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無憂公主來到楚皇書房的時候,她的父皇正在和皇甫伯忠討論古月是不是真的躺了,因為楚皇始終不相信他自己的太醫竟然還會診斷什麽叫“精神枯竭”,他們根本沒機會碰上對吧?


    看到自己女兒來了,這位強勢君主立刻掛上了老父親那般合不攏嘴的欣慰,自己這女兒怎麽看怎麽好。


    隻不過又想到古月那小子和自己女兒的聯係,一時間便又開始氣不順,難得將陰霾掛在了臉上。


    “無憂見過父皇,見過皇甫叔叔。”銀鈴般的悅耳和這乖巧可人十分契合,尤其是這聲“叔叔”讓皇甫伯忠都有些不淡定了。


    “無憂來了啊,過來過來,到父皇身邊坐。”


    “好的,父皇。”


    這個畫麵很難想象是來自楚皇的,不過皇甫伯忠沒有一絲意外,“既然公主殿下來了,應該是有些父女間的話想對陛下說,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何必見外呢皇甫叔叔?無憂還沒感謝您讓嬸嬸來陪我說說話,之前小孩子家家一賭氣將宮女太監們都遣散了,雖然還有小蘭陪著卻也的確有些落寞的。”


    這話雖然是對皇甫伯忠說的,可聽在楚皇耳朵裏那叫一個針紮,不由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自己女兒的頭發,“寡人的無憂受苦了啊,是父皇不好。”


    “父皇~!您說什麽呢?您是天底下最疼無憂的好父皇了,哪有什麽不好?而且無憂已經十九了,是大姑娘了!”


    “是啊,父皇的無憂已經是大姑娘了……你今天來是想說說關於古月那……些事吧?”


    “是的,畢竟在宮裏嘛,兒臣也沒想過隱瞞父皇,隻不過昨日的會見有些倉促沒來得及事先稟報,隻希望父皇不怪無憂就好。”


    “傻孩子……你決定了麽?為什麽偏偏是他呢?要知道這……古月雖然品行還過得去,可他畢竟身體不好而且牽扯的女人實在太多了,父皇很擔心你會受委屈啊……”


    “其實無憂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也早就懂了一些生在帝王家的無奈,雖然有父皇和母後為無憂撐著這片天空,可真的可以一輩子無憂無慮麽?母後離開前便對兒臣說過,應該自己想想未來了,那麽無憂的未來是什麽呢?其實父皇的打算應該是唐少將軍或者皇甫哥哥吧?但是父皇疼惜無憂,所以沒有一紙詔書就這麽定下來,無憂雖然沒有恃寵而驕卻也希望父皇看到無憂能幸福的,隻不過,母後和太子哥哥的事,本就是無憂的事啊……”


    “他們是他們!”楚皇的聲音有些抬高了,不過看得出來是在極力控製。


    “當然,他們是他們,可他們也是無憂的唯一啊,就像您一樣,都是無憂最愛最關心的人不是麽?但父皇您不需要無憂去做什麽,因為您注定要成為這方天地的主宰,可母後和太子哥哥此時此刻很需要無憂,這一點無憂真的懂得,並不是一時意氣用事,不過無憂也有擔心,畢竟沒見過這個名氣大的古大人,而且又聽聞他身體抱恙,所以私下決定利用好這個機會見上一麵,或許是命裏的緣分吧,無憂忽然撥雲見日,感覺就應該是這麽一個人了,所以希望父皇能夠成全。”


    怔怔地看著自己女兒那柔弱的臉頰上透出的堅毅,那水汪汪的大眼裏閃爍的倔強,楚皇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無比劇痛,好像被一支支弓箭在不斷地紮。


    “唉……希望你是對的吧,不過父皇也還是能為你做點什麽的,譬如勒令那小子一輩子隻能娶你一個!”


    憋了半天,楚皇還是沒能改口,終於喊出了“那小子”,也說明他是真的激動了。


    “父皇~!無憂可是聽過不少關於古大人的故事呢,尤其是和鈴蘭郡主以及唐二小姐之間那些傳奇,再說了,古大人和鈴蘭郡主之間的婚事可是您親自定的喔,您是想為了女兒而去出爾反爾麽?您可是頂天立地的君王啊,這是在陷女兒於不忠不孝了,您真的忍心麽?”


    無憂公主微笑著說出了這麽一番大道理,讓楚皇無言以對。


    “唉……是父皇不好,是父皇不好啊!你有沒有怨恨父皇的無情?”


    “愛之深責之切嘛,父皇也是恨鐵不成鋼所以想要曆練曆練太子哥哥而已,又何來無情?無憂懂得,太子哥哥懂得,母後更加懂得,父皇是注定要一統六國的聖明君主,自然需要一個有實力有擔當更有人甘於去支持的接班人了,這哪是無情?這是為了家國大義,這是舍小家顧大局,而您就這麽對自己夫人和兒女沒信心麽?”


    一把將自己女兒擁入懷裏,楚皇此時此刻隻是一個老父親而已。


    溫馨的時刻並不是靜止的,也不知過了多久,皇甫伯忠至少不願意去打破這番寧靜。


    “您和皇甫叔叔應該還有大事需要商量對吧?兒臣也不好意思再讓皇甫叔叔繼續看著無憂撒嬌了,請允許兒臣先行告辭。”


    “嗯,也是,那好吧,你要好好的父皇就會從心底高興和歡喜。”


    又是甜甜一笑,無憂公主又對皇甫伯忠用心施禮才緩緩離開。


    “欸?等等!”楚皇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喊住了自己女兒。


    “父皇還有事麽?”無憂公主一臉疑惑,似乎不明所以。


    “那個,昨日古月去你那時,有人跟著麽?”


    “有的,是兒臣讓小蘭去請的古大人,原本古大人是和皇甫叔叔分路後準備出宮了。”


    “除了小蘭就沒有別人了?”


    “沒有了,無憂那現在也沒有第三個人的。”


    “原來是這樣……好了,沒事了,路上小心,有什麽想說的隨時來找父皇都行,隨時。”


    “好的,父皇,兒臣告退。”


    皇甫伯忠在心裏盤算,自己的陛下這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呢?


    等到無憂公主確實離開後,楚皇才緩緩開口,“你有沒有發現什麽?”


    “恕微臣愚鈍,您是指古大人的某件事?”


    “沒錯,寡人一直在想著他去了無憂那,為此很是氣急,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他怎麽去的?”


    “怎麽去的?不是由那名……您是說他怎麽進的皇後寢宮?!”皇甫伯忠終於恍然大悟,這還真是個問題。


    “對啊!你說他每次來寡人這裏都得派人抬進來對吧?可無憂那有人抬得動麽?一個宮女就能獨自幫他進門了?那宮女又不是一名高手!”


    “的確是這樣沒錯!這麽說來……其實古大人一直都可以自己進出自如,根本不需要有人抬他過門檻的對吧?!”


    “這個混小子!”


    楚皇就覺得自己被騙了,這小子簡直是在欺君!


    可皇甫伯忠心中的焦慮頓時沒了,“這是個好消息啊!這麽說來古大人應該就沒事才對,他是刻意將計就計麽?還真像是他會做的事!”


    “你啊你啊!又不是那小子的親戚!不過寡人也認為這就是一個將計就計,目的是引蛇出洞,因為總歸會有人想要趁他病要他命!”


    “但古大人這麽做萬一成功了,也是為了大楚在排除隱患,畢竟那些想要他命的人裏首當其衝是‘黑市’殘黨,既然陛下已經和他們決裂就應該不留餘地。”


    “會這麽順利麽?”


    “所以微臣想,是不是應該幫古大人一把呢?”


    “你準備怎麽弄?”


    “以古大人的性子,他既然設計了這出戲,就一定會做的十分惟妙惟肖,卻又一定會留下不經意的破綻以顯示很刻意卻更加符合眼下他昏迷不醒的現狀,因為此時此刻和學院相關的所有人動向都不應該是他‘安排’的了,既然是自發行為,就不太可能都和他一樣追求密不透風。”


    “沒錯,你對他的了解一向透徹,至少這一開始就聯係了上官家和太醫,絕不是古月自己的行為,寡人猜想應該是鈴蘭丫頭想到的,因為她的主心骨突然倒了,很需要一個人來支撐,這人自然就是她老子了。”


    “是的,陛下,微臣也如此認為,而且上官郡主這番作為十分合情合理,會讓所有關注此事的人更加信以為真,就看後續能不能再燒上一把火了!”


    “這把火在哪?”


    “以微臣愚見,古大人應該不可能瞞著唐二小姐,畢竟他肯定不願唐二小姐擔心,可他一定會瞞住唐少將軍,因為誰都知道少將軍不會說謊。”


    “所以唐沐霖那傻小子聽到這事之後一定信以為真,以他對古月的感情而言,多半會奮不顧身地跑去親自守護了,畢竟他不會真的傻到看不出來古月那會出事。”


    “可唐少將軍此時此刻正在軍營裏協助大殿下處理體檢事宜的後續,正所謂有軍令在身,他應該私自離營麽?”


    “他當然不應該!而且以他的為人,他也不會違抗寡人的命令,所以他會懇求寡人命他回來或者希望籍兒那加快速度,可若是寡人不允許而籍兒又保持按部就班,他就隻能聽命行事,可這個過程裏總歸有一個時間期限,可能是一日也可能是兩日,那麽暗地裏盯著古月的人多半就會把這個期限當作機會了,畢竟唐沐霖那小子也是天階高手,而且打不得殺不得,多一個這樣的存在去守護古月,可絕不是好事,所以他們最應該的動手時機就是唐沐霖回城之前了,你是這個意思對吧?”


    “陛下聖明。”


    “允了,就這麽辦,籍兒那你去安排,也讓你的人把老四老五盯緊了,寡人倒想看看到底是哪個混小子還在和‘黑市’那幫人勾結!”


    “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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