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澤羽失態嘲笑迭世後,問道:“師父,那接下來的事情呢?”


    迭世道:“後來,為師壯膽進去一看,結果是一個,裹著厚實紅袍棉襖,初生不久的嬰兒。


    你應該猜到,那嬰兒就幼時的你了。


    我隨後箭步跑過去,抱起查看一番。


    隻見你肉嘟嘟的小臉蛋,差不多都快變成青紫色,給凍壞了。


    還好簡陋的破屋角落,餘留著些幹柴。


    我便拾了一些,枯枝的敗葉,來點燃取暖。


    我的身體,開始逐漸轉暖,你的體溫,也比先前提高了不少。


    但奈何,你卻依舊啼哭不止,任憑怎麽安哄,都無濟於事。


    為師醒悟後,才明白你應該是餓到了。


    可這荒山野嶺,周圍都是滿地積雪,去哪弄食物來喂你?


    我手忙腳亂,四下尋找一遍。


    然而,卻沒有發現,任何能供給你吃的。


    我心想著,不可能就讓你,這麽一直哭鬧下去。


    也許,滿地可見的冰雪,能稍微解決餓意。


    我心血來潮,抓了把潔淨的白雪,用手溫融化,緩緩滴入你嘴裏。


    結果,你居然不再哇哇直叫,露出難得一見,精靈般的笑顏。


    對於一個嬰兒期的人來說,或許少許冰水,就能感覺不到餓了。


    而我是個大人,肯定會忍餓挨凍了。


    就這樣,我借著火堆的溫度,得過且過的,勉強支撐著。


    在饑餓的程度,讓我幾乎失去意誌,差點昏厥的時候,突然,眼前那撮孤獨的火焰,猛地劇烈燃燒,高聳旺盛起來。


    之後,一道絢麗的光芒,閃耀綻放,照得我完全睜不開眼來。


    等我再次睜眼時,就發現身在了此處,洞天福地,美如世外桃源,嶄新的世界裏。


    當時,我還以為升天了,來到傳說中的天堂。


    愣是讓我心底一涼,感到了無邊的恐懼和仿徨。


    我無從他想,即刻放下心中執念,準備接受輪回的降臨。


    但我一轉眼,卻看到極端可愛的你,仿佛仙童般降臨在身邊,才讓我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身在此處物產富饒的地界,我猜測肯定少不了,可以入口的食物。


    接下來,我便到處尋找吃食,擔心把懷抱的你,給餓壞了。


    不用多久,一隻半人高,長著羊的體格和外貌,卻渾身綴滿白色翎毛,並長有羽毛翅膀的奇獸,映入眼簾。


    對於眼前出現的異獸,我姑且就叫它‘翎羊獸’了。


    為師凝神注目,仔細觀看後,發現在一片水草豐腴的地方,覓食的那隻翎羊獸,旁邊還跟著一隻,等待喂食的弱小幼獸。


    因此,我登時斷定,它應該是隻母獸。


    而且,它似乎還處在哺育期,正好能讓其幫下忙。”


    迭世正耐心詳盡地,敘說著“陳年往事”,殤澤羽卻在此時,又好奇地突然冒出來,插了一句。


    殤澤羽道:“對不起,師父,打斷您一下。


    雖說您絕處逢生,值得宣揚和傳頌,但徒兒有個問題,必須得問一下。


    就是您確定,在這個世上,真有您剛才描述的,那種妖獸嗎?”


    迭世滿麵春光,輕輕揮手,道:“不礙事,其實你的疑問,完全不過分。


    假使換作是我,若第一次聽別人說起,也肯定不會,斷然便認同的。


    但為師不是說過嘛,我們現在生活的這片樂土,不是我原本生活的,那個平凡世界。


    況且,那時我也是首次入境,初次見到那種,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奇獸,就隨意賦予它名稱了。


    這裏的很多生物,基本素未謀麵過,都是我隨興起的名。


    比如,那些充滿迷幻色彩的蝴蝶,就叫幻蝶。”


    迭世雖然被殤澤羽,橫生枝節的插嘴說話,打亂了正常敘事的進程,但這次他的語氣,明顯委婉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他覺得對殤澤羽說所的“往事”,是憑空捏造,臆想出來的,內心感覺歉疚罷了。


    雖說各類奇珍異種,固然有點浮誇,然師徒現今,所處的這個地方,確實是一個,仿佛與世隔絕的天地。


    殤澤羽恭敬而道:“聽師父這樣一解釋,徒兒就清楚,事情的原委了。”


    迭世再道:“即使母翎羊獸的外觀,看起來溫馴善良,但當後來,為師趁其不備,將之抓獲時,它露出不服從的凶惡模樣,我才發覺,被它偽裝的外表,給欺騙了。


    見母獸被擒,幼獸即便有心反抗我,可它弱不禁風的體型,也隻是有心無力,坦然的麵對接受現實了。


    母獸在抵抗被捕過程中,已經變得筋疲力竭。


    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用母獸的奶,喂飽了懷中虛弱的你。


    幸好你配合著,否則的話,為師就隻能撓破頭皮,一點也沒轍了。”


    殤澤羽聞後,驚語道:“啊?!原來我小時候,是吃異獸的奶。


    怪不得徒兒,總是掃除不了,修煉境界的阻礙。


    也不知獸奶的味道,嚐起來如何?


    師父,您有沒有喝過,翎羊獸的奶?”


    這次,殤澤羽沒有任何顧忌,一刀切入,用生趣的問題,幹淨利落的,就融進了話境中。


    對於殤澤羽的無理問題,迭世麵露冷色。


    他順其自然,道:“胡鬧,為師怎麽可能去喝獸奶,那是給年幼的你喝的,要論味道的層次,也隻有你自己才知了。”


    殤澤羽滿臉無辜,喊冤道:“徒兒當時還那麽小,怎能記住獸奶的滋味?師父這不是,存心在打擊我嗎?”


    迭世假意不樂,道:“誰讓你小子,專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還有,你說你沒有修煉通透,姑且就算了,不僅不感激,喂養你的那隻母獸,反而卻瞧不起它了。


    為師難道沒教過你,要知恩圖報嗎?”


    殤澤羽故作不屑,道:“師父本來就未教過徒兒,您隻會敦促我,早日修煉成功而已。


    不過,有恩必報的道理,我還是略知一二的。


    以後,我還要盡力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呢!”


    殤澤羽說些好話,借此來避免,又被迭世談及不足之處。


    迭世用手指,輕敲著殤澤羽額頭,明顯的不忍心打下去。


    迭世道:“能說出這些話,還算你有點小良心。”


    殤澤羽道:“徒兒本來就很孝敬師父的嘛,而且,我的良心,有這麽大,哪裏小了呢?”


    殤澤羽雙手比劃著,良心的“大小”,顯出很有自信的樣子。


    迭世擺手作止,道:“打住,為師說不過你,行了吧?你還要不要,聽後麵的經過了?不聽的話,那我就不說了。”


    迭世覺得難以應付殤澤羽,隻有用此種方式,來示威壓製一下,殤澤羽的倔勁。


    殤澤羽慌張道:“要聽!當然要聽了!您老人家請繼續。”


    殤澤羽說完,緊閉上了嘴巴,又鴉雀無聲地,聆聽迭世講談。


    迭世緩緩而道:“為了有食物,給你持續補充能量,讓你餓時,即刻便有吃的,我便把那頭母獸,用特製的繩索,拴養了起來。


    在你饑餓得哇哇哭鬧時,我馬上就抱著你,去吸食獸奶。


    母獸需要進食時,我便牽著它,出去四處覓食。


    當然,小獸每次都會跟著一起。


    原以為母獸,被限製了行動,成為階下之囚,小獸遲早會離開它,獨自遠走高飛。


    奈何母子情深,讓小獸逗留下來,陪著母獸,一起共渡患難。


    我狠不下心,驅逐小獸走開,便索性隨了它意,讓它與母獸,常伴左右。


    那段時光,也因此過得,特別溫存快樂。


    初獲母獸時,它對我抱有滿腔敵意,在日久生情,和諧的共處後,它竟然變得順從了。


    最後,它無法繼續喂養你,我準備將它放生時,竟出乎意料地,對我眷戀不舍。


    它圍繞著我,來回徘徊許久,才難以割舍地離去。


    看到它認主後,極通人性的模樣,我心酸到了,差點掉下眼淚。


    母獸離走時,你已長大不少,且萌發出新生牙齒,可以咀嚼一些,細軟的食物。


    為師也不必,再怕你被餓著,提心吊膽了。


    就這樣一複一日,年複一年,我含辛茹苦,將初遇時隻會嚎啕大哭,嗷嗷待哺的小嬰兒,養育成如今,躺在我懷中的大小孩。


    所以,你是為師在偶然機會中,給‘撿來’的。


    但我視你如子,甚至比親生的,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必這點感受,你應該深有體會吧?”


    迭世說完長篇累牘,心情變得有點失落。


    他原以為用此權宜之計,先編撰個故事,來替代殤澤羽的真實來曆,就可讓這十來年,相依為命,一起生活,心靈純潔單調的徒弟,放下對身世的盤問。


    等將來時機成熟後,他再理清緣由,如實道明真相。


    到那時,殤澤羽定會明白,迭世今朝不得已的苦衷。


    但沒想到的是,餘音未散之際,他卻出現了,這般截然不同的難受。


    借著炭火的溫熱餘光,迭世回頭看見,懷中躺下的殤澤羽,閉上了雙眼,已然睡著的慵懶模樣,不覺有點忽生氣急敗壞。


    可他卻帶著,慈祥和悅的表情,輕喝道:“臭小子,你想方設法,把我給叫醒,來給你講身世經曆,結果你倒先睡著了。早知如此,就不該說太仔細了。”


    殤澤羽聽完迭世,用心杜撰的身世來曆“故事”,先是新奇不斷,而後失落遍地。


    當他陷入閉目沉思中,卻被迭世誤看成,進入睡眠狀態。


    隻見合上眼睛的他,道:“唉···沒想到徒兒,原來是師父撿來的,就此一點,便可看出,我的確是沒什麽妹妹了。”


    閉目養神的殤澤羽,毫無預兆地突然發聲,讓正處於納悶糾結的迭世,在四散無人的幽靜夜晚中,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他加速呼吸,拍著胸口,道:“臭小子,竟敢裝睡嚇唬為師,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一下。”


    迭世說著,便用雙手不停去,抓撓殤澤羽的腰間,等易癢部位。


    殤澤羽被撓癢,弄得淡定不下來了,在迭世懷中,拚命掙紮亂動著,試圖擺脫,不言而喻的難忍奇癢。


    他口中三言兩語,間斷的道:“嘿嘿······徒兒沒想到······師父的膽子······這麽小······


    如此短時間內······都聽您都說過······兩次被嚇壞了······


    哈哈哈······”


    “你竟然還笑話我,看來你小子,是越來越不成體統,敢戲耍為師了。


    剛才,若不是你,佯裝出進入睡眠的姿勢,被我誤認為睡著了,怎麽會讓你,悄然的出聲給驚嚇到。”


    迭世辯駁著,被殤澤羽看扁的取笑,開始停下撓癢的動作。


    朝氣蓬勃的殤澤羽,正直身強體壯的大好年華。


    他幾番狂亂搖擺的反抗,通體折騰,讓曾經仙風道骨,今昔仿佛變得,徒有虛表的迭世,似乎有點招架不住了。


    殤澤羽略微察覺到,迭世安靜下來,便仰望著眼眸,細看如親生父親般,疼愛他的師父。


    迭世那張,永遠都是滿帶著,慈祥友善的麵容上,眼角不知何時,已泛起細微的皺紋。


    殤澤羽的心中,忽然湧動著,一陣徹骨的心疼。


    他清澈的光滑臉龐,便成了他,映刻揪心酸楚之情的畫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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