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天立地的造物樹內,隨著木靈力消散殆盡,放眼望去,高大的穹頂上不再是藍天白雲,陽光明媚,而是幽暗深邃,不知其高幾何。如蛇蛻般的藤蔓垂吊而下,隨著若有若無的微風輕輕擺動,縱橫交錯的根莖,記錄時光的木紋,毫無疑問,這才是造物樹內的真實風景。李瑞之前看到過的所有場景都隻不過是造物幻界為了侵蝕他的心理防線而用木靈力所營造出的幻境。


    “哪裏逃!”


    遠處蹣跚逃竄的身影吸引了李瑞的注意,大喝一聲後快步追去,手裏的侏儒射線槍光點如雨飛出,所到之處殘存的木靈力騰起陣陣霧氣。


    造物幻界被破,又沒有了木靈力的加持,棲靈塔器靈的實力已然如斷崖般掉落到了與常人相若的境地。盡管他依靠對棲靈塔內地形的熟悉,在往來縱橫的樹根裏七繞八拐,躲避李瑞的追擊,掙紮著一路向遠方遁去,但沒有了幻界的幹擾,在李瑞全力施展的心眼下,一直被死死鎖定,最後被趕過去的李瑞一腳踹翻在地。


    李瑞一腳踏在棲靈塔器靈的後背上,得意洋洋的說道:“妄你狡詐多變,還不是一樣折在我的手上。”


    “哼,隻怪我時運不濟,碰到了一身鬼玩意的你。隻要再過上幾年,等我進階了二階道器,那情況就......哎,所謂成王敗寇,敗軍之將不提也罷,”腳下的棲靈塔已然顯露真容,身形瘦長的平凡中年男子模樣,枯瘦的臉頰麵有死色。造物幻界與棲靈塔器靈本就性命相依,如今幻界被破,他也注定命不久矣。


    棲靈塔器靈的臉上原本還帶著一絲不甘和憤恨,恨恨的抱怨了幾句後,又搖搖頭轉露一絲淡然之色。他抬眼看了一眼頭頂那垂滿古老藤蔓猶如時光般古老的穹頂,又轉頭看向身後正炯炯有神瞪著他的李瑞,一時間恍惚有如千萬年時光流過。隻聽他輕歎一聲,低語道:“當年我等追隨老祖攻入這西方神域時,是何等威風,眾神退避,百鬼拜服,哪怕最後功敗垂成,也算是闖下了偌大的名頭,沒想到如今卻折在你這混沌之子的手裏。時也,命也,就讓我從混沌中來,到混沌中去吧......”


    “混沌之子?什麽混沌之子?你說清楚了......啊,你!”棲靈塔器靈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已幾不可聞,李瑞剛想附身查問,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頓住。


    腳下的棲靈塔器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枯萎。沒錯,就是枯萎,李瑞再也想不出其他詞來形容,就如同一朵玫瑰瞬間凋謝,一株翠柳轉眼枯黃,原本光滑的皮膚上如同被畫筆不斷的添上深深的皺紋,健碩精壯的身材急劇縮水變得幹癟瘦小,不過幾個呼吸,就已變得衰老枯黃,如同一張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舊報紙。


    “塵歸塵,土歸土,我本就是從這造物樹裏孕育而來,就讓我再回到這樹中去吧,永別了,混沌之子。”


    一陣風來,棲靈塔器靈的身軀變成了點點碎片被吹到了空中,最後化作了滋潤樹木生長的純淨靈力,消失在了造物樹頂天立地的軀幹內。


    棲靈塔器靈乃是棲靈塔的神魄,與造物幻界同根同氣,命脈相連。他在這造物幻界內見過了紅塵種種後這才生出神智,有了貪念。如今造物幻界被破,命數已盡,反而讓他斬斷了諸多放不下。索性讓棲靈塔本體幹幹淨淨的回歸木靈天珠,也算是了結了這段因果。


    李瑞怔怔的站在原地思索良多,雖然還有些許疑問還沒有得到答案,但算算時間已過去良久,還是先出去再說吧。


    木靈洞天,棲靈塔本體外。


    木,火,水。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太一玄符持續而穩定的放出柔美而威壓的光輝,籠罩在如山嶽般的造物樹樹身上。


    在瀾瀾的操控下,太一玄符始終保持著對造物樹的全力壓製。但造物樹仍在冒出墨綠色的光芒,努力維持著對本身的掌控。如果繼續強力奪取控製權,有可能會對棲靈塔造成永久性的損傷,不利於木靈天珠的早日修複,這顯然不是大家想看到的。可如果繼續僵持下去,瀾瀾卻又擔心身在造物樹內李瑞的安危。要不要加強壓製力度?


    瀾瀾正在猶豫不決之際,一道光影閃過,造物樹表麵一直努力抗衡著混沌之力的墨綠色光芒消散得無影無蹤,與此同時李瑞的身影被一道綠色的藤蔓托著,穩穩的送到了瀾瀾等人麵前,麵露笑容的看著眾人,揚聲說道:“幸不辱命!”


    造物幻界被破,棲靈塔器靈也回歸本源,棲靈塔在這世間千年所誕生的自我意識徹底重歸本真。一點綠光從巨大的造物樹樹身中飛出,沒入了太一玄符內,玄符的木靈氣息為之大漲,玄符表麵的篆體木字發出耀眼的綠光,已然達到了近乎圓滿的境界。等到李瑞回到天柱島,讓棲靈塔回歸木靈天珠,到時木靈天珠便可徹底修複完畢,重現當年的榮光。


    卻見半空中的混沌真元化身微微揮動衣袖,將太一玄符緩緩送入李瑞中,隨著他的右手握住玄符,天地間頓時綠光大盛,宣告整個棲靈洞天都已進入他的掌控之中。從眼前到天際,所有高大的樹木都向洞天之主彎身致敬。


    此時混沌真元化身也已完成了使命,衝他點了點頭後,消散不見。玄符上的篆體木字依舊閃亮著明媚的綠色,而原本閃亮的篆體水字以及麒麟獸紋都逐一黯淡,化作兩色光點飛了出來。


    麒麟獸紋裏飛出的紅色光點直接落在了李瑞懷裏,顯出了肉鬆那肉嘟嘟的身子。肉鬆似乎是累壞了,頭埋在李瑞的胸口,兩隻前爪緊抓著他的衣襟,直接就呼呼的睡了起來,雖然它什麽都沒說,但李瑞能感覺得到,經過此事之後,他和肉鬆之間已經多了一層任何契約都給不了的親密關係,也許是因為那道麒麟獸紋的緣故吧,他和肉鬆的心神已經徹底綁在了一起,隻要不是刻意躲避,他便能感受到肉鬆所想,肉鬆也同樣能感受得到他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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