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緩緩地敘述著,可那次遇險,從山崖到山底,從水中到洞裏,從虎口到雕頂,沒有一處不是波瀾,沒有一絲不藏危機。


    那次事件中的兩人,如果簡單述說便是經曆生死,可之所有有這完成的旅途,是因為他們二人的選擇,如果在古月掉落前唐霽凰沒有去伸手,如果黑衣人落刀前唐霽凰沒有去堅持,如果一起掉落時古月沒有將唐霽凰緊緊護住,如果落水時古月沒有在下麵又或者唐霽凰沒有返回水中……可能這個故事便提前結束了。


    但古月人在繼續,二人也都生還,隻是回想起這些,古月都覺得心中充滿暖意,不自覺差點笑出聲來。


    “嗚嗚嗚……”不隻是酒精的麻醉還是天性使然,又或者隻是決堤的一處終於釋放,孫逸月哭了出來,漸漸地愈發縱情,愈發驚天動地。


    “月哥!你看你,把小逸月都弄哭了,太討厭了!”慕容荻一邊大聲控訴著,一邊緩緩拍打孫逸月的背脊,似乎在安慰,也似乎在共情,因為她的眼眶也濕潤了。


    “額……我也沒多想,一時興起就說多了一點,本來還以為你們會笑話我一番呢,怎們還哭上了。”古月很無奈,因為唐曉焱也開始鬱鬱不歡,而上官鈴蘭很久沒有埋下的頭又將美顏遮擋了。


    “不行!這個不算數,我不認可!你看看你說出來的反響就很不對勁,不過估計你也沒其他的好說了,因為沒多久就被她父親給扔出了家門,所以還是讓你給我服務一下吧。”


    雖然慕容荻這是明顯的無理取鬧,但也並不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她始終掌握著節奏,也通過自己的一言一行帶動了各人的心弦。


    譬如這突然的要求,就讓這些被感染的鬱鬱寡歡轉移了視線。


    “行吧行吧,不過能麻煩你過來麽?畢竟我過去更麻煩點。”


    “這個可以有,人家來咯!”


    端著酒杯,晃悠悠緩緩靠近古月的慕容荻,似乎醉意很濃,可古月始終相信這丫頭是裝的。


    “喂我!”將酒杯遞給了古月後,慕容荻直接坐在了古月的腿上並且右手環在了古月的脖後,倒是可以說這樣更方便古月喂她酒,但這個姿勢過於曖昧,隻是一個瞬間便刺痛了另外三人的神經。


    可古月並不以為意,因為他還在盤算慕容荻會不會更誇張一點,比如讓自己做一些出格的事,單單隻是如此,也容易說得過去。


    “來吧,不過你真得少喝點了,醉過了有你難受的。”


    “多話,唔~……”古月可沒想要給她反駁的機會,所以酒杯直接抵在了嘴邊。


    “好啦,這也算我服務過了吧……唔~……”


    還沒來得及露出得逞的笑意,古月雙唇便被一抹熾熱所覆蓋,隨即酒水在撬開的堤防中灌入,帶著被不該有的辛辣。


    慕容荻的這個舉動出乎所有人預料,太過大膽,太過刺激,可這兩人為何就這麽突然?!


    “不準漏出一滴!本公主賞你的!一人一半也算公平。”


    帶著勝利的微笑,慕容荻離開古月的身上,重新回到座位後將看向自己的驚詫目光一一懟回,“嘿嘿!承讓承讓。”


    “不是,你,你突然這事幹什麽啊!”唐曉焱並不是第一個回過神,但卻是第一個沒忍住。


    “幹什麽呢?對啊,人家到底事怎們了?空虛?寂寞?也是,今日一別,你們這幾個突然闖入人家生活的家夥不知何時再見也就罷了,一起長大的好姐妹竟然也要遠去,而且這一次不會像幾年前那搞笑的選妃一般灰溜溜又回來,人家忽然發現,過了明日恐怕想找個說真心話的人都找不到了,難道不可悲啊?但是人家是集萬千寵愛與一身的公主,怎麽會可悲呢?可事實擺在眼前,是不是很好笑?所以,本公主要你們記住今晚,刻骨銘心,尤其是你這個壞家夥,還沒有教授那些特殊的丹藥煉製,可不能將本公主忘了!”


    一邊說著,慕容荻眼角的淚光滑落了,這也是在演麽?古月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從未看透這位百變的公主殿下,可自己這嘴卻先一步感受到了真實的火熱。


    “對不起!”孫逸月抱著慕容荻繼續抽泣,她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抽泣,因為這條路本就是自己選的。


    “什麽嘛!又不是你的錯!你這瘦弱的肩膀總是扛起本就不堪的重負,可那倔強卻從未服輸,作為好姐妹,當然會支持你啦!隻不過,隻不過這裏真的有些空落落的,這感覺很不舒服,很不舒服啊!”


    將孫逸月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慕容荻的淚水也開始決堤。


    “你有什麽好難過的!”突然開口的是上官鈴蘭,似乎壓抑了許久終於爆發,“你至少一直擁有這樣的好姐妹,縱然一時別離,又不是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你覺得這裏空了,但實際上每一滴回憶都會進去填滿,待到下次重逢自可互訴衷腸,又有什麽好不滿的?你知不知道,有的人從小到大都沒有讓這裏被填滿過哪怕一分一毫,唯一被裝進去的隻是一個對手,一個從未戰勝哪怕一次的對手,甚至自己都知道並沒有資格被她當作對手,但也隻有這個對手是唯一可能記住她的人!而其他人,就好比孫小姐,明明我親眼見識了她的風采,可她也從未對我產生印象,我才應該哭對吧!”


    “你是說那次選妃?我……對不起……”孫逸月很誠實地沒有去用謊言掩蓋,隻是伸手又將上官鈴蘭拉到一起,三人的抱頭痛哭便開始了。


    古月不知怎麽了,莫名覺得這個畫麵很美好,並不是單純梨花帶雨有別樣的賞心悅目,而是這樣放開心防的發泄確實比越裹越厚的偽裝更讓人看著舒服。


    “月哥哥,我們要不要安慰一下她們啊?可曉焱不太懂這些,事實上一直以來有哥哥姐姐寵著,有軍營裏的弟兄們護著,甚至所有人都會礙著老爹的麵子不敢對我哪怕多說一句狠話,所以曉焱一直都很像沒心沒肺,但確實是無憂無慮的,可最近不知怎麽了,總是,總是莫名的傷感,但眼見她們如此又沒有真的想要哭出來的衝動。”


    “少年不知愁滋味,我們的曉焱隻是在長大而已。”順手摸了摸唐曉焱的腦袋,古月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休整的一日過去,古月也安穩度過了關於慕容荻的任務,讓古月沒想到的是,最終判定居然還算上了一個“得到她的吻”,這讓古月哭笑不得,自己從無到有的算計課都沒想要弄這麽一出,最大的意圖就是規避那個“得到她的真實”,因為這玩意占比很大。


    而意外的收獲自然被換成了更意外的獎勵,古月的積分換出的是一對耳環,“真視眼”看不出效果的耳環。


    一番思索,古月找來了孫逸月,讓她轉交其中一個給慕容荻,另一個自己可以留著,算是臨別贈禮。


    “當然,別以為這個是簡單的一種飾品哈,具體能幹嘛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絕對超極品的存在,你們可以自行研究。”


    孫逸月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辦了,畢竟無論如何,這也是來自古月的禮物,更何況樣式很別致,質地自然不凡,而且,可以和慕容荻分享,這是她最開心的一點。


    唐曉焱和上官鈴蘭對古月經常送出的莫名禮物都見怪不怪了,尤其是唐曉焱,那次烏龍讓她記憶猶新,特地在送孫逸月離開時萬分囑咐,千萬別盲目嚐試這寶貝的效果,若要嚐試也一定得注意身邊人和自己的安全。


    聽到唐曉焱煞有介事的叮囑,孫逸月更加雲裏霧裏,不過她也很難理解一對耳環能有何安全隱患,難道會越帶越重拉長耳垂?


    插曲過後,離別的時刻便到了。


    楚國使團在陳國軍士的護送下踏上了回國的道路。


    “他們已經出發了。”


    還是那個酒樓,還是那個包房,還是那張餐桌,慕容荻麵前擺放著和當晚同樣的菜肴以及五個裝滿的酒杯。


    她的屬下匯報的自然是楚國使團的動向,而她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起身離開,留下一句“找人一起都吃了,別浪費。”


    馬車中,孫逸月為了搭配新帶上的一隻耳環特地換了個露出單邊耳朵的發型,居然毫無違和感,讓唐曉焱羨慕不已。


    “你是不知道,月哥哥經常會有些奇怪的東西送我們,最好的還是我二姐,又有好看的衣服又有好用的琴,我可不止一次找他要,到最後隻拿到了不知道怎麽用的丹藥和這麽個奇怪的球!”


    看到唐曉焱又在馬車中掏出了那個金屬球,古月感到了一陣寒意,想要把自己挪遠一點,可惜空間有限,而他自己確實不方便。


    唐曉焱和上官鈴蘭覺著既然孫逸月都跟著一起了,索性不瞞她最好,就把古月為何有這麽些奇怪的東西,還有古月描述的可能身世給說了出來,讓孫逸月一陣驚歎,不過更加對耳環有所期待了。


    隻是她忽然想到,既然是一對,很可能單個的未必能夠生效,倒是略微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如果單個也可以生效,那麽不僅自己,慕容荻也能受益,豈不是更好?


    一陣歡笑中車隊穩步前進,古月難得清閑,欣賞著車內的風景,偶爾也參與一句玩笑。


    就在這時,係統終於不甘寂寞。


    “警報:‘隨時隨地被追殺’即將開啟,倒計時三分鍾。”


    這一句把古月嚇得不輕,好好的在這陳國進內咋就又被襲擊了呢?這陳國的治安是有多差?!


    與此同時,車隊停了下來。


    情況似乎在向著不好的方向發展。


    “去把我的輪椅推來,我要下去,出事了,一會曉焱你負責保護她兩,隻能拜托你了。”


    不明所以的三人稍稍麵麵相覷之後,便立刻按照古月的吩咐開始行動。


    “古公子!剛發現陳國的軍隊突然不見了!”


    看到古月下車,使團領隊立刻跑上前匯報這個危險的信號。


    “看來是有預謀的了,讓所有人戒備,將馬車圍成一圈當掩護,能夠拿起武器的都做好戰鬥準備!”


    古月莫名的發號施令並未讓任何人停滯,雖然這個年輕人一直很有禮貌,但所有人都清楚他才是這次的主心骨,而且眼下如果有誰能夠預判危險,除了他還真沒人可以了。


    四麵八方的塵土開始飛揚,馬蹄聲漸漸逼近。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聲長嘯和吼叫。


    不多久,車隊被一群人高馬大圍得水泄不通。


    “喲嗬!居然提前做好了防範?不簡單啊!”似乎是為首之人,對著自己弟兄開始了叫囂,嘲諷之意十足。


    “你們是什麽人?我等是楚國使團,這次是回國複命,爾等不要造次,否者就是在蔑視大楚的威儀!”


    使團領隊試圖交涉,而來者確實給了這個麵子。


    “兄弟們,告訴他們我們是誰!”


    “灰胡子,灰胡子!”


    “我們要幹什麽!”


    “男的殺光,女的搶光、貨物扛光!”


    “土匪?”古月嚐試詢問領隊的意見。


    後者已經開始發怵,“古公子有所不知,這灰胡子馬賊團遊走在楚國和陳國邊境,十分猖獗,去年大將軍率軍剿滅了一次,沒想到他們在這裏依然有如此聲勢。”


    “很顯然是陳國有人不像我安全離開了,交涉多半沒用。”


    既然護衛提前撤走後土匪立即便出現,這已經是明目張膽地官匪勾結,古月確實沒有細想,自己在陳國做的事怎會沒人惦記?


    而這次的攔截,應該是某個高層的手筆,而且多半是安排那次襲擊的人了。


    “殺光他們!”


    不再有任何交流,仗著人多勢眾的土匪們開始了第一輪衝鋒。


    憑借馬車為掩護的少數楚國軍士用弓弩進行遏製,可惜效果並不明顯。


    這時,一顆蓄勢已久的大火球橫空而過,呼嘯著砸在了一群馬匪之中,頃刻間人仰馬翻,火光四射。


    無疑,古月的這一擊確實足夠振奮,但與此同時,也暴露了自己的位子。


    “警報:不明飛行暗器接近中,倒計時1.5秒.”


    一邊拉響警報,係統一邊操作著輪椅向後退去,可箭矢如流星劃過轉瞬即至。


    “躲不掉!”


    古月第一時間看出了這個結果,唯一能做的是護住自己的腦袋。


    隨著一聲破碎,輪椅上的防護罩頃刻間崩裂,箭矢卻僅僅隻被停滯了不到一秒。


    “噗~”又一聲輕響,箭矢直接插入了血肉之軀的胸膛才止住去勢。


    可這個胸膛並非古月的,而屬於千鈞一發之際迎上的上官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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