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愜芸一行幾人,就來到了偏廳門口處。


    雖為檔次低級的偏廳,但殤澤羽卻從未見過,屋內擺放著,檀木做成的各種精巧家具,如宮廷樣式的府院。


    頓時,他發自肺腑地,仰歎不止。


    當他正想開口讚許時,愜芸卻抱歉道:“真不好意思,正廳在先夫去世之後,我就再未踏足過。


    所以,才讓少俠來此偏房,實在是委屈你了。


    還望你別介意,我的怠慢之處。”


    初見世麵的殤澤羽,口中不斷客氣道:“前輩這是哪裏話,晚輩從小就跟著師父,習慣了隔絕於世,荒郊野嶺的生活,也不懂外麵世界的禮儀約束。


    如有失敬冒犯的地方,還望前輩多加包涵。


    況且,眼前的偏廳,也氣派恢弘,寬敞舒適。


    晚輩能有此待遇,已是萬幸之極。


    還有,前輩也別總是叫我少俠了,喚晚輩小羽便可。”


    愜芸慈笑道:“那好,小羽,你也別一直叫我前輩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稱我一聲伯母。


    畢竟,我和尊師有過交情,又是同輩之人,這樣叫起來,感覺親切近人些。


    對於小女的話,你愛怎麽叫,便怎麽叫吧。”


    殤澤羽麵色微紅,看著一旁很恬靜的默姝凝,客氣道:“那好,晚輩就多謝,伯母的關愛了。


    既然小姐叫我哥哥,那我就叫她姝凝小妹吧。”


    愜芸淡笑道:“小羽,來坐下說吧。”


    愜芸又轉頭,對花開花笑道:“你們去沏壺茶來。”


    兩姐妹帶著笑臉,異口同聲答道:“是,夫人。”


    正當她們準備離開,去辦差事時,卻被默姝凝阻攔下來。


    默姝凝道:“澤羽哥哥第一次來我們家,又出手相救過我,當然得由我,去泡這杯茶給他喝。


    你們全都在這裏候著吧,讓本小姐一顯身手。”


    隨後,默姝凝便蹦跳著,起開泡茶去了。


    殤澤羽毫不掩蓋地誇讚著,暗自傾心的默姝凝。


    他對愜芸道:“姝凝小妹,真是活潑可愛,招人喜歡。


    伯母真是好福氣,有個這樣的女兒,陪伴在身邊,肯定給您,帶來不少歡樂。”


    坐在廳堂主人位的愜芸,用十分親近的語氣,對殤澤羽講述道:“小羽過獎了,姝凝她爹,去世的早,她從小都是跟我生活在一起,嬌生慣養久了,就成這副模樣,讓你笑話了。


    不過,她這副脾性,倒跟我年輕時候,非常的相像,嗬嗬······”


    殤澤羽點頭以應,繼而謹慎地,凝色問道:“對了伯母,晚輩先前在河邊的時候,聽姝凝妹妹提起,城主府發生過變故,是怎麽一回事?”


    愜芸沒有回避,直接道:“這要從十多年說起了······


    那時候,我女兒姝凝還未出世,作為城主的她爹默冉,希望我們孩子出世後,一家人能長久安康,永享天年,便鑽研尋求,什麽長生之術。


    於是,他跟我哥風絕痕,到一個封印妖魔之地,想獲取封印之處,長生樹的精髓,以此來修煉長生秘法。


    後來姝凝她爹,在施法過程中,突發意外,破壞了封印妖魔陣眼的結構平衡。


    最後,不單他丟了性命,也害得我哥,身負重傷,撿了條命回來。


    從那之後,睦悠城四季如春,天賜的雄麗之狀,亦跟著不攻自破般,變得糟糕起來。


    在我哥負傷回來療養期間,我讓本是姝凝她爹,賜來照顧有孕之身的我,當貼身丫鬟的瞳蕊,悉心照顧陪著他。


    當我哥的傷勢,恢複如初,沒多久以後,我女兒姝凝便降生了。


    身邊多了一個小祖宗,自然就要將精力,幾乎都放在女兒身上。


    我的日常時間,也開始變得緊迫起來。


    故而,我便讓哥,幫忙照看料理,城主府的諸多事宜。


    他答應接手後,向外安邦定業,穩固社稷,撫平民心。


    對內又擔起家業,清算瑣事,梳理雜務。


    城主府的事務,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


    然而,世事無常,在照顧我哥期間,瞳蕊癡迷愛戀上了,我哥的高冷作風,兩人的地下情,最終公諸於世。


    他倆在一起後,居然開始荒淫度日,結果耗盡大部分家財,城主府隨即漸變敗落。


    在此期間內,我哥和瞳蕊的兒子風潯,也誕生降臨下來。


    作為睦悠城的主導之所,存在了幾千年滄桑歲月,日益繁盛的城主府,沒想到會在短短幾年時間內,先後經曆了,城主橫死,城主府沒落,如此大的巨變。


    不過,由此也表明,一個心術變得歪曲,不屬於城主府家族的外來之人,終究不是,治管天下,長遠的人才之選。


    在姝凝滿五歲那一年,我哥念在昔日兄妹情誼,勸我放棄衰落的城主府,跟他們一家三口,離開這個眼見傷神的故地,一起遠走高飛,浪跡天涯。


    雖然我跟姝凝她爹,早已天人永隔,但我悄然發過誓,要守護我們的曾經。


    況且,那時姝凝還小,我不能讓她,從小就跟我,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


    因此,便沒有接受,我哥的自私要求。


    我最後做出選擇,留下來堅守城主府,不讓它淪為無人管理之地。


    就算再苦再累,我也要把女兒培養長大。


    骨肉不分離,生死終相依。


    沒想到之後,我哥幾人前腳剛走,後頭便來了一夥,屠影鬼帶頭的匪徒。


    他們霸占了,雖財散人走,顯得淒涼落魄,但跟野外匪寨想比,也有天差地別的城主府。


    我自然心知肚明,這是哥使的苦肉計。


    他想借匪徒之手,來嚇唬我們母女,好讓我們搬離,這個傷心的是非之地。


    然而,出乎我哥預料的是,屠影鬼並未對我們,大動幹戈。


    反之,他很老實本分地,幫著我重新建立起,敗亂不堪的城主府。


    在這相處的十來年之間,他雖偶爾酒醉後,有過分的舉動,但念在他為我們母女,付出如此多辛勞,我也沒去過分計較。


    這也是我幾次三番,為他求情的原因。


    倒是從小就對我,依賴頗多的姝凝,非常不習慣,這群外來之客,一直都看不順眼屠影鬼。


    有時,屠影鬼也會對姝凝,稍加懲處。


    今日河邊洗髒衣的橋段,便是如此發生的。”


    愜芸語重心長的敘述後,殤澤羽道:“謝謝伯母的耐心告知,恕晚輩冒昧問一句,伯母和您哥,姓氏為何不同?”


    愜芸笑道:“小羽可真是細心之人,竟發現了其中秘密。


    不瞞你說,我是我哥家撿回來的,故而才是異姓。”


    殤澤羽點頭道:“喔,原來如此。”


    這時,默姝凝端著沏泡好的茶,回到客廳來了。


    她斟倒一杯清香的茶水後,先遞給眼前英俊帥氣的殤澤羽。


    殤澤羽見著長輩在旁,不好意思亂了輩分。


    他便順手將茶水,轉遞給愜芸道:“伯母您先請。”


    愜芸看著此般孝順,且懂事的殤澤羽,再聯想到他跟默姝凝,你情我願的模樣,甚是有讓成人之美的打算。


    但她在殤澤羽轉身之間,卻近距離看見了,他身前掛著的一塊,鐫刻火焰般邊緣,紅色的圓形符墜。


    愜芸隨即一笑帶過,道:“小羽是客,我是主,你先喝也一樣。這不,姝凝又倒了一杯嘛。”


    兩人你推我就的過程中,默姝凝看不下去了。


    她趕緊開口,解局道:“澤羽哥哥,你就別跟我娘客氣了,不就一杯茶嘛,有什麽不好占先的。”


    殤澤羽難為情的笑一下,接過默姝凝手中的茶杯。


    沒想到,他卻不小心碰到了,她纖細潔白,膚若凝脂般的玉手。


    殤澤羽趕緊收手,耳臉登時漲得通紅。


    默姝凝也在緩急之間,縮回似乎男女授受不親的手掌。


    就在愜芸望著兩人,尷尬舉動的時候,門外候著的姐妹之一花開,突然急闖進屋來。


    她驚訝道:“夫人,小姐,公子,屠影鬼回來了,但是······”


    見屬下不懂禮節,默姝凝的臉上,頓顯責備之色。


    她說教著,一直以來,都跟隨粗枝大葉的屠影鬼,養成了不好習慣的花開,道:“但是什麽?回來就回來唄,又不是沒見過一樣,在客人麵前大驚小怪的,成何體統。”


    “小姐,不是······”


    花開不知如何解釋,話梗於此。


    默姝凝有點急躁,道:“什麽但是又不是的,你到底想說什麽?不就是一個,變得怪模怪樣的人嗎?”


    花開用手指向門外,道:“小姐,你自己看吧。”


    隻見屠影鬼,恢複成之前,圖禮仙的外觀,穿著件合身衣服,出現在眾人麵前,順便還在原地轉了幾圈。


    他高興得合不攏嘴,道:“夫人,你們看,我竟然變回來了。”


    滿臉笑意的默姝凝,帶著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屠影鬼,道:“咦!我說屠影鬼,你剛才去減肥來嗎?


    怎麽才這一會工夫,就悟出來,縮變身體的技巧啦?


    快告訴我們,你是怎麽做到的。”


    屠影鬼坦白道:“小人也不知,為何如此,我正在到處翻找披掛之物間,突然就變成原樣了。


    該不會是,這個異變時間,有限定範圍的吧?”


    屠影鬼談話間,眼神透露的不是茫然,而是十分的清透明淨。


    默姝凝期待的表情,瞬間變得不感興趣。


    她嘟著小嘴,抱怨道:“切!本小姐還以為,你心神開竅,沒想到又是莫名其妙,真是沒勁,你先退下去吧。”


    “是是是,小人告退。”


    屠影鬼卑躬屈膝,立刻就離開了。


    在場的幾位單純女子,剛才沒有任何一人,察覺到屠影鬼,眼神裏的欺瞞。


    但警惕性較高的殤澤羽,卻盯得很真切和仔細。


    即便是此刻,在下人麵前,顯得底氣很足的默姝凝,也沒讓殤澤羽轉移目標,向她投去感興趣的眼光。


    不過,殤澤羽故意閉口不言,假裝隱藏心中的發現。


    他心想著,如果再因此挑事,去找屠影鬼的麻煩,即便愜芸耐心再好,恐怕也會怪罪,他的無理取鬧了。


    於是,殤澤羽轉換思維,繼續回到之前,跟愜芸談論的話題中。


    她問道:“伯母,之前您說的那些,就是城主府的變故之事嗎?”


    愜芸平靜回道:“是的,剛才我所說的,就是城主府這十多年來,驚人變化的緣由,你可有不清楚的地方?”


    殤澤羽觀察到,之前愜芸提起默冉死去時,並沒表露出哀傷之色,隨即心生疑慮。


    他借機試探問道:“當初,城主遭遇災劫去世,對伯母的打擊,肯定很大。


    想必,您陷入至深的悲痛中,有很長一段時間吧?”


    愜芸抿嘴微笑,道:“當年聽見姝凝她爹,遭難的噩耗時,我自然感到晴天霹靂。


    但他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我心裏原本隻求,能夠跟他長相廝守,平淡幸福的過完一生,甜蜜美好的享受每一天,就心滿意足了。


    可他卻在我,對其異常舉動心生不安,作出勸阻,提醒他不要行違背天道之事時,竟對我大發雷霆,說出令我痛不欲生的話。”


    殤澤羽好奇急問道:“到底什麽話,讓伯母您如此心痛?”


    愜芸滿麵憂愁道:“他說,身為堂堂的城主,不想過早就歸於塵土。


    夫人沒了可以再納,但本人若是死去,便無法得到複生。


    因此,隻要長壽的活著,就是實現任何願望的資本。


    他還說,對我突然變好,是出於我已懷有他的孩子。


    礙於道德麵子的問題,他才故意放低姿態,假裝做出,跟我恩愛的模樣。”


    愜芸說到此處,淚腺終於還是被戳破,忍不住哭出聲來。


    旁邊側耳聆聽的殤澤羽,沒想到自己的好奇多問,會讓先前看著釋懷的愜芸,掩飾不住內心的脆弱。


    她竟因為突然想起,默冉曾經對她說出,滅絕人情的話,而難過哭泣。


    不過,這也可以讓殤澤羽理解,之前愜芸提到默冉死去時,她平淡鎮靜的表現,在常人的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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