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地嚐過小琴的手藝後,天已漸暗。小琴安排若風他們住在了主屋旁的本是用來放置雜物的小屋。她認真收拾了一番,點亮燭火後,便和樂森以及他們的孩子們回到自己的屋裏去了。小琴娘家就隻有三個屋子,彼此靠得近,若風他們能清晰地聽到小琴的笑罵聲與樂森的討饒,還有他們孩子的嬉笑聲。


    稀微亮光的燭火中,若風他們麵麵相覷。若風不經意地無聲傻笑了起來。互相照麵的他們也跟著一個個傻笑了起來。董緣突然笑出了聲:“我們是在幹什麽?”大家的腦袋瞬間清醒,哈哈笑了起來。肖星星正經地說:“我想我們的身體經過一天的奔波,疲倦了,才變得轉不過彎,一根筋,都傻了。”若風深以為然地說:“我確實困了,想睡覺了。你們看,小白都累得趴在那休息了。”


    一夜安眠。


    當若風醒來,偏頭看向窗外,此刻天微微亮。也許是他入睡快,睡眠質量好,他常常時最早醒來的那個。


    他躡手躡腳起身,走到屋外。


    屋外,小琴早已起床。她在石磨旁磨豆漿。


    若風好奇地走近,看著小琴把黃豆和著水倒入小洞,轉動著石磨,然後出現了奶白的液體。


    認真的小琴在若風靠近後才注意到了他。


    “小客人,這麽早就醒了,餓了嗎?隻是早餐還沒弄好,要稍稍等下了。你看,豆漿還沒磨好。”小琴和氣地說。她手中的動作不停,一邊抬頭接著對若風說:“對了,小客人,鍋裏有煮熟的雞蛋,你去拿來先吃吧,填填肚子,一整晚了,肚子該餓了。”


    若風搖搖頭,說:“樂夫人,我叫白若風。您叫我名字就行了。我現在還不餓,等大家都醒來了一起吃。您剛剛說您是在磨豆漿?”


    小琴看到若風好奇地盯著石磨,笑道:“是啊。小風,你也來轉轉看?”若風開心地笑道:“好啊。”他握住小琴放開的手柄,模仿著小琴,轉動著石磨,他很新奇,他喝過豆漿,卻從不知豆漿是這樣磨出來的。


    小琴一邊放入黃豆和水,一邊和若風笑談:“小風,手酸不酸?酸了,就我來吧。”


    “酸?”若風咧嘴一笑:“我的力氣挺大的。樂夫人,就讓我來幫忙轉石磨吧。”


    “小風和小西的性子倒是很像,都很溫柔可愛。”小琴幸福地歎了口氣,說:“我的孩子,性子都有點像我和樂森,不是大大咧咧就是脾氣暴躁,就小西,不知道像誰,性子善良,又文靜溫柔。不過,這樣子也真好。小西從小都很開心,沒煩惱的樣子。”


    若風咧嘴,但笑不語,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別人善意的評價。


    這時,小白突然闖入了這和諧溫暖的畫麵。隻見它歪著狐狸頭,說:“小風,你在幹什麽?”


    小琴有點驚訝地說:“呀,昨晚還不知道你會說話。是不是很多靈物都會說話?我家小冥也會說話。”


    小白嘴甜道:“漂亮姐姐,隻有厲害的高階靈物才會說話的。隻是,你們在幹什麽?”


    小琴答道:“我們在磨豆漿喝呢。不過你這會說話的狐狸還真是狐狸精似的,嘴巴這麽甜。”小琴挑逗起了小白。


    小白厚臉皮地說:“世人都說,狐狸精是很漂亮的,小白謝謝漂亮姐姐誇獎啦。”


    小琴反而被逗得哈哈大笑。


    這時,公雞開始打鳴。


    小琴手中的黃豆也都沒了,豆漿都流出來了。小琴邊忙活著整理,邊說:“他們也都要起床了。我去煮下豆漿,一會就能喝上熱熱甜甜的豆漿了。”


    “嗯,漂亮姐姐去忙吧。”小白看著小琴離去的背影,對若風說:“漂亮姐姐看上去一點也不凶嘛。”


    小琴突然轉身大叫道:“小白!”


    小白被這大嗓門嚇了個激靈。小琴大笑,進了屋。


    若風瞧見小白這呆帶愣愣的模樣,不厚道地笑著。


    片刻後,小白喃喃:“看來凶巴巴的人是不經誇的。”


    雞鳴後的小村子是熱鬧的。家家戶戶的村人都起來了,他們彼此高聲談論。


    此時,春日被雲層遮掩,天空是舒服的藍。若風看著來路遠處的墨山,又看著去路一望無際的平野。在這天地,他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他喜歡這種感覺。


    雨紗他們也都起床了,吃完熱乎乎的早餐,他們也該動身離開了。他們向樂森一家辭別。


    小琴說:“昨晚聽樂森講,你們會一路西行。那你們下一站該是去花下城吧?”


    若風他們點點頭,他們昨晚看了下地圖,確實是會經過花下城。


    小琴說:“那你們選擇走哪一條路?”


    “還有兩條路?地圖上寫的官路就那一條啊。”肖星星一臉迷惑。


    小琴說:“是啊,官路就一條,可是路上可能會遇上幻夢小鬼與夢回小寶。隻是另一條路要繞遠路,路程會比官路長了一倍,需要兩天。”


    “什麽是幻夢小鬼與夢回小寶?”若風奇怪地問。


    小琴挑眉看著身旁的樂森,說:“樂森,你沒跟客人講過幻夢小鬼與夢回小寶?”


    樂森討喜著笑著說:“我倒給忘了。”他馬上補救道:“幻夢小鬼是一種能吸食人邪惡之氣的靈物,它會給人製造幻象從而吸食幻象中人所產生的負麵之氣,像怖懼,驚恐,絕望什麽的,都是它的食物。而夢回小寶恰好相反,它需要的是美好的氣息,它會製造人記憶中的畫麵,讓你重回當時,做現在的自己會做的事。幻夢中你的幸福就是它的食物。它們從不傷害人,隻是它們需要食物。”


    焱仙皺皺眉頭說:“若遇上夢回小寶倒沒事,要是遇上幻夢小鬼那不是很糟?”


    樂森說:“幻夢小鬼和夢回小寶隻會同時出現。他們其實長得一樣。隻是幻夢小鬼的眼睛一邊是紅的,一邊是綠的,而夢回小寶,兩隻眼睛都是晶亮的黑。”


    雨紗問:“那遇上它們會發生什麽,全憑運氣?”


    樂森搖搖頭說:“是也不是。一般,你是什麽樣的人便決定了你會遇上幻夢小鬼,還是夢回小寶。如果你是個壞人,幻夢小鬼便會被你的氣息吸引,選擇你的氣息作為他們的食物。反之,則是夢回小寶。”


    雨紗追問:“那不一般的又是為什麽?”


    樂森說:“因為,它們也有自己的小脾氣。說不定它們偶爾調皮了呢,嚐試了下自己所最不喜歡的食物。”


    “那就好。”小白咧著狐狸嘴笑道:“我們肯定隻會遇上夢回小寶的。我又會回到哪個時候的記憶呢?”


    樂森壞笑道:“可惜,它們的食物隻針對人。”


    小白驚地狐狸耳朵都直了,“什麽!”


    這逗笑了在場的所有人。而毛毛球它們也在偷笑。


    小琴說:“小客人們等下,我去拿個東西。”說完,她轉身進了屋。出來時,她手裏拿著一麻袋。“這一袋是煮熟了的番薯。你們可以路上吃。對了,路上你們要是遇上了幻夢小鬼和夢回小寶,一定一邊將食物拿出來,一邊叫道:“小鬼,小鬼,你的食物在這裏。”免得小鬼沒東西吃,搗亂。”


    焱仙驚訝地叫道:“它們還會吃番薯,那為什麽還要把人的氣息當食物?”


    小琴說:“番薯隻是它們勉強能吃下的食物。他們最喜歡的還是人的氣息的。”


    勿心怡點點頭說:“好的。樂夫人,樂老爺,謝謝你們提醒。我們就走官路吧。”其他人也紛紛道謝。


    他們坐上馬車,禮貌地打招呼著,便動身了。


    春寒料峭,坐在板車上的他們吹著風,瑟瑟發抖,隻好抱團取暖。焱仙坐在涼月身旁,感受到涼月身上的溫暖,正如雪山上背著她的他的熱度,焱仙臉微微紅。


    在馬車上期待了大半天,他們仍未遇到幻夢小鬼和夢回小寶,他們的肚子倒是先餓了。他們下了馬車,拿出了麻袋裏的番薯,點燃雜草,熱番薯吃。


    他們吃得滿足時,若風注意到不遠處天空中的動靜。“你們看,天空那密密麻麻的是什麽?”


    他們瞧著越來越近的不明生物,疑惑地說:“難道是幻夢小鬼和夢回小寶?它們會飛?”


    近了,玉憐癡迷地說:“肉嘟嘟,胖乎乎的,該有30厘米的大小吧。灰色小翅膀,圓溜溜的小手小腳小肚子小腦袋,蒲扇般的大耳朵,小狗似的眼睛,小熊似的鼻子和嘴巴,兩撇粗眉毛,真是太可愛了。”


    涼月趕忙說:“快,別忘了給它們番薯吃。”


    說著,林木沒有生氣的聲音先響起來了。“小鬼,小鬼,快來吃番薯。”


    若風他們突然覺得大白天的涼颼颼的,陰森森的。若風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果然,幻夢小鬼圍向了番薯。小白它們看著夢回小寶們圍在了若風他們身旁。突然,綠驚叫:“有個小鬼混在了裏麵!眼睛是紅綠色的!”


    這時,有個聲音在若風身後說:“若風。”


    若風轉頭看向了那雙紅綠眼睛。


    小白和綠同時叫道:“糟了。”毛毛球它們似乎也感到了危機感,隻有小強漫不經心地說:“小風看上去挺沒心沒肺的,不用擔心的。”


    綠飛到若風身旁,擠開傻愣愣的幻夢小鬼,麵對著若風說:“小若,你沒事吧。我恐不恐怖?”


    若風眨巴著眼睛,不厚道地笑:“不恐怖啊,怎麽了?”


    綠長籲一口氣,說:“小若,還是傻傻的,沒事。”


    小強說:“我就說嘛。”


    “啊?”若風看著樹影,又低頭看看草叢,抬頭看看雲團,對眼前神奇的畫麵,既奇怪又驚喜般。


    小白、小強和綠異口同聲,同樣地緊張:“怎麽了?”


    若風喃喃:“好漂亮,好可愛啊。”


    它們三歪著頭,說:“什麽?”然後一致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毛毛球似乎感受到了若風此刻的開心,“吱吱”叫了起來。


    小白突然尷尬地笑:“這小子莫不是把恐怖畫麵看成搞笑畫麵了?”


    若風疑惑地說:“那裏恐怖了?我也覺得奇怪,我看樹,看草,看雲朵,它們仿佛會變化般,變成各種可愛圖案。像各種靈物什麽的,隻是好多都是自己沒看到過的可愛靈物呢。”


    毛毛球附和地開心地“吱吱”叫著。突然,那個幻夢小鬼也模仿著毛毛球發出了“吱吱”叫聲。


    小白狐疑地說:“世界都變了樣,確實挺恐怖的。隻是可愛的圖案,又確實挺那麽美好的吧?”


    綠歎了口氣,說:“傻小若。”


    小強再次重複:“我就說嘛。”


    若風看到小鬼的眼睛,明白了,自己是產生幻覺了。他眼中滿是震驚地說:“我是壞人?”


    它們再次笑出聲,連小鬼都笑了。


    若風轉頭看向雨紗他們,發現他們無一不雙眼渙散無神,仿佛進入了催眠狀態。他看到小寶們純淨的黑色,再次狐疑:“就我一個人是壞人?”


    “哈哈。”它們笑得在地上打滾。


    雨紗他們幾個的這種狀態隻持續了一會,他們便都回神醒過來了,隻是表情仍愣愣的。


    小寶們和吃番薯的小鬼都離開了,那小鬼看了一眼若風也嘿嘿笑著跟上大部隊離開了。


    若風再看向四周,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雨紗回神後,最先想到的便是問若風:“若風哥哥,你回到了什麽時候?”


    若風遲疑地說:“我……”


    綠笑哈哈地打斷,說了前因後果。其他人聽了幸福的嘴角又長長勾起。看得出來,他們剛剛都去了最美好的回憶中了。


    若風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雨紗妹妹,你們是回到了什麽時候?”


    雨紗紅了臉說:“我回到了我們初遇之時。”她沒說的是,當小寶問她想回到什麽時候時,雨紗說的是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候,於是,她回到了他們初遇之時,在夢境裏她仿佛又變得那麽天真浪漫,開心地逗著她的若風哥哥,牽著他的手一起傻笑。雨紗突然想起,問到:“我們是不是入夢境很久?”


    若風搖搖頭說:“不久,就一會。”


    肖星星驚歎:“我還以為很久了呢。”


    董緣眯了眼,笑到:“你該是回到滿眼都是美女的時候了吧,還戀戀不舍看了很久。”


    肖星星突然認真地說:“是啊。而且看了你很久。”


    董緣愣了愣,紅了臉,別扭地扭開頭說:“哼,就知道胡說。”


    肖星星見狀,心裏有了著落,滿臉討喜地笑嘻嘻的。肖星星沒說謊,他確實回到了有董緣的那一天。那個怦然心動的一天。他第一眼看到的董緣,是她在傭兵會裏蠻不講理和傭兵會會長軟磨硬泡,一定要將帶自己旅行的委托變成sss級的時候。那時的她神情驕傲,仿佛一切都已成定局。夢境中的他仍是癡迷地看著她,而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也還是眯著眼,眼中是危險的信號。這一次他仍接受了這個委托。他努力不讓自己在她麵前出洋相,想展示出有魅力的一麵。然而,在夢境中他還是笑料百出。


    而董緣,其實她也回到了那天。她想回到某天,最能找到肖星星最吸引人一麵的那天,結果就回到了初識那天。隻是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喜歡上這個賤骨頭似的男孩的。


    馬車上,沒有人再問各自的夢境。他們都陷入了自己的美夢中,還無法完全走出。而這,也是他們心中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馬車行駛,春風拂麵,涼涼的,卻不能給一顆顆燥熱的心降溫。


    夜來臨,他們也來到了花下城。夜裏的花下城是寧靜的。若風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燈火通明的客棧,在裏麵開了兩間房。在客棧裏,草草吃過晚飯,他們便回到房間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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