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澤羽在離開水幻都之前,原以為會和藍雪謐,攜手共闖亂世,卻未曾想到,竟是斬斷情絲的作別。


    他經受不住巨大的打擊,導致氣血翻湧進大腦,一下便昏厥過去。


    而他這突然的反應,讓體內殘留的夜魘獸精魄,又有被激發作用的現象。


    藍雪謐見他暈倒在地,立刻將其扶了起來,靠在涼爽的樹蔭下,給他度入靈力,好讓他快些蘇醒。


    在舒悅的海風吹拂下,殤澤羽緩沉的打開眼皮,緊盯著藍雪謐,碧藍的瞳眸。


    殤澤羽多麽的不想醒來,渴望著皆是夢境作祟,如此才能不與摯愛分開。


    畢竟,這一次的離別,有可能就是永遠,再見或是無期。


    可藍雪謐已表明得很清晰,決定與他各奔東西,莫要再煩惱的糾纏。


    鑒於她的堅決態度,殤澤羽又怎好意思,死皮賴臉的窮追不放?


    最主要的一點,還是他的人生裏,以天下蒼生的性命為己任,肩負著決戰欲魔,平複妖邪的重擔。


    殤澤羽沉思一番,已然從悲憫情緒中,稍微緩解了心痛症狀。


    在調整心態過程中,殤澤羽最直觀的感悟,便是心性單純質樸,確實容易上當受騙。


    可他卻是壓根不知道,藍雪謐亦是忍受著,剜心般的痛苦。


    她刻意做得冷血殘酷,是迷惑梓瀟聖尊的眼睛,以求保證他的安全。


    她明明痛不欲生,愣是泰然自若,毫不在意。


    此番不得已的安排,她隻希望殤澤羽,能明白其內心的苦衷。


    但隱藏在雙方,思緒裏的想法,若是彼此不心靈相通,誰又能真正領悟到,當中演戲般的無奈和深意。


    在自我調節間,殤澤羽依舊心懷同伴,對他們甚是掛念。


    他在心裏想道:“不知風潯他們怎樣了,尋找靈珠的計劃,進展是否還順利?我不能在此,浪費太多時間,必須趕緊去跟他們會合。”


    殤澤羽自個想完,便撐地站立起身,順帶抖了幾下,衣服上沾染的泥土。


    “既然我們之間,已無可能的餘地,在下就不便在此待著了,我這就啟程,去往隊友們所在的世界。”殤澤羽說出打算。


    “你不去跟聖尊他們,道個別嗎?”藍雪謐深切望著他。


    “你都跟我沒關係了,我為何還去招惹那些,更加不相幹的人?”


    麵對殤澤羽冰冷的神情,藍雪謐語氣溫柔,道:“也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悄無聲息的離去,不驚動任何人,未嚐不是一種釋然,那你可否清楚,如何去下個境域嗎?”


    “這個不用你擔心,我隻有辦法。”殤澤羽表露排斥之意。


    “我深知傷了你的心,但求你能原諒我······”


    藍雪謐話沒說完,殤澤羽遂出急語,道:“既然曾經的往事,是你捏造出來的虛構,便沒啥好原諒的,也沒必要去諒解。


    隻因在你看來,這都是毫無意義的衝動,我又幹嘛將它,定義成值得化解的恩怨。


    這些年的歲月,我都在師父的照顧中,開朗的活了下來,不差你這點雪上加霜。


    我還得感謝你,讓我體驗到了,人世間的險惡之物,不僅是邪惡強大的妖魔,還有看不見的人心。”


    “你能想透這些道理,也算是一大收獲。我知悉與下個世界,無縫對接的方法,為了補償你的損失,欲將之告訴給你。”


    “在下出身卑微,不敢勞煩聖女賜教。”殤澤羽抱拳謝絕了。


    “你確定要這樣嗎?假如你錯走方位,後果可想而知,不但見不到你的朋友,甚至還會是,通往人間盡頭的路!”


    殤澤羽不知如何反駁,適才僵硬的表情,有了陽光般的回暖。


    “別再猶豫了,你跟我來吧。”


    藍雪謐勸說完畢,竟是牽起殤澤羽的手掌,準備去往某地。


    藍雪謐走在前頭,殤澤羽悄聲凝視著她,心中竟是流動一絲,如清冽甘泉的味道。


    隨後,他們化作兩道清輝,禦空飛行而走,直指當初懲罰過殤澤羽,那個水牢海島的方向。


    在趕路的途中,殤澤羽預見是去刑罰之地,居然有些不自覺的緊張。


    畢竟,論起目前的情況,他不敢掉以輕心。


    因為,藍雪謐先前,沒有預兆的對待,還讓他心有芥蒂。


    片刻後,兩人降落在島麵上,殤澤羽膽怯的跟在她身後,眼光到處掃望著,生怕有埋伏的陷阱。


    “你不用過度擔心,我不會加害你的,放鬆一點好嗎?”藍雪謐背對著他說。


    “那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殤澤羽警惕地問著。


    “當然是來找你們之前,留下的逃生通道呀!”


    “那個傳送的密道,不是已經消失了嗎?還怎麽去找?”


    “我們水幻都內,有一種尋跡秘法,尤其是對這種,異域空間的傳輸,特別的奏效,以前沒機會嚐試,現在終於可大顯身手了。”


    聽見“嚐試”二字,殤澤羽正常的心髒,咯噔的跳動一下。


    他愣是沒想到,自己在臨走前,遭受徹骨寒心的羞辱不說,還變成了試驗品,讓藍雪謐施展,不知有無效果的法子。


    “沒用過的方法,讓我來幫你實驗,是想要我命吧?”殤澤羽表示不滿。


    “你覺得水幻都,存在千萬年了,會沒使過此法嗎?”


    “你剛剛所說之話,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我是在說,我本人還沒施過法,又不代表該法無效。”藍雪謐似有嫌棄。


    “好吧,能死在你手裏,也算是我的榮幸。”殤澤羽好像在說遺言。


    “你不知感恩,還滿嘴胡話,簡直是枉費好心!”


    “是你非要幫我的,我又沒哀求於你。”殤澤羽漠然以應。


    藍雪謐不理會他,接著走進刑室裏麵,道:“好了,我們到目的地了,你讓開一些,本聖女要施法了。”


    以前作為懲罰之用,圓柱形的透明刑具,已被殤澤羽那一聲,驚天動地的震吼,給破壞成碎片,不見了蹤影。


    在更早的時候,這裏原本是一個,天然的巨大洞穴,後麵才被改造利用起來。


    此刻的水刑室,已是棄用的狀態,周圍雜草叢生,滿目荒蕪之象。


    殤澤羽遠退到四五米外,騰出空曠的地盤,給藍雪謐催動秘法。


    藍雪謐調用靈力,在周身覆蓋住一層,藍白色的朦朧靈霧。


    此地昏黑的環境,於柔美的靈光照耀下,逐漸被點亮麵貌。


    隻見她雙手靈敏旋繞幾圈,再以合並的中指和食指,對準兩側頭部。


    刹那間,依附在她身體外麵的靈氣,隨著兩手的導向,不間斷的反送進體內。


    而她的兩隻藍眸大眼裏,竟是飄逸出,與眼球同色的煙絮光氣,直逼當天風潯製造的,那個時空道具,大概的位置而去。


    這一幕場景,猶如她將眼中的華美,給放大了若幹倍,來照亮殤澤羽,前行的征途。


    不多時,藍雪謐便定位到了,風潯當時作法的遺跡,並催使更旺盛的靈光,罩住無形的陣法之痕。


    但見硬質的地麵,在轉眼過後,竟是幻變成虛空狀。


    而在華麗的光線裏,一條不見終點,漩渦狀的氣流通道,頓現在跟前。


    藍雪謐語調急促,道:“我已經開啟了,到達異國的通路,你快進去光霧裏。


    隻需你身在其中,便能傳送至,你好友所在的地點。


    但一定要記住,驅動你體內,類似龍魚癡力,因執著生成的特異力量,才能確保消滅差池。”


    見藍雪謐催促的說話,殤澤羽也跟著緊急行動,道:“你怎麽不早說,害我都沒做準備。”


    “我這不是忘記了嘛!”藍雪謐麵帶委屈之色。


    “真是個記性差的傻瓜,我若不在的話,你可怎麽辦!”殤澤羽搖頭歎息,好似在嘲笑著她。


    “你才是傻的呢!沒你在身邊,我照樣活得瀟灑。”


    藍雪謐吐出舌頭,做個討人喜歡鬼臉,像是在回味最後的溫情。


    “行了,不跟你囉嗦了,在下告辭了,聖女請珍重,咱們後會無期!”


    殤澤羽抱拳作禮,英姿颯爽的跳進了,藍雪謐造就的跨境道口裏。


    藍雪謐直盯著,殤澤羽遁入光輝裏,便停下手中的作法。


    殤澤羽轉身離去,留下孤獨的她,終於實在忍不住,內心憋住的壓抑,竟是失控的大哭出來。


    撕心裂肺的哭聲,回響在山洞的內部空間,久未散去。


    在濕暗的情境下,竟是有些可怖瘮人。


    苦澀的眼淚,像傾盆的雨簾,頓時覆蓋了她的清容,橫掃增添美感的妝術。


    外物雕琢出藍雪謐,愈加驚豔的外貌,被清除得一幹二淨。


    環境襯托一切,妝容修飾內在。


    此時的藍雪謐,完全沒了貴派氣質,反倒像一個,無依無靠的流浪者。


    她所麵臨的際遇,無人能替她分擔,隻有靠自己抹除。


    在多種負麵情結來襲時,她持續放肆嚎哭,卻是在不經意中,響聲與凹凸不平的岩石,發生了共振效應。


    藍雪謐邊哭泣,邊消化著苦果,忽察覺周邊有晃動之感。


    她抬頭定睛一看,竟是發現有外形尖銳,洞內的懸掛結構物,斷裂掉落下來。


    幸好她反應迅捷,彈出到了洞外,才避開了傷害。


    她本以為是小意外,萬沒料到,洞體在她的眼界裏,竟轟然崩塌了!


    藍雪謐退飛至更遠處,看著跟殤澤羽的訣別之地,在轉眼的光陰裏,便成了一堆淩亂的廢墟。


    看見不斷揚起的塵土,她登時想通一個道理。


    便是哪怕天生的設施,在被人類取用後,缺少日常的維護,也會隨著時光的消逝,而衰敗為危險的廢物。


    戀人之間的感情,又何嚐不是如此?


    如果兩者分別太久,又不經常見麵,來加深愛意,勢必會讓熾熱的心扉,化作陰冷的囚牢,而淡忘共許的誓言。


    殤澤羽和藍雪謐的愛情道路,阻礙重重,與其牽腸掛肚,不得償願,還不如徹底了斷情思,各自放飛夢想,去擁抱海闊天高。


    或許這樣的結局,便是最好的了,互不虧欠,皆有裨益。


    這場凡間和“仙境”之人,曠世流傳的佳話,也就此宣告結束。


    目前僅存的通行方式,伴隨山洞的坍塌,切斷了異界的兩者,再次相見的橋梁,殤澤羽也找不到,回來這裏的路。


    他們是永久殊途,抑或塵緣未了,全憑上天的旨意,和命運的垂憐。


    藍雪謐獨自悲痛許久,帶著糟糕的心情,孤零的回到了專屬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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