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下午,寒風刺骨,雲層陰暗的沉沉壓在天穹。


    在s市郊外一條偏僻小路邊,停著輛破舊的麵包車,掉漆的車牌,鏽跡斑斑的車身,以及用膠帶粘起來的尾燈,讓人強烈懷疑車子是否還能發動。


    前排坐著兩名男子,正在邊抽煙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這天感覺是要下雪啊,”說話的是駕駛座上的年輕男子,隻見他皮膚白皙,一副娃娃臉,雙眼難掩稚氣。他搖下車窗玻璃,探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回首問道:“傑哥,你說那夥販子會不會取消交易了?”


    被他稱為傑哥的男子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幾歲,穿著件看不出牌子的舊夾克,正雙眼微閉的躺在副駕位上,夾著煙的右手隨意的放在車窗下沿。


    他緩緩的衝窗外吐了口煙圈,兩眼望著窗外說道:“取消了不更好嘛,你還來得及趕回去陪女朋友吃個晚飯。”


    轉過臉來衝娃娃臉男子擠了擠眼說:“我說你小子可以啊,才剛從j校畢業就搞上對象了,下手還挺快的嘛,哪天帶出來吃個飯讓大夥認識認識。”


    娃娃臉男子笑嘻嘻的說道:“嗨,這不是也才剛處上嘛,改天喊隊裏的兄弟一起聚聚。”


    兩人是s市刑j隊的兩名j察,娃娃臉男子叫張達,剛從j校畢業,他旁邊的是李傑,二十八歲,一大隊三中隊隊長。今天,刑j隊得到線報,有一宗涉及大批國家一級文物的交易要在前麵的一處斷尾樓工地內進行,根據市局擬訂的抓捕方案,他們倆是第八組,負責堵截這條通往鄰市的小路。為了掩人耳目,市局還專門找來了這輛快報廢的民用麵包車。


    這批文物雖然極其珍貴,但倒賣文物本身並不是什麽特別重大的罪行,判刑下來一般五年,最多不過十年,所以嫌疑人一般也不會殊死反抗。再加上他們負責的是外圍堵截,搞不好壓根就沒什麽事,所以兩人非常放鬆的閑聊著,全然沒有大戰在即的忐忑和緊張。


    兩人正說話間,窗外開始零星的飄起了雪花,從小到大,由緩轉急,越下越猛,很快,周圍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層白色的輕紗,朦朧中如同夢幻世界。兩人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呆呆的望著眼前的雪景。就在這時,別在腰上的對講機突然響起,裏麵傳出行動總指揮王局短促有力的聲音:“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目標出現!目標出現!準備抓捕!準備抓捕!”


    “準備開工吧,晚飯泡湯咯,”李傑笑著拍拍張達,張達聳聳肩:“意料之中”,轉動鑰匙準備發動車子,轟轟——嘟——,“媽的這個破玩意,”連發動兩下都沒發動起來,張達氣的直罵。“把離合踩著再試幾次,”李傑不慌不忙的說:“咱們用的民用車哪次不是這樣,弄個好車萬一被撞壞了算誰的,還不得被領導罵死,咱就湊合著用吧。”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轟轟轟轟轟——,終於是發動起來了。這時,對講機裏傳來行動命令:“各單位注意,開始抓捕!各單位注意,開始抓捕!”兩人聚精會神的聽著,各小組陸續開始報告:“第三組已控製北門”、“第二組進入現場”、“目標b抓獲”、“目標c抓獲”……


    “挺順利嘛,”張達笑道:“可以考慮回去的審訊工作了”,李傑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凝神聽著對講機裏此起彼伏的聲音,心中暗想:還有個目標a,那可是個混跡於多個圈子,不好對付的主,身上背著一堆事。


    就在這時,對講機裏傳來一串急促的喊聲:“發現目標a,發現目標a!駕駛一輛無牌照黑色越野車往西逃竄!駕駛一輛無牌照黑色越野車往西逃竄!各組按計劃實施攔截!各組按計劃實施攔截!”。


    李傑大喊一聲“下車!”人已開門跳入風雪,迅速從後排座位上拿出早已備好的阻車器,與張達一起在路麵上展開放置完畢,阻車器上的黑色鋼刺根根豎起,在濃密的大雪中越發顯得寒氣凜然。


    對講機裏的各小組的報告聲此起彼伏:“黑色越野車轉入西城大道,黑色越野車轉入西城大道!”,“第六組攔截失敗,第六組攔截失敗!越野車從綠化帶穿過!越野車從綠化帶穿過!”。突然,王局焦急喊聲響起:“各小組注意,各小組注意,抓捕現場發現殘留毒品痕跡,竄逃的黑色越野車上可能有大量毒品!務必截獲,務必截獲!”聽到毒品二字,李傑心中一緊,問道:“車子熄火了沒?”,“沒呢,怕熄了就打不著。”張達回答。


    “幹的漂亮!”李瑞伸了個大拇指,跑向麵包車,打開車門跳上駕駛座。


    張達跟過來問:“幹嘛呢傑哥?”,“他的車子越野性能很好,能繞過我們的阻車器”李傑邊係安全帶邊說:“f毒的都是不要命的,你在下麵待著,我來會會他”,掛檔加油門方向盤往左一打,車已掉過頭來。“別啊傑哥帶我一個,”意識到危險的張達從後麵跑了過來。這時,對講機的聲音再次響起:“八組注意,八組注意!黑色越野車向你處駛來,黑色越野車向你處駛來!迅速組織攔截!迅速組織攔截!”李傑拿起對講機低聲回答:“八組收到,八組收到,保證完成任務”。遠方,透過密集的雪花,一團如怪獸般的黑影隱約可見,並以驚人的速度快速接近。


    “呼叫救護車”,李傑對趕到車窗外的張達說道,隻見他迅速把檔位打到五檔,左腳抬離合右腳加油門,發動機發出一陣陣“嗡——嗡——嗡”的轟鳴,在大雪的籠罩下,如同一隻滿是傷痕的惡虎在作最後的哀鳴。


    這時,遠處那團黑影已來到跟前,果然是一輛無牌照的黑色越野車,隻見它顯然是發現了封鎖路麵的阻車器,在不遠處猛的一個急轉彎,從綠化帶衝出路麵,在荒地裏前行數十米後又一個轉彎衝回路麵,李傑能清晰的看到開車的光頭中年男子,正是目標a!他側臉看了一眼李傑,嘴角微咧,露出無聲的蔑笑。


    就在越野車重新回到路麵的瞬間,李傑抬離合猛踩油門,已在五檔上哀鳴抖動多時的麵包車如炮彈般急射而出,“碰——”的一聲巨響,如餓虎撲食般猛的撞在越野車的側麵,整個越野車被徹底撞翻過去,而麵包車的半個車身也徹底報廢。


    李傑掙紮著從車裏爬了出來,劇烈的撞擊讓他感覺頭暈目眩,被劃破的麵頰上鮮血橫流,這時後麵的王達已經趕了過來,他一邊在用對講機向指揮部匯報情況,一邊想攙扶李傑,“我沒事,都是皮外傷”,李傑揮揮手道:“快去控製目標,別讓他逃了”。


    兩人拔出手槍,打開保險子彈上膛,迎著撲麵而來的雪花快步靠近越野車,隻見越野車橫翻在路邊的荒地上,目標a頭歪在駕駛室外,口冒鮮血,生死不知。李傑上前試了試目標a的氣息,“還有呼吸,救護車叫了沒”李傑問道。“已經通知過了”,張達回答。


    李傑轉頭看了看四周,隻見被撞擊一側的車門已經脫落,兩隻銀色的手提箱掉在車外的雪地上。他把手槍隨手插回槍套,走上前去打開其中一隻,裏麵滿滿的都是白色粉包,得有二三十斤重,“媽的,難怪跑的這麽玩命”,張達說道:“就這量,夠槍斃十回了”。李傑又去打開另一隻手提箱,裏麵裝的都是用小布袋包紮好的玉器、銅片之類的小型文物,看了半天也沒弄明白是些什麽,他正準備把箱子關好,突然,箱子一角隱約閃過的白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拿起蓋在上麵的幾個小布袋,底下露出一塊看似平凡的玉符,此時,這塊玉符正在忽明忽暗的發出微弱的白光,在昏暗的大雪中愈發顯得明亮。


    “我靠,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夜明珠?”


    張達也湊了過來,李傑將玉符拿在手上,仔細端詳。隻見玉符通體不過半個巴掌大小,溫潤通透,毫無雜質,正麵刻著一個篆體的瑞字。在這個瑞字上方,是腳踩祥雲的麒麟獸紋。翻過來看玉符的另一麵,刻著一名盤腿而坐的古代仙人的模樣,長衣長袖,雙眼似睜似閉,隱約有精光外露。


    兩人正在凝神細看,突然,“哢嚓”,微弱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是子彈上膛的聲音!強烈危機感傳來,李傑猛的回頭,隻見原本生死不知的目標a不知何時已爬出了駕駛室,手上黑洞洞的槍孔正瞄準張達的後腦準備扣動扳機,而張達正全神貫注的看著他手上的玉符,絲毫沒有注意到危險的降臨。“你敢!”李傑大喝一聲,目標a微一愣神,就在這一瞬間,李傑上前一把將張達撲倒,右手已順勢出槍——


    “砰——砰——”打中了,子彈清晰的命中目標a的眉心,但同時,李傑的胸口如同被一輛火車撞中,子彈在身體內瘋狂旋轉,肌肉被撕碎的劇痛清晰的通過神經傳至大腦,身體瞬間失控,沉重的摔倒在雪地上,血色蓮花瞬間在潔白的大地上綻放開來。


    槍聲在越發濃密的大雪回蕩開去,然後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傑哥,傑哥!”緩過神來的張達在嘶吼,李傑的意識卻已是越發模糊。


    是要死了嗎?不甘心啊,就這樣結束了,不甘心啊……周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暗,越來越暗……


    就在李傑意識即將消散之際,突然,周圍的一切,風雪,車輛,還有張達的嘶吼全都全都消失不見,李傑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扇巨大的光門前,門上書有八個篆體金字: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隱隱有威嚴而莊重的呼喚聲從光門後響起:“李氏後人,入我門來……”


    “我靠什麽情況,難道是出現瀕死的幻覺了?”李傑正迷迷糊糊的想著,一股柔和的光芒從光門內射出,將李傑纏住,拉入光門之中……


    此時在抓捕現場,支援隊伍終於趕到,但李傑冰冷的屍體卻已再無生機。


    戰友犧牲的悲痛讓抓捕的成功變得不值一提,大家哀慟的擁簇李瑞的遺體,尤其是張達,年輕的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生離死別,整個人崩潰的坐在雪地裏抽泣。


    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原本被李傑抓在手中的玉符掉在了他的身下,落入湧出的鮮血中。


    原本散發著微弱白光的玉符,遇到李傑身體裏淌出的鮮血後,瞬間暗淡下來,符體上的麒麟獸紋如同吸入鮮血變得如血般殷紅,背麵的仙人原本微閉的雙眼竟慢慢睜開,發出如夜空星辰般的精光。


    原本通透的玉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變得如空氣般透明虛無,隨著仙人眼中精光一閃,玉符徹底消逝在茫茫大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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