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怡聞言付諸一笑,道:“魁兒,天宕王比天軒王更可怕,他表麵忠於皇室,實則包藏禍心,一直在背地裏慫恿聖上出兵剿滅天軒王。隻不過,他看錯了聖上,其用心之惡毒可想而知。”


    “他想坐收漁利!”嶽魁湧起一陣惡寒,一旦聖上討伐天軒王,收益最大者隻有天宕王。這些皇室宗親明麵上同氣連枝,實則互使謀劃明爭暗鬥。


    “你烈祖當年統帥六十萬卉州軍,雄踞卉州八郡,他是天軒王心腹大患。一旦天軒王兵變,卉州軍將是頭號大敵!”白怡在嶽家祖籍中了解到了諸多往事,曾經的嶽家如日中天,如今的百大家族隻能仰望。


    卉州號稱帝國第二繁華古邦,資源供應雖不如堍州等地豐盛,財力卻是極為雄厚,堪與皇城比肩。卉州聚集了帝國一半以上的商賈,財務流通遠勝其他州。


    坊間傳聞,卉州隨便拉一個擺攤小販都能買下外地一座小城。言辭有些誇大,足以可見卉州子民何等富有。嶽家起源卉州,家底殷實財大氣粗,即便沒有帝國軍費支撐,憑自身財力可養兵百萬。


    天軒王向來視嶽家為眼中釘肉中刺,他一度嚐試拉攏嶽不狂,遭到了對方唾罵。嶽不狂桀驁不馴,豈會與亂臣賊子為伍,他在天軒王麵前起誓‘你若反,我必不念舊情,起兵伐你!’


    天軒王惱羞成怒,兩人當場割袍絕義。從那以後,朝堂之上二人每每針鋒相對,埋在各自心底的怨恨種子悄然發芽。


    嶽家覆滅後,天軒王當即散去了原先的卉州軍,再度招兵買馬培養勢力,準備鞏固卉州局麵,隻不過嶽家在當地軍民心中有太高威信,天軒王很難讓人信服。


    “卉州軍,昔日竟是嶽家直係...”嶽魁猛然接受了太多信息,頭腦一片混亂有些渾渾噩噩,他們嶽家以往有如此輝煌。裝備最精良的地方軍十六軍,也稱作卉州軍,那可是泡在金幣池子裏出來的。他們穿戴的戰甲,手中兵刃器械一度讓其他州軍眼熱。除去十大禁軍,當屬卉州軍裝備最為精良。


    “聖上有意讓嶽家重掌卉州軍,嶽家滅門之前,你老祖嶽不狂就已派人將兵符送往皇宮。千年來,天軒王一直在搜尋兵符下落,卉州將士代代更替,卻從未見過兵符。沒有兵符,天軒王很難真正動用卉州軍,畢竟大軍隻認兵符。你如果手握卉州兵符,便可號令數十萬鐵甲精騎!”


    白怡目光灼灼,卉州是嶽家故地,終有一日他們會重返根據。哪怕天軒王換掉了卉州軍骨幹,手無兵符也得不到卉州子弟認可,他們終究是玄熙子民,內心還是忠於聖上。


    而這一切大任皆托付給嶽魁,他肩上的擔子很重。嶽天淩的消息白怡其實也在探查,目前隻知道他還活著,具體情況不是特別清楚。白怡能用到的人不多,消息範圍隻是在五國境內。


    十多年來,白怡忍辱負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重現嶽家輝煌。她不惜斷掉腳筋,冒著被賀子勉玷汙的風險,以自身入局,讓兒子嶽魁可以安心成長。天軒王從賀子勉口中得知,嶽家最後的男丁也死在了州城後山,加上白怡之前一心求死,更讓天軒王堅信了這一點。


    嶽魁根本不知,白怡為了保護他費了多少心血。倘若天軒王知曉嶽家還有血脈,必會不計手段痛下殺手以除後患,他想做的就是把嶽家趕盡殺絕。經過白怡層層布局,嶽魁以假死方式存活,在他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避免遭到天軒王迫害。


    天軒王看錯了白怡,嶽天淩也看不透白怡,世人更不知這個女子心思有多深沉。


    “娘,您到底是誰!”嶽魁突然問道,他斷定娘親絕不是區區一個婦道人家。


    “不必多問,時機到了自然會告訴你。”白怡抬手打斷嶽魁,轉而說道:“叫雪兒進來吧,我有話要和她說。”


    白怡揮揮手,嶽魁乖乖退了出去,他心潮起伏難以平複,第一次見識到了娘親的可怕之處,那種運籌帷幄布局一切的手段讓嶽魁心驚。


    龍景泓和羽雪兒在外候著,見嶽魁失魂落魄走了出來,還以為白怡訓斥了他。殊不知,嶽魁是在回想娘親說過的每句話,不知不覺失了心神。


    回過神來,嶽魁輕輕將羽雪兒攬在懷裏,柔聲道:“娘親讓你進去。”


    羽雪兒小臉通紅,悄悄瞥了眼一旁的龍景泓,龍景泓何等眼色,立馬抬頭望著黑咕隆咚的頂板。一副我什麽也沒看到,你們繼續的樣子。


    “伯母不是特別喜歡我,我還是不去了...”羽雪兒支支吾吾,心底有些害怕。


    “傻丫頭,信我的,娘親有話跟你說。”嶽魁捏了捏羽雪兒吹彈可破的白嫩臉蛋,惹得羽雪兒一陣嬌嗔。


    羽雪兒一步三回頭,嶽魁不在身邊,獨自麵對白怡她感到很不安。嶽魁給了她放心的眼神,羽雪兒逐漸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羽雪兒,不要緊張,她隻是嶽魁的娘,又不是你娘,你害怕什麽!”羽雪兒內心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白怡靜靜靠在角落,望著羽雪兒寸步難行的模樣有些想笑。終究是黃毛丫頭,心性還是不太穩重,哪怕修養再好,也掩蓋不了羽雪兒閱曆淺薄的短板。


    對人對物,寵辱不驚。陽奉陰違,麵無悲喜。當他人無法看出你的情緒,為人已經算得上老辣。


    “雪兒,見過伯母。”羽雪兒乖巧行禮,始終不敢抬頭,小手隱隱在發抖。


    “剛剛不是行禮了嗎?雪兒姑娘,不用太拘束,放鬆點。”白怡神色如常道。


    “是...”羽雪兒弱弱回了聲。


    “很抱歉剛剛那樣對你,從魁兒口中了解到雪兒姑娘和其他世家子弟有所區別呢,倒是讓我感到意外。”白怡故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其實羽雪兒底細她一清二楚。


    “伯母言重了,雪兒並未介意。”羽雪兒輕聲回道,她抬起頭看了眼白怡,不禁一陣驚疑,嶽魁娘親好生貌美,常年待在地牢糟蹋成這副慘狀,依然看得出其容貌何等上佳,五官精致如雕刻而成,麵容稍微有些蒼老,這也跟沒梳妝打扮有關。


    “雪兒姑娘,你覺得伯母身上髒嗎?”白怡笑著問道,眼中有精光閃爍。


    羽雪兒掃了眼白怡,思考片刻,再次回道:“皮囊汙垢勝過心靈上的髒汙。皮囊髒了梳洗一番便可,心髒了再也無法如初。”


    白怡點點頭,這個小丫頭很聰明,不卑不亢的回答讓她很滿意。如果羽雪兒不加思考,就脫口而出,反而會讓白怡覺得此女見識短淺。


    羽雪兒聰慧無比,她知道不論是回答髒或者不髒,都無法讓白怡滿意。回答髒表明她是以貌取人,看待事情隻從外表。回答不髒,則又顯得太過造作,略帶著阿諛奉承之意。


    “我家魁兒沒有欺負你吧。”白怡臉色柔和了許多,笑著開口問道。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羽雪兒措手不及,伯母怎會變化這麽大,剛才冷冰冰的臉,瞬間融化溫暖笑容恰似一輪驕陽。


    “回伯母,嶽魁他對我很好。我們...”羽雪兒難以啟齒,她知道自己心裏有了嶽魁,可麵對嶽魁的母親,她總是做不到沉著冷靜。


    這難道就是見婆婆的感覺,羽雪兒忽然冒出怪異想法。她與嶽魁還沒成親呢,怎麽就想到了婆婆之類的稱謂。


    “那就好,他要是敢欺負你,跟我說,伯母替你教訓他!”


    白怡接下來的這句話,徹底讓羽雪兒瞠目結舌,她懷疑是不是聽錯了,直愣愣站在原地,有些沒反應過來。


    “來,初次見麵,伯母總不能讓你空手而歸。”白怡手邊搗鼓著什麽,她從手腕處取下了一隻鐲子。


    鐲子通體乳白色,還有一些類似金絲的線條摻雜其中,底部刻有飛羽小字。隻不過這兩顆小字與其他飛羽財團產物上的樣式有所不同,看起來很是古老,像是經過歲月沉澱。


    “這...伯母,我不能要!”羽雪兒連連推脫,她脖子上還戴著夏清顏送的真水鏈,已經欠了他人的情,哪裏還能收嶽魁娘親給的手鐲。


    “丫頭,給你就拿著。”白怡不顧羽雪兒推脫,一把塞進她手裏。羽雪兒握著沉甸甸的玉鐲,思緒混亂不堪,這算什麽,是嶽魁娘親對她的認可嗎?


    “伯母,這實在太貴重了,我不能要。”羽雪兒說著就要還回玉鐲。


    “不瞞你說,這鐲子是我娘留下的。她告訴我,以後隻能傳給兒媳或者閨女。我隻有魁兒獨子,將來也隻能傳給兒媳了。”白怡忽然感到欣慰,看羽雪兒的目光也變得親切。


    羽雪兒羞澀難當,白怡話已經挑明了,把她看作了嶽家兒媳。


    自己真的要嫁人了嗎?


    羽雪兒芳心觸動,萬千思緒閃過,她才不到十九歲,就要與人約定終生了,實在太突然了。


    “丫頭,戴上給伯母看看。”白怡見羽雪兒麵色潮紅,知道她興許是羞怯,故而語氣放鬆。


    “是,伯母。”羽雪兒還在懵圈中,連連點頭非常聽話戴上了玉鐲。


    羽雪兒手腕白皙纖細,玉鐲個頭一般粗細,兩者很是搭配,說不出的美感。


    “真漂亮~”白怡滿懷笑容,羽雪兒年輕貌美,配上這玉鐲風姿綽約。


    或許除了白怡,嶽魁和羽雪兒都不清楚這隻玉鐲代表了什麽。


    白怡又將嶽魁喊了進來,吩咐了一些事情,便讓他們離開地牢,時間長了引起賀子勉注意可不妙。嶽魁離開前,白怡一再囑咐不可莽撞行事,萬事三思而行謀定而動。嶽魁將娘親的話牢牢謹記,誰的話都可以不聽,唯獨娘的話不行。


    離開地牢,龍景泓相邀二人去他家裏住上幾天,歇歇腳再啟程返回堍州。嶽魁本覺得太添麻煩,奈何龍景泓太過熱情,再推辭下去顯得過於生分。


    龍景泓住在主城,主城防衛森嚴,四處可見走動巡邏的衛兵,手上的長刀利刃寒光爍爍,冒著淡淡血腥氣,這些人都是賀子勉的心腹手下,平日裏幹過不少欺男霸女之事,百姓可謂恨之入骨。


    衛兵們見龍景泓帶了兩個人入城,雖覺得奇怪但也沒多嘴,龍夫長的事他們可不敢過問。個別人見此卻眼神閃爍,悄悄去了州司府。


    “龍叔叔,我們這樣大搖大擺進城會不會驚動賀子勉?”嶽魁悄聲問道,他現在還不想與那賊子起爭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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