之知道鴛鴦譜下落的可能,至少達到了九成。


    否則的話,李斯雲不會在發生了這件事情之後,直接將鴛鴦譜送給楊易之。


    在他看來,楊易之必然是極其值得信任,乃至於可以托付大事的。


    那這之中就產生了一個非常驚人的可能。


    鴛鴦譜的下落,說不定,正是楊易之透露出來的。


    目的就是為了拿到鴛鴦譜,籌謀今夜一局。


    這一局,楊易之以浩然書院為根基,以懸壺亭在世弟子,紫陽門高人為棋子。


    設計了一根釣竿,再以鴛鴦譜為魚餌。


    總算是將流雲書生釣起。


    至此,楊易之捏住了這條魚的尾巴。


    隻是……蘇陌總感覺這一局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


    如果僅僅隻是為了尋找一個有價值的誘餌,那憑借楊易之對於鴛鴦譜一類情況的了解。


    他完全可以捏造一個假的鴛鴦譜。


    以假亂真,從而抓住流雲書生的尾巴。


    何至於將真正的鴛鴦譜給弄出來?


    此時此刻,他追著流雲書生的蹤跡,當真就是為了找到三絕門的所在嗎?


    而此事之中,蘇陌尚且有三處未曾弄清楚。


    第一點,二十年前這鴛鴦譜和玉氏一族,乃至於蘇天陽和童雲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一點,說不得其後馬上就能有答案了。


    第二點卻是徐若申之死。


    楊易之選擇在浩然書院落腳的理由,是徐若申死在了東城,並且就在浩然書院地界之內。


    那這個人的死……真的隻是一個巧合?


    蘇陌不太願意相信,楊易之會為了這種事情,殺了一個值得信任的手下。


    這裏麵說不定還有另外的玄虛。


    第三點卻是那吳道憂。


    所有人都知道,楊易之這一趟離開落霞城,前往東城的目的是為了吳道憂串聯東城諸派。


    以此通過另外一種途徑,打開落鳳盟東擴的步伐。


    可是這浩然書院之中,為何沒有見到吳道憂?


    此人又去了何處?


    雖然看上去似乎無關緊要,然而楊易之布局深遠,絕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故此,蘇陌總感覺,這一趟楊易之的目的,恐怕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麽簡單。


    ……


    ……


    事實證明,蘇陌的疑惑是對的。


    因為流雲書生並沒有朝著所謂的‘本陣’出發,更沒有將鴛鴦譜帶到某一處,交給某個人。


    而是一路狂奔,順勢還將身上的裝扮改換了一番。


    他解開了頭上的書生方巾,順勢將長發往後一甩,在頭上挽了一個發髻,取出了一頂玉冠戴上,又插了一枚簪子固定。


    此後脫下了身上的書生袍,下麵卻是一套紋襟公子裳。


    隨手將那書生袍扔到了雪丘之中,又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枚玉佩懸在腰間。


    轉眼之間就從一個書生,變成了一個俠客。


    一路狂奔,腳不沾地。


    那疑似楊易之之人內功高明至極,輕功方麵更是有獨到之處。


    一路奔行之中,流雲書生休息打坐,他便也跟著休息打坐,流雲書生起身趕路,他也起身趕路。


    然而打坐的時間短,趕路的時間多。


    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不眠不休。


    最後則是蘇陌……


    這兩個人都是老於江湖之輩,蘇陌身邊還帶著楊小雲跟甄小小。


    自然不敢過分靠近。


    江湖高手感官靈敏,倘若隨意注視難免會引起警覺。


    蘇陌一身內功早就已經登峰造極,倒也不用特別擔心。


    然而楊小雲和甄小小卻還差了一點意思。


    索性就遠遠綴著……如此,足足走了三日。


    他自己倒是神完氣足,不僅僅屁事沒有,反而趁著一路狂奔的功夫,將體內的十二關金鍾罩盡數融會貫通。


    內力霎時間越發綿長,可謂生生不息。


    更有金身不壞,水火不侵,百毒不懼等非凡特點!


    得益於此,這三天下來哪怕是不眠不休,也無損分毫。


    倒是楊小雲跟甄小小,最初的時候真個是苦不堪言。


    蘇陌索性一路奔行之間,一邊以內力渡入兩人的體內,帶動內息流轉。


    初時,兩個人都覺得內息越發壯大。


    其後卻趨於平緩,隻是覺得有蘇陌這內力在體內流轉,倒是不覺得困餓。


    最後逐漸習以為常。


    蘇陌則趁機提醒楊小雲和甄小小,讓她們借此機會運氣。


    楊小雲倒是擔心此舉可能會對蘇陌產生巨大消耗,不過見蘇陌果然是氣完神足,也就放下心來。


    默然修行大上玄庭經,不知覺之間,竟是讓自身內力一日千裏。


    尋常之時,內功想要提升,便要打坐運功,按照自身所學內功,進行周天搬運。


    而具體到個人,卻是各家有各法。


    每一家的行氣路線皆有不同,造成的效果自然也不盡相同。


    天下武學繁雜,百花齊放,各擅勝場,這周天運行自然也不能一概而論。


    可不論如何,但凡行正道,搬運周天也必然是按部就班,絕難一蹴而就。


    這其中,如果有高手幫忙以內力推動周天運轉速度,其效果自然遠遠超越自己修煉。


    可是……這種做法,著實是難以做到。


    主要原因便是,此事對於內功要求極高,須得內力深厚至極之人方才有可能按照此法施為。


    並且對於推波助瀾之人,消耗極大,往往事倍功半不說,周天尚未運轉幾次,推波助瀾之人的內力卻已經耗盡。


    更有虧損根基的風險。


    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人自己修行。


    故此,縱然是父子師徒之間,也絕對沒有施展如此手段的。


    也就是在傳授內功之初,師傅可能會以內功引導,讓徒弟在體內進行第一次周天搬運,記住行氣路線。


    此後便是自己修行了。


    其次的關節所在,卻是因為,旁人幫著引導周天,當即便可以盡觀武學奧妙。


    彼此師出同門,姑且也就罷了。


    倘若是外人忽然之間施展這手段,就不得不考慮一下對方的居心了。


    畢竟如此一來,行氣之法對對方而言,再無絲毫秘密可言。


    一方麵是對是推波助瀾之人的消耗極大,有可能損傷根基,另外一方麵也是門戶之見導致,以此練功之人幾乎沒有。


    可是這天底下,卻偏偏出現了蘇陌這樣一個怪胎。


    一身內功深厚,簡直不可思議。


    三天的時間一路狂奔不說,順勢幫著楊小雲跟甄小小內功牽引,推波助瀾,全然不覺有絲毫負累之處。


    楊小雲固然是內功進境一日千裏。


    甄小小卻更是受益匪淺。


    而楊小雲卻是從不覺得自己對蘇陌有什麽值得隱瞞之處,大上玄庭經可讓蘇陌盡窺其貌。


    甄小小對此大概是全然沒有在意,在她看來能夠讓她吃飽飯的蘇陌,不管讓她做什麽的,都是可以的,更何況還是幫她運氣,自然任憑蘇陌看清她的行氣之法。


    反倒是蘇陌的內力探入這姑娘經脈之中之後才發現,這姑娘先前所言果然不虛。


    她所修行的武功,確實是極為奇特。


    她的內力之中,似乎有‘結’在運動,倘若說尋常人行氣之時,體內搬運來去的是一條線,那她體內搬運的卻如同一串珍珠項鏈。


    大大小小的‘結’,以真氣作為牽引,在體內緩慢運轉。


    不僅如此,蘇陌還發現,這姑娘的竅穴之中更是蘊含了極為龐大的真氣。


    隻是這些真氣儲存其中,輕易不會動用。


    亦或者說,是這姑娘不知道該如何動用。


    隻是一味儲存。


    這倒是讓蘇陌懷疑,她之所以如此沉重,乃至於如此肥胖,說不得都是由此而來。


    倘若讓她將這一身內力,徹底融會貫通,化為己用,必然會產生非同尋常的變化。


    故此,這幾日過來之後,蘇陌牽引她的內力,推波助瀾,逐步推動她行氣的速度,潛移默化的將竅穴之中的內力轉化到經脈之中。


    遺憾的是,這法子雖然管用,但是效果極慢。


    想要徹底將她穴道之中的內力,盡數化歸己有,絕非是一朝一夕所能夠成就的。


    這方麵,卻得依靠她自己慢慢來了。


    三大高手展開腳力,足足三日之間,橫跨千餘裏路途。


    這一日,這流雲書生總算是停了下來。


    不為其他,隻因為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人。


    這同樣也是一個黑衣人,坐在樹杈之上,兩條腿耷拉著,麵巾掀開一半,露出了自己的嘴巴。


    正一枚一枚往嘴裏扔炒花生。


    嚼的嘎巴嘎巴響,看上去極為香甜的模樣。


    流雲書生就站在樹下這麽默默的看著他,麵色不動,隻是眼角隱隱抽搐。


    樹上那黑衣人,給看的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了,伸出手來:


    “吃嗎?”


    “……”


    流雲書生深吸了口氣:“天門主呢?”


    “藏起來候著呢,這地方對他來說畢竟非同尋常,故地重遊也不全都是好事。”


    樹上那黑衣人笑著說道:“所以這邊就隻能我來了,畢竟老地幾乎是廢了,五髒六腑碎了七個半,醫堂那邊正琢磨著是切開來研究研究那蘇陌的拳勁,還是索性直接挖個坑埋了,也好落個體麵……”


    五髒六腑哪來的七個半?


    流雲書生眉頭緊鎖:“蘇陌……此人的拳勁如此古怪?縱然是地門主的汲坤功也仍舊如此不堪?”


    “那能怪誰啊?”


    黑衣人翻身之間就從樹上跳了下來,還不忘一邊從蒙麵巾下麵往嘴裏塞花生,一邊說道:


    “我都說了那蘇陌不是好相與的,幽泉教如何?三大令主聯手圍攻,不弱於血海部之主。


    “結果怎麽著?


    “被人家一劍順了三條人命。


    “隻此一劍,縱然是幽泉教主都得掂量掂量他的幽泉鬼體能不能擋住鋒芒。


    “偏偏老地閑著無聊,跑去嚐試人家的拳頭是不是真的那麽厲害。


    “最後被打死也不冤枉。


    “你說他,好好地字門門主不好好幹,拿了金玉錐也就拿了金玉錐了,偏偏還要對南宮羽下手。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整個天刀門對於金玉錐的事情,本來就不怎麽上心,也就是童雲這廝腦子不知道怎麽犯了迷糊。


    “二十年前竟然受到了那蘇天陽的蠱惑,以至於放下了大事……”


    “閉嘴!”


    流雲書生著實不耐聽這人字門門主喋喋不休,隨手從懷中掏出了那一卷鴛鴦譜,一甩手就扔了過去。


    “嘿。”


    人字門門主接過來之後,笑著說道:“總算是得手了,天老大機關算盡,折騰來折騰去的,最後卻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


    “蛟龍水寨之內,弄巧成拙……哎呦,噓噓噓,這話你可不能跟天老大說,他脾氣不好,回頭再揍我一頓。


    “不過要說,他也確實是失了手藝,鴛鴦譜沒弄到手不說,痛人經也沒有弄到手。


    “結果那紅雲和尚至此有了防範,這會正朝著魔教那邊走呢。


    “等到了地頭,魔教那邊恐怕就此多事了。


    “這鴛鴦譜放在蘇陌的手裏,著實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沒想到到了楊易之的手裏之後,反而輕輕鬆鬆就被你拿到了。


    “都說楊易之狗眼看人低,這話倒是不假。倘若我有一個閨女,喜歡蘇陌的話,那我恨不能直接給綁了送到蘇陌的床頭上,讓其成就好事。


    “這麽好的女婿,真的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哎哎哎……你去哪?”


    正說的高興呢,卻見到流雲書生轉身就走:“天老大那邊正等著你呢,你這就跑了,我回去怎麽交差?”


    “交差?”


    流雲書生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天門主等的若是我的話,那你才是交不了差了。我從浩然書院一路至此,足足三日,浩然書院那邊早就已經事發……雖然我也做了些手段,抹去行蹤,但是你不會以為,浩然書院那些人就真的找不到我了吧?


    “如今諸事已備,正可以由天門主自行統籌。


    “這東荒我如今卻是待不下去了……”


    “你難道要回總壇!?”


    人字門門主吃了一驚:“你知道總壇所在?”


    “……住口!”


    流雲書生頓時勃然:“總壇二字你也敢宣之於口?”


    “這裏又沒人……”


    人字門門主撇了撇嘴:“說說而已,怕什麽啊?我知道天老大應該知道總壇所在,難道你也知道?你這不會是打算回總壇躲清靜了吧?”


    “……”


    流雲書生腦門上青筋突突的:“你給我滾!!!”


    “……走就走,這麽凶幹嘛?”


    人字門門主撇了撇嘴,又忘嘴裏塞了一顆花生:“告辭。”


    一句告辭落下,身形分光,卻見幻影重重之下,那人轉眼就沒了蹤跡。


    流雲書生深吸了口氣,轉回頭就要離去。


    然而下一刻,他的腳步就定在了當場。


    他的麵前,不知道什麽時候正站著一個黑衣人。


    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他:


    “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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